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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大唐风云录-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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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喜道:“无忌兄总是最得我心。这些日子里,我无时无刻不记挂他。想来他在长安一定替我交了不少朋友。”
  长孙无垢道:“我听他说,他结识了两位不世出的才俊之士,叫什么房玄龄、杜如晦的……”
  “啊!”李世民喜出望外,站了起来,“是房乔房玄龄和杜如晦杜克明吗?我对他俩神往已久,只恨一直无缘结识。你哥哥真的找到他俩?”
  长孙无垢不禁亦感染到他的喜乐,笑着点点头:“是啊!哥哥在他们面前没口子的夸你,说我夫君……我夫君乃是天下无双的英雄。”这话说得太露了,长孙无垢不禁红晕上面,竟显出少有的娇媚。
  李世民心中一热,坐了下来,伸手搂住她的腰肢,道:“这些天来,我太忙了,可将你给冷落了。”
  长孙无垢心中一酸,忙低头道:“都是一家人了,还说这等客气话干嘛!”
  李世民道:“我恨不能马上见到这两位先生。但要打到长安,还不知要过多久,真是急煞人了。”
  长孙无垢见他稍现温存,心思却又马上转到“大事”上去,心中不觉怅怅然的,但她从来只会忍受,不会发作,当下仍顺着他道:“哥哥说他二人没留在长安,游历四方去了。但他们已答应了日后一定报效军门,为你竭尽所能。”
  李世民神驰万里,叹道:“但愿能与他们早日相见!唔,无垢,你要跟你哥哥说,尽量给我多多招揽贤才,但有一技所才,均可量才录用,不必求全责备。”
  长孙无垢无精打采的道:“是啦,我知道了。”
  这时一阵风吹过,那烛台本快烧到尽头,给这风一吹,便灭了。室内转暗,月色斜斜照进来。二人转头望向窗外,只见外面清风摇动树影,天上银汉灿烂,如此良夜,令人心醉神迷。
  只听得长孙无垢轻轻叹了一口气,吟道:“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李世民心中一动,回首看她。这时月色昏暗,在微弱的星光下,长孙无垢苍白瘦削的脸庞都隐没在黑夜之中,只有一双灵动的眼睛在熠熠星辉下微微颤动,款款深情,尽在不言之中。他想说:“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何不直说?你我夫妻之间,应是无话不谈。”但他马上想到吉儿,想:“难道吉儿之事,我也可以跟她心无芥蒂地说?”瞬时又是羞惭无地。
  第二天,李建成和李世民两兄弟领兵直扑西河,不到九日已攻破城池,斩杀抵抗大军的西河郡丞高德儒。捷报传来,喜得李渊跳起来道:“我军进展如此神速!以此威势,岂不是可以横行天下?”
  但最高兴的还不是李渊,而是李世民。这种疾如闪电的行事,最合他心意。自起兵以来,不知已有多久没有这种痛快淋漓的感觉了!虽然起兵各事,最终都圆满成功,但其间种种拖沓阻延,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消磨他的耐性。只有这一次,他跟李建成一口气的急行军赶到西河城外,还不及安营扎寨,甚至连气也没喘过来,他就主张马上攻城。跟李渊一般生性谨慎的李建成闻言大惊,道:“大军本来戒备突厥已多日疲惫,如今行军这么急的赶到这儿,定是又累又饿。这个时候正是强弩之末,岂能破城?”
  李世民摇头犹似拨郎鼓,道:“不,不,大哥,这个你不懂!西河就是象你那么想,因此虽已声称不服我们号令,知道我军迟早要杀到,但现在必定以为我们还远在千里之外,不设半点防范。我军忽然从天而降,西河一定阵脚大乱,无心抵御,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攻城陷地。若如今只图安逸,休息整顿后才攻城,敌军获知消息,闭关拒敌,我军士卒新招,欠缺作战经验,决难与隋军正面周旋。我军优胜之处,全在新退突厥,士气高涨,正宜一鼓作气,不该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李建成犹自迟疑,李世民道:“大哥若不同意,就领你的军队在此安营扎寨,我领我的军队攻城!”
  李建成此惊更是非同小可,心想这怎么能行?二人所率领的军队人数本就不多,若分兵作战,必定败多胜少。一旦李世民之军被歼,他的又岂能幸免?只得道:“兵分则弱,万万不可!既是如此,那就依你所说的办好了。”
  结果是大胜而还。以前诸事如此拖泥带水,这次攻打西河却这般迅捷无伦,在李世民心中的解释只有一个:以前是受制于父亲,今次却是自己说了算!这么一想,他自起兵以来痛感自己不如李渊老辣而生的那种卑屈之感顿时一扫而空。
  大军凯旋而回之日,太原上下人人欢腾。李渊大排宴席庆功,众人都尽兴而回。
  宴罢后,各人渐渐散走,只有李世民仍徘徊不去。李渊半醉半醒的笑道:“二郎,怎么还不回去?无垢来了太原这么久,跟你见面的日子却不多,她可要怨怪你了!”说着哈哈大笑。
  李世民尴尬地一笑,道:“爹爹只记得无垢,不记得另一人了。”
  “什么另一人?”
  李世民低声道:“出云公主呢!”
  李渊猛一抬头,酒醒了大半,道:“这是什么意思?”
  “如今我们已不再听命于江都,不必怕那昏君,也很应该让公主有个堂堂正正的名份,否则她一辈子偷偷摸摸的做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李渊将脸一沉,道:“好啊,说到底,你还是沉迷女色,不知进取!如今大事初举,有多少艰难困厄还在前头?你不思前程,却去纠缠这等儿女私情!”
  李世民忙跪下道:“孩儿岂敢!孩儿这样做,于起兵之事实有莫大的好处。”
  李渊皱眉道:“你又来这一套了!种种私心杂念经你花言巧语的一说,倒象全都是为了大业着想。”
  李世民道:“爹爹,您先听孩儿解释。如今爹爹起事,不是要公然反隋,而是要匡扶隋室后裔,重整河山。若孩儿与公主成婚,那爹爹岂不是更显得名正言顺、胸怀坦诚了吗?”
  李渊负手踱步,半晌不语。
  他当然知道李世民在这事上的私心,但这条理由亦令他动心。他深知自己李氏与杨氏实是同属关陇世家一脉,两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因反隋杨而令关陇世家衰败,对他李氏只有害、决无利。因此他才如此用心良苦,要以拥隋名义起兵。但他也知道,这种种做作在外人看来近乎掩耳盗铃。惟今之计只有在攻下长安后拥立杨氏子孙为帝,善待隋杨旧臣。若能进一步与杨氏结亲,那自是锦上添花的美事。
  于是他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是理。但眼前大事,乃是进军长安,哪来得及让你与公主成婚?而且婚事若办得草率,那也不好听,显得我们不够看重公主来归。只有打下长安,立了杨氏子孙为帝后,才能风风光光的给你俩成婚。”
  李世民大喜,“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道:“多谢爹爹成全!”
  李渊失笑道:“瞧你,为一个女子如此神魂颠倒,简直不是英雄所为!你为那吉儿,已前前后后向我磕了多少个头了?”又叹道:“我怕你真的会沉迷女色,不能自拔了!”
  李世民站起来,尴尴尬尬的笑着。
  李渊一正脸色,道:“公主身分非同小可,我们当然不能委屈她。但无垢毕竟是先进来的,她的正妻之名,决不可更改。公主再尊贵,也只能居侧。”
  李世民道:“是,孩儿明白。”
  李渊又道:“无垢那儿,也决不可轻忽了。她父亲故旧亲属固是一大势力,她舅父的渤海家族更是不可多得的臂助,对我们日后的大事举足轻重。”
  当下父子俩又闲谈数句,李世民才退了出来,迎面见李青走来,一把拉住他道:“你来得正好,我马上要出城去吉儿处。”
  李青惊道:“二公子,现在三更半夜的,这不太好吧!再说,二少奶那边……可怎么办呢?”
  李世民道:“你跟她说我很忙,今晚不能回去,叫她先睡就是了。”说着撇下李青牵马出城而去。
  隋大业十三年七月五日,李渊自太原正式举兵,东进直扑长安。一开始时大军兵锋所指无不披靡,进展神速。但进入中旬后,天气忽然起了意料不到的变化,下起连绵大雨,将道路都打烂了,行军固是艰难,更糟的是从太原运送粮草的大车都陷在泥泞之中,不能及时抵达。军队遂供给不足,士气大受打击。而“屋漏更兼连夜雨”,刘文静出使突厥联络援兵迟迟不返,军中流言满天飞,都说突厥向来言而无信,定是见大军进展受阻,便按兵不动,作壁上观。甚至有人言之凿凿地说突厥已背信弃义,回头与刘武周勾结,不日便要联军攻打后防空虚的太原。这一切便如压在头顶老不散去的乌云一样,盘旋在大军之中。到了霍邑城外五十余里处的雀鼠谷时,大军终于无法再向前进,只好扎下营来。
  在雀鼠谷外的山路上,李世民正策马急奔。这些天他乘着营中无事,向李渊禀告了一声便潜到霍邑四周察看地形。这时他已将各处地形熟记于心,还想出了破城之策,正赶回营去。
  大雨如泼瓢似的从天上浇下来,山路早被雨水淹得无影无踪,只见一条黄泥滚滚的浊流沿着原来是道路的地方流下山去。他外面所披的蓑衣早就挡不住暴雨的冲刷,下面那层外衣已被雨水打得湿透。他策马飞奔已整整一个下午,贴身的内衣也早被汗水浸透,粘在身上,好不难受。一阵阵寒风夹着雨点打在面上,冷得他忍不住直打哆嗦。他怕山路上的尖石会扎伤马蹄,这次出来并没骑那“白蹄乌”,胯下只是一匹普通的马。在这崎岖陡峭的路上,那马常常前蹄打滑,有好几次一个趄趑几乎跌下山去,幸好他都及时将缰绳一拉一提,助那马稳住身子。他这么一直紧紧攥着马缰,手中的绳子已深深勒进肉中,火辣辣的发痛。
  境况虽是这等恶劣,人和马匹都疲累欲死,他心中却是异常亢奋。他仰首看看灰蒙蒙的天,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兴奋的想:“只要天一放晴,我们马上便可包围霍邑,一战而胜。接着就是长驱直进,长安指日可下!”
  到了差不多半夜,他才赶回营地,更衣出来便欲去找李渊,忽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只见各处营帐的士兵都在急急忙忙地收拾行李,给马匹备鞍,一副要拔营起寨远行的样子。
  他正大惑不解间,忽见李建成远远边跑边叫:“二弟,二弟!”
  他迎上去问:“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人人都在收拾东西,好象要离开这儿。”
  李建成道:“不错。爹爹下了命令,大军要连夜回师太原。”
  李世民大惊,道:“什么?回师太原?这……这从何说起?”
  “二弟你有所不知。今天下午爹爹召集众将,说太原那边来报,突厥和刘武周勾结到一块,将要攻打太原。爹爹向各人问计,大家众口一辞,都要求回师太原,说若不回师,军中兄弟听说老家受袭,担心父母儿女的安危,一定无心作战,甚至可能自行逃回去,到时便会酿成军队哗变,后果不堪设想……”说到这里,急见李世民面色发白,不禁吃了一惊,忙抓住他双肩用力摇晃,说:“二弟,你怎么了?”
  原来李世民忽然想起吉儿,不禁心胆俱裂。他给李建成摇了两下,登时清醒了几分,定一定神,道:“不……不可能的,突厥决不会攻打太原!”
  李建成道:“我也是这么想。太原来报中并没提及出使突厥的刘文静有不利的回报。若我军轻率退兵,最后却发现只是一场谣言,岂不失策?我看应先按兵不动,派人回去打探清楚再说。在情况未明之前,应制止这等扰乱军心的谣言传播,才是办法。”
  李世民连声道:“对,对,正应如此!你怎么不跟爹爹说?”
  李建成叹气道:“那时大家异口同声的都说应该退兵,只有我一人独持异议,又怎说得过这许多张嘴巴?”
  李世民急道:“可是你是左领军大都督,这军中除了爹爹便以你为尊,你何必管人家怎么说?只管说服爹爹就是了。”
  李建成道:“可爹爹也认为我们应退兵,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李世民一跺脚道:“我们现在就去跟爹爹说万万不可退兵!”
  李建成踌躇道:“如今这么晚了,爹爹可能已睡下了,我们还是明天再去吧。”
  李世民气急败坏的道:“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情,岂容我们拖延徘徊?你不去,我独个儿去!”说着转身便跑。
  李建成忙叫道:“我们一起去!”赶上几步,兄弟俩肩并肩的来到李渊帐前,向守门的士卒说了。那士卒进去一会便出来道:“大将军已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两位都督再来吧。”
  李世民说:“此事十万火急,哪能拖到明天?你再进去说一遍。”
  那士卒又走了进去,这次却过了好久才出来,面色发青,一副惊慌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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