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大院-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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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科的节目是岔开的,是政治处根据节目的情况定的一好节目后面跟着差一点的节目,逗笑的节目后面就是高雅的节目。
终于到了五人舞《金梭和银梭》,这个舞是任歌和戴天娇共同创作的,因为听了这个歌觉得很好听,又找来歌词好好研究了一下,觉得可以排一个舞蹈,而且是集体舞。她们决定用两个人来演太阳,两个人来演月亮,一个人代表日月交辉。
随着音乐声起,五个身着鲜艳服装的女孩,青春亮丽地出台了。其中有两个人穿着黄颜色的衣服,两个人穿着白颜色的衣服,一个人,也就是戴天娇穿着金红色的衣服,一条白色的纱巾搭在她的脖子上,在她的身后长长地拖着,随着她起舞,她身后的两条白纱巾也在起舞,她们随着歌曲的旋律,在舞台上尽情地跳着、舞着,进行着各种各样的造型变化。
“太阳、太阳,像一把金梭,月亮、月亮,像一把银梭,交给你也交给我……把最美好的青春交给我……”
不知是受了任歌那一番话的教育,还是突然找到了灵感,姑娘们发挥得太好了,一阵又一阵的掌声,潮水般地在台下响起。
随着舞蹈的进行,那四个代表着太阳月亮的女孩,分别从舞台的四个角退出了舞台,台上就只剩下了代表日月交辉的戴天娇。戴天娇的一个12圈大转体,把这个节目推到了高潮,随着她灵巧而漂亮的转动,人们已经看不清她的面孔了,只感到一团金红色像一团火柱一样,立在舞台上,在台下人的眼里,戴天娇就好像是一个舞蹈精灵,看上去她是那么的孤单,却又是美到极至的。舞台下又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多年的演出经验,戴天娇在做大转体动作的时候,她都要把目光固定在一处,在她转完一圈后目光一定要落在她固定的点上,这一天,她把目光定在了最后一排的一个人身上,她一次又一次地把目光落在这个人身上,但是,她看不清这是一个男人还是女人,直到她做完动作结束演出谢幕的时候,她的目光又在寻找那一个点,忽然她看到了一个很特别的人:其实是一个黑影,他站在走道上,感觉是抱着手,他就那么站着。衬着门框,这个人竟有一种顶天立地的感觉。她在弯腰的那一瞬,看到了那个黑影在鼓掌,看上去动作很大。
一下台戴天娇就从幕帘后面悄悄地向下看,她看到那人转身走了,心里禁不住揣摸了一下,好像在一五八没见过这个人。
节日是一个被擦亮的日子,似乎节日一过,所有的日子又都变得灰头土脸的。朱丽莎就是这样感觉的,她觉得她人生里最难度过的日子就是现在。没有爱情,主要是没有谈爱情的机会,她就觉得天空灰了,花也是无色的。
在病房里,她的目光就好像是钉在了皇甫的身上,只要一看到皇甫走进治疗室,她就会迅速跟进,以至于皇甫在一段时期,不轻易进治疗室,他把需要做的事,交给他带的实习生或进修生去做。
朱丽莎看着自己近在咫尺的心爱的人,却不能和他亲近,不能向他表述自己的爱情,回到宿舍看着任歌又不能对任歌说,朱丽莎有一种特别想倾诉的欲望,终于有一天,她趴在宿舍里的桌子上,对着皇甫说道:看着你的背影消失在走过的尽头,知道又完了,这一天。这是多么乏味的一天,等我们交完班的时候,你已经上了手术台,知道你正穿着手术服,在无影灯下履行你的职责,你在挽救需要挽救的生命,可是,你知道吗?我也是你需要挽救的生命啊。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样,我期待着听到走道里响起平车的声音,那样,你的手术就一定结束了,那样,我就能够见到你了,我喜欢看你走下手术台时那一副神气样,好像你刚刚完成了一个伟大的事业。你就是那样的,你从来不会带着一脸的疲惫走下手术台,我感到对于你来说,手术台就是你的舞台,在舞台上舞蹈是不会累的。你总是舞蹈得那么精彩,你使所有的和你一道站在手术台上的人黯然失色。
我在等待着,我精心地完成了你、还有你的医生同事给我下达的医嘱,我从一个病房走到另一个病房,我给所有的病人都是一级护理的待遇,病人热情地和我打着招呼,我冲着他们点头,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的心,在我的心里比他们重要的是你,当然,在他们心里,你也比我重要。
天哪,这个手术居然做到了下午,我焦急不安,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出了什么差错,但愿不是这样的,一定不会是这样的,我抬起一张茫然的脸看着大家,在这俯懒的下午,人人都垂着一张疲惫的脸,没有人想到手术,更没有人关心手术,只有我……爱你的人,在想着你,在替你担惊受怕。
终于,在要下班的时候,走道里响起了平车的声音,在我听来这声音竟这么美妙,宛如天籁。我急急冲到走道上,我看到了平车,看到了病人的家属,我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你成功了,你又成功了。可是,你在哪呢?你为什么还不出现,难道你不知道有一个人在替你心焦吗?大家在洗手,在准备下班,我故意到了一趟卫生间,我磨磨蹭蹭,就是想在下班前见一眼你,也许是我的虔诚感动了上帝,我居然见到了你,我见到了从楼上下来的你,你意气风发的样子,你和手术室的主任谈笑风生地走着,你却没有走进我们科的走廊,而是匆匆把工作服甩给了正要出门的任歌,你就那样走了,你没有看到我,没有看到这个一天都在等待你的人,终于;你的背影在我的视线里完全消失。
朱丽莎把写好的信,也可以说是字条,在上班前偷偷地塞进皇甫工作服的上衣口袋里,然后抓住一个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告诉皇甫这个秘密。她坚信皇甫一定能够看到,想到他能看到这些字,朱丽莎就有一种满足感,仿佛她已经对着皇甫说了想说的话。
过两天,朱丽莎又把写好的字条放进皇甫的衣服口袋里,在皇甫的妻子在医院的期间,她沉浸在她制造的这种游戏里,她以这种方式满足着自己对于心爱人的渴求。
你说过,你是爱我的,对于这一点我坚信不疑,被你爱和爱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有一位诗人说过,爱一个人就是对他只是付出,不求索取。我要好好的爱你,我要让你在我的爱里感到幸福。我再也不难为你了,真的,再也不了。今天我把你逼到治疗室里,让你感到紧张和害怕,是我不对,以后我再也不这样了。
皇甫被这种极孩子气的东西逗乐了,他从朱丽莎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实实在在的年轻,不仅有年轻,还有他过去生活中没有的爱,有爱情的生活是美好的。在科里大交班的时候,他从来不看朱丽莎,因为他不敢看,那一张年轻娇好的脸,让他有一种无法控制的冲动。如果可能,他会为永远拥有这样的美好而付出一切的,但是,现实又是这样的令人窒息,在窒息中让人假装蓬勃地活着。
一天中午,他把朱丽莎挤到护主办公室的一角,说:“爱你。”然后快速用嘴咬了一口她软软的耳垂。
再一次到夏冰她们宿舍来玩时,钱兵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他一下子带了两个男兵来,三个男兵在一群女兵面前有了三倍的勇气。他们一进门就把女兵门的演出使劲夸奖了一番,说什么来一五八这么多年了,头一次看到水平这么高的节目,他们还强调,这是第一次,是空前的。姑娘们举着脸,一副很满足的样子,任几个男兵吹得天花乱坠。
忽然,几个男兵的声音好像被剪断了一样,戛然止住。姑娘们互相看了看,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男兵用手挠了挠头,说:“哎,这好像是老撇原来住的房子?”
钱兵说:“就是。”
“我就说呢,一进来就有一种亲切感呢。”
“老撇?老撇是谁啊?”朱丽莎好奇地问道。
这一问就好像救了这几个男兵一样,他们争先恐后地说了起来,当然还是那些话,什么原来他是一个学问很高的科学家、还在苏联留过学,后来就生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病,后来就傻了、聋了,就哑了。
戴天娇一听到哑了,就急忙问道:“你们说的是那个哑巴?”
一个男兵赶忙点头,说:“是啊,你见过?”又说:“老撇在家呆不住,就爱到处跑,一会儿到洗衣班,一会儿跑到烈士墓山上,一会儿到炊事班,炊事班的人最喜欢他去,他去了好玩,大伙都拿他开玩笑,故意惹火他,看他举着菜刀追人。”
钱兵说:“我觉得他不傻,那时,我们的机器坏了,谁都修不好,可是把老撇叫来,只见他干弄干弄的,几下就弄好了。有点神。”
接着夏冰就把那一年她上早班遇到老撇的事给大家说了。
钱兵说:“我跑完步到柴棚时,看到你的脸都白了。”
夏冰:“没这么严重,我只不过是没有想到。”
只有钱兵心里知道,就是那一次,他对夏冰有了一种特殊的感觉。过去在还是个中学生的钱兵的眼里,女兵好像个个都是《英雄儿女》中的王芳似的,又漂亮又勇敢。可是他当了医院兵,在医院里女兵比男兵还多,他见到了多数女兵都有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女兵味,比娇气还难让人接受。可是,夏冰不一样,在夏冰身上他似乎又看到了王芳那样的女兵,那种在他的眼里真正的女兵。好几次班里的女兵有了事,钱兵都让夏冰去处理,一个是他信任夏冰,再一个就是他愿意多和夏冰在一起。当初,夏冰考上军医学校临走的头天晚上,钱兵已经准备好了一个笔记本,并且在笔记本的扉页上写了一首他自己创作的小诗,可是当他到了女兵宿舍时,一看到满屋子的人,大家见他来都高兴地和他打招呼,他又拿出了当班长的那个面目来,对夏冰她们几个考上学的人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大话,他连看一眼夏冰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与夏冰单独说一句话。他又揣着笔记本回去了。
送夏冰她们走的时候,笔记本还揣在他的身上,那一天的情景很感人,来送行的人很多,趴在卡车车厢沿上的几个女兵个个脸上挂着泪花,有一刻钱兵的眼神和夏冰的对在了一起,只是一闪,两个人都回避了。钱兵似乎受到了泪水和目光的鼓励,提笔给夏冰写了一封信,他想等收到夏冰的来信后就寄出去,夏冰的信是来了,信封上写的是他的名字,可是内容几乎没有他,就是提到他也是一些礼节性的大话。钱兵一下子失去了与夏冰通信的勇气,他想人家学校毕业就是干部了,给干部写信简直是高攀了。他把笔记本和信锁到了箱子里。
钱兵没有想到夏冰又回来了,并且见到他时那么热情,尤其是上一次他到她们女兵宿舍时,夏冰还帮他解了围,这一切似乎又在鼓舞他,使他觉得他和夏冰要比与其他人亲近一些。
话题还是老撇,越说越觉得老撇有些奇。戴天娇又想到了发生在烈士墓的事,更觉得奇怪,只是她没有说出来。
第九章
这一天晚饭后,戴天娇又一个人上了后山。
好长时间没有来了,好像在和谁又好像在和山说呢。山上的植物还是那些,只是又结了一些新的果子,不论能吃的还是不能吃的都混在一起。算起来,到一五八已经一年的时间了,当初那么迫切地到一五八来,好像真的要走进一场故事当中。到了一五八才知道,所有的故事都已经成为历史,而对于她来说,只能是一个迟到的人。烈士墓又是什么呢,她也说不清,现在只能说是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来到这就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是什么感觉呢,也许是一种能够真实地感到自己生命的感觉。
还是那么毫无目的地走着,像看一本书一样,一个又一个地看那些墓碑。看不清的时候,就用手把沾在墓碑上的土揩掉,然后站起身来,两只手在一起拍打。
这时就听到了一个脚步声,是向她站的地方走来的。顺着声音来的地方看去,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当然不是那个哑巴男人。
“你好。”那人边向她走来边说。
“你好。”戴天娇说。
“你的舞跳得真好。”他走到了戴天娇的面前。这时戴天娇看清了他的样子,一双不大的眼睛,鼻子是那种男人长得好的鼻子,嘴有些大,嘴唇厚,脸上的线条很硬,看上去好像有些面熟。戴天娇就仰着脸看了他一下,感觉他是个高个,戴天娇想他的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吧。
“你是病号?”戴天娇想他很有可能是病号,而且是传染科的病号。
他笑了:“在你们这些白衣天使的眼里,什么人都可能是病号。”
戴天娇也不好意思地笑了。“那你是干什么的?反正我看你不是医院的。”
“这么说,是医院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