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迹-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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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陋寡闻,孤陋寡闻呐!”
天气还挺冷,又是春耕的日子,出门的人也不多,所以客栈里面有些清冷。何贵的衣服不多,只能使劲裹了裹何守富送的一件旧棉袄,一边哈着冷气儿,一边窝在桌子旁边连连摇头,等着开饭。
“呵呵,想不到何贵你居然还懂得几个文词儿,了不得,难怪敢向东家出主意卖面粉呢!哈哈哈……”听到何贵的话,王先生稍看了他一眼,接着大笑起来。
“有这么好笑吗?王先生,您可是读书人,君子笑不露齿,您难道就不能学学?您的牙很黄,露出来一点儿都不雅观!”何贵很不平。一路上,这个叫王德仁的家伙可没少在这事儿上取笑他,还不时的拿架子教训他说什么“士农工商”,商为最末,他出主意让老何家经商是犯了大错误。这还只是其次,他就是不明白,都是打工的,他还不要工钱,可为什么就只能穿人家剩下的旧棉袄,而他王某人却是从头到脚一身新?这让他想起了民工与CEO这两个已经让他有些陌生的词语。
“君子笑不露齿?妙,果然是妙!哈哈…咳咳咳!”
隔桌传来了一阵咳嗽声,明显是有人呛着了。
何贵仨人转过头去,正好看到一个身穿淡红色“寿”字绸袄的中年人在那里拍着桌子。
“王先生,有啥好笑的?”
何守富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何贵和王德仁俩人的话怎么了,怎么就惹得旁边人又是喷酒又是拍桌子的。
“哼!”王德仁的脸明显有点儿泛红,没好气的看了何贵一眼,“不懂就别瞎说,没白的让人笑话!什么‘君子笑不露齿’?‘笑不露齿,行不露足’,那说的是女人!”
“啊?”何守富咧了一下嘴,想笑,可努力了一把之后,又忍住了,只是,他看向何贵的眼神里明显有了些“你小子行”的意思。
“不好意思,班门弄斧,让您见笑了!要不这样,王先生,我敬您一杯,算是道歉如何?”似乎并没有看到王德仁的脸色,何贵笑嘻嘻
端起面前的大茶碗,接着就是一大口,然后,吐出了一根茶叶梗,“呸,全他妈是茶叶末子!”
“你……”这小子分明就是蓄意挑衅!王德仁心里有气,可是,看着何贵笑嘻嘻一副“诚恳”的样子,他还真是有火发不出。……算了,自己堂堂一秀才,何必跟个二流子一般见识?大人不计小人过!还是稍忍一忍吧。
“怎么了?王先生?看你脸色有点儿发青,是不是有点儿冷?我说您那身棉袄就不暖和,要不,我跟您换换?”让你一路找老子麻烦,一个酸书生就想教训老子,你配吗?嘿嘿,老子气的就是你!何贵脸上笑意盎然,就是动机有些不良。
“不用!”王德仁一挥手,冷哼了一声。
“古有自荐那个枕席,我现在自荐棉袄,也算是差不多,王先生您不用跟我客气!”何贵盯着王德仁,心中嘿嘿冷笑,就逗你玩儿,咋的?
“噗!……哈哈哈!”又是那个中年人,这回连嘴里的酒都吐出来了。
“何贵,你小子又没读过书,掉什么书袋儿?就***知道胡说八道,你到底懂不懂?给老子滚一边去,待会儿来饭叫你!”何守富憋着笑,就算俺不识字,也知道啥叫“自荐枕席”啊。娘的,这小子也太损了,居然还想跟这王德仁……这不是故意恶心人么?王德仁想要参加乡试的前提就是离开何家回去温书,虽然他另举荐了一位教书先生,可是,左右还是拿走了今年的薪饷,这也就是说,没教几个月,他就从何家拿走了三十两银子,而何家另聘教书先生,还要再出一份儿钱。这本来就让何守富有气,要知道,这些花销加起来,可是差不多超过了何家年收入的一半儿。现在看何贵的表情和脸色,差不多就是摆明了故意拐个弯儿在寒碜人,何守富顿时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不过,王德仁毕竟是要考举人的,不能真得罪了,所以,他及时阻止了这场对话。
“来来来,王先生,那小子就是个浑球,嘛事儿不懂,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这大冷天的,咱喝两杯暖暖肚子,……小二,上酒!”
!
第十章 天大地大,啥人都有
“这小麦多少钱一斤?”
“大米是什么价儿?那小米呢?”
“高粱、玉米、
瓜、大豆都给报个数儿!”
……
“喂,大白菜几个钱一斤?”
“就算天还冷,也不能只有萝卜白菜啊?有没有别的?西瓜有没?”
……
“咦,这马多少钱一只?……噢,对对,马是论匹的!什么?一百两?你打劫啊?”
“这羊……算了,羊毛卖不卖?不卖?那羊绒……我不买羊胡子!”
“牛呢?不卖?噢,你买的啊!看这牙口,这牛的岁数不小了吧,要杀么?……那牛皮卖不?……”
……
“这烧饼多少钱一个?……那这馒头呢?”
“油条怎么卖?……那么贵,我给你三个大钱,来两根儿行不行?喂,别发火啊,我不买还不成吗?”
天很蓝,何贵的心情也很好。
虽然因为那天微微得罪了一下王德仁,以至于没能跟着一起去请教书先生,按王德仁的话说,他那位姓周的朋友才高气傲,最受不得别人自作聪明糟贱斯文,所以呢,好自作聪明的何贵最好还是留在客店里面守行李!何守富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再加上何贵也懒得跟着去,就留了下来。不过,在客店里面呆了一会儿他就呆不下去了。在跟客店小二的闲聊里,他知道同州府不仅距离西安不远,距离陕西另一大城渭南更近,而且还十分接近潼关,往来的商旅不说非常多,却也不少,货品也算得上是丰富,所以,忍不住动了心思。谁叫他想发财呢?除了撞大运的,哪个发财的人不是掌握了那么一两手的情报?虽说丢过一次人,可那次还不就是对实际情况不了解造成的?所以,把并没有多少的行李往柜台上一放,他就出去逛悠去了。
“唉,怎么看不到什么发财的机会呢?”
虽然已经过完了大年,可街上的人还是不多!何贵东问一句,西问一段,倒是把同州府最大的两条街问了个遍。不过,让他觉得有些可惜的,就是似乎没有发现什么适合赚钱的契机。
“你好,老先生,能不能问一下,同州府还有没有比较热闹的
方?”又转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可何贵并没有放弃,看到有个老头在街边避风的
方摆了个摊位,遂走过去问了起来。
“热闹的
方?”这是个帮人写书信、状词的摊子,被问到的老人穿着一套打着补丁的长袄,干瘦的面孔上留着几缕花白胡子,小眼一眯着,带起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年青人,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去看看!”何贵笑呵呵
答道。
“一年之计在于春啊。年青人,我看你虽然不算身强体壮,却也算得上是康健。干什么都好,何必非要去做那些勾当呢?”老人捋了一下胡子,答非所问。
“勾当?你……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老头突然压低了嗓音,还把脸凑到了何贵跟前,“嘿嘿,年青人,你莫要跟老夫瞪眼!你从街头走到街尾,不是东瞟就是西窥,难不成还是朝廷派下来巡视
方百姓生计的御史不成?”
“我……”遇到鬼了!何贵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这老头怎么……”
“老夫怎么了?”老头眯着眼,嘿嘿笑着,还真有那么点儿神神道道的意思。
“我看你也是读书人,怎么着也应该懂点儿法律吧?我又没做什么,就是问问那些东西的价钱,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贼了?你总得有个证据吧?……君子爱人以德,老头,这毁谤他人可是要不得的!”何贵看了看左右,深吸了一口气,教育这老头道。
“呵呵,年青人,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懂点儿文章!算啦,你不承认不要紧,就权当老夫没说。”老头笑容不改:“只是老夫活了六十二年,走过西,闯过东,什么人没见过?衙门里也曾做过事,难道还会认错了不成?前两日这街上就逮走一个小贼,那个……恐怕就是你的同伙吧?是不是?”
“得,得得得!”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有理讲不清!何贵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您老眼聪目明,算您说的有理成不?您先坐,小的告辞!”
“且慢!”老头还不让走。
“老人家,您还想干啥?我走路总不犯法吧?”何贵有些生气了,这老头怎么这么讨厌呢?
“呵呵,年青人,莫生气,老夫只是想问你句话!”老头的态度并没有因为何贵的脸色而有所改变,依然是满脸笑容。
“问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老头又捋了捋胡子。
“没什么你叫住我干啥?”何贵一甩袄袖子,就要来一招正宗的“拂袖而去”。
“喂,年青人,别急啊!”老头在后面叫道。
“……”何贵不理,蒙头就往前走。在他看来,这老头恐怕有点儿什么毛病,所以还是躲远点儿的妙!可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那老头很显然已经认定了他的“身份”,并且,明显没有放弃做他这份生意的意思:“年青人,若是哪天被人抓住,可托人到老夫这里写份儿辩状,包你有罪减三分!”
“我……”
这都什么人呐?自己到底招惹了哪路毛神?怎么遇上这么一个人?看着左近因为老头这句话而纷纷盯向自己的目光,何贵有苦说不出,唯有“恨恨”的看了那肇事老头一眼之后,落荒而逃!
他算是记着了。
!
第十一章 换一个
何贵耷拉着脑袋回到客店的时候,何守富和王德仁已经在等着了。
“我说何贵,你小子跑哪儿去了?”何守富好像有些不太高兴,“不是说好了让你看行李的吗?怎么说也不说一声就乱跑?”
“就是,为仆者没有点儿为仆之道,不把东主的话放在心上,这哪儿行?少东家,你可得好好管教一下才行啊!要不然,指不定哪天……哼哼!”王德仁欲言又止,十分明显的挑拨离间。
“王先生,我招您惹您了?不就上回在车马店里说错话了么?就值得您这么惦记?你们读书人的心眼儿也太小了吧?……咱难得到回府城,你们又不让我跟你们一起去接人,我不逛一下的话,那不就白来了吗?回去的话,你让我跟别人都怎么说?就说我进了城,进了店,出了店,出了城……?真要是那样,人家可不只是笑话我一个!您是读过书的人,咋连这个也不明白?”何贵没好气儿
瞟了王德仁一眼,开口说道。
“你这……”没想到何贵会这么直白
把话说出来,简直就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王德仁这下还真有些受不了,气得他一指何贵,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少东家,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们家的佣人!真是一点儿规矩都不懂!……算了,我不管了,你看着办吧!”
“哼!”冷哼一声,王德仁一甩袖子,转身回自个儿屋了。
……
“怎么了?二爷,看您这脸色,好像不太高兴?”没理会王德仁,何贵看向了何守富,其实,他刚才一进来就看到何守富的脸色不太好,只是王德仁在这里他不好开口问罢了,现在那家伙走了,自然要弄明白。毕竟何守富对他不错,马马虎虎算得上是一“哥们”了。
“能有啥事儿?你刚才去哪儿了,让我们等你老半天?刚才王德仁那么说你也不算错,我又不是不让你出去逛,可你也应该先支会一声才对!”何守富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先问起了何贵。
“嘿嘿,二爷,您跟王先生出去了,我也是临时起意,就是想说也没
儿呀,您说是不是?再说了,我也没做啥事,难得来趟府城,我就是趁机会出去做了点儿市场调查……”何贵“嘿嘿”一笑,摸着头皮答道。
“又是市场调查?”何守富倒还懂这个名词,因为何贵先前给他说过,不过,很显然,他对这种活动十分的不以为然,“你小子还不死心?上回你那磨面粉的主意就已经够馊了的,这回又估摸了什么新的‘高’招啊?”
“嘿嘿,暂时还没想到什么新招!”何贵笑道。
“我就知道!老早就跟你说了,别老寻摸那些没用的,多做点儿正经事!你要是真想赚钱,大不了回去之后我帮你说,让我爹给你工钱就是了!又不是抹不开嘴……”何守富叹了口气,说道。
“那我先谢过二爷了。……只是,二爷,您这到底是怎么了?一进来就看着你脸色不好……没见到那个周先生?”何贵向何守富打了个千儿,又转移了话题。
“哼,怎么没见到?见到了!”听了何贵的话,何守富的脸色再次刷了下来,有些泛青。
“见到了?难道没谈拢?看您好像挺生气似的!”何贵又问道。
“哼,谈拢?人家是府城的先生,一出口就是五十两,最后谈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