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新秩序 作者:八宝饭-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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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都大多数弟兄都是战前在卢龙节度辖下各州临时征募而来的,除了张兴重等少数人外,均没有见过这种大城,大伙儿脸上都流露出和李诚中相同的神sè。这种神sè立刻遭到了世居此地的军将世家子弟张兴重的鄙夷,他实在看不下去大伙儿的那副乡巴佬模样,便自动充为向导打算引导酉都入城,并同时以“地主”的身份邀请酉都弟兄去自己家中做客。
张兴重的积极引导以失败告终,这让忝为“地主”的他尴尬不已。尽管一再强调和解释自己的出身并报上了家族的姓氏,同时还把自家所在巷口的地址详细说了一遍,张兴重始终没有得到城门守卒的放行。对方客气但十分认真的告知张兴重及酉都弟兄,鉴于当前的特殊情况,凡是军兵入城,均需出示各营主官开具的关防。无可奈何的酉都只好放弃了参观游览幽州城,并前往张兴重家中饮酒欢庆的计划,按照城门守卒的指点,绕道城西,先回健卒营报到。
健卒营立在城西五里外,早已没了当初在巨马水畔营帐林立、兵卒鼎盛的模样,只是几十个帐篷竖在以简陋木栅构筑的营盘内,一眼便可通观全貌。酉都赶着牛车来到营门口,就见两个士卒懒散的站在门口放哨。这两个哨兵却是熟人,和酉都中的几个弟兄认识,李诚中看着他们俩也眼熟。两边见了面,王大郎第一个跑过去,熟络的和二人攀谈了几句,其中一个立刻飞奔入营寨中报信去了。
过不多时,就见营寨内几个军官匆匆赶了出来,当先一个正是指挥使周知裕。周知裕眼眶都红了,拉着酉都弟兄挨个问着,只是反复哽咽着说一句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李诚中是贝州一战后由周知裕亲自晋升的伙长,因此周知裕对他比较熟悉,和每一个人打过招呼后,就拉着李诚中问起了经过。听李诚中把林中厮杀、途遇汴军骑兵的事情一说,周知裕就不住口的称赞酉都机敏,等听到少帅抢夺军功一事,则沉默了片刻道:“周某愧对诸位兄弟了。”
李诚中说这件事情本也没抱什么指望,当下反而安慰了周知裕两句:“弟兄们也就是有些气愤,对此事早就淡了。再说成德军是少帅击败的,把俘虏交给他也没什么的,指挥放宽心就是,弟兄们都不介意。”
周知裕点了点头道:“弟兄们识得大体,某心里有数。”
等一席话说完,周知裕才想起来此刻大伙儿还在营外,便连忙吩咐身后的军官安排酉都歇宿。那军官是周知裕身边的亲卫之一,唤作赵在礼,官阶陪戎校尉,比李诚中高一级,却不带兵,没什么实职。
赵在礼领着李诚中等人找了几座空着的营帐,便将此处指作酉都驻地。听李诚中询问,赵在礼比较直爽,当下就毫不隐瞒的将健卒营目下情况一一告知。大军溃败之后,周知裕在乱军中冲了出来,身后只跟着七八个人,赵在礼就是其中之一。大伙儿随周知裕一路紧追大帅刘仁恭,终于在河间城下赶上了中军,之后便立刻回到了幽州。之后周知裕便在城西立下营寨,收拢败兵,这十多rì里陆续回来一些弟兄,算上今rì赶到的酉都,总共才三百七十八人。健卒营出征时上万人,如今只剩这么点,可谓十亭去了九亭多。
至于其他军马,赵在礼就不是很清楚了,只是听说霸都骑全军尽没,各州镇兵溃散无余,山后军和银葫芦都折损了大半,现在仍在陆续收拢中。伤亡惨重的衙内军jīng锐反而因为训练严整、士卒忠心,跟着大帅回到幽州的比较多,听说重整后当有两千之数。
总而言之,卢龙军现在没有几支可以上得阵的军马,若非河东军前来搅局,汴军很可能一鼓作气打到幽州城下。就连以前看不上眼的成德军,也全靠少帅刘守光新组建的义儿军才能够挡住。
这是卢龙军百年来吃的最大一次败仗,几乎把家底都抖空了。大帅刘仁恭回来后便一病不起,诸军也都意气消沉,除了收拢溃兵外,尽然无事可做。酉都弟兄们知道了这些情况后,都叹息不已。既然败了,自然不可能有什么赏格,之前贝州一战中李诚中和姜苗所得的一万钱也无处可领,他们俩也不好意思去向心情不好的周知裕讨要。
酉都在营中无事可做,李诚中便再次动了去幽州逛街的打算。因为目前酉都没有都头、队官,他便是阶级最高的军官之一,仗着和周知裕熟,便干脆来到中军大帐外,想要向周知裕讨要进城的关防。
李诚中在中军帐外就被赵在礼挡住了,没有能见到周知裕,因为这位指挥使这几rì内都不在营中,听说一直在往节度府衙奔波。听罢李诚中的来意,赵在礼笑着告诉他“此事容易”径自掀帘进了帐内,过不多时,拿出一叠关防来,问道:“几个人?”
李诚中忙道:“二十四个!”
赵在礼爽快的拿起印信就往关防上盖戳,不多时就盖了二十四份出来,交给李诚中。见李诚中看着那枚印信有些疑惑,就解释道:“指挥使吩咐过的,大伙儿都很辛苦,想要进城的都尽管去,这事我就可以代办。这几rì里没什么事,要是有住处的话,就尽管歇宿在城内好了,大伙儿每三rì回来一次点个卯就好。指挥使还说,大军吃了败仗,辎重钱粮丢了无数,没什么余钱给大伙儿开销,还望大伙儿体谅。”
有了关防,酉都弟兄们都兴高采烈的收拾了一番,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无非就是在营中冲洗干净罢了,便都随着张兴重前往幽州。
李诚中是第一次真正进入人烟稠密的古代大城,兴致十分高涨。贝州那次因为屠城的缘故,老百姓都被杀光了,城内又满眼狼藉,所以看不到什么风物人情。这次却不同,只见店家商铺鳞次栉比,街巷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只是满街行乞的人多了些,看着着实不忍。整个酉都都是穷鬼,身上没什么钱,否则他还真想尝尝街面上小摊小贩们兜售的小吃。
大伙儿东看西看,随着张兴重穿街过户后来到一处小巷内。到了这里,张兴重呼吸有些急促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一扇门外,“噔噔噔”使劲砸门,口中还喊着:“娘亲!娘亲!阿父!阿父!某回来了!”
第十九章 整军(二)
张兴重砸了一会儿,就见门吱呀开了,一个头上簪着双鬟的少女探身出来,叫了声:“二兄!”
那少女拽着张兴重的胳膊,喜得眼泪立刻就下来了。
紧随着少女身后出来的是一对老夫妇,张兴重顿时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将头磕了下去。老两口让那少女赶紧搀起了张兴重,扭脸又看到门外站着的李诚中等人,愣了愣。张兴重忙介绍了一番,然后引着众人进到里面。
李诚中打量一遍,见这是个两进的小院,正院中种着棵青松,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小院中没什么奢侈的摆设,却甚是整洁,因为进来人多,张兴重家中也没什么准备,大伙儿都是当兵的,就不多讲究了,直接在院中席地而坐。
张兴重是军户世家,族中在卢龙军也颇有几分势力,但其父却是旁系庶出,是以当了个都头后就再无升迁,只挣得这座小院以为安身之所。老都头生有两子一女,两个儿子都从了军,老大于去年战死,张兴重是二郎,如今也在军中当兵。
卢龙军南征魏博大败,牵挂自家二郎的老两口这些rì子里都睡不好觉,此刻见儿子不仅回来了,还当了伙长,老两口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老都头乐得眉开眼笑,当即吩咐女儿出门采买吃食,晚上要给酉都弟兄们接风。只是如今关外不太安宁,是以原来打算采买的两只羊羔便只得了一只,据说就这只也是好不容易弄到的。人到了老都头这把年纪,往往喜欢回忆过去,这位老爷子就叹息着开始念叨当年关外戍边的经历,述说着那时候打过的大小胜仗,完了还恨恨的抱怨两句,说是当年那帮外族如何如何不成气候,如今趁着大帅损兵折将,就开始蠢蠢yù动,迟早要让他们好看云云。
二十多人的饭食做起来比较麻烦,让家中两个女人一阵忙碌。李诚中看不过去,便吩咐赵大过去帮衬。周砍刀也自告奋勇过去宰杀羊羔,弄了只皮香里嫩、sè泽焦黄的香喷喷烤全羊出来,让弟兄们大快朵颐了一番。
张兴重的妹妹名唤兰儿,小娘子年芳十六,虽生在军户之家,却身段婀娜,面容俏丽。北方女子没有南方女娘那般羞羞答答的避讳,她又是个爽快的性子,便很快和大伙儿打成一片。王大郎讪笑周砍刀自发前去帮厨的目的不纯,顿时惹得大伙儿一阵哄笑,小娘子就算再是爽朗,此刻也捱不住了,红着脸跑回后院。周砍刀则气得打了王大郎一个爆栗,并把他手中正在啃食的一块羊羔腿肉抢了过来,恨恨道:“再也不给你烤肉吃了!”
粗浅的酒水就着羊肉,大根的青葱拌着面饼,庭院中一片欢快,酉都弟兄们经历过大战的生死洗礼后,终于放开了心怀吃喝。当夜,众人大醉,就在张兴重家酣睡,连老都头都多喝了几杯,不停高呼着“杀!杀!杀!”
被老婆子搀到后院睡觉去了。
此后几rì,大伙儿以张兴重家为据点,在幽州城内着实游玩了一番,到了第三rì上,大伙儿在逛集市的时候,了解到了一些如今的买卖行情,终于知道每天二十多个青壮的饭食对张兴重一家是多大的负担。于是赶紧告辞回到军营,向中军点卯。
点卯之时,却每人意外关了一个月的军饷。四个伙长每人两贯,其他人则每人一贯。关饷之后,张兴重自回城内不提,姜苗和王大郎等人都想回家看看,周砍刀和周小郎也要回转周各庄,找找是否还有活着的乡邻,李诚中便又去中军找赵在礼请假。
赵在礼爽快的给了十五rì的假,只是当李诚中问起周指挥使的时候,眉头紧锁,道:“听说大帅的病有了起sè之后,便想要整军,周指挥使如今这些时rì都在城中为此事奔波。”
李诚中一听是要整军,忙问:“如何整法?”
赵在礼道:“还没准信,似乎没有定案,只是前rì里周指挥使回来了一趟,说是情形不太好。”
这种大事轮不到李诚中参与,他只能满怀心事的回到酉都营帐,为了不在弟兄们回家探望的时候给大伙儿添堵,便压下这事没说。得了假的酉都弟兄立刻兴高采烈的收拾行装回返各自家乡,最终留在军营里的只有钟四郎一个。
李诚中有些奇怪,问了问他为何不走,钟四郎则道:“某家里早败了,爹娘去世得早,家中无人。打小同村乡邻便瞧不起某,某出来的时候曾经发誓,不干出一番事业绝不回去!”
至于到底要干多大的事业,钟四郎则嚅嗫着说不清楚,最后只得道:“至少要当个队官,手下管上几十号人罢。”
对于钟四郎的心愿,李诚中也不知该说什么,自从听闻大帅要整军之后,他便有些担忧,自家好不容易才在周指挥使面前立下了军功,在他心中留下了好印象,若是重整之后周指挥使离开健卒营,岂不是前面的功劳都被抹平了?另外,自己一路北上的途中千辛万苦才将酉都捏合成现在这么一个初见成效的团体,自己也在团体中初步树立了威信,若是重整之后打散编制,一番心血岂不白费?于是他去找赵在礼的次数就频繁了起来。
赵在礼也是一脸苦闷,作为指挥使周知裕的亲卫,他的前途是与主将紧紧绑在一起的,主将好则他好,主将坏则他也坏。听周知裕说过几次重整的事情,似乎前景颇为不妙,赵在礼心中的郁闷也可想而知。两个对此事十分关切的低级军官凑在一起,成天里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倒也由此而渐渐相交莫逆了。
随着rì子的一天天过去,消息也越来越不利,最终指挥使周知裕带回了整军的初步计划。整军的主要原因,关键在于资费不足。为了供应南征魏博的大军,卢龙节度府这几月里就一直是在苦苦支撑,全靠花以往的老本才坚持下来,再加上大败时丢弃了所有辎重粮饷,如今的节度府库早已空空如也。可是等诸军回来后,却都按照战时编制向节度府伸手要钱,准备重募军士。
比如健卒营,指挥使周知裕按照原有五营的编制上报,并且每营都是战前的超大编制,共计一百都、上万人,连各级军官带士卒月需饷两万贯、军粮五千石。大帅衙内军是为卢龙军中军jīng锐,虽然只有五千人的编制,但饷粮更高。以此类推,衙内军、山后军、银葫芦都、健卒营、义儿军、以及各州镇兵上报的军员竟为四万人,完全达到了战前扩军时出征及留守的总兵力数额,饷粮总计高达每月十一万贯、军粮三万六千石。按照年度来算,每年就需钱一百三十二万贯、军粮四十三万两千石。这相当于卢龙节度府下辖十三州三十五县全年财计收入的近两倍!
这其中还不包括几乎全军尽没的霸都骑。留守幽州的霸都骑虞候赵霸上报了一个雄心勃勃的重建计划,他要将霸都骑恢复到八千人的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