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季·雨季-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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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王笑天机械地应道,慢吞吞地收拾书包。
刘夏却在一旁喋喋不休:“余发不知上哪儿去了。学校会不会开除他呀?”“余发这人没脑的,可别做出什么傻事来!”余发真是惨,被人这么冤枉,这么玩法。“……
王笑天的书包还没收拾好,刘夏叫道:“你怎么了,这么磨蹭?我党得这事肯定不是余发做的,里面一定有文章。做人最主要讲良心;你说呢,王笑天。”
“嗯。”王笑天心里很虚,他很担心刘夏知道,他想象得出刘夏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个样子。
“你怎么了?”不是噢就是嗯。
刘夏好不容易把王笑天催促出了教室。王笑天默默地跟着走。他几回话到嘴边,就是张不了口。刘夏则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
“前几天我刚买了黄佑天的CD,借给你听听要不要?我佩服黄佑天的胆量,他敢在电视上公开承认自己以前进过少管所,并对此表示遗憾。其实他这样做,一点没有损害他的形象,歌迷们更喜欢他了。”
王笑天一声不吭。刘夏抱怨道:“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没点反应?”
王笑天满心内疚:“刘夏,我……我……”
“你怎么了,说下去呀。”刘夏等待着。
“我……很累,想回家,你……自己去吧。”
这时。欣然和晓旭走过来,刘夏打招呼:“干什么去?”
“找余发呐。”晓旭撇了撇嘴,“我们可不像有些人那么冷血。”
刘夏望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问王笑天:“她们干吗这么说?”
“如果我告诉你。那幅画是我画的。你会不会很吃惊?你会不会不理我?王笑天不敢看刘夏,他猜想刘夏此时一定是一脸的吃惊和恼怒。
“要是不理你早就不理了。”刘夏似笑非笑地说。“其实我早知道了。”
这下倒是王笑天吃惊和恼怒了。刚才的不安和歉意顿然消失。他猛地觉得自己的那点好水坏水全让这个女孩看透了。
刘夏确实早就知道真相。她的第一个念头是找王笑天大吵一通,认真想了想,便改变了作法。她认为这个办法能够感化王笑天。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只要能改,就没什么嘛。”刘夏说得连自己都感动起来,“人贵在知错能改。”
王笑天却一点也不感动。他讨厌刘夏故作宽容的姿态,讨厌她那一副救世主的模佯,他宁可刘夏直来直去。
“我走了。”王笑天说完,就走了。
“完了?就这么完了?”刘夏叫。
王笑天还是直走。
“这下子我是吃惊了,我真不理你了!”
王笑天停住,片刻,又起步走了。
第二十一章 太讲哥儿们义气
江老师坐在办公室里,又点上一支烟,桌上的烟灰缸挤满了未全熄灭的烟头。
这时,有人敲门:“江老师!”
江老师连忙压灭烟头:“是萧遥。有事吗?”
“江老师,”萧遥走近,看着一缸的烟头。“老师,是不是为余发的事很头痛?”
江老师苦笑:“这实在是余发把小事搞大了。”
“老师,难道您也认为是余发画的吗?”
江老师一愣。
“您对我们并不了解。余发虽然淘气,可画不出……说实话,那张漫画是有一定水平的,余发他画不了……”
江老师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邝老师一口咬定是余发呢?绝不仅仅因为漫画是从余发那扔过去,字迹又是余发的,更多的是因为余发的一贯表现和他给老师的印象。这公平吗?”
江老师的眉头皱得更紧。
“你知道是谁画的?”
“是的,老师。”萧遥说,“可我不会说出来,我希望这位同学自己说,我相信他会站出来的。”
江老师不由得上下打量起萧遥,像第一次认识他似的,国字脸。浓眉大眼,不算十分英俊,但他的风度却使他整个人显出一种潇洒。
“他是照顾生,是照顾进校的。学校有规定,如果他犯错误。被处分,就要开除出去。当初进校,学校考虑自身利益,收了高价,既然这样,余发就是九中的学生,应该一视同仁,怎么可以像丢包袱那样,想甩掉他呢?这对余发太不公平了。何况余发是冤枉的,否则依他的性格,是不会晚上来掀桌椅的……老师。这就是我要说的。”
江老师频频点头:“萧遥,你说得好。谢谢你,快去再找找余发!”
萧遥答应着,忙转身走了。
江老师望着萧遥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萧遥出了教学楼,经过操场,看见王笑天,他的身后是一道长长的影子,在空荡荡的操场上愈发显得孤单。
萧遥没有叫王笑天,径直向校门口走去。
又是一天。余发仍没有来,王笑天异常不安起来。刘夏不理他了。是真的不理他了,他知道这回不再是买份礼物或吃餐麦当劳能哄回来的。
王笑天决定去说明真相。这个念头曾经在他脑海里反复闪过。都被意外情况给挡回去了,使得他想说也说不了。现在不能再犹犹豫豫了,他必须去说清楚,那有啥了不得的。王笑天想。这想法平添了许多勇气,也得到一种轻松。
快到办公室的时候,王笑天竟意外地碰见陈明从办公室出来。两个人相视一下,错过了。奇怪,陈明来办公室干什么?他可是从来不到办公室的。唉,别想这么多,还是先进去吧。王笑天担心自己在途中多一分犹豫,多一分停顿都可能使他后退,推翻自己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勇气。
“邝老师,那张漫画是我画的。”王笑天开门见山地说。
“哦?”邝老师愣了愣,尔后哈哈大笑,“你们现在的学生太讲哥儿们义气,连陈明这样的学生也来过,现在你又来顶认。”
王笑天想起刚才在走廊里碰见陈明,敢情他也是专门为这事来的。
“邝老师,真不是余发画的。我画的。”
“王笑天啊。你一一一”
“邝老师,那漫画是我画的,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我当然希望您不相信,可现在……老师,我当时想把画扔结余发,却扔给了陈明,陈明又递给了余发,余发不过是写了几个字……”
“荒唐!”邝老师打断王笑天的话。这时上课铃响了。邝老师往椅背上靠了靠,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无力而疲惫地说,“回去上课吧!”
出了办公室,王笑天伸了伸手臂,笑了。这时他看见陈明在走廊拐角茶色玻璃门后窥视他。王笑天一点儿也不慌。吹着口哨笑着走过去。
在王笑天到办公室前几分钟,陈明也去了趟办公室。陈明很少去办公室,尽管他是学习委员。这次,毫无疑问是为了余发。他虽然瞧不起余发这种靠钱进来的学生,但他还是找了邝老师:“也许真不是余发画的,因为他完全可以递给我,那纸团是从后面扔上来的。
真相大白,邝老师一个劲儿自责:“都怪我太主观,差点害得余发没书读。江老师也为自己的班主任工作做得不够深入细致而内疚。那群男孩呢。事情说开之后,疙瘩顿时化解。就像雨过天晴一样,他们又和好如初。”
余发不恨邝老师也不怨王笑天,他倒是从这件事上意识到自己平日也实在大“那个”了。
对陈明,余发也开始有了好感和歉意。但是陈明一如既往,无论余发主动表现出什么样的谢意,陈明全是一笑置之。只是有一次,大家又提起漫画风波时,晓旭对陈明说了一句:“谢谢你,陈明。陈明被感动了半天,难道就因为余发的事吗?不管怎样,他毕竟赢得了这样真诚友好的目光。这目光如此纯净,使他想起村前的海。陈明感到快乐,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
咱班的同学都很可爱
“那天的事,老师也有错,在没有搞清楚的时候,就对一位同学有偏见。那天,我确实很气,不冷静,看见漫画,脸上挂不住。岁数大了,自尊心更强了。不过有一点,今天我还是要说。王笑天让你当一回老师,学生当众丑化你,你怎么想?”邝老师把眼镜摘下,用衣角擦了擦,再重新戴上,“许多时候应该将心比心的。”
邝老师几句平平常常的话说得王笑天等人心里酸酸的。他们几个男生听说老师叫他们到办公室,原想肯定是挨骂来了,可邝老师却先作了自我检查,这让同学们心里很不好受。
邝老师又接着说:“王笑天你这画画得够损的了,我有那么难看吗?哈哈。说真的,要是我青年时看到这幅画,早气背过去。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可忌讳别人说我大蒜鼻了。”说完,大笑起来。
过去同学们都说邝老师怪怪的。教师节那天,同学们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他。可是那节历史课很吵,邝老师看到礼物,没收。反而生气地说:“什么礼物不礼物的,你们给我好好听课就是最好的礼物了。从此以后,同学们就叫他”怪老头“。
“后来当我真正明白内在美和外在美的涵义后就不再难过。当时我想三四十年后我用什么再现青春美?只有知识,也只有这种美可以后天得来而且是永久的。”
王笑天真诚地说:“老师,这件事是我的错。”
邝老师一转话题:“老师年纪大了,在教学上有时也感到力不从心,但我一想到‘抛砖引玉’这个成语,又大大方方地走上讲台。”
余发却问了个问题:“邝老师,你脸上的伤疤是文革给斗的吗?”余发一问,陈明就捅了他一下,余发也觉得自己失言了。可是收不回来了。
邝老师却平静地笑笑:“是啊。”
那动荡的十年给中国人带来巨大的灾难,尤其是对知识分子。邝老师像中国许多知识分子一样,无法逃过这场劫难。但是他的目光始终向前看,从未向别人提起自己所受的委屈和苦难,包括对自己的孩子和学生。邓老师只是十分宽容地接受了这一切。
“老师,你恨吗?”余发又问。这次陈明没有再捅他。
邝老师平静地笑笑:“娘爱儿子,偶尔也会打错、骂错儿子。后来娘向儿子赔不是,儿子能记恨娘吗?能回骂娘,不认娘吗?”
邝老师说得极平静,但这话在萧遥他们心里却是极不平静的。现在的青年人受不了一点委屈;受一点苦。一点冤枉便认为自己是天下最不幸的人。相比,我们缺少我们父辈祖辈特别是从六七十年代走过来的人们所拥有的宽容和忍耐,光这点就值得现在的年青人好好学习的。萧遥的爸爸来信中有这么一段后:“我想倘若再有一次自然灾害,大概饿死的、活不下去的多是你们这代年轻人,因为你们生活太优越了。相反,我们这代吃过苦的人可以活下去。”
江老师说:“这件事对我也是一次教育,我开始的时候也很不冷静,多亏了萧遥,是他提醒了我。通过这件事,我发觉咱们班同学都很可爱,萧遥的宽容、笑天的坦诚、余发的豁达,还有陈明的友善等等,这都是难能可贵的。老师希望你们在思想上不断成熟,而在生活中要保持一颗童心,始终能真诚热情地拥抱生活。”
老师们的这番话,说得在场的同学都很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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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办公室的门敲响了。”
江老师回过头,是王笑天、余发、萧遥还有不合群的陈明。
“什么事?”一个个板着脸。
几个男生推来推去:“你说吧。你说吧。”最后还是班长说话了:“我们想请您和邝老师吃顿饭。”
请老师吃饭,怪事!
“为什么请我们吃饭?”
“我们想和你们交个朋友。”余发咧着嘴笑了,“你们挺够朋友的!”
王笑天解释道:“老师您放心,这钱完全是我们自己赚的。我和萧遥是寒假打工的钱,陈明是他的奖学金,余发的钱是他炒股票赚的。
江老师想了一会儿。走过去跟邝老师耳语。邝老师直皱眉头也对江老师说了什么。
江老师回来对他的学生们说:“好,咱们走吧,邝老师有事不能去了。”
出了教学楼。江老师说:“邝老师为什么不能来,你们知道吗?”
男孩子们面面相觑。摇摇头。
“邝老师的老父过世了。”
“哦……是这样,邝老师还来上课?他为什么不戴黑纱?”
“邝老师怕大家分心,”他说:“学生学习上的压力已经很大,我不能再给学生造成感情上的压抑。‘”
同学们沉默了。
这时,江老师指着校园外的小树林:“你们看那片荔枝林带,都是邝老师种的。从参加工作至今每年种一棵,每年带一批学生。你们是他带的最后一批学生,他很快就要退休了。明年你们会不会替他也种上一棵呢?”
大家都点点头。现在,同学们终于明白了教师节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