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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地球的红飘带-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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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样,”小兴国解释说,“昨天晚上开会回来,他还问我们过草地准备得怎么样了,我们给他打了饭去,他就说,小鬼,你们休息去吧,我吃了饭就睡了。我们走后不久他就熄了灯,我们都很高兴,因为他从来也没睡得这么早。想不到半夜里……”
  “咳,你们这些小鬼……”
  毛泽东以责备的口气说了一句,就匆匆下了粗笨的木梯,向周恩来住的房子走来。
  藏族的房子,只有室中心的火塘比较敞亮,旁边的小房间则狭小而又阴暗。毛泽东刚一进去,见床头旁搁着一盖马灯,有几个晃动的人影一时看不清楚。定睛细看,才看出纤细瘦弱的邓颖超守在床头,刘伯承和叶剑英也站在那里。他们看见毛泽东来了,往旁边让了让,毛泽东才走进去了。
  灯光暗幽幽的。毛泽东见周恩来盖着一条薄薄的灰毯子卧在床上,双目紧闭,呼吸急促。在他那张清瘦的脸上,两道粗浓的眉毛,偶尔在不安地耸动。毛泽东伸手在额上一摸,不禁呵了一声,说:“烫得很哪!有多少度?”
  “昨天晚上是三十九度五,现在怕有四十度了。”邓颖超的脸上带着焦虑的神情。
  “这样不行呵!”毛泽东说,“赶快发报!马上请傅连暲来。”
  “来不及,傅连暲同志已经随着总司令他们出发了。”刘伯承在暗影里说。
  “咳,偏偏病在这个时候。”毛泽东叹了口气。“那就请戴胡子来吧!”
  这里说的戴胡子,也是红军中很著名的医生。
  “已经请去了。”叶剑英回答。
  这时只听床铺上的周恩来哼了一声,接着喃喃自语地说:“你,你听我说,国焘同志,你听我说……”
  邓颖超见周恩来说梦话,连忙伏在他耳边,轻声说:“恩来,是毛主席来看你了!”
  周恩来哪里听得清楚,嘴唇动着,仍旧继续着他的呓语,一只手臂还动了一动:“你听我说,国焘同志,你的意见是不正确的……”“你看,做梦还在开会。”毛泽东轻声说,“别叫他了,他确实太累了!”
  毛泽东说过,缓缓走出房间,又嘱咐了几句就下了楼。邓颖超一直送到楼下,感激地说:“毛主席,你放心吧,我想他只要退了烧,就会慢慢地好起来的。”
  毛泽东点了点头。他看着邓颖超那单薄的身体,想起她从江西出发前就患有肺病,一路上真够苦了,就说:“你也要注意身体呵!”
  毛泽东说过,就向回路走去。走出不远,大路上迎面驰过一匹枣红战马,因为那马跑得很急,后面卷起一道烟尘。看看走得近了,才看出马上那人赤红脸膛,脸面胡子,姿态英武,立刻辨认出那是干部团团长陈赓。他仿佛也辨认出是毛泽东,立刻跳下马,步伐矫健地奔了过来,恭恭敬敬地打了一个敬礼。
  毛泽东看那马满身都是汗水,就笑着问:“陈赓,什么急事跑那么快?”
  “听说周副主席病得很厉害,是真的吗?”
  “是的。”毛泽东带着愁容说。
  “我也是来看看周副主席。”陈赓说,“现在马上过草地了,这可怎么办?”
  “我们当然要抬着走。”毛泽东语调坚定地说,“不管在任何情况下,我们都要把他抬到目的地。”
  陈赓望着毛泽东,心中激动,面上泛起红潮,说:“毛主席,我有一个建议:如果组织担架队的话,我陈赓愿意当担架队长。”
  毛泽东显然被感动了,他紧紧握住陈赓的手,连声说:“好,好。”
  陈赓拉着马去看周副主席去了。
  毛泽东在回来的路上,看见毛儿盖的河谷青稞麦一片金黄,已经完全成熟。成群的红军战士们正散在麦田里,有的收割,有的挑运,田头上插着写有毛笔字的木牌。毛泽东知道这是同志们正在作过草地的准备。关于收割田中的青稞,总政治部做了统一而严格的规定。首先要通过调查割土司头人的麦子,只有在不得已时才能割普通藏民的麦子。而在这样做时,必须将割麦子的原因和所割的数量,用墨笔写在木牌上,插在田中,藏民回来,就可以拿着木牌领取报酬。
  毛泽东边看边走,突然从对面的丛林中响起尖利的枪声,只响了两声便停住了。时间不大,一个战士双手捂着肚子从麦田里走了出来,鲜血流湿了他的两条裤腿,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了点点的血迹。……
  毛泽东停住脚步,望望麦田,望望对面山峰上的树林,望望滞留了一个多月的毛儿盖叹了口气:“总算快了,快离开这地方了……”
  (六十四)
  终于,北进的行动开始了,人们开始进入草地……
  这是一个神秘之国与死亡之国。是终日被雨雾荒烟笼罩着的神秘地带,是为五彩缤纷的野花掩盖着的陷阱。
  也许可以把她比做一个妖艳的女人。因为她有着极其诱人的美丽的外貌,又可在不知不觉中把人诱向死亡。被称为松潘草地的这块地方,有一眼望不到边的膝盖深的茂草,有数不尽的色彩绚丽的野花。可是在草从中却有一片一片终年不干的积水。这里有雪山上流下的消融的雪水,也有泄流不畅的积聚的雨水,还有地下水不断地向地表渗透,这样就在低洼处形成了半沼泽或沼泽。加上长年气候寒冷潮湿,大量的草类残体分解不良,就逐渐积起了很厚的泥炭层。这种泥炭层宛如海绵一般,常常达到两公尺厚。泥炭层下面还有深深的黑钙土,经过积水长年的浸泡或者地下水的淘蚀,往往形成深潭。可是这一切都是由草根连结着的,由碧绿的芳草和色彩鲜艳的花掩盖着的,人马走在上面,就象大地突然活了,好象脚下的大地在颤抖,在呼吸,在起伏不停。就在你享受着大地母亲这种温柔的抚爱时,也许你已经陷入到那深不可测的泥潭中了……
  现在,这支在毛儿盖一带深山里吃了一个多月野菜的队伍,就跟着他们的红旗行走在这块土地上……
  准备工作显然很不充分。而在当时的条件下,大概也只能如此。按照总部规定,每人应准备十五天的粮食,事实上哪里筹措得到。把临时从田里割来的青稞炒熟装入袋中,也不过十余斤罢了。衣物方面规定每人做两双草鞋,一块包脚布,用羊毛或羊皮做成背心,也难以完全做到。一些人把羊毛絮在两层单衣中粗粗地缝缀起来;多数人只是把被子或毯子象斗篷似地披在身上,再拄上一根棍子,这便是他们的全部装备。他们就是这样进入了常年无夏的草地……
  向班佑前进的右路军,要通过的正是松潘草地。这里是典型的丘状高原。地形相当开阔,在蓝天绿野之间一望无际,其中只有低低的小丘点缀其间,弯弯曲曲的小河有如闪光的银带徘徊在草地之上。当数万大军踏上这块神秘的土地时,在灼目的阳光下,他们的红旗飘扬在绿野之中,显得更加红艳了。南国的战士们第一次出了山,看到这样的碧野,不免感到新奇,你常常可以听到他们此伏彼起的歌声。可是不到两天,他们就领略了这块神秘国土的苦味。风雨,冰雹,彻骨的寒冷,几百里荒无人烟,找不到一块栖息之地。在长长的征途中,人们发现这地方连水也是不慷慨的。因为草地的积水多呈赭红色,象生了一层红锈,不管人和马饮了都胀肚子,不少人患了痢疾。再加上有些人粮已用尽,情况就更为严峻。
  队伍已不象先前那样严整,掉队的愈来愈多了。
  在这种情况下,各团都加强了收容队。杜铁锤和小李子,因为身体比较强壮,都被调到收容队了。收容工作是很吃力很累人的,除了磨嘴皮子,不厌其烦地督促人跟上队,还要帮助人背枪,背背包,忍受种种困难。
  这正是踏上草地的第四天,从一早起就是牛毛细雨,乳白色的浓雾压在草原上,一直没有消散。天色阴暗之极,就象暮色深浓时那样。人们目力所及,只能看见草丛、红锈般的积水和近处的十几个同伴,其它都在虚无缥渺中了。
  “排长,什么时候了?”小李忍不住沉闷,问道。“鬼知道什么时候!”杜铁锤说,“这地方没有太阳,什么也弄不清。”
  “从行军里程看,恐怕快晌午了。”不知是谁插了一句。
  忽然,远远传来沙哑的充满恐惧的呼喊声:“同——志!……同——志!……”
  “前面出事了!”杜铁锤说。
  大家凝神静听,果然有人呼喊。杜铁锤就带领大家向前跑起来。
  大家循着声音跑了十几分钟,果然见前面草地上一个人陷在污泥里了。大家赶到近处,才看清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炊事员,满脸胡楂,污泥已经埋没了他的大腿,他的背上是一口烟熏火燎的大锅。也许正因为这口大锅,他才没有陷入更悲惨的境地。他显然挣扎了很长时间,脸上显出恐惧和绝望的表情,看见人们来到,情绪才渐渐缓和下来。
  “唉呀,你老兄怎么陷得这么深呀!”杜铁锤笑着说。“我还不是想出来嘛!”老炊事员脸上露出笑意,“谁知道越蹬越深,就象里面鬼儿子拖着脚似的。”
  人们笑起来。
  铁锤观察了一下形势,看见炊事员周围都是烂泥,草皮已经损坏,如果到他身边去拉,恐怕也有陷进去的可能,就说:“还是用绑带往外拉吧!”
  说着,就伏下身去解绑带。小李也把绑带解下来了。他们把两副绑带接在一起,就把一端扔给了老炊事员。老炊事员用两只手紧紧攥住,七八个人就在两丈以外用力地拉起来。
  谁知由于炊事员陷得过深,又背着一口大锅,大家用力过猛,绑带咔巴一声从中间断了。老炊事员的身子刚刚起来了一点,又蹲回到原来的地方。
  “我恐怕出不去了。”他叹了口气。
  “老表,”杜铁锤听出他是江西口音,所以这样叫他,“你还是把那口大锅先放下吧,不然怎么拉得出来?”
  “我这大锅可不能丢!”他愣倔倔地说。
  “我们先救你,然后再捡你的大锅嘛!”人们纷纷笑着说。
  炊事员开始从两条臂上解下大锅。
  人们又解下几副绑带,结结实实地接在一起,这次才把炊事员拖出了泥潭。大家一看,他浑身上下都是乌油油的黑泥,简直成了泥人。因为那泥象胶一样粘,大家费了很大劲,才用草叶刮下一层。
  老炊事员感激地看了大家一眼,嘻嘻一笑,说:“我还要赶队伍呢,今天的饭怕要误了。”
  说过,连忙背起他的大铁锅,用一根带子结结实实地在胸前扎紧,一路小跑地赶到前面去了。
  雾还是那样浓,炊事员不过跑出十多步远,就已经看不到他的影子,只听到啪哒啪哒的脚步声。
  杜铁锤他们又走出十几里路,前面隐隐约约有一个黑影。走近一看,原来是座放牧人的牛粪房子。按照经验,掉队的人往往停留在这些地方,杜铁锤走到门边一望,里边地上果然躺着一个红军战士,正盖着一条薄薄的被子蒙头大睡。杜铁锤他们走进去,他一点没有发觉,睡得呼呼的,透出有节律的鼾声。
  杜铁锤好容易把他推醒,他一骨碌坐起来好不满意地说:“你们这是干什么,我睡一会儿觉都不行吗?”
  铁锤一端相这个战士,不过十八九岁,圆圆乎乎的小脸上满是稚气,看样子是个调皮家伙,就陪着笑脸说:“我们是怕你冻病了嘛!”
  “病不病有什么!”他立刻反驳说,“反正还不是死嘛!”
  铁锤见他满肚牢骚,一脸愁容,就温言相劝:“同志,不要悲观嘛。走出草地,我们还要到北方打日本呢!”
  听了这话,那个青年战士把脖子一扭:“你别给我讲大道理!……”说过,他把被子一撩,把脚一伸,“你们看看我这脚!”
  大家一看,他那只脚肿得很大,且已溃烂。显然是让草根扎破,又被红锈般的积水感染了的。
  “你们知道我是怎样走路的吗?”他用悲伤的眼光扫着众人,“我每走一步,就比剜心还疼,这样我怎么能走出草地呢!”
  说到这里,他把被子一蒙又躺了下去,呜呜地哭了。还边哭边说:“我爹一定要我出来,我哪里想到当红军这么苦呵!还不如我过去给人当长工呢!……”
  “这人怎么这样说话?”铁锤暗暗地想,又怕说拧了,就按下性子说:“同志,你这样说就不妥了,当长工是给人当奴隶嘛!”
  这小战士一听急了,把眼泪一抹,腾地坐起来,瞪着眼说:“你别给我上政治课!我爹是乡苏维埃主席,我娘是妇女协会主席,我在家也当过儿童团书记,我的两个哥哥都当了红军,我爹把我也送来了,我们一家都是革命的……”
  铁锤见把话说戗了,忙陪着笑脸说:“咳,我没说你故意调皮不愿走嘛。象你这样革命家庭出来的孩子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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