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神宝藏-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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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记得。”袁方努力追忆着居士讲的那些连篇大套的历史故事。
“你猜怎么着,慧远这一打听,倒是真帮了我一个大忙。原来老时找到东西的那个大杂院就在寺门东南角,那里正好是安禄山宝塔的位置。”
“您是说时光教授发现了安禄山宝塔的遗址?”
“那敢情好了。”居士笑道,“没有。他在那儿找到了一只方石礅,据说被一家人一直当做花盆架子使来着。”
“那和安禄山宝塔又有什么关系?”
“我怀疑,这只石礅是安禄山宝塔的的镇塔之物。”居士解释道,“你大概不知道,古人盖宝塔都喜欢在塔底下埋一样镇塔的宝物,比如像佛舍利。西安法门寺塔下有个密室,里面的镇塔之宝就是佛指舍利。”
“那石礅又能算是什么宝贝?”
居士笑道:“我这也就是猜猜,老时看上的东西绝对都是宝贝。哎,你跟京城博物馆的人不是挺熟的么,问问他们,有了消息也告诉我一声。到现在,我们寺的宝贝连我都没见着呐。”
袁方瞅瞅酣睡的唐勇,没好意思叫醒他。想想,又问居士:“不是说时光教授经常在天王殿里呆着嘛,他怎么想起跑到寺外居民院里去了?
“是啊,我开始也想不通。”居士答道,“不过我这会儿想明白了,他还真是厉害,连这个窍门都找着了。还记得天王殿毗沙门天王像的两只手拿的都是什么吗?”
“右手拿伞,左手……左手什么也没拿吧。”
“不错。按理说,毗沙门天王的左手应该握一只吐宝兽才对。可是做这尊雕像的人却故意让他的左手空着,这其实是给后人留下了一个谜语。没想到,这个谜语被老时猜出来了,现在呢,也被我猜了出来。”
居士又沉吟了一下,才说:“它是在暗示:如果把悯忠寺看成是毗沙门天王的身躯,那么寺前一东一西的两座塔就可以看作毗沙门天王的左膀和右臂。东边的安禄山之塔是天王的左臂,西边的史思明之塔是天王的右臂。毗沙门天王像的左手空着,也就意味着让人们到安禄山之塔中去寻找原本在他手里的那样东西。”
“您稍微慢点说,”袁方插话道,“为什么悯忠寺可以和毗沙门天王的身躯对应呢?再说,我记得您说过天王殿里的雕像都是明代作品,它们又怎么能暗示安禄山宝塔的秘密呢?”
“嗯,记性还可以。这个不奇怪。在唐朝时,毗沙门天王的级别要比另外三个天王的级别高出一大块,寺庙里的‘天王殿’主要供奉的就是他,其他神只是被当做辅助神来供奉,或者干脆不供奉。而悯忠寺本来就是一座为战争而修建的寺庙,作为战争和胜利之神的毗沙门天王在这里更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所以,把这座庙的整体看做是毗沙门天王的身体是完全说得通的。我们看到的那四只明代雕像是完全按一张唐代遗留下来的造像图纸复制的,这只毗沙门天王像的左手是空的,说明当初那只毗沙门天王像的左手也是空的。”
“那也不对呀,”袁方又质疑道,“如果按您的观点,时光教授在居民院里找到的应该是吐宝兽才对?”
“嘿,这个正是我纳闷的。没见到老时找着的那个石礅,我也没法下结论。”
袁方又望了一眼酣睡的唐勇,笑道:“这个我倒是可以试试。”
“就这些情况了。”居士说,“你托我的事都帮你办到了,你的报道可一定要好好写啊,到时候连文章带照片一块寄给我。还有,带我去博物馆看石礅的事可别忘了。”
袁方表示了感谢,正要向居士道别,忽听居士问道:“对了,那本《大唐西域记》你看了没有?”
“――呃,还没来得及。”袁方实话实说。这两天如此折腾,他早把那本书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怎么还没看?”居士嗔怪道,“再不看,还给我算了。”
“好,我一定看。”袁方满口应承道,心里却怀疑自己只是在搪塞居士。
大团大团的乌云涌动在地平线上,黑暗迫近着大地。老孙头还是不知疲倦地闷头开车。公路边上的里程牌显示,很快就要到西安城了。
袁方忽然感到时间一下子变得难熬起来,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四肢和脖颈僵硬得如同背负着一块木板。不住地喝水,却难以缓解嗓子的干痛,也许是嗓子发炎了。车上的温度好像越来越低,他从旅行包里翻出一件衬衫盖在身上,可还是会不时会打个寒战。
这时候,唐勇已经醒了,抬头望着窗外发愣。
袁方用两个大拇指使劲揉搓着太阳穴,强打精神,冷不丁问唐勇:“听说时光教授在法源寺找到过一只石墩。有这事吗?”
唐勇一怔。“怎么想起问这个?”
袁方把刚才和居士通电话的事说了一下,唐勇这才知道袁方到法源寺拜访过钟晓梵。那天在在京城博物馆,他只是随口一提法源寺和钟晓梵,没想到袁方竟为此专门跑了一趟。也是,这个袁记者就是这样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
“那只石墩在京城博物馆吗?”袁方又开始发问。
“是。但一直没展出,在研究室放着呢。”唐勇答道。接着纠正袁方道:“钟居士说的不准确,不是‘石墩’,应该是‘石函’。”
“石函?什么意思?”
“也就是一个石头匣子。时光教授后来把它给打开了。”
“里面装的什么?”袁方好奇道。其实他心里有一个不大确信的答案。
“不知道。时教授打开它时我没在他身边,他后来说了一句玩笑话,说里面有只老鼠,盖子一开,老鼠就要跑,没办法,他只好把老鼠关到别的地方了。”唐勇一笑说,“石函应该是空的,教授老爱逗我们开心。”
唐勇哪会想到,他的话着实刺激着袁方:老鼠――吐宝兽,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么?
“那只石石函有价值吗?”袁方又问。
“因为它的制作年代和具体功能一直没确定下来,所以考古价值也不好说。说实在的,我看它充其量就是个老物件吧,没多大意思。其实我们博物馆的人也都这么看,那只石函到现在还放在时教授过去的办公室里没人过问。要不是今天你提起来,我都把它忘了。”唐勇叹口气,望着窗外,又说:“现在想想,时教授对这个石头匣子感搞搞研究,也算是有个排遣吧。”
袁方没说话,心里并不认可唐勇的话,总觉得还有隐情。他又婉转地问道:“听说时教授在发现石函不久之后,打算搞一次家庭聚会来着?”
唐勇惊讶地望了一眼袁方。“这事你也知道?”
“是钟居士说的。”
“唉,可惜没办成,要不然一定热闹。”唐勇遗憾道,“那一次时教授找到我,让我帮着他筹备家庭聚会。他说,鲍馆长、蓝教授、古教授、钟居士,这些人一个不落都要邀请。”唐勇转头冲着司机大声说,“对了,老孙头,也邀请你了吧?”
“嗯。”老孙头从嗓子眼里咕哝了一声。
“时教授很热衷搞这样的聚会吗?”袁方故作不知。
“哪儿啊?”唐勇摇头道,“我也奇怪,时教授向来不爱张扬,怎么突然想起搞这种活动来了?我也问过他搞这个聚会的原因。他说,是为了给女儿时娜庆祝十六岁生日。――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你不知道,时教授最疼爱小时娜,小时娜又长年跟姨妈沙盈在西安生活,父女俩难得见上一面。”
“那次聚会时教授叫时飞了吗?”袁方问。
“叫了。”唐勇一笑说,“我感觉这才是老人家真正的目的。他是想借着给时娜过生日,跟儿子时飞重归于好。”
“既然是家庭聚会,时教授为什么还要叫上外人?”
“外人?”唐勇似对这个说法不满,说道:“我们都和他关系不错的。他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要在聚会上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件事不仅关系到他的儿子时飞,还和一个学术问题有关。”
“学术问题?”
“嗐,这只是他的托词而已。我想,他之所以叫我们这些人,是想让我们给他们父子和好做一次见证。那时候,他们父子关系已冷了很长时间,时飞很少回来。有我们这些人在场,也可以缓和一下气氛。”
“时飞答应去了吗?”
“答应了。还是我给他打的电话,他犹豫了一段时间后,同意了。”说到这儿,唐勇摇头叹气道,“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聚会的头一天晚上,时教授竟然坠湖身亡。好端端的一场聚会居然成了那个样子……”提起往事,他有点伤感,似在回忆的情景,过了一会儿又说:“那一刻,时娜哭得死去活来的。还有时飞,我从来没看到他那么动情过……”
车子这时已驶离了高速路,开上一条混杂着各式车辆的狭窄马路,四周变得热闹起来。
“哦,还有个事挺有意思,”唐勇像是想起不少过去的片段,对袁方说道,“时娜跟我讲,她从西安动身来北京前曾和他爸爸通过一次电话,时教授告诉时娜,他准备了一个生日礼物给她,时娜忍不住问是什么礼物,他爸爸却说不能泄密,到时候她就会知道了。时教授还说,那件礼物不但是送给时娜的,也是送给他哥哥时飞的,而且还能让参加聚会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惊讶。时娜听了更好奇了,非逼着他爸爸说是什么礼物。时教授让她猜,她说,是她最喜欢的毛绒小象。时教授说,差不多了,但还没猜对。时娜猜不上来,就在电话里缠着爸爸告诉她答案。时光教授看缠不过,就又说了一个谜语给女儿猜,说这个谜语的谜底里藏着那件礼物的名字。”
“哦,什么谜语,说出来让我也猜猜。”袁方一听,有了精神,暂时忘却了身体的不适。
“那个谜语是这么说的,”唐勇挠了挠头,说道:“‘点燃你的祝愿,最大的精灵将会融化;许下你的诺言,最小的精灵将会显现。用善良的祝愿与诺言,战胜所有恶意与欺骗。”
袁方彻底傻了,这是什么谜语,如此没头没脑的话让人怎么猜?
“怎么样,搞不懂吧。”唐勇说到,“当然了,小时娜也一样弄不明白。她求爸爸告诉她答案,时教授说,答案暂时不能说,等她的哥哥见到那样东西,并且知道和它有关的故事,说不定会很开心,会回跟他们和好如初。时教授还说,有了这样东西,他们全家人就可以一起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探险。小时娜听了恨不得马上就开始她的生日聚会,可她万没想到,她的父亲带着那个谜语的答案永远离开了她……”
“你知道那件礼物到底是什么吗?”袁方问。
“我怎么知道?时教授总是爱搞些小难题捉弄人。”唐勇笑笑说。
袁方翻出笔记本,记下了那个谜语。
吴璇和一位姓马的防疫专家,一同飞往太原,再到霍州。在霍州的干街村,一座战地医院搭建起来。
“滴、滴”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吓了他一大跳。
赫赫有名的碑林博物馆坐落在在一条给人以局促之感的街巷里。袁方他们抵达的时候,街上已是行人稀疏,两旁的店铺都打了烊。路灯照亮了一家家小店的铺面,能看出它们经营的范围离不开文房四宝、金石碑帖、古玩字画,不用说,这自然借的是碑林博物馆这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之光。与博物馆一街之隔的,是最能代表西安特色的建筑――老城墙,城垛上闪烁着半明半灭的彩灯,彩旗和彩带在晚风中悠闲飘荡,那是“五一”庆典后还留存着的装饰。在浓云密布的夜空下,城楼只是一个巍峨的剪影,一半笼罩在淡淡光雾中,另一半隐匿在沉沉的黑暗中。
触景生情,袁方不禁想起上一次来西安时的情形。那次来西安,是给以前任职的那家公司做一款软件的售后服务。日程很紧,他好不容易才挤出大半天时间,匆匆游览了兵马俑、华清池和大雁塔。那种一日数游的游览形式,无论是对这座古城还是对他自己简直都是一种亵渎,他觉得自己仿佛与一位沉默的老人擦肩而过,根本无从体会老人深沉的内心。
听说袁方没来过碑林博物馆,唐勇主动充当起了导游。对唐勇来说,来这儿就像到邻居家串门一样平常。他指着车窗外的街道说,别看这条街不宽,在西安可很有名气。明清时代,这里设有府学、长安学和咸宁学三座学府,故有“三学街”之名。碑林博物馆的原址其实是旧时的孔庙,所以这条街又有“一庙三学”之称。
说话间,车子熄火,三人下车。唐勇向迎上来的看门人出示了证件,又跟那人嘀咕了几句,看门人回到门房抄起电话说了一阵,然后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
博物馆院内灯光点点,隐隐传来人声和乐曲声。进门没走几步,就是一个闪动着波光的半圆形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