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拼图-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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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见面时,彼此原先的那种仇恨已经冰释,各因职责,于戈相见的过节,也就略过不再深究了。
贝弗已经接获总统的指示,在秘密会议室的会议桌旁,又添了两张椅子,而现在,在“无菌五号”,他们则分别坐进“屋主”的图书室中。
哈洛克替珍娜以及自己倒了两林酒;贝弗婉拒了。
“你到底曾向卡拉丝小姐讲过多少内幕?”助理国务卿问哈洛克。
“所有我在普尔岛所听到的事情,我全告诉她了。”
“我实在不晓得该怎么说才好……也不晓得该怎么想,”珍娜说,“我想大概只能用‘又惊又怕’四个字,来形容我当时听见这些事情的心中感觉。”
“形容得非常恰当。”贝弗同意道。
“我想从您这里获得的,”哈洛克端着酒杯走到珍娜旁边坐下时,这么说道。“就是目前您手上的所有资料,包括人名——不管牵涉的这个人目前在那里——而且必须是从头一开始的每个人、每件细节。我不在乎您要讲多长多久;我们可以在这儿呆一个晚上来听、来记。同时,在您叙述的中间,我随时可能会提出疑问,向您请教,同时还会做一些笔记,而等您讲完之后,我会提出一份我需要的清单。”
贝弗才讲了四分钟,第一个问题就被提出来了。
“马肯齐?中情局的人?秘密行动员。他是兰里中情局出来的一流好手。”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贝弗说。
“是他负责安排‘布拉瓦海岸行动’的吗?”
“对。”
“他也正是那第二名现场目击人,那名将血衣和其他证物带回美国的人?”
“我正要说到——”
“请告诉我,”哈洛克打断他的话。“他是死在乞沙比克海湾中的一条游艇上——死于心脏病突发的吗?”
“死在他自己的游艇上,对,没错。”
“有没有检查过?我处指——解剖过?”
“并没有正式解剖过,不过,我的答案却仍是肯定的。”
“什么意思?”
“象马肯齐这种人,我们是不该应该太怀疑他的。我们曾经问过他的私人医生,对方也相当合作;这名医生是很有声望的。他和我们的医生,共同检查过他的尸体,仔细用X光照过,对死因的看法,完全一致。主动脉栓塞,导致心室破裂,大量内出血而导致立即死亡。”贝弗声调低沉的说。“我们在当时一听到他的死汛时,也颇为怀疑,我们并未疏忽掉任何细节。”
“谢谢,”哈洛克说着,就在笔记上带了一笔。“请继续。”
珍娜突然把酒杯搁到桌上。“是否就是那天,跟你一起到巴塞罗纳我住的旅馆去找我,等在楼下大厅的那个人?”
“对,就是他,那次是由他主持的行动。”
“他看起来好象很愤怒。他眼中尽是怒火,毫无关切之色,只有怒火。”
“他干的工作本来就不是什么需要好脾气的工作。”
“他撞烂我房间的门冲进去,手里还捏了把枪。”
“他很担忧,我们两个人都一样。卡拉丝小姐,如果那天你能到楼下来,或者是在房里等我们的话——”
“拜托,请继续。”哈洛克打断他们的话题。
贝弗继续讲了下去,哈洛克和珍娜的听得非常仔细,唯有在遇到疑问时,他们才会打岔,把不清楚的地方加以澄清。
一个小时下来,贝弗由珍娜·卡拉丝对他所提出的各点疑问中发现,她无论在智慧与经验上,都并不输于任何一名男情报员。她几乎和哈洛克一样提用了相出数量的疑问,而且她也懂得把一件疑难问题,用旁敲侧击,多方引证,深入浅出的抽丝剥茧技巧,把原先的疑问,重新加以推敲和注解,而终能使得问题展现曙光。
贝弗谈到了那天晚上,史登、退森,以及米勒三人被害的事,也谈了代号“暖味”的那位神秘人物,打电话给罗马,对哈洛克下达格杀令的事。助理国务卿非常彻底的叙述了国务院五楼中,曾在当晚可能涉嫌的那七十五名职员,以及他事后秘密进行过的调查行动,他确定,这七十五各人。员中,没有一个人可能是“暖昧”。
“由于这些人他们当时所举行的会议以及简报,都是……你们美国人用的字是怎么说的?”她转头望哈洛克。“捷克语是说POTVRDIT的这个字?”
“能证实的,”哈洛克望着她说。“在国务院的工作日志上,都是明白的有案可查的。”
“对,有案可查——我就是想用这句话。”她转望贝弗。“是否因为如此,您就认为他们并未涉嫌了呢?”
“他们没有任何人,可以离开会议室,去花那么长的时向,打电话给罗马。”
“请原谅我再追问一句,”珍娜继续,“您是否将这个代号‘暖昧’的人,他在国务院五楼中有同谋的可能性,也予以剔除了呢?就是说,某个会议或简报的那些与会者,可能会联合起来,帮着‘暧昧’那个人隐瞒呢?”
“这种可能性,我实在这想都不敢想,”助理国务卿说。“不过以事实上来讲——就事论事——我的确认为,这绝对是不可能的。这些人之中,我认识许多人,与他们相交有年,相知颇深,有些人和我至少有二十年左右的交情。”
“而……”
“‘潘民亚契克斯’(苏联从小就加以美国化训练的‘旅客’)?”哈洛克突然了解到珍娜为什么会问到这问题的原因。他瞪着珍娜。而珍娜很自然的,就用捷克语回答他。
“你认为呢?我很怀疑。”
“很可能。”
“那就惨了。即使他认识对方二十年也没用。”
“喂,你们两位到底在说些什么呀?”贝弗被他们两个人捷克语的交谈,弄得一头雾水。
“对不起,我们太不礼貌了,”珍娜向他道歉,“我是想——”
“她是想,这件事仍有值得加以仔细考虑的必要,”哈洛克抢白道。“而我却认为这件事不太可能。请继续。”
珍娜看了看哈洛克,伸手拿杯。
助理国务卿总共说了四小时之久,其中有一半的时间,是用在回答问题,以及把细节加以阐释上,弄到后来,一间好好的书房,好像变成了一个法庭;检察官与被告的辩护律师,进行了将近两小时的激烈辩论。而贝弗却更像那名充满敌意,既难堪又勉强的证人,他所面对的人,是正反两方面的辩护律师与检察官。
“请问,后来是如何处理韩德曼凶杀事件的?”
“悬而未决。总统把你所写的念给我听时,我在电话上几乎发呆了……这简直太难以想象了……我是指韩德曼这个人。你难道真的没有弄错吗?”
“刀和枪,都是那位仁兄的。这件事我绝不会弄错。”
“总统告诉我,你之所以把他杀掉,一定有相当特殊的理由。”
“很奇怪,我当初并不认为一定要杀掉他。我只是想叫他从今以后,日夜疑神疑鬼,寝食难安一辈子,假如我能叫他这样子,也就够了。没想到,他竟然想先发制人的把我暗算掉。您打算将他的真相公布吗?”
“总统说不要。公布了真相又如何?他说犹太人已经够难缠的了,不必再去自找麻烦;就让它变成一件悬案好了。”
“难道说——这又是另一个必须的谎言吗?”
“不是必须,而是慈悲为怀,我想大概是吧。”
“柯候德呢?还有梅森堡的那个农场呢?”
“已经被扣押了。”
“他贩卖的人口呢?”
“会一个个的调查出来,重新予以安置,仍旧是慈悲为怀的工作。”
哈洛克翻了一下自己的笔记,然后把它往咖啡桌上一放,伸手去取空酒杯,他用眼色问珍娜还要不要酒;她摇着头。他就站起来,绕过沙发,走到小推车前,替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现在让我来综合一下,”他冷静的说。“‘暧昧’这个人在国务院的五楼,而且他可能潜伏在那里已经有不少年,把获得的情报不断传递给莫斯科。”哈洛克踱向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被照明灯淡化了的夜景。“麦锡与巴希法的彼此合作,创造出这两份难以置信的——不,不是难以置信——而是难以想象的协定。”哈洛克说到这里,突然转身瞪贝弗。“这种事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老天,你们这些人到底当时都死到哪去了?你们天天看到他,跟他谈话,盯着他,难道你们竟然一点都看不出,他在搞什么鬼吗?”
“我们从来不晓得他在扮演什么角色,”贝弗也觉得很不是味儿。“对,哈洛克先生,我们对他可以说是视而不见。我们之所以不了解他,乃是因为麦锡这个人太会扮演各种角色了。他是个虚荣心相当大的人。”
“关键不是在于一个人虚荣心大小的问题上,”哈洛克走回沙发。“他之所以扮演太多的角色,乃是因为他不得不如此。问题是在于你一直很恨他。”
“不,你错了。”贝弗摇头否认,“你不会去恨象麦锡这种人的,”他转头望了一眼珍娜。“你只可能对他敬畏有加、害怕、敬鬼神而远之——但是你绝不会去恨他。”
“让我们再回到巴希法的问题上去吧,”哈洛克坐进沙发。“你认为他是从哪里来的?”
“他不知所来,而且也不知所终。”
“他也许会不知所终,但绝不会不知所来——他一定是有个出处的。他跟麦锡不断碰面,至少有几星期,甚至可能有好几个月。”
“可是我们查过麦锡的工作日志和他的日记;一再的查了又查。还有他所有的记录薄、记事本、电话小册,以及他秘密约会的机密资料,旅行的行程记录——他到过哪里,与谁碰过面;从各国外交界的人士、本国驻外使节,以至于门房。这里面查不到任何一个与他有频繁接触的人。什么也没有。”
“这些资料我都需要。你能安排吗?”
“安排好了。”
“这些资料所涵盖的时间有多长!”
“都是六个月之内的。”
“太好了。”
“我想大概应该够了。”
哈洛克拿起笔记本,写了几个字,然后又说:“以所有的资料来看,我们可以证明巴希法是个俄国人。而且很可能是个苏联的变节投诚分子,从一开始,就没有登记过的那种秘密人士。”
“我们也曾经推测过有这种可能。也许他是某个对苏联战略武器打击力量有相当认识的人。”
“为什么?”珍娜问。
“由那两份协定就可以看得出来。它们包含了美苏两国双方核子攻击与防卫力量的最尖端资料。”
哈洛克又提笔记了一下。“还有一点很重要,”他说。“巴希法晓得到哪里去找‘暧昧’。等他们一搭上线之后,这名潜伏份子,就跟莫斯科联络上了,也就是这么一来,他才能把不利于我——当初看起来是为了我好的——证据提供出来,供你运用。然后‘暧昧’也赶往布拉瓦海岸,把那天晚上,在海滩的剧本重写了一遍。”他转身望贝弗。“所以你认为他们两个人,并非同一个人,对吧?”
“对,我同意你这种说法。我认为,到海滩去的人,是‘暧昧’,而不是巴希法。而且,我进一步的相信,等‘暧昧’从西班牙赶回华府之后,他才发现他已经找不到巴希法了。他被对方利用完之后,就一脚踢开了,这种情况必然令他十分恐慌。”
“由于他想得到苏联国安会充分合作之故,他显然曾经答应过,要把从巴希法这条线上,所得来的情报,孝敬一些给他们?”哈洛克补充对方言犹未尽的意思,加以证实。
“对,再后来,我们又收到了一封由罗斯托夫拍来,企图表白立场的电报。他在电文中暗示,即使真有这种情况,也不是他们莫斯科国安会能加以控制的。”
“他没说错。我也向总统解释过,非常吻合……从一开始,就非常吻合。跟罗斯托夫当初在雅典所说的,那个组织,虽然是国安会的分支,可是却不受他们的挟制,这个组织乃是由一群豺狼所组成的。”
“渥拿雅·恐特·拉兹维得卡,”珍娜冷静的凑上一句。“VKR——简称‘渥拿雅’。”
“‘暧昧’这个人,并不是国安会中的一名少校或上校,他是VKR中的一员。他潜伏在国务院,是跟VKR,而非KGB国安会联络,而这点,贝弗先生,才真的是糟糕透顶随地方。因为苏联国安会到底还算个懂得章法,比较会按牌理出牌的一个情报组织,它不像渥拿雅那样,完全是胡搞瞎整,青红皂白不分的狂人组织。”
“而在今天这个世界,狂人与核子弹,虽是密不可分的,可是我们却无法同时一齐领教。”
“而假如让VKR和巴希法变了同路人,世界只有毁灭一途。”哈洛克说到这里,因为想到这种可怕的后果,不小心就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