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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甲骨碎-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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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查到了父亲孙向戎十岁那场病的具体日期,和祖父的死亡正是同一天。祖父的病历已经无法查证,但通过他还在世亲友的回忆,他十岁时也曾重病,孙禹就是那一年死的。
  一切正如他的直觉。
  孙镜在韩裳死去的地方站住,地上的痕迹儿乎看不见了,她在最后一刻努力想要说些什么的姿态,却就在眼前。
  从昨天到今天,韩裳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从毫无感情的路人,上升到了有着某种联系的同伴。这种联系说不清道不明,但却深刻到即便此时两人阴阳相隔,依然可以感受到冥冥中注视的目光。
  曾经孙镜觉得,韩裳在录音里所说的实验,和自己并没有多少关系。以至于拿到了梅丹佐铜牌,也没有心思去调查个究竟。
  现在,不一样了。他甚至不用去下什么决心。像母亲说的那样,这是命。
  他在小街的尽头回转身,顺着原路慢慢走回去。
  一辆三轮车和他交错而过,车上的老式家具很况重,车夫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孙镜记得自己见过这辆车,就在韩裳死的时候,车夫把车停在一边,挤在人圈里看热闹。看来他经常打这条小路经过。
  孙镜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盯着三轮车看。车夫的身子微微前倾,小腿上的腱子肉鼓胀得隔着层裤子都看得见。眼看着三轮车慢慢驶远,孙镜拔脚追了上去。
  “嗨,等等,停一停。”
  车夫拉动了手刹,车子停了下来。
  “啥事啊?”他问孙镜。
  “前些日子,这里花盆掉下来砸死了个人,你是不是看见了?”孙镜问话的时候,眼睛却往车上装的旧家具扫了扫。那上面是两张用麻绳绑在一起的红木八仙桌,还有四张椅子,历史不会超过五十年,没什么出奇之处。
  车夫是个快到中年的汉子,头发稀少,脑门光亮。他一只脚撑在地上,另一只脚蹬在踏板上,有些疑惑地看着孙镜。
  “看见了,怎么啦?”
  孙镜摸出根烟递过去,善意地笑荷,“耽误不了您几分钟,其实我是个画家,那天也在现场,场面太震撼了,回去之后我就想着,要把这场面画一幅画。这几天我在这条街上来回走了好多回,想尽量把当时的场景真实地还原出来。我记得您那时车上,是拉着东西的,但记不清是什么了。”
  车夫笑了,把烟接过去,夹在耳朵后面。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给一个画家提供帮助,尽管不是为他画肖像,这让他略有些遗憾。
  “那真是太吓人了,我就看了一眼,实在不敢多看。你还要把它画出来啊,要把我也画进去?”
  “画个模糊的侧面,您和这辆车。当然车上的东西随便画也不是不行,但恰好存这儿碰见您了,就问一下。”
  “好,好,让我想想。那天装的是……是个书柜,这么高这么宽。”他努力给孙镜比划着。
  “书柜?”孙镜有些失望,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他努力回想了一下,真的是个书柜吗?
  “对,书柜,还有个梳妆台,就这两件东西。”
  “梳妆台?”孙镜问,“带着镜子的梳妆台?”
  “对啊,梳妆台都带镜子。”
  “你是怎么放这两件东西的?”孙镜指着三轮车问,“梳妆台在这一侧?镜子这面朝外?”
  “对对。”
  “那天你也是像今天这样,从这头往那头骑?”
  “是啊。”
  孙镜长出了口气,“太谢谢了,你可帮了我一个大忙。”
  车夫咧开嘴笑着,“哪里哪里,这不算什么,呵呵。”‘
  他当然不会知道,眼前这个一看就很有艺术家气质的“画家”,究竟为什么这样看重他车上驮的旧家具。
  那天中午,围绕在小街尽头的重重迷雾,现在终于被拨开了第一重。
  按照三轮车行进的大概速度,杂货店老妇人很可能是从车上梳妆台的镜子里看见的“鬼”。而当她女儿也向同一个方向望去时,已经迟了一步,车驶出了视野,所以她看见的是徐徐。
  当时镜子所处的具体方位角度已经不可能知道,总之,里面映出的是对面某个地方的情景。徐徐一定就是被对面的“鬼”吓到的,而韩裳突然停下脚步的原因,多半也在于此。
  孙镜的日光在小街对面那侧慢慢划过,一段段
  斑驳的外墙,一扇扇沾染了油烟污渍久未清理的窗
  户,一面面紧闭的褐色木门……在那个中午的阳光
  下,仅有几人看到的角落里,发生过怎样慑人心魄的
  事情?
  真相是这个世界上最奢侈的东西,当你下定决心去追逐它,必须学会慎重。小心那些廉价的仿制品。
  七 赫定的新战场
  这几天来了寒流,气温降得厉害。
  坐在沙发上的文贞和缩着脖子,好似办公室里的暖气对他毫无用处。徐徐看他快把脑袋缩进肩膀里,觉得就像只把头努力往壳里藏的王八,还是翻过身肚子朝天的那种。但这场景一点都不让她好笑,而是极其厌恶,只想离得远远的。好吧,要有职业素养,再给他一个见鬼的笑容。
  她和孙镜再次拜访文贞和,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看看能否让他答应参观库房。孙镜做假颇有学者精神,严谨得很。他可以根据东博的官方仿品挑选头骨当制假的材料,但没亲自观察过真品前,还是不敢贸然下手仿制。虽然借欧阳老先生庆寿慈善展览的机会,可以见到真品,但一来展览不会持续很长时间,而做假也需要一个周期,未必能在此期间完成;二来就算能完成,展览也一定到了末期,留给他们换包的时间不够充裕,可能会错过最好的下手机会;三来徐徐迄今为止,都还没把欧阳文澜完全搞定呢。
  当然,虽然主要目的是这个,在整个谈话的过程里,大部分时间是在向文贞和请教,专门的甲骨博物馆该怎么办,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又该如何经营管理。这些显然是未来的馆长该考虑的主要内容,文贞和谈得滔滔不绝眉飞色舞。
  然而,等到两人都觉着轿子抬得差不多了,交流过眼神,再次试探参观的事,却还是被挡了回来。
  好吧,本来就是万分之一的希望。
  但还是让人沮丧。
  孙镜喝了一肚子茶,告辞之前去上了次厕所,回来的时候文贞和唯一的下属小陈正好从办公室出来,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这小陈的脸色今天一直差得很,不知有什么心事,勉强冲孙镜笑了笑。快要错身而过的时候,却停下脚步,问:“我从晚报上看到那个新闻了,孙老师,你们是打算请文主任当馆长?”
  “徐小姐好像有这个打算,我也不是很清楚。”孙镜作了个含糊的倾向性认可,“怎么?”
  “噢……没,没什么,有点好奇。”他又挤了个笑容给孙镜,抱着手里的文件离开了。
  也许他想换个环境?孙镜没有多想,反正这个所谓的私立甲骨博物馆,只是座空中楼阁。
  “下午你去复兴路?”从东博出来后,孙镜问徐徐。
  徐徐点头,她天天卜午都去那儿,有时老先生还会留她吃晚饭。
  “他到底现在什么态度?”
  “我提了几次,看得出来,肯定是动心的。大概是在犹豫真办起来事务太繁琐。我不好那么快就说一切我包办,等过两天火候差不多了,我认他一个干爷爷,再提这事情,准能成。”
  “辈分乱了,他能做你曾爷爷。”
  “没听说过认干曾爷爷的,以后记得叫我姨哦。”徐徐笑着横了孙镜一眼,已经把在文贞和那儿受的气扔到脑后。
  “阿姨。”孙镜若无其事地说。
  “嗯。”徐徐美美应了一声,忽然想想不对,孙镜可是过了年就三十岁了,气得伸出手拧他胳膊。
  孙镜把她的手捉在掌中,徐徐也不挣脱,却用指甲狠狠刺他。
  “下午我也会去一次。”孙镜说。
  “你去干吗?”
  “问些事情,我自己的事。”
  “你曾祖父的事?”
  孙镜点点头,也是我自己的。“
  “我能听不?”
  “随便。”孙镜沉默了一会儿,回答。
  徐徐把手抽出来。她已经用力刺了孙镜很久。她悻悻地瞧了眼自己的指甲,然后一把抓起孙镜的手。
  “你是死人啊,掐破了也不叫。”
  “男人总是不太擅长叫的。”孙镜说。
  徐徐啐了他一口,低头在包里翻找创可贴。
  孙镜看着她,轻轻笑了笑。
  到欧阳家时,门恰巧开着。路边停着一辆刷着“临水轩”字样的小面包车,看名字有点像餐馆。司机正捧着一个很精致的青花瓷坛,递给开门的阿宝。
  “约了找老爷子的。”孙镜对阿宝笑笑。
  阿宝抱着小瓷坛,呵呵笑着,说:“对的,对的,来吧。”
  他把孙镜让进来,想起来门没有关上,把瓷坛往孙镜怀里一放,自己把门关上,再将小坛子抱回去。
  “好吃的东西。”他见孙镜打量这坛子,笑得嘴角翘起来。显然对里面装着的东西爱吃极了。
  莫非是韩国泡菜?孙镜看见阿宝毫无心眼的憨厚模样,有些好笑地想。
  今日天气寒冷,虽然是午后。老先生也不会像上次一样悠闲地在葡萄架下煮水饮茶。阿宝把孙镜引进了洋楼,楼里温暖如春,似乎用的是地暧。这楼虽然看似故旧,实际上内里全都重新翻修过了。
  顺着转角楼梯拾级而上,旁边有景窗,每一扇都隔成六小块玻璃,简单大方。外面是半推开着的木百叶窗,刷着多年前的红漆。一楼半转角的地方有个小平台,平台上有可以推门而出的阳台。阳台很小,通常不会有人真的站进去。但这样一处空间。却把外面花园的气息接引进来,就像半山腰的亭子被称为“吞纳云气之所”,都有着东方建筑美学的精神。虽然这总的来说,是幢欧式风格的建筑。
  二楼向南的大房间里铺了厚厚的长绒羊毛地毽,脱了鞋踩在上面,柔软温暖得让人想躺倒在里面。
  徐徐也在,屋里热得像在晚春初夏时节,她只穿了件单薄的米色T恤,半低的领口饰了,一圈珠贝,诱惑地让人想将眼神停留在那里。孙镜进屋的时候,她正伸手扶着欧阳文澜,站在一对黄花梨多宝槅前。
  多宝槅上的格子有大有小,或凸或凹,错落有薰。这种家具样式单只中国有,专门用来陈列玩赏物品。这对多宝槅每个都有二十格,陈放着的东两一眼看去,有几尊小巧的青铜器皿、牙雕木雕,还有些青花或粉彩的瓷碟瓷瓶,但最多的,是用小支架斜撑着韵木匣子。
  木匣的盖子是透明玻璃,内里有白色的衬底。盛放这些褐色、灰白色或黄白色的甲骨。
  欧阳文澜正指着其中一个匣子,对徐徐说:“这块甲是有来历的,说的是一次对先商诸王的祭祀。你来看这里,‘祖乙,祖辛,祖丁,牛一,羊一,南庚,羌甲’,这个是国维先生的解释。但沫若先生说不对,王先生错了,牛一羊一这个祭品,怎么放在了先王名字的中间呢,没这个顺序呀,顺序解错了,有的字也解错了。实际上呢,是‘祖乙,祖辛,祖丁,甲,一羊,一南’,一羊一南都说的是祭品。沫若先生的这则补释,是很有名的,这事就让他立住了甲骨大学问家的地位,当然,还有他对阳甲的考证
  “可是这‘一南’算是什么祭品?”徐徐刚问了这句,阿宝就引了孙镜进屋。
  “送来啦,送来啦。”阿宝说。
  欧阳文澜却没有理阿宝。对孙镜点头一笑,说:“这个‘一羊一南’里的‘南’,小孙你来说说看。”
  这就带着点考教小辈的意思了。
  不过孙镜带着先祖的记忆。再加上这十多年来自己对甲骨文的学习,面对这样的问题。就像是士生做初中生的考卷。
  孙镜走到两人身边。回答道:“沫若先生的解释,南是商时的一种乐器。从字形的演变上看,似钟似铃。不过并没有确实的考古实物佐证,还只能算是推想。”
  欧阳文澜微笑点头。
  “这是什么呀?”徐徐看着把瓷坛抱得紧紧的阿宝,说。
  看样子她和欧阳文澜的关系,确实离认干爷爷的程度不远了。她可不是会贸然问出这样有失客人礼数话的人。
  “你去盛三个小碟来。”欧阳文澜对阿宝说。“你要吃的话,也盛一小碟吧。”
  “好啊好啊。”阿宝像个小孩一样雀跃着出去了。
  “我这个人,爱吃的毛病老了还是一样,等会儿你们尝尝看。就当是下午茶的小点。”欧阳文澜说。
  “您的年纪,日常里还有这样的情趣在,可真是太不容易了。”孙镜这话并不是恭维,快百岁的人了,要享受生活既得有条件又要有心情,几个人能做得到。
  “坐吧。”
  分别落座。徐徐紧挨着欧阳文澜。举在孙镜的斜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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