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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公子无双 作者:水墨惊鸿-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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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然而生:“刚才,对不起。”大石压心,无论什么都叫她烦躁,并非有意针对,她与他,是买卖关系,如今墨言是主,自己是仆,三年买来黎岁一命,她心底早在签下卖身契时就已经认了,只是心不安。

“没有关系,衣服洗了,再去把柴劈了,公主乃习武之人,其实这些并不能难到你。只是焦躁和担忧占据了你的全部,你眼中能容下的只有手中这封报平安的信,其它一切在你眼里都是多余,对吗。”反问的语气却听不出半点询问的意思,他揣度了她的心思,甚至自信的肯定了自己的揣度,字字不差,他温柔而平静的语气包容了一切,扶兮收了信道:“你怎么知道这是平安信?”

墨言朝着扶兮的方向招手,扶兮肩头的白鸽便飞到墨言的指尖上,像是通了人性一样。

“它叫花花,我养的鸽子我都知道它们,所以知道信是你的,至于怎么知道是报平安,这简单。”玩世不恭的笑脸又浮出,他挑挑眉道:“我信得过自己的水平。”

扶兮默然,手中的信是定心丸,哪怕见不到黎岁,有这封信也就安心了。

 第七章

春末夏初

落木萧萧,风住尘香,花已尽。

九重宫的院落中已没有了大片的桃花开的烂漫妖娆,微风徐来,半边天皆是嫩粉莹白。取而代之的是一池荷花吐露出尖尖角。

忽而发觉,已过去半月。

从一开始的被虐待,到现如今的习惯被虐待,她无论在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跨越了几个层次。

能在墨言的魔抓下存活,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时日尚好,扶兮悠闲的坐在临池的小藤椅上晒太阳,夕阳把池水浣成金色的纱,这样的好时光她想起了黎岁。

穆黎岁,左相之子,长她三岁,记得幼时与他初遇,他说他爱极了南方的小调,幽美婉转,有一股特有的灵韵,便漾了抹笑,轻轻地哼起小调,数年过去,那词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唯有曲调尚模糊在记忆里。

那样晦涩暗淡的少年时光,因为与他的相遇,并未觉得寂寞,他从府里偷跑出来,在那条田埂的小路上,牵自己的手一直走。

数十年年光景匆匆过,当年的物事皆非,但他还是他,保护她,让着她,默默的关心着她的穆黎岁。

这么想着坐着就近了黄昏,起身抚平了绣衣上的褶皱,嫣然一笑。

原来想要的是那么简单,守着他,然后一起老去。

沿着九曲回廊移步悠缓,扶兮之所以悠闲的可以不用做任何事,是因为墨言不在,诺大的九重宫唯她一人而已。

半个月的时光里,每日除了洗衣砍柴做饭暖床外再无其它,可是这些事难不倒她。

扶兮不是娇生惯养的公主,洗衣做饭样样皆通,她还做了一手好菜,至今犹记第一次做菜,墨言尝后的赞不绝口,他说:“看来你还是有点用的。”出口极损,扶兮到不放在心上,她会做菜,是跟桃夫子所学,而品尝过她手艺的,墨言却是第一人。

每日做好一个丫鬟的本职,她几乎要忘了自己是一个公主。

径直漫步到厢房门口,忘了屋内没人,习惯的抬手轻叩门,门却没锁,嘎啦一下打开,满室的惑人香气旖旎饶鼻,久久不去。

“你回来了?”

软榻上一人枕着手臂似睡非睡,青衫素衣,额前碎发凌乱的落在脸颊,还有身上浅浅的桃花香,是墨言。

他离宫三日,走时只说去寻一位故人,三日后归来却这般悄无声息。

这不像他。

扶兮站在门口没有挪动脚步,榻上的墨言听到声音,勉强的动了动身子,声色填了几分慵懒:“嗯。”

再无下文。

室中暖意微醺,扶兮终究发现了不对劲,大步上前蹲在他的面前,执起墨言垂落的手腕,指腹划过跳动的脉搏,平静无异,紧锁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忍不住问道:“你竟如此嗜睡,这三天可有发生什么事?”

墨言的手指冰凉,安稳的放在扶兮手中,没有收回,靡靡道:“你何时变得如此关心我了?”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扶兮说的很认真,眉宇微蹙,掌心抚过他的额前,触碰到那抹烈焰图腾后又收回。没有发烧,脉象平稳,看似无事的表现。

这是她第一次距离墨言这么近,可以看清他白皙的肤色上毫无瑕疵,眉色含春,靠近看了,更甚女子三分。可是扶兮却觉得不对劲,是不对劲,仔细端详那张俊秀的脸,蓦地懂了是哪的不对劲。

一向温文尔雅,嘴角含笑的墨言,脸上不再挂有那或玩世不恭,或桀骜不驯,或温柔如水的笑。

平淡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悲欢。

这样的墨言,叫人陌生。

“无妨。”墨言不着痕迹的抽回手:“你出去玩吧,我没事。”薄唇弧线沉敛略显苍白。

徐风摇曳透窗轻拂,屋内静谧无言。

静默一瞬,屋内荡漾开衣袂摩挲声,扶兮起身踱至窗边,掩了镂篆雕木窗扇,将饶人撩眼的光亮阁在窗外,回身未动,瞳孔中焦距幽幽凝于眼前男子,启口轻扬,声线暗涩:“你晚上想吃些什么?”

榻上的人未语,修长的手指抵着额角,发丝倾泻似无力般聊赖溶在塌内,闻声薄唇轻抿循声

侧首,应声暗哑:“你自己吃,我不饿。”

扶兮无言,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门开启又复阖,屋内那人循着动静,再无声响后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

夜沉的厉害,也静的厉害,月色靡靡,光华一粼一粼的折进屋子,扶兮手握着刚从花花脚下取下信,借着烛光端详,秀眉却是越蹙越紧。

信中所书,容潋在梁国肆意招揽兵马,而楚王派往齐国的使臣迟迟不见归来,似被穆公刻意扣留。

折好信,燃于烛台。

究竟是齐梁交好,还是齐国公有意看楚的诚意就不得而知。

夫子信中书道稍安勿躁,如今之状,也只可稍安勿躁。

风敲窗栏簌栗微瓮,窗扇瑟瑟婆娑。偶有院中树木枝叶繁茂,随风若云,轻摆流影,映置雕镂木窗,剪影摇曳。

香炉中静谧袅袅,不知名的香气呛的扶兮喘不过气,胡乱熄了,疾步窗前抬手推窗,初夏的清风迎面吹来,清新肆意灌入心口,扶兮不曾想到,十七年少女的懵懂皆葬于此。

这一扇窗被推开,也推来了她的天癸之水。

方才饭后下腹偶有的不适感被骤然疼痛替换,双腿间如潮涌来。

掀开裙摆,一丝猩红自腿间泻出,染红了她的白衣似雪。秀眉紧锁,无措轻易便浮在了如花的面颊上。

从前在宫中听上了年纪的老宫女讲过,也教过若是癸水来了要如何是好,但到了真的遇到这种情况时,心底难免还有一丝恐慌,一丝畏惧,还有一丝措身无地。漆黑眼眸半阖,敛去屋内半室光亮,撑着险些跌倒的身子去柜中翻了件鹅黄的衣衫换上,又寻了火石燃了安檀熏香,烟雾渐升,徐漫窈窕,拂撩万象,尚未轻嗅细辩便抬袖将火石任抛小案之上。

这间屋子算是她的房间,她虽还日日暖床,但已不再同墨言同屋,衣裳统统是阿清送来,数十件衣衫都不是普通的粗布面料,件件皆是上好的云家锦,柔软舒适无比,衣上镶丝银纹,袖口粉色丝线双修桃花瑰靡独绽。

她曾问墨言为何拿这么名贵的云家锦给她,自己却青衫素衣,墨言却是低低的笑,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本宫主那是低调。”戏谑后又重新笑言:“自然不能亏待你,本宫吃过亏,世上千万人皆可亏待,唯随身丫鬟亏待不得。若你同那胖丫头一般弃本宫主于不顾,那真叫我情何以堪。所以哪怕卖身也不能亏了你。我这么好,你说,该如何报答我?”

扶兮当即无言,将衣服塞到柜中,拿了两件换洗,其它的也没动过。

檀炉雾蔼冉冉腾起,正欲回身,一抹清瘦的身影便置于身前,扶兮仰眸而凝然后莲袅漫退一步,双手下意识的背在身后,又突然记起他根本看不见东西,这才悻悻的将手垂于两侧,疼痛畏惧甚至措身无地皆被敛去,除了面色略显苍白,整个人与平时无异:“你怎么来了?”

“来看我的丫鬟到哪偷懒去了。”墨言的脸上是暖若春风的笑,不似傍晚。说着回身斟了茶蛊,腾挪于鼻唇间轻嗅后浅啜,白瓷蛊壁映贯昏黄烛光,有些晃眼。一杯饮半,搁了茶蛊再次斟满,递到扶兮面前:“味道不错,刚才有些烫,现在你替我尝尝还烫不烫了。”

修长玉指随即盈晃入目,掌心纹路和畅如玉,流转的呈于眼前,扶兮愣了一下,墨眸掠过眼前回晃茶蛊,略微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墨言温暖的肌肤,接过茶,唇间触碰到茶水,略带微烫却刚好是她想要的温度:“有些烫,倒也无妨。”扶兮将茶蛊递到墨言的面前,墨言却笑着摆摆手道:“不想喝了,你替我喝光。”

扶兮不多言,一口饮罢,微烫的茶水沁入胃中,暖自体内散发,笼罩整个五脏六腑,小腹似贪婪这似温度,竟减轻了几丝疼痛。

“我去暖床。”扶兮侧过墨言,要出门而去,垂在左侧的手却被一把拉住,扶兮止住脚步,侧首望他,眸底略过一丝疑窦。

墨言没有转身,保持着这个姿势,然后将扶兮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再将它们捏成拳,最后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绣拳,他的手很温暖,不算太大却刚好能包裹住她的拳头。墨言握好后才回身浅笑:“来的时候被石头险些绊倒,我随你一起回去,你拉着我。”

扶兮应了一声,右手的脏衣悄悄放在了桌上,便拉着他出门去。

不过是绕过一个回廊的距离,扶兮未多言,小心翼翼的领着他走,不多时就到了墨言的屋内,挣脱开墨言的手,取出火折燃了烛,关好门扶兮道:“我给你暖床,你坐在榻上等等。”

如今的天还没到酷暑,夜风还有丝微凉,墨言的床又冰冷,暖床的活得到酷暑,那时候虽不暖床,却要帮他散热消暑,通俗一点就是给他扇扇子驱热。

“不必了,本宫主困的很。”墨言拦下扶兮,径自走到床边,褪去鞋袜,盖好被衾躺下。轻翕的眸上长睫分明,声音柔软若云:“你在这等着,我若睡去,再行离开。”

扶兮应了一声,站着未动,腹中好似有利刀肆意割刮着,方才刚消下的疼痛片刻又接踵而来,幸而这夜不用她暖床。扶兮站着,身子有些僵硬,额迹有细密的汗珠渗出,脸色愈发的苍白,疼痛充斥着她的大脑,头一回来这个,不曾料到竟这般折磨人。

沉静的屋内只剩下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这时,墨言忽然叫道:“扶兮?”

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不是丫鬟,不是扶兮公主,不是公主,只是扶兮。

“怎么了?”扶兮勉强开口,唇齿间艰难的扯出三个字,袖中十指搅成了一起。

“坐到我身边来。”墨言的声音不大,不像命令,他从不板着脸去命令扶兮,扶兮秀眉仄起,举步艰辛的走到床边,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忽略了他根本看不见,敛裙坐下后绵绵道:“坐着了,宫主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这称呼好。”乌黑的头缎散落耳际掩了半颊却全无半分散漫:“以后便这么叫吧。”

“扶兮,你多大了?”

眼中翛然略过一丝疑惑,扶兮道:“十七”

墨言哦了一声,思衬一番后接着问:“你平时都有什么喜好吗?”

“兵法修列,略识诗书,温酒烹茶,闲窗棋罢指犹凉。”

墨言略有所思的点点头,很轻柔的说了一句,似乎是自言自语:“原来你还会下棋。”

翦眸墨瞳安然垂下,兴许是疼痛难抑,袖中交叠的手捂上了腹部,白璧上投下的剪影互相交错,深浅有致,轮廓不一:“你快些睡吧。”扶兮的声音十分微弱,隐隐夹杂着一丝轻颤似在请求。

皎洁月色流光拂过墙沿似流水粼粼,床上的人动了动,颀长身形径自以掌支撑起身屹于床前,衣摆婆娑青石地面:“傍晚睡得多了,如今倒不困了。”

“你方才不是说困?”扶兮无奈,既然不睡,那她作为丫鬟定要陪着折腾一夜。

墨言但笑:“精力补好便可,睡多了容易脑筋迟缓以致提前步入老年,到时候成了个啰嗦的老爷子,又神志不清,你若心怀不轨将本宫主卖了可如何是好?”

不待扶兮回答,他便穿好鞋袜,径直侧过扶兮走到案前取过案牍摩挲了起来:“你且睡吧,就睡本宫主的床。”

“傍晚你那般嗜睡,怎又这会儿不睡了?”空了的床榻上还残留墨言着的体温,扶兮迟疑片刻倒也不客气的上了床,被中温度被保存的完好无缺,这样的温度是此刻的她需要的,往日生冷的床板因有了墨言方才的小憩多了些许温度,不再是寒冷刺骨,温暖涌遍全身,舒适无比。

“傍晚精力过分流失,本宫主有些吃不消,所以才嗜睡。”墨言笑的狡黠,等待扶兮的询问,果不其然,扶兮出口便道:“这三日你去了哪?”

“逛窑子。”简洁明了的回答,扶兮顿时语塞,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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