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田园生活(完结)作者:周四四-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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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看看你。”他哑着声说道。他两手捧着她的脸,衬着窗户里透进来黯淡的天光,深深地凝视她,就像凝视暗夜中熠熠生辉的明珠。“你瘦了许多。”他愧疚地低语。
“你也是。”唐荷抚摸过他的五官。她的眼鼻酸涩,“你回来就好了。”
夜里他们躺在床上,他一手让她枕着,一手轻抚着她隆起的肚子。“孩子闹你么?”
“还没到胎动频繁的时候。”她轻声答道,“不过他的心跳很明显,感觉到了么?”她拉起他的手放在振动的位置上,“宝宝,是爹爹回家了哟。”
新生命令人感动而敬畏。即使它还只是母亲子宫里的一个胚胎。周南生感受着那强有力的一下下振动,胸口的热流逆流往上,从他的两眼中寻找到了出口,“我……很抱歉,”他竭力平稳地说道,“很抱歉这个月我没能陪在你和孩子的身边。”
唐荷听出了他话音里掩饰不尽的鼻音。她努力地转身与他面对面,“这回原谅你。你得保证没有下次。”
“没有下次了。”他很快保证道,“我会一直守着你,守着我们的孩子,不让你担心,也不再分离。”
唐荷拉过他的手,轻轻用尾指勾住他的,晃了晃。
他哑声失笑,低头亲她,“傻姑娘。”
“……有没有受苦?”她轻声问他,“我很害怕,担心你吃不饱,遭受……鞭打,或者别的伤心。”
不管白天黑夜,她极度地焦虑和担忧,不敢放声大哭,只能咬着自己的手臂,闷声哭泣。
他在暗夜里摇头,意识到她看不见,便答道:“毒**没有,”听到她放松的叹气,他抚上她的背,一下一下安抚地轻轻摩挲她,“不过吃食确实不顶好,接下来我非得餐餐吃肉补回来才行。”他故作轻松地安慰她。
他不想告诉她,其实家里给他们三兄弟送进去的吃食,是没办法送到他们手上的,都被牢头和衙役们分吃了。
当然大半个月的牢狱日子,吃食上的问题,绝对是最小的。
这是他首次遭遇的没有**的日子,他不想遭遇第二回。也不想她明白其中种种精神和**上的苦楚。
“睡吧。以后我都在你身边。”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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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房间里的周东生和杨氏夫妻俩,情形却热闹得多。
杨氏终于等到男人回家,欢喜自不待言,当着一双儿女的面,她动手把周东生浑身上下摸了个遍,才松一口气,带着哭腔嚷道:“总算是齐胳膊齐腿的回来了!”
周东生回到自个家,洗了热水澡,吃过了丰盛的热饭,眼前齐刷刷立着自己的老婆孩子,终于也回过神来,便笑哈哈地答道:“那可不,惊惊险险的一趟,可总算也让我给忍过去了。”
他抓起自己的小女儿,不顾女娃儿看他陌生的哭闹,“吧唧”一声,狠狠亲了一下她,把人放下的时候还顺势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好好的小辫揉乱成了草堆。
然后又把磨爪伸向自己大儿子,“小男子汉,爹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照顾好你娘和妹妹?”
土豆娃被他爹亲得有些害羞,口水留在脸上也不敢擦,只挺起小胸脯大声回道:“有!”
杨氏看着眼前的一大二小,又笑又哭。
“你看你,下雨呢,”周东生扯了她袖口的帕子给她擦眼泪,“孩子们都看着呢。”
土豆娃不明白什么叫喜极而泣,“娘,你别哭了,你天天哭,三婶告诉我说这样会哭坏眼睛的。”
周东生怔住了,“孩他娘……”
“嗨,都过去了”杨氏不好意思地挥挥手,“娃,以后娘都不哭了。你爹回来了,咱们一家好好过日子。”
周东生拉住媳妇的手,“对头。我努力做法,让你和孩子们过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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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间房里,周北生和吕氏并躺在床上。
“我听爹娘说你把城里的宅子退租了?”周北生轻声问道。
“对的。”
既与爹娘争吵,东西也当了光,短期内是回不去城里了,宅子留着也是耗费银钱,还不如退租,安心在乡下好好经营生活。
“……难为你了。”周北生张了又张口,想说“以后我会让你在岳父母前抬头的”,但自己却先怀疑起这一日还能不能到来。他在黑暗中无声且艰涩地苦笑了起来。
“我自个乐意的,”吕氏捉住丈夫的一只手,“北生,我乐意的,我只要你安全回来。”
“……嗯。”周北生把她拥入怀里,“睡吧。”
吕氏本来有满腔的话,要对他倾述。可是枕边人的疲累和颓丧满得都要溢出来,她感觉到他的悲伤,想安慰他“来日方长”,或者“十年磨一剑”,话到嘴边,只余一声轻轻的叹息。
到了深夜,吕氏莫名醒来。她听到在沉沉的黑暗里,传来低低的、压抑的哭泣声,犹如受伤的动物,自知获救无望,只求张口呜咽出声缓解疼痛。
她一动不敢动。眼泪从眼中汩汩流出来,顺着耳际无声滴入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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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平静地过去。村中被拘的男丁陆陆续续都回了家。
唐荷不晓得旁人家怎么解决地这一件事情,只隐约听到一些交谈,知道还是有一些人要坐更长时间的监牢,为的是他们斗殴时出手特别狠,也有一些是家里实在凑不齐钱被官府要求用劳作来抵。
唐荷觉得,乡人善于遗忘。不管对他们自己遭受的不幸,还是对他人遭受的苦难,他们都以沉默和忍耐来对待。这份沉默和忍耐太过理所当然,倒显出两分麻木来。
有时她经过邹家村,会想着,那一户死了兄弟的人家,日子不知过得怎么样了。
无论如何,人是在幸福的时候才能同情别人的。唐荷想起周南生付出代价承担后果那些日子的煎熬,就漠视了自己的内疚,反思出根植在自己心底的自私和冷酷并冷漠地原谅自己了。
村人没有再提起此事。于他们来说,那一笔堪称巨额的赎银,也就此揭过。他们只是一如既往地、勤勤恳恳地辛苦劳作求生存。
日子久了,此事便像一个人幼年时摔跤留下的伤疤,若非特意就根本想不起,或者就是想起了,也不过当成普通的疤痕。
生活的潮流推着人往前走。只有一个人,惊慌失措地失了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感谢小夏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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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除死无大事。纵使徐氏夜里每每想到家中十几年来积攒的财富一夕消散;就不免心疼得长吁短叹;但三个儿子全须全尾地安全回了家;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周家众人也以此勉励自己,在沉默的忍耐之下;生活逐渐回到正常轨道。周南生照常和周老爹去铺子卖货,与行商应酬,周东生和媳妇照常走村收获;徐氏则料理闲时的土地锄草、浇菜等事。唐荷因为大着肚子;就帮着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吕氏则是没有了退路;凭着心底发狠;逼自己更融入这个村庄;倒渐渐随着徐氏学了地里的农活,做起了有模有样的农妇来。
就像唐荷告诉她的一样,人生何处无风景呢?如果她心中有闲情,雨后的青山,连绵的稻田,暮归的老牛和路边的春花,都能让自己感受闲适自在。
命运把自己安置在这一处生活,那就尽量发掘这一处的美好罢。
虽然元气大伤,要回复往日盛况还需要许多时日,但就经济方面,周家比起村中其他人家,情况要好得多。因为其他人家收入来源大多是种田,至多农闲时去打散工挣钱,不像周家有一个铺子。
周家因为银钱紧缺,前段时间进的货也有限。常年向他家供货的散户们知道周家三兄弟入狱,担心周家给不了货款,供货供得非常谨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导致大量散户家中积压着卖不出去的干货。城里别的商铺也有自己稳定的供货源,他们想另找买主也不得。因此他们中的许多人动了自己去贩卖的心思,奈何没有摊铺没有熟客,每一日的交易量很有限,到最后零售价比周家给他们的收货价还低。
最后众人醒悟过来:他们与周家多年来互求互需,周家生意做不下去,他们这些散户也得不到好处。
如今周家险难已销,银子凑手了些,进货量就跟着加大,加上遭遇了挫折的散户变得心思活络,见周家铺子始终没倒,就鼓足了胆气自愿实行从前先供货后结账的方式。如此两三个月后,周家的危机总算彻底度过,慢慢有了结余。
宋掌柜已经依言退休回了宋家村种地,周老爹挽留不能,只好生意赚了钱后第一时间还了他的钱,另附上了相对丰厚的经济补偿金。
此外周家家长还向家庭成员公布了近期家中的收入支出情况,支出的大头当然是捐路银、赎银及向各路大神上供的活动经费。收入则少得多。此刻它们被装在一个荷包里,静放在桌上。
“如今家中略为窘迫,但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总能把日子过好的。”周老爷子说道。如今正是南方的南风天,天气湿且闷,老人家着了凉感冒了,前两天烧起来,把一家人急得慌,后来请了郎中熬了药喝下去,好歹退了烧,只是说话间仍然时不时咳嗽。老爷子年老力衰,咳嗽一声,胸膛和喉咙里的声音就跟破旧的风箱在作响,让人不由地怀疑,时不时下一秒,它就不能如常运作。
老爷子费力地咳嗽完了把浓痰吐出来,见家中众人担心地看着自己,便挥挥手,不以为意地道:“老了,一个小病也被折腾得够呛。没事,我这把老骨头还很撑很久。”
这当然是众人的心愿。土豆娃被交着冲曾祖父说:“太爷爷笀比南山,一定长命百岁!”
老爷子乐得眯眯笑,把重孙搂在怀里,一个劲地夸他乖。
土豆娃不适地想挣扎,却见在座亲人随着他的一句话面上都变得欢畅,他懵懵懂懂地心里明白大人们乐意并希望他继续给太爷爷带来安慰和笑容,因此他尽量忽略曾祖父身上浓郁的、令他不喜的味道,反而更往他怀里钻,说一些喜气洋洋的孩子气的话逗乐曾祖。
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土豆娃才明白,曾祖父身上的味道,既是一个年高的老人在冬日久不洗浴的气味,更是他肌肤老去生命腐朽的味道。这种味道终其一生都缭绕在他的鼻端,让他每每嗅闻到,就像孤独的预言者一样预见了亲人的死亡。
“如今家里度过了难过,略略有了结余,”周老爷子指了指桌上的银钱荷包道,“我和你们爹娘的意思是,补回孙媳妇们给家里花的嫁妆。虽然当初是为你们的男人花的钱,可归根结底周家的事就该周家来担,万万没有花了孙媳妇的嫁妆不还的道理。”
唐荷妯娌三人面面相觑,杨氏张口欲言,还是没说出口。吕氏望一眼周北生,也没有第一个出头说话。
唐荷坦荡荡,略思量片刻便拒绝了:“如今家里还在积累阶段,怕也没多少结余,我的意思是我那一份不用急着给我,以后家里富余了再给就是。至于大嫂和四嫂……”
女子嫁妆系个人私财,家里有能力把用掉的钱补回来,唐荷也不会假意客气。但到底她是一个内心笃定的人,她并不会丧失那四十两银子惊慌失措,因此她也不计
较银子会还的时间。银子能回来最好,但也要给这个家休养生息的时间。
杨氏急急接话:“我也是这个意思。”她虽然惯来心里打一盘小九九,可是也分得清轻重,特别是经此一难,真心实意地晓得了一家人抱团的重要性。
吕氏小声附和道:“我也是。”
徐氏听得老怀大慰。其实之前老爷子和周老爹提议尽快返还儿媳妇嫁妆钱的时候,她就提出了缓上一年半载再说。如今儿媳妇们自觉,她也跟着放下心来。
周老爷子却摇摇头,道:“我晓得你们懂事,实际上咱家如今确实也没多少银子,这一回也给不了你们每个人多少银子。”他打开荷包,又从中舀出三个小荷包,掂了掂重量,分别交到三个孙媳的手里,“别多说了,接着吧,这主要是让你们明白:周家不亏你们的嫁妆银。我让你们公爹按你们垫的银子算好了份例,垫的银子多的,一次舀的份例也多一些,总之会让你们同时把自己的银子都舀齐。别嫌弃,这回少了些,等铺子挣了钱,下回就多了。”
唐荷等人推辞不得,还是接下了。回了房拆开看,确实不多,唐荷的是一两多碎银子。对这时候的周家而言,也算不易的了。
夜里她与周南生躺在床上,两人谈及当时情形,周南生轻声说道:“爷爷真不容易,他年纪大了……”
“嗯。”唐荷窝向他的心口处,轻声道:“别担心,都会好的。”
周南生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望着头上影影绰绰的帐顶发呆。狱中的生活随着时间逐渐被遗忘,他不向任何人讲述,安定得好似那一段生活未给他带来阴影,有时候他也这样认为,只有深夜他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曾经那么狼狈那么绝望过。
有些时候他会从心底漫出来深沉的疲惫,这知道这不好,他在奋力自救,但也因此他无暇顾及家人,他的怀孕的妻子,他的更为沉默颓丧的兄弟,他的年迈辛劳的祖父,他一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