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情寐语-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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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朝洞顶飞去,竟然发现上面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用手一摸,掌心瞬间飘出了红烧腊肉的味道。我说:“这里刻着许多奇怪的字。”
阿菜问:“你怎么知道?”
我把冒着烟的手掌举到他面前:“你看,都烙在上面了,这是什么意思?很玄奥的样子。”
阿菜惊道:“这是我们门派最厉害的封印术,专门用来囚禁人的,字面就是‘别摸我’,不过写得潦草了一点儿。”
我咬牙感叹道:“好直白的法术,你刻的?”
“怎么可能?八成是我那些师叔干的,掌门大选在即,他们想把我困在这里。”
我又问他:“那你来我家干什么?”
他说:“参加掌门竞选的前提是要手刃一名僵尸,但我没想到的是,让我身陷囹圄的不是敌人,而是站在身后的同门。”我默然无语,他接着说,“你知道了这么多的秘密,现在能告诉我如何离开这座古墓了吧?”
我指了指墓室的正门:“从那里……”话音未落,阿菜箭步飞出,几乎就在同时,正门甬道的墙壁上飞出了无数的暗器,全部打在了他的身上。看着他轰然倒地,我才有机会说完自己的后半句话,“是出不去的。”
此后的几个月中,阿菜一直在尝试着各种越狱的方式,最终都以失败告终。我曾告诉过他,这座古墓的建筑标准并不仅仅局限于防盗,更重要的是囚禁里面的人。阿菜不信,企图把我也拉下水,他说:“我现在处在元婴期,看你的水平大概也是妖婴初成,咱们两个若是联手兴许有机会冲出去。”
我问他:“什么叫元婴?”
阿菜大惊:“这你都不知道,就是……”说着闭眼用力,猛然从嘴中吐出一个闪着金光的小孩。我也学着他的样子用力半天,可惜什么都没挤出来。
阿菜无语,良久才说道:“看样子你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其实元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学着我的样子。”说着他传授给我一套复杂的口诀,“你把意识集中于一点,有没有发现小腹那里生出个枣核样的能量源?”
我仔细一试,果真觉得肚腹间真气涌动,正欲运功,突然就觉得那股真气急速下坠,一坠再坠。当时我想自己肯定是走火入魔了,可这念头刚在脑子里生出,就感觉那股真气已经涌到了某个临界点,然后猛然化作一股恶臭远远地飞走了。我大惊道:“我是不是自废武功了?”
阿菜叹口气说:“道家常说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我让你练出个枣核,没叫你拉出个枣核,好在这也不是一朝一夕之间的事情,你只要记得勤加练习,总会有收获。”在他说完这话的很多年之后,我总算大功告成,可那时却突然发现:元婴的用处只是让我俩出窍的情况下凑够了四个人,从此可以玩一种叫作麻将的游戏。尽管单纯的肉体智商低下,热衷于点炮,但好在我们都在地面上生活过,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它需要的并非聪明人,而是一些可以撑起这场牌局的肉架子,让生活平淡且无知地进行下去。
后来我问过阿菜:“难道修炼就没有速成的法则?”
阿菜说:“师父给我讲过,天师与僵尸若是吃了对方的元婴,便可以瞬间增长千年功力。”在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俩已经相安无事地过了多年。人们常说:一念生则凡尘,一念灭则菩提,有些东西到头来还要看心,心若是妥协了,做只是早晚的事。而对于我和阿菜而言,无论境况如何都从未有过加害对方的心思,这或许是因为我俩尚且年幼,两小无猜不谙世事,抑或是因为在这地下的古墓中需要留住一个活口来缓解寂寞之苦。许多时候我甚至会强迫自己相信后者,因为唯有这种将感情化为交易的关系,才能让我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坦然面对宿命的争斗——自古天师与僵尸终将难逃你死我活的厄运,尽管我们拥有美好的心愿,却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
阿菜说:“如果有一天我们真要打起来的话,那么一定要在古墓外面打。你这里年久失修,恐怕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力量。”
我点头称是,他又说:“修炼许久,你我功力已然大增,咱们试试合力冲关如何?”
我大喜,赶忙运功行气,身体逐渐化作一道淡黄色的光芒,阿菜也已经准备完毕,身上红光大灿,就听他一声呼啸,两光突然合为一体,犹如离弦的飞箭般向着墓室的顶部迅速冲去,几乎就在转瞬间便听得“当”的一巨声,之后光芒骤散,一切重归宁静。
过了许久,阿菜坐起身说:“我们成功了!我都看见天上的小鸟了。”
我说:“哪有小鸟,撞得我都快感觉不到自己的小鸟了,你看这不还在古墓里吗?”
阿菜清醒了一会儿,突然大叫道:“坏了,出大事了。”
我当时第一个想法就是我俩把古墓给撞塌了,四下环顾却发现一切完好如初,再看阿菜,就见他从身下拿出一柄半截的桃木剑:“完了,神剑碎了。”
我接过来一看,剑的前部果真碎得无以复加,几乎可以冲水服下了。我说:“好啊,咱们约好一起用脑袋撞的,你耍小聪明用剑去刺,现在碎了吧。”
阿菜说:“我也是用脑袋撞的,只不过我太喜欢这剑,不舍得离身,所以就背在身后……”
我朝他身下看去,剑碎的位置的确与他身形颇为吻合,心中不禁暗叹:纵使是千古神剑终究也难逃被一屁股坐碎的惨剧。我安慰他道:“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人有人命剑有剑命,当年咱俩打了那么久它都没断,今日碎在你的屁股下面,可见它还是喜欢你多一点,所以说这是把很忠心的剑。”
阿菜摇头道:“我并非不舍得剑,只是师父当初特意嘱咐过我,他说我这辈子劫数连连,剑断便是一个凶兆,凶兆过后人生将会有无数的大波。”
我问道:“你确定你师父的本意不是说你在剑断之后会有许多艳遇?”
阿菜说:“当然确定。”正说着,就听隔壁墓室传来数声巨响,紧接着整个古墓剧烈地震动起来,那些砖石经不起如此大的晃动,此刻纷纷坠地。而在这一片嘈杂的坍塌声中,赫然有个沙哑的声音兴奋地叫着:“大哥,我们终于找到了。”
这句话犹如平地一声雷般在我与阿菜的耳畔炸开,巨惊之下,我俩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震动结束一切重归宁静,阿菜才扭过头,满脸凄然地对我说:“看,咱们的大波来了。”
我与他潜行到隔壁墓室,只见在昏暗的灯光下,三个衣着诡异的男人正陆续从墙壁上的大洞中爬出。看到这一幕我俩几乎崩溃,没想到尝试多年,通往外面的捷径只是墙上的一个洞。
阿菜带着我飞回主室。“这群人是干什么的?”我不解道。
“依我看应该是盗墓贼,咱们要想点办法把他们从这里吓走。”
我说:“不如你与我一同出去,他们看到这千年古墓已然有主,想必会走的。”
阿菜说:“你糊涂啊,他们见到你我之后肯定会带着更多的人回来,一个人好吓,一群人就麻烦了。”
正说着,隔壁墓室突然传来了说话声:“九爷,这里应该就是你说的卫国古墓,明器肯定少不了。”
“嗯,看来地图上画的都是真的,不过咱们最好小心点儿,我总觉得这古墓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盗墓贼一番商量之后顺着墓道延伸的方向走去,这让主室中的阿菜颇为光火,他急道:“你保密工作做得真不好,怎么还会有藏宝图流落民间?”
我说:“这你不用问我,当年我也是很傻很天真的受害者,一切只能看命了。”
阿菜说:“这个想法可不对,你都是僵尸了哪还有命。依我说咱们应该主动出击。”说着,他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两张符咒,轻念咒语,又将墙角灯台里的火油倒在了地上。几乎就在这瞬间,盗墓贼的身影便展露在了那片好似镜面一般的油泊里。我看着他们穿行于诸多墓室之中,用不了多久便会找到这里。阿菜问:“你那些机关暗器怎么都没有用了?”
我说:“你在这待了这么多年还不清楚,机关都在正门,谁能想到这群盗墓者偏偏喜欢不走寻常路,从墙上进来了。”
阿菜说:“那你有没有办法把他们引到有暗器的地方去?”
我想了想,当初在修建这里的时候,工匠们的确给墓室间的通道设了机关,但由于工程仓促多半没有成型,只留下了一种非致命的武器。我拉着阿菜来到自己的玉棺旁,从棺底拉起一座棋盘模样的东西。“它叫千机锁,据说可以变化连接墓室的通道,只不过上千年从未启动,不知坏了没有。”说着我按住上面的棋子轻轻一推,古墓中立即响起一阵巨大的机栝运转声。
阿菜说:“你看劳动人民的智慧真是无敌,居然做出了如此厉害的机关。只要千机锁能一直运转下去,那么这里将会是一个永无止境的迷宫。”他话音刚落,机栝声戛然而止。
我说:“坏了,八成千机锁太久不用,卡住了。”
阿菜走过来煞有介事地说:“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死机吧。”他看着棋盘上的地图,“好在盗墓贼已经向正门走去,放心,他们过不来的。”
多年后我回忆起此事,仍钦佩于阿菜的乌鸦嘴功力,似乎他总能预测出某件事的相反面,然后淡定地看着现实将他的推论全盘否定。阿菜将这一切归结于劫数,我不知道这种结论从何而来,所以对他说:“你可以试着推算一下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说:“你要记住,这世界能用来推的唯有精油,我做的无非是掩人耳目罢了。不过我相信这件事情应该会很快完结。”
这时我突然想到:很快完结的反义词或许便是永无宁日吧。我埋头看着那些盗墓贼来到了正门的位置。黑暗中就听有人说:“我赵九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今天终于让老子下了回龙墓。”
一个伙计问:“您说这里埋过皇帝?”
赵九点点头:“你看这墓室的格局,两侧是耳室,中间这条甬道直通陵寝,取的便是万国来朝之涵义……”他正说着,一只脚已然踏入了机关的范围。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墙壁上突然射出数支短箭,直奔他飞去。赵九见此情形立即倒地向后滚出数米,狼狈地躲过了箭矢的攻击。众人赶紧拿出强光手电筒向甬道中照去,只见两侧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好似蜂窝般的机关发射孔,一旁的伙计颤巍巍地问:“九爷,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赵九想了想:“依我看咱们得从这里穿过去。”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一架劲弩,将绳子前端绑上爪钩。扣动扳机,钩子很轻松地便抓住了甬道尽头的一块岩石。他卸下了沉重的工具,仅背着随身的登山包,带着一个伙计爬上了绳桥。
出乎我和阿菜意料的是,机关没有被触动,我俩又是崩溃不已。阿菜说:“你看,思路决定出路,咱俩活了那么久,脑子里全是顶上的洞,多可悲。”
我心中混乱不愿多说,手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此时那伙计已然从容地进入了主室,我说:“你看这可真是人间的一小步,妖界的一大步,他们迈进了这里,你我恐怕再无宁日。”说话间再看赵九,他也马上要走出机关阵的范围,就在这关键时刻,那张装在他口袋中的藏宝图突然滑了出来,径直掉在了甬道的地上。电光石火之间他一个后空翻恰好落在了机关的边缘,但是尾随在他身后的那伙计可就遭了殃。地图刚一落地,数支箭矢立即射出,直朝他飞去。千钧一发之际就见他借着绳子的力量向上一荡,陡然飞起半米多高,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洞顶天花板上的凸起,堪堪躲过了致命的暗器。赵九大喜道:“你小子真厉害,这都能躲过去。”话音刚落,就听“咔嚓”一声,整个甬道的天花板全都掉了下来,瞬间便把那伙计压成了肉饼。
阿菜看罢满脸惊讶:“你这机关够霸道的,下了这么大的血本。”
我说:“这不是机关,这是危房。”
阿菜默然无语,与我并肩而立遥遥地看着成功脱险的盗墓贼,两人丢失了工具只好燃起兜里的火柴,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摸索着。突然就听那个伙计说:“九爷,你感觉到脚下有什么东西吗?”
“似乎有种湿漉漉的感觉,但又不像是水。”说着他划着火柴俯身看去,这时我才突然想起,阿菜之前好像往地上倒过什么东西,正要现身制止,却见黑暗中骤然亮起了一片火光,赵九反应不及,身上的衣服立即着了起来,在这紧要关头他就地滚了几滚,衣服上的火倒是灭了,可身后的背包却越燃越旺。
“快躲起来,背包里都是开墓用的炸药。”他边说边卸下背带,将包远远地扔向了一旁。
看着两个盗墓贼各自找了掩体避难,角落中的我忽然心生悲凉,这一炸之后古墓肯定荡然无存,无论是仙是妖都难逃灰飞烟灭的厄运。
“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