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替本宫挡着-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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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津予仍没应她,“圣上为乱民逆贼所杀,臣护驾来迟,吾心甚哀。”
屁!
秦方好想道,他脸上那表情要不用那么狰狞,她还会愿意相信点他是在“甚哀”。
卢龙之地,异心已久。
非我族类,哪怕百年的汉化、联姻下来,节度使高氏也是早有了自立之心。
这是在告诉她,她要拿不出什么谈得拢的条件,他情愿杀了桓帝,“护驾来迟”,然后割裂北方。
桓帝不能死,死了皇帝的皇后就没有了价值。
秦方好很明白这点,而她也确准了高津予并不想杀桓帝。
要想杀他,早可以下手了,此刻不过还是用剑拔弩张的形势来试探她的应变。
一个人在紧急关头的应变能力,最能说明他的政治素质。
她不是天生的阴谋家,也只能慢慢试探,“圣上死了,南面便又可扶持新帝上位,到时候,节度使要想割据,那还是个反贼。”
高津予不置可否,“继续说下去。”
“无论您是想禅让称帝,还是干脆自立的,旧帝绝不可杀,”秦方好也在赌博,政治就是一场投机,“留着他,是当傀儡,还是囚禁的,南面不敢异动。”
“何解?”
“如果他们再敢立个皇帝的话,对您而言才是好事。”她是想起了明朝的景泰蓝皇帝,“到时候,您就把旧帝给送回去——一山不容二虎,一国无有二君。南面要有了两个皇帝,都无须您动手,旧帝派、新帝派肯定要斗上,届时南方局势就又动乱了。”
高津予未答,而谋臣卫之明心里也不由佩服。
但如果真如她所言好好地应下,原本是他们的主场,反倒让这个小女子控局,不显得北人太无能了?
高津予不能亲自刁难个女人,谋士卫之明只好上前,“实在是荒谬之言。南方诸侯国就必定如娘娘说的这般行为了?”他们也不是吃干饭的。
秦方好道,“那就留着天子,你们杀了旧帝,南方就立新帝;你们不杀,他们就不敢立。”
此话说完后,屋室中静可落针。
桓帝蔺颙仁突然明白过来了,“你个贱人,你在卖国!卖国!”
卖国?
秦方好斜睨着眼,颇不屑地看着他,“要说卖国,君主你可是在卖国啊。”
“你……”
秦方好大笑,“你和你的老头,老祖父在做些什么?荒淫无道,大兴土木,广征三千处【女入宫给你们亵玩的。在你想着和你的令妃冯小怜玩玉体横陈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正在卖国?”
她厉声尖笑,“国库早空虚了不止十年,诸侯割据,官员腐败,几十年没收上税了。就这样你还把什么都往内库里搬。光冯小怜头上那套首饰就有三百两,金玉作马。你却不肯拨半个字儿去修城墙、修河堤。
周室早就灭了,若不是本宫这一年来给你死撑着局面,南调河西兵,阻了乱民前进的,周室早几个月就完蛋了。
就算是此番逃难,宫中连禁军都调不出,首领自己逃命去了。要不是本宫把太监宫女乱哄哄地赶去玄武门,堵了道,乱军根本就是长驱直入了。”
秦方好冲他鄙视,“连逃命都要女人来替你做到,你真窝囊透顶。
要说卖国,实该是你的责任。我已行了中宫事,尽最后之节。
我非亡国之后,你却是个亡国之君。”
“贱……”桓帝还没骂出口,喉头皮肤生疼,只是割破了些皮威胁,血顺着刀尖滴落,斜眼眯着挟制他的侍卫一脸阴狠鄙夷,吓得桓帝差点晕过去,再不说话。
这番自白后,连高津予和卫之明也互对了一眼,从秦方好口中道出的周朝朝政实在是太惊人了。
难怪到了最后这个暮气的皇朝还能勉力支撑个一年半载,灭周之行他们早在策划,却不如他们预计想得那样的顺畅,竟是因为还有这样一个女人在勉力维持。
然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坏到骨子里的王朝,又岂是靠一人之力能够改变的。
很久,高津予才出声。
“龙非龙,凤却是真凤。中宫这样的女子,嫁给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惜了。”
转身寻门而出,走前对着侍卫说,“好生伺候娘娘,当以上宾之礼,完不可慢待了。”
作者有话要说:狼性善昧,狐性善睐。狐狸VS狼~(⊙o⊙)…本章躺枪词汇:景泰蓝皇帝 冯小怜
☆、戳死你个小妖精!
高津予果然以太牢之礼相待秦方好。
秦方好吃的好,喝的好,满心无所谓。
她已经活了下来,而且给自己申请到了高级俘虏待遇,比这时代的平民还强得多。除了屋子没以前的宫室大,衣食用行和做皇后的时候并没多大区别。
更算是好消息的是,桓帝的身份被承认了下来。
哪怕刚被承认了下来,就顺手给塞到秦方好所住的别馆后小柴房里,自然没有秦方好这样的太牢供奉。这做天子的,还要跟着老婆讨生活,实在是憋屈。
但好歹是承认了他是天子,北方异族卢龙节度使控制了长安,又割据了江北一代。政治上,又挟持了天子。
秦方好明白桓帝蔺颙仁别说是个窝瓜皇帝,就算他就是个窝瓜,做皇后的秦方好也不能让他死。
这无关个人能力的问题,而是个政治名义。
没了皇帝的皇后,哪怕她做了太后也没用。
朱三太子还不是个皇帝呢,就是个仗着明朝名义的太子“男丁”,他就能在清初掀起那么大的波澜。
她从不觉得男女有什么先天的差距,也没有半点“男人就是比女人强,女人一定要听男人”的想法。
看看蔺颙仁和她这么凤在上龙在下的情况,她就一点都生不起些“三从四德”,“为妇之道”。
男女没什么不同的,只是游戏规则不同罢了。
顺应了各自游戏规则的,女人同样能成为历史的主宰。
当然秦方好也实在没有个当女帝的豪迈志气——就她现在这样高级囚徒的生活,待遇再好,品级再高,也不过是个官窑紫口铁足的茶盏罢了。
再高级也是个悲剧。
她日子过得还算顺畅,唯一的头疼只是蔺颙仁性命无虞了,北军给他们温饱,却不会像以前供奉昏君去寻欢作乐的。
没有了这些娱乐项目,蔺颙仁的人生一下就苍白了,人一没事干,脑袋空着,有吃有穿又有空气在,他就开始得空往窗外嚎一句,“奸贼当道,汝等竟敢软禁朕!大逆不道,等朕出去了,要灭你们九族……”
类似的句型还有,“等朕出去了,要革你们的官”。
他的一切句型都建立在,“等朕出去”的假设上,秦方好真不知道他有没有脑子。换做是谁听到人要这么报复的,还不一了百了,不坑死你,不他们完蛋了么?
得了,皇上,你这辈子都不用出去了。
新鲜点的句型,有时候这昏君也会在幽幽月光的晚上,大喊一声,“小怜!”
桓帝宠幸奸妃冯小怜,而冷落皇后这是众人皆知的。
宫女舒云就有些担忧地来宽慰她,反被秦方好给笑开了,“你为了这个来劝我?我还真不会和他计较这个。”
真计较小老婆的事,她早在当正正经经的后宫之主的时候就计较收拾人了。到这会儿都落魄这样了,她更不会计较了。
自古女人都是有着妒心的,舒云还是有些担心,“娘娘且宽心,陛下就算想又如何了?那贱婢是生是死都不知呢。”
秦方好转头浅笑不语,女人的嫉妒都只留给自己心尖上的人。她连蔺颙仁都不在乎,还在乎什么冯小怜?
就算蔺窝瓜再瘦个四十斤,换了副小白脸的面孔,就冲着他的这个性子,秦方好也不稀罕他。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隔日,看见由人押入,哭哭啼啼只穿着白绸中衣的年轻美人时,舒云真想抽自己个嘴巴。
让她昨天嘴贱提冯小怜,这货真就来了!
而柴房里,蓬头散发、歇了半天菜的桓帝蔺颙仁,似乎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用和他身材不符的迅猛爬了以来,一骨碌就窜了出去,守卫竟然没有立刻抓住他,让逃了出来。
蔺颙仁一边朝外奔,一边看见了被押解的美人,感激涕零地大嚎,“小怜!爱妃!”
宫女支了个窗,打窗格里看出去,秦方好和看穷摇剧似的,贺呵呵地哼着小曲儿,“你有一帘幽梦,不知与谁抽风。春来春去俱无踪,徒留一帘SB。”
想着昏君:得,你就真爱吧抽风吧,看你能极品到几时。
大概是她脸上的表情太狰狞不过,唱着情歌小曲儿,这娘娘也能唱得和战歌激昂,生生把“柳郎中词,二八女子红牙板”铿锵地唱成了个京韵大鼓,关西铁绰板。
给她支窗的这宫女碧玉也被惊到了,以为娘娘这是伤心过度,秦方好再次被人给可怜了把,“许是冯娘娘来了,娘娘你要下去看看吧?”
“这贱婢也配!”这是一爽利的,圆脸带着副小珠子的宫女,对秦方好嘀咕着,“她是就是个伺候人的,娘娘是中宫,哪要去见她了?没得失了身份。”
可不是,整得和她要专门“特特地”去给接驾似的。真是抬举了人和自己斗。
“说得好!”秦方好就喜欢这股爽利劲儿,对这个有点圆脸的姑娘问,“你叫什么名字?”
因大昭宫被攻破后,除了向来是心腹的宫女太监是跟着帝后且退且逃的,但到了最后,刺客一来这些人反都做了炮灰。
秦方好得用的宫人如今就只剩舒云一个了,其他的这些宫女还是高津予打到宫中的时候顺带俘虏的,除了做战利品赏给属下的,就是送给原中宫做服侍。
这个小圆脸的宫女原只是个粗使洒扫,得娘娘看重,很是激动,“奴婢、奴婢晓荷。”
晓荷这个名字真清爽。
秦方好刚想点头,门外便有人来请,“娘娘,节度使大人有请。”
其他人可以不甩面子,摆架子,高津予现在就是她的衣食父母,饭票大人的话怎能不听?
饭票大人在堂上等着她,周朝官服峨冠博带,这样昔日在大昭宫正殿让她看得审美疲劳的官服样式,高津予修长的身姿,年轻却又沉稳的仪容,倒真有点儿面如冠玉的范儿。
“中宫。”
按照礼法,她迅速地上座了,很识相就回,“免礼。”
高津予果然就连意思都不意思一下地站直了身,别有用意又似好整以暇的目光,一点都不避退的,就抬头与她平视。
放肆!
如果是平日里,秦方好就该怒斥了。作为臣子竟然直视君主之妻,实在是冒犯。
然而她很明白自己今日只是阶下囚。
在袖中握紧手,用指甲划着掌心,让自己沉下心来,秦方好知道自己必须是一副端庄,平静的姿态。
“节度使大人此番来有何事?”总不会是来找她喝茶的。
高津予是来看戏的,说得还很客套恭敬,“臣前几日在西山找到了被乱民冲散了的令妃娘娘,如今正好送来,娘娘一家团圆了。”
团圆你妹!
高津予说完,属下就捆着桓帝还有哭哭啼啼的冯小怜进来。
冯小怜还真是好看啊。
秦方好想到,都落魄到云鬓凤钗凌乱,白绸的中衣都破了几道,她还是这样的娇俏柔嫩,脖颈露出了小小的一段如冰玉般的皮肤,极致的纯净中透着情【色的诱惑性。
哎,她都想为冯小怜叹一句,妃子楚楚可怜,何况老奴!
冯小怜这样子,容嬷嬷都下不去手哟。
今日的见面也算是喜剧。
平日宫中,每日妃子是必要给皇后请安的。秦方好也是这么坐宝座上,下面冯小怜眉飞色舞,俨然把自己的风头当作了无冕皇后。
呵呵,今日也是这么皇后坐在上位,冯小怜一包眼泪,见了秦方好却大叫,“姐姐救我!娘娘救我啊!”
她这么说完,蔺颙仁也像是反应过来了,跟着叫,“御妻,你救救小怜吧,好歹我们一家人也能团聚。”
秦方好真想扶把额,就昏君的那个窝瓜智商,这个“一家团圆”的台词估摸也是刚和高津予哪儿现学现卖的。
如果秦方好想和他们计较的,此刻只需说一句,堂下谁啊,竟敢冒充宫妃,拖出去斩了。高津予肯定也不会有什么不同意。
冯小怜啊就算是个奸妃,能利用的价值太少了。中宫还是国母,国家在非常时刻说一句话也堪比组建一支军队。奸妃?哼,不被当狐狸精斩死平民愤就很好了,想想妲己的结局。
然而秦方好觉得自己连懒得和冯小怜计较了,本来就不在乎的人,谈不上恨,也谈不上去作践人。
虽然也没有必要救人。
“得了,好生伺候冯娘娘,”她说道,看着冯小怜,“带下去吧,平日里你最得皇上心意,想必皇上也是愿意见你的,陪着去吧。”
王朝覆灭,作为前皇族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活着。
死了一了百了,还成全了人气节,冯小怜是“感念其主,守节而死”,变成了给丈夫守身如玉的贞女了——反之在这个映衬下,不自杀不鸣节的秦方好自己就是个不知羞耻,卖夫求荣的贱妇。
反而,如果让她活着,这种覆灭先朝遗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