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鸟-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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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功夫,何况他又是”江南四义“的朋友。”
胡铁花道:“不错,他就算胜了,也没什么光采。”
李玉函道:“大家也都以为周世明是在说笑的,谁知周世明竟非要侯南辉动手不可,而且还说了许多很尖刻的话,逼得侯南辉脸上渐渐挂不住了。”
胡铁花道:“后来呢?”
李玉函道:“长话短说,后来非但侯南辉死在这‘暴雨梨花钉’下,还有几位暗器高手也一齐送了命,大家明知道暗器是从周世明手里一个小银匣子里射出来的,竟偏偏就没有一个人能闪避得开。”
楚留香叹道:“这位周公子好辣的手!”
胡铁花道:“这人从小残废,性情自然难免偏激古怪,但”南湖双剑“和”江南四义“难道也不管他么?”
李玉函道:“那时南湖双剑老兄弟两人都已物故,江南四义却别有居心。”
胡铁花道:“什么居心?”
李玉函道:“他们见到自己的兄弟有如此厉害的暗器,竟也想借此树立太湖周家的威名,他们却末想到,这么样一来,江湖中人人都将周家兄弟视为公敌,谁都不愿这种暗器留在周家兄弟手里,正是人人都想除之而后快,因为大家都怕他们用这种暗器来对付自己。”
胡铁花道:“尤其是那些平时和周家兄弟有些过节的人,知道他们手里有如此歹毒的暗器,怕晚上连觉都睡不着了。”
李玉函道:“所以这些人就先下手为强,想尽镑种方法,将江南四义一一除去,又放了把火将周家庄烧得乾干净净,周世明也葬身在火窟之中。”
楚留香到这时才忍不住问道:“那么后来这‘暴雨梨花钉’是落到什么人手里了呢?”
李玉函道:“谁也不知这暗器究竟落到谁手里了,因为无论谁得到它都万万不肯说出来的,但每隔三五个月,江湖中总有个人死在这‘暴雨梨花钉’下,持有‘暴雨梨花钉’的人,也并不能保存很久,因为只要有一丝风声漏出,就会有人将暗器夺去,将他的人也杀死。”
楚留香道:“如此说来,这暗器岂非已变成不祥之物了?”
李玉函叹道:“不错,数十年来,这暗器也不知易手过若干次,得到它的人,总是不得善终,直到多年前,这暗器忽然销声匿迹,想必是因为这次得到它的人,并没有使用它,是以这一代的武林豪杰虽仍时常都会听到有关‘暴雨梨花钉’的传说,甚至还有许多人知道它的形状和威力,但却已没有一个人真正瞧见过它的。”
胡铁花瞧了楚留香一眼,笑道:“如此说来,咱们的运气倒不错了。”
李玉函皱眉道:“此次这人想必是为了要对付楚兄,是以才设法将这暗器弄来,由此可见,这人必定和楚兄有极大的仇恨,因为他无论是借、是抢、是盗,能将这暗器弄到手部绝不是件容易事。”
胡铁花道:“这就更奇怪了,他辛辛苦苦才将这暗器弄到手,为什么又随随便便就丢了呢?”
李玉函沉吟道:“这也许是因为他见到这暗器既然伤不了楚兄,留着也没有用了,也许是因为这暗器本是他偷来的,他生怕暗器的主人找他算帐,所以索性随手一抛,好教别人再也查不出是谁偷的。”
胡铁花附掌道:“不错,一定就是这原因。”
李玉函道:“而且听说这暗器发出必定要见血,否则就会对主人不利,他想必也已久闻这暗器之不祥,怎敢再将之带在身边。”
胡铁花道:“不错,这也有可能,可是……”
李玉函道:“可是此人究竟是谁呢?楚兄难道连一点也猜不到么?”
楚留香微笑道:“我既末能见到此人面目,妄加猜测只不过徒乱人心而已,但他既然如此处心积虑的要杀我,一次不成,必有二次,我总有一天会知道他是谁的。”
只听一人银铃般笑道:“不错,这么多年来,我还没听说过有一个人能逃得过楚香帅掌心的。”
杀人的夜,奇诡的暗器,神秘的刺客,血腥的故事,这屋子里的气氛本来已沉重得令人窒息。
但柳无眉一走进来,这屋子就似乎忽然变得有了光采,有了生气,连那盏已摇摇欲灭的油灯,都似乎变得明亮起来。
她只是将头发松松的挽了个髻,淡扫峨眉,末施脂粉,但面上却丝毫没有憔悴疲倦之色。
胡铁花几乎不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这艳光照人的女子,方还在痛苦中挣扎搏斗,辗转呻吟。
最妙的是,她手里竟还捧着壶酒。
胡铁花的眼睛又亮了,忍不住就要去将这壶酒接过来。
谁知他的手刚伸出,楚留香忽然闪电般扣住了他脉门,掉转他手臂,胡铁花叫了起来,道。
“你又犯了什么毛病?”
这句话还末说完,楚留香出手如电,已点了他“天泉”、“侠白”、“尺泽”、“孔最”、“大凌”五处穴道。
第五章 病困英雄
胡铁花非但手不能动,半边身也发了麻,“噗”地坐到椅子上,睁大了眼瞧楚留香。
李玉函夫妇也觉得很惊奇。
柳无眉嫣然道:“楚留香难道怕我这壶酒里也有毒么?”
楚留香道:“酒中纵然无毒,他身子里却已有毒了。”
李玉函动容道:“胡兄方难道已喝下那杯毒酒?”
楚留香道:“这次倒不是酒害了他,而是他的手。”
大家这才发现,胡铁花的一只手已肿了起来,而且还似隐隐有黑气透出,李玉函失色道:“胡兄是怎么中的毒?”
胡铁花用另一只手揉了揉鼻子,苦笑道:“我怕是撞见了个大头鬼。”
楚留香道:“你方可是用手将那暴雨梨花钿一枚枚自地上拔出来的么?”
胡铁花道:“嗯!”
楚留香长叹道:“这就对了,你以为你的手既没有破,毒气就不会自手上透入,却不知针上的毒已由你指甲缝里透了进去。”
李玉函忍不住插口道:“可是,据我所知,这暴雨梨花钉上,从来不淬毒,只因这暗器力道实在太猛,纵然无毒,中人也必死无救。”
楚留香又叹了口气,道:“李兄话虽说得不错,但这位仁兄却还生怕我死得不够快,所以又在无毒的暴雨梨花钉上淬了剧毒。”
李玉函夫妇对望一眼,不再说话,却将油灯移到那堆梨花钉旁,柳无眉自头发上拔下一根银簪,轻轻挑起了一枚梨花钉,仔细瞧了半晌,灯光下,只见两人的脸色都越来越沉重。
胡铁花轻轻咳了雨声,道:“上面可是真的有毒么?”
李玉函夫妇又对望了一眼,柳无眉道:“嗯!”
楚留香道:“久闻李老前辈学究天人,虽从不屑以毒药暗器伤人,但对此道却极有研究,李兄家学渊源,所知自也非泛泛之辈可比。”
胡铁花苦笑道:“不错,你们两口子既然也说钉上有毒,那是万万错不了的了。”
楚留香沉声道:“是以在下想请教李兄,不知这暗器上淬的是那一种毒?”
李玉函也叹了口气,道:“世上毒药的种类实在太多,就连家父怕也末必能一一分辨得出。”
楚留香果在那里,似乎再也说不出话来。
胡铁花瞪了瞪眼睛,道:“如此说来,我这毒是没法子可解的了?”
柳无眉勉强笑道:“谁说没法子?”
胡铁花缓缓道:“你们何必瞒我,难道当我是小孩么?你们既然连我中的是什么毒都不知道,又怎么能为我解毒?”
李玉函夫妇面面相觑,也都说不出话来。
胡铁花眼珠子一转,忽然大笑道:“你们一个个都哭丧脸干什么,至少我现在总还没有死呀!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先痛痛快快喝一顿再说。”
他还有一只手可以动,居然就想用这只手去拿酒壶,可是楚留香又将他这只手拉住了。
胡铁花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趁这时候多喝两杯,等我死了,你就算天天将酒泼在我的坟头上,我也连一滴都尝不到了。”
楚留香道:“我现在已将毒气全都封闭在你手臂里,只要你不喝酒,一个对时之内,毒性就绝不会蔓延……”
胡铁花道:“一个对时之后呢?在这十二个时辰里,你难道就能找得到为我解毒的人么?”
楚留香垂下了头,道:“无论如何,这总比绝望了的好。”
胡铁花又大笑起来,道:“好兄弟,你也用不为我窝窝囊囊的去求人,只要让我把这壶酒喝下去,我一定死不了的。”
他忽然自靴筒里抽出一柄短剑,笑道:“你看,这就是我解毒的法子,这法子岂非再好也没有。”
楚留香失声道:“你难道想……”
胡铁花大笑道:“常言道:蝼蛇噬手,壮士断腕,这又有什么了不起,你何必大惊小敝?”
楚留香望他手中这柄雪亮的短剑,已是满头大汗,而胡铁花自己却连脸色都没有变。
李玉函长叹道:“胡兄果然不愧为壮士,只不过……”
柳无眉忽然抢道:“只不过你一定要再等十二个时辰。”
胡铁花道:“为什么?”
柳无眉道:“只因我已想起了一个可以为你解毒的人。”
她不等别人说话,眼角一瞟李玉函,又抢道:“你难道忘了那位只有七根手指的前辈了么?”
李玉函目光一闪,大喜道:“不错,我竟险些忘了,前两天四表弟还会提起这位前辈,说他老人家已在”古松庄“和熊老伯拚了七天七夜的酒了,还末分出胜负,只要他现在还没有走,胡兄就一定有救了。”
柳无眉笑道:“既然还末分出胜负,他就算要走,熊老伯也不会放他走的。”
胡铁花忍不住问到:“古松庄在那里?熊老伯是什么人?那位七根手指头的前辈又是何许人也?你们说的这些人,我怎地全没有听过?”
李玉函道:“这位熊老伯虽然和家父那一辈的许多武林前辈都是好朋友,自己却并非江湖中人,胡兄自然没有听起过他。”
柳无眉道:“至于那位七根手指的老前辈,胡兄却一定听过他大名的,只不过他老人家近年为了一件伤心事,已不许别人再提起他的名姓。”
李玉函陪笑道:“这位老前辈人虽热肠,脾气却十分古怪,若是知道我们在背后犯了他的忌讳,我夫妻怕就休想再有一天好日子过了。”
胡铁花笑道:“此人脾气既如此古怪,又和我素不相识,我若去碰个大钉子回来,岂非比死还难受得多。”
柳无眉嫣然道:“用不你去碰钉子,我们去就够了,只要我炒两样菜给他吃,他就再也不会拒绝了。”
李玉函笑道:“不错,可是我们却得快走,古松庄的路虽不远,可也不近,何况,你至少还要在那里弄一个时辰的菜哩!”
胡铁花叹了口气,道:“两位如此热肠,我若再推三阻四,就不是东西了,可是……
老臭虫,你也该陪他去一趟才对。“
柳无眉道:“用不,楚兄还是……”
她骤然顿住了语声,只因她忽然发觉楚留香虽然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却已是全身发抖,面如金纸。
胡铁花简直吓呆了,颤声道:“你……你……”
他话还没有说出来,楚留香已倒了下去。
李玉函、柳无眉,双双抢去扶他,触手一摸,只觉他的身子虽还隔层衣服,却已比烙铁还烫手。
胡铁花终于也扑了过来,嘶声道:“你难道也中了毒?”
楚留香摇了摇头。
胡铁花道:“不是中毒是怎么回事,李兄,你……你快瞧瞧他,快……”
楚留香咬牙,却还是勉强笑道:“你难道从未见过人生病么?又何必大惊小怪。”
胡铁花道:“可是你身体就像条牛一样,这么多年来,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你生病,这次怎么会病了?”
楚留香苦笑道:“这次我实在病得不是时候。”
胡铁花方要将自己手臂砍下来时,还是谈笑自若,此刻却也已急得满头大汗,嗄声道:“从来不生病的人,一病就不轻,李兄你……”
柳无眉柔声道:“你也用不太急,我看楚兄这是因为近日劳累过度,又受了风寒,再加上方为你一急,就急出病来了。”
楚留香道:“不错,这病不……不妨事的,两位还是……还是先去找……找解药要紧。”
他虽然在说“不妨事”,但嘴唇却已抖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胡铁花道:“我的毒才不妨事,你们还是先治他的痛要紧。”
楚留香皱眉道:“胡说。”
胡铁花大声道:“你若不肯让他们先为你治病,就算将解药拿来,我也不吃。”
楚留香怒道:“你活到这么大年纪,怎地还不知轻重,我……我这病就算再等三天再治也没关系,但你的毒却连一时半刻也耽误不得。”
他挣扎要站起来,但刚站起来就又跌倒。胡铁花急去扶他,连话也顾不得说了,只是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