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医娇-第2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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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去了圣子的身份。说到后来,连阮小幺自己也觉得这真是个狗血浪漫的悲伤言情故事。再瞧皇帝神情,就跟听家长里短的老妇人一般,唏嘘不已,一会儿大叹、一会儿点头,啧啧称赞。
最后说到了出逃。他抚掌道:“没想到你竟如此聪慧!只是这人心一事,稍稍有些差错,万一那大皇子当真宁愿你死也不放你走,你又待如何?”
阮小幺哑然,半晌道:“大抵民女当时也是狗急跳墙。除了此招,再无他法了。若真被赐死了,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她怎么能说,因为她是圣子,所以兰莫注定要保全她性命?
“没想到你还是个闺中的奇女子!”皇上叹道:“只可惜时骞命舛,世人诸多误会,以至如今声明受损……对了,你与那叶晴湖,当真如外头所说?”
“……”阮小幺木然。
皇上见她如此,大笑道:“罢了,朕玩笑而已。你与我说了那察罕的诸般好处,可是有事相求?”
阮小幺手里捏了把汗,又噗通下跪,求道:“皇上圣明。民女确有事相求。察罕对我回护之心,青天可鉴,可惜他为番邦之人,民女却是大宣子民,生时无法做一处,却也不愿再嫁他人!”
“你嫁不嫁人,当由爹娘决定,来跪朕作甚?”皇上挑眉道。
“民女深知自己行事诸多不妥,宫中娘娘们对民女也是不屑鄙夷,”她面色有些凄然,道:“因我在此,又害了云姨姨与我师父的性命,使亲者痛、仇者快,民女这几年,作孽太多,愿一辈子青灯古佛,孤老终身。只怕我爹不愿,故此借皇上一言,使他无话可说。”
皇上皱了皱浓长的眉,罕见地多了些正经神色,道:“这事朕答应不了你。你爹乃朝中股肱,有女如此,必然想为你觅得一贤婿,朕若一言断了你终生,想李爱卿定要日日咒骂于朕了!”
“就民女这狼藉声明,还能择得什么‘贤婿’?” 她苦笑。
皇上心想,原来你还知道自己声明狼藉,还以为你成日里脸皮比城墙还厚,进出太医院对这流言蜚语闻所未闻呢!
他笑道:“便是如此,朕也不能草草断了你姻缘。不若如此,朕便给你父一言,非是你相中之人,你爹必然不能逼你论嫁,如何?”
阮小幺大松一口气,忙叩谢道:“谢主隆恩!”
万一皇帝真一时激动,成全了她个“青灯古佛”,那到时候只能和察罕私奔去了。
如此算了了一桩心事。她心中高兴,一路从宫中出来,待到轿夫来问去何处时,这才发觉,无论多欣喜,却没个人能说一说。
往常都是碰着了好事,直接去了叶晴湖家中,一股脑与他笑说,如今却又该去哪?
那轿夫见她愣神,下意识便道:“姑娘还往那角巷里去?”
他突然回神过来,知道叶晴湖死了,话说出口,就想给自己两耳刮子,这不明摆着挑人伤心事么?
然而却听阮小幺道:“就去那吧。”
轿夫向后看了一眼,见后头同伴冲他摇摇头,只得一言不发,等人上了轿,一路晃晃悠悠往处去了。
阮小幺在离巷口一段路时,便叫了停,打发人走了,自己独自走了去。
每走一步,都在想着,他人都不在了,自己再来有甚意思?
平白地触景伤情。
然而脚步就像不听使唤一般,一点点去了那巷中。
那周围冷冷清清,没个人气。放佛所有人都知道这间主人死了,都出门避晦气去了。
午后炎炎,一时只听着树梢蝉鸣,愈发的落寞。
她刚一转过巷口,本以为大门紧闭,却见不远处叶晴湖那间屋正大敞着,却是四伯打着扇子,坐在门口四处张望,苍老的面上枯黄,生了点点的斑痕,连眉毛都白了,深凹的眼微微眯着,不时抬起扇子,遮一遮毒辣的阳光。
他干瘦的身躯在狭长的巷子中,显得格外瘦小,腰也驼了、牙齿也落了,只是浑浊的眼中还泛着期盼的光芒,还想等着叶晴湖回来。
阮小幺心中一痛,转身便要逃开。四伯却眼尖,一眼便见着了她,叫道:“李姑娘!”
她慢慢回过身来,吸了吸鼻子,“嗯。”
四伯的神情似乎有些悲凉,缓慢道:“我公子他……他真死啦?”
阮小幺站在巷口,不答话。
“丧事都办了,还好些个人到我这处来看,指指点点的,不成样子。”他拍了拍扇子,又道:“你们说给他立了个衣冠冢,那便是尸首还未找着了?既然死不见尸,那又为何办丧事!?唉……”
他摇摇头,带着数落的口吻,絮絮叨叨指责朝廷不负责任,竟然不派人去找叶晴湖的下落。
阮小幺道:“找了,没找着。他……”
“他什么!”四伯恼了起来,拿扇子指着她便道:“公子他自个儿就是大夫,最好的大夫!他吉人自有天相,死不了!如今不定在哪出养伤呢!你三天两头来我们家吃饭,如今他不在了,就人走茶凉了是不是!”
“不是!我、我……”阮小幺一急,结结巴巴道:“我往后还常来……”
四伯挥挥手,“你也不必时常来,我只在门口等着,公子一回来,我便能瞧着!倒时再知会你不妨!”
阮小幺忍着泪点点头,转身便走了。
轿夫已不在了,她耷拉着脑袋,索性回了督师府上。
月娘早已翘首企盼,专有丫鬟在门口等着,见她来了,立刻便去报知主母,并将阮小幺迎了进去。
月娘一见她,盈盈笑脸的面上便有些心疼,让她站在身前,打量了一圈,皱眉道:“怎的瘦了这许多?这衣裳给你做时还合身,如今都显宽了。”
阮小幺笑道:“闽南太热,吃不好。”
月娘抿了抿嘴,眼中叹惋之色一闪而过,拉她进屋,边道:“你义父前段时日出门了,昨儿个我已派人送了信,说你回来了,他只说今日归家,如今已是申时,还不知要到什么时辰。”
两人闲话聊了聊,说到叶晴湖,阮小幺只拿话搪塞了过去。月娘善解人意,也知她不愿谈及,索性不再说起,只说了说这两个月来京中的新鲜事,不觉又过了一个多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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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第三百四十章 和亲
待宣督师回来后,外头天际半壁红光,彩霞映天,正是倦鸟归巢之时。
他一进门,见着阮小幺便道:“又瘦了!?回来让膳房给你多补补!”
月娘笑道:“我已与她说了的,你如此风风火火,小心吓着人!事儿怎样了?”
丫鬟来替他脱了外裳,又换了常服,宣督师一面歇息,又向阮小幺招了招手,道:“你可知我今日去做甚事了?”
“不知义父有何事?”阮小幺道。
“我今日去了礼部尚书府,与那王如进扯皮了半天,这才说动他明日与我一同上书,请封玲珑为和安郡主。”他眼中光彩无两,道:“上回因着你乱来,大好的请封机会被你生生搅没了,此次你从南越回来,立了一大功,想皇上便不会再记着前事了!”
月娘在一边推了推他,蹙着眉头小声道:“什么‘乱来!’”
阮小幺心中暖意流过,笑道:“多谢义父,这回玲珑不会胡闹了。”
宣督师满意地看着她,半晌,又叹了一声,“若是祖父还在,上回请封不成,定然已是要进宫找皇上吵架去了。”
几人都想起了定国公,那样一个慈祥的老头儿,可惜再见不到阮小幺请封的那一日了。
月娘眼眶有些湿意,看着阮小幺,背过了脸去,在宣督师身后,却又细细的叹息声泄了出来。
“你……你母亲……” 宣督师几次看着阮小幺,欲言又止,最后闷声道:“你母亲若是在天有灵,见你如此出息,不让须眉,定然也会欣慰。”
阮小幺笑了笑,“我正要找个时日回了沧州,拜祭母亲,也告知与她。义父义母如今对我恩重如山,让她得已瞑目。”
月娘又在一旁轻轻拉了拉相公的衣袖。
宣督师吭哧吭哧道:“下回你若去,义父与你一道,也祭奠祭奠。”
“这自然大好。”她道。
他是个重情义的男人。从前不知道,如今看着这个宣家流落在外的一支血脉,可喜心性善良聪慧,不禁也从心底感谢商婉华,能教出这么个好女儿。
至于李季,早被他忘到了一边,每日上下朝能正眼望他已经是天大的恩情,还指望过府拜望?论交情?
做梦。
阮小幺在宣家呆了两三日,这才回了李家,在家中等着请封的结果。
李家自没了商婉容。一干奴才也逐的逐、卖的卖,便清静了不少。李家二老原本对阮小幺也没恶念,如今见她在朝中如此受重,便也渐渐开了欢颜,没太大抵触了。
李家把青州老屋的一干妾室们都接了过来。趁此机会又收了两房,放在家中,端的是满园春色、争红厌绿,商婉容死了,他伤心了一段时日,后渐觉无人管束,便丝毫没了伤情。
只是对着阮小幺。还是心怀芥蒂,父女俩见了面也无话可说。
他整日里介怀,阮小幺可没这心思,回来后只把小云生日日抱在怀中,左右端详,见自己不在的时日里。他没受什么委屈,这才满意了。
云生集了爹娘二人的好相貌,皮肤粉嫩白皙,鼻尖挺巧,尤其一双眼生得好。瞳子极黑,眨巴间便像说了话一般,眼角微微向上挑,像极了李季,只是比他少了一分作态,纯然如未经雕琢的璞玉。
阮小幺越看越喜欢,整日里在家教他咿咿呀呀说话。
云生不怎么喜欢说话,但在她跟前,还是一个字一个字都往外蹦了出来,腔调有些含糊,柔软的嗓音听得阮小幺一阵发笑,不由想起了柳慕云,又是一阵心酸。
三五日后,便有下人来报,宣督师正叫她过去。
阮小幺干脆带了小云生一道前去。二人下了轿,由仆婢领着,一前一后到了内院。
宣督师正在书房,面色不豫,见了她,便道;“玲珑莫急,义父定然为你讨个封号,皇上如今拖了我的奏疏,待明日上朝,我再提此事!”
听他口气,似乎是皇上不大情愿封她一个郡主。
“玲珑不急,只是义父您也休要着急,”阮小幺不急不缓道:“皇上不准,定有他的道理。想必到时候皇上想开了,便会准了这奏疏。若义父一个劲地追着,恼了皇上,与您有害无益。”
宣督师叹道:“你一个女子,又不要什么官,只一个名分而已,怎就那么难!”
阮小幺琢磨了许久,上回请封不成,皇上径直了当拒了奏疏,是因为他疑心自己是前朝遗族;此次奏疏拖了十多日,皇上不明说是否,只是压着,恐怕是觉得她得了封号后,会有许多人上门提亲,若真有门当户对的,到时李季不把她嫁掉,宣督师也是不干的。
想来想去,还是自己搅和的。
看着宣督师极度不爽的表情,阮小幺忽然觉得自己好罪过。
好容易劝下了他再上书请封的心思,带着云生回家时,两人坐在轿中,云生问她:“‘请封’是什么?”
“就是给我很多东西,好看的衣服、玩具、房子……”她笑说道。
“那姐姐……为何不要?”他仰起头,大大的眼中一片好奇。
“因为要了之后,就有许多人要来把姐姐娶走了。”她刮了刮他小巧粉嫩的鼻子,道:“但是姐姐不想嫁。”
云生闪亮的眼眸黯淡了下来,闷闷抱住了她的腰,道:“姐姐嫁了,是不是就要走了?”
阮小幺失笑,“我会把你一起带走。”
小孩儿猛地抬头,咧着嘴笑,“好!”
李家血脉不少他一个,从前也是没人在乎的小可怜,今后若有人舍不得,也怪不得阮小幺心狠。
歇够了几日,阮小幺仍是每日往太医院跑,一面继续研习医书,也顺理成章承了叶晴湖所有的遗物,有他一副多年的银针、数种稀奇古怪的药草、还有几只百年老龟,衣物之类悉数烧了,另找到了一个上了锁的木匣子。
她把这些东西都带了回去,几次看着那匣子,终于忍不住把锁撬了,打开来看时,却只是一沓老旧的纸张,俱是她自己写去的信。
有北燕的、有大宣的,字迹先是虚浮难看,后一点点有了长进,成了蝇头小楷,后又逐渐潦草起来,带着一分漫不经心的随意,都被他一张张铺好,似乎没怎么看过,只是的安安静静躺在匣子中。
阮小幺心中百味感触,看了一晌,重新上了锁,把匣子塞到了箱底。
叶晴湖于她,亦师亦友亦父,却又不知何时,渐渐积淀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她如今已经分不清究竟是不是因为他死了,斯人只可追念,恍然而生的错觉。
两月之后,终于等来了心心念念的消息,北燕又有使团来京,此次是为了和亲而来。
阮小幺连问了数人,最后问到了宣督师头上,连他也不大知晓求和亲的是何许人,只说似乎是个世子。
她心中砰砰的跳,是不是察罕来了?
与上回北燕使团阵仗相比,此次一行人前来,简单了许多,只近百人,用度规制也不如皇子所使,显然不是为兰莫或其他皇子准备。
使团仍在馆驿中歇息,皇上也缓了一日再行朝见,以表等级礼仪不同。
阮小幺又换了男子衣装,躲在人群中,偷偷地瞧那使团中为首之人。那人高头大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