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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食色满楼-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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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澈受伤之后,他紧抿的嘴唇,泛白的脸颊,也让她的心里,产生了一丝软弱和心疼。
现在她听他这样说。心里更涌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热流。
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现在的心情,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很在意这个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挨打挨骂中。思念他也许可能会来救她吗?
是在白鹤楼开张当晚,他们一起找出凶手,还自己清白的时候吗?
还是在那之前,他看到她从宫里出来,伤了一双手,对她说“不会再让你受苦”时吗?
还是在更久之前,她听他说有关母亲的往事。她对他说“你一定很累吧”的时候吗?
还是在她被何七绑走,关在一个小屋子里。看到他一脸怒气地破门而出的时候?
或者是更久之前,在那车轿纷纷、人马簇簇的锦明街上,在那个胡同里,他霸道地拦住了她。他们面对面,她嗅到了他身上发出来的,好闻的兰花香气……
那束已经风干的金凤花,至今仍挂在她的床前,原来是从那么久的从前开始啊,她就在意这个人了。
她说着她讨厌他,憎恶他,矫情地叫着不要做他的通房丫头,却不知道自己的心。却早在很久之前,就跑到了他身上。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啊……
原来。这就是“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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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澈哪里知道种意思一系列的心理变化呢,他看到眼前的人本来苍白的脸颊,渐渐充血,变得绯红。又到通红一片,到最后。竟连脖颈和耳根也红透了,沈澈以为钟意是发了高烧,伸手按在她额头上,想到她平素很讨厌自己唐突,又连忙把手拿回了。
“钟姑娘,你可能是发烧了,一会儿进城,在下找个大夫给你看看。”沈澈对钟意,越发恭敬起来了。
他深悔因自己的强逼,使得钟意遭此大难,因此就把平时那狂放不羁的样子都收了起来,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对待钟意了。
却不想钟意的反应让他差点以为眼前出现的是幻觉。
平时被碰一下就大叫大嚷的钟意,扭着身子,面朝马车里边,轻轻说了句“都听公子的”,就再也不言语了。
是从什么时候,他不再叫她“掌柜”,她也不叫他“东家”了呢?这种变化,两个人谁都没有发觉。
颠簸的马车里,一种前所未有的**气氛,正在悄悄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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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忽然明了自己的心思,又听到沈澈对她说话,她还与他共处一室,瞬间就觉得很害羞,索性就面朝里,不理他,好在马车空间够大,足够分开她与沈澈。
沈澈却还未开窍,以为钟意被折磨虐待两个月,又经受生死关头,此刻已是心神俱疲,于是也小心翼翼,不敢再打扰钟意,只闭目养伤。
马车里安静之后,放下所有心事,钟意感到很累很乏,立刻就睡过去了。
她睡得很死很沉,等她彻底醒来时,以为还在马氏家的柴房里,看到外边天已放亮,以为是睡了懒觉,想到马氏会来打骂她,她惊叫一声,坐了起来。
“姑娘?”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一个熟悉的人推门走了进来。
“紫烟。”钟意喃喃地叫出来人的名字,睡懵了的她,还以为是在梦里。
紫烟看到钟意的样子,就忍不住滴下泪来。昨天她被静容领来,看到睡昏过去的钟意,衣衫褴褛、一身伤疤,就放声哭了一场,今天看到姑娘还是没从灾难中缓过神的样子,又心酸起来。
“姑娘,你被沈二公子救回来了,没事了。”紫烟走到钟意身边,坐下来,温声安慰她。
“马氏呢?”钟意转身乱看,“不用我做工了?”
“不用了不用了。”紫烟连忙说。
“哦还有个黑胖子要把我抢回去做小妾,你还记得他吗紫烟,咱们刚来白鹤楼时,他就找过咱们麻烦……”钟意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那牛二已经断了一只手,死在她面前了。
昨天在她面前,死了很多很多人……
钟意颤抖着嘴唇,眼睛往上一翻,晕过去了。
ps:天阴阴的,总是也不下雪~

☆、092 思考人生

钟意这种人,用现代点的话说就是:反射弧很长。
昨天经历了太多事,加上刚刚想通对沈澈的心意,钟意还没对自己经历过的一切产生什么反应,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所经之事历历在目,钟意这才后怕起来。
后怕的结果很激烈,本以为钟意睡了一觉就会好转的沈澈和紫烟,都没有料到,钟意这一晕,就是两天两夜。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嘴唇早已干裂爆皮,脸色也苍白一片,身体虽然在睡梦中被紫烟擦拭过了,但依旧难掩后背上的道道鞭伤。
最关键的是,钟意的眼睛里,失去了平时那光芒夺目的神采。
钟意的相貌并不是艳丽多姿的类型,平时她也不甚讲究,也懒怠涂脂抹粉,总是素面朝天,幸而她一双眸子生得很好,大而渊深、黑白分明,眼底总似有星光闪烁,她看向谁时,对方总能被她的目光所震撼,感到钟意并不是一般女子。
而现在的钟意,因为眼睛失去了那神采,又加上身体干瘦、脸色苍白,缩在床边一角,动也不动,让沈澈和紫烟看着无比揪心。
可是论谁也无法开解钟意,钟意每日就是吃吃睡睡,倒是乖巧,只是整个人看着迷瞪瞪的,跟她说什么,她也点头,紫烟带她去院子里转转,对她说“沈二公子给你买了一个小院子,以后咱们不用住在白鹤楼。也不用住在国公府了”,钟意也无甚反应。
这本是沈澈花很大力气办到的事,为了得到这个就在花街上。离白鹤楼不到一箭之地的三进小院,沈澈不惜假公济私,用了他的锦云卫身份。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沈澈不敢想,可他愿意为钟意做这件事,不曾想,钟意却陷在过去的可怕回忆中,找不回自我了。
至于白鹤楼那里。暂时是让陈大有代为照管的。
好在白鹤楼和摘星阁离得近,陈大有早就对钟意心服口服。虽然钟意失踪两个月,却果然如钟意所说,并没有生出二心,而是尽本尽力地打理摘星阁。听闻钟意被救回来。紫烟跟着去服侍了,就主动提出要替钟意打理白鹤楼。
是前边的因,种下的果。
所以虽然钟意病了,但白鹤楼却依旧如往常一样。
还有银蝶。
已经规规矩矩给钟意磕了头,这算重新认了主,银蝶怕钟意不肯相信她,发了毒誓,只是钟意懵懵懂懂的,似乎有点不明白银蝶是在做什么。引得紫烟不停垂泪,银蝶也真心实意地哭了一场。
沈澈日日都来看望钟意,也回国公府住。手头也忙着自己的事。安杰等人也住在给钟意买的小院子里,每天都照常去白鹤楼做工,因安杰脚程很快,连摘星阁采买的事情都被安杰他们一应负责了,安杰倒是做得毫无怨言,反而很高兴似的。
阿三带着受伤的人在乡下养好伤之后。就回了京城,照例酿酒。阿六的脚好利索之后,也照例帮着罗成打鸡蛋、做点心,这些“武林高手”在钟意不在的情况下,倒更加兢兢业业起来。
有沈澈用着他们打探消息的时候,他们就出去打探,有白鹤楼伙计这一层身份的掩护,行事倒更加方便起来。
李绮堂也会去白鹤楼,他和沈澈的关系恢复当初,说到钟意的状况,两个人默默无言,唯有长叹一声,闷头喝酒。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又过了一个月,春节就在钟意的懵懵懂懂中,平静地过去了。
没有哪里再生出事情来,国公府一派平静,沈复还在江南,因没有家主,年节的迎来送往少了很多,王氏还在卧床,沈大姑娘还关在高阁里,没人敢把她放下来,倒是沈三姑娘又传出去几幅诗词和扇画,引起京城人士的一派称颂。
牛富贵的伤已经养好了,趁着正月已过,土地解冻,种下了一些种子,只想收一些新鲜菜,再等钟掌柜回来起新菜名。
蕙娘也在厨房里做得很娴熟,她又带了两个姐妹过来,现在厨房的菜,连凉菜都不需要找那小饭店的老板提供了。
点心照例卖得火爆,因为不再限量供应,所以更是传遍了整个京城,加上有皇帝亲手写的“天下第一酥”的御书,那琥珀酥,已经成了名动天下的点心。
因钟意走之前的嘱咐,白鹤楼并没有抢摘星阁的名头,卖雀舌,把这个招牌留给了摘星阁,白鹤楼依旧是主打暖心茶、醉心茶的调制茶路线,搭配点心,以及玉澈酒和珍稀菜,所以摘星阁有了四样点心,加上雀舌,生意也比往日好了很多。
总而言之,在立春的时候,一切都看上去非常好,除了钟意。
在这一个月里,钟意到底在干吗呢?
总结起来就是:钟意在思考人生呢。
一直以来,钟意奉行的都是“以诚相待”这四个字的价值观,她认为世界上好人多,她应该相信别人,就算是别人一时有错,比如银蝶,她也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而钟意也始终是这样做的。
这样的信条,在现代社会,自然是无可厚非,家境优渥、工作顺利的钟意,也没有经历过太大挫折,她所处的环境,最残酷的不过是职场中的办公室政治、高级白领之间的利益倾轧罢了,所以在钟意的认知里,“以诚相待”,换来的必然也是很美好的人生,而不是动辄就会挨打挨骂的地狱体验。
到底是为什么会让她屡次遭难呢?
从进了皇宫开始,钟意就隐隐觉得她的处世原则遭到了挑战。
丽嫔可以不给她一个原因就要把她拖出去打杀。王大郎可以跑到她酒楼闹事然后被人谋害又嫁祸到她和沈澈身上,有人想除掉她,于是就半路绑架然后把她像草芥一样卖给她的仇敌……
所以说。这并不是一个可以适合“以诚相待”的世界,而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了?
你弱,你没有靠山,你就会被别人欺凌,就连她自己在内,不也是抱住了沈澈这个贵公子的大腿而得以生存下去的吗?
个人的能力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是谁。你靠的又是谁。
并不是她相信别人,别人也会对她好的。别人会害她,也会背叛她,还会杀她。
是这样吗?
所以说,这就是她理解的世界?
所以说。她以后不应该相信人,当日就应该治死牛二,就应该以阴谋让马氏死于非命,连带她那傻儿子,就不会还让他们施以报复,被折磨虐待?
她以后就应该把心肠硬起来,奉行“丛林法则”,谁的话也不信,只相信自己。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从而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以后就要做个这样的人。才不会受苦,才不会屡次把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只能被动地等人来救吗?
听起来是正确的,因为这个世界,她终于看明白,和她原来的世界。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啊!
可是她能做到吗?
钟意不知道。
想不通的钟意。于是就每日浑浑噩噩的,看着紫烟对着她哭,看着沈澈一脸焦急看着她,看着银蝶走进来对她恭恭敬敬地磕头,听她说她在玉仙楼做探子的前因后果,又看到陈大有、牛富贵、罗成、蔡良、蕙娘,包括李绮堂陆陆续续地过来看她,或者满面愁容,或者忧心忡忡。
这些人是真心的吗?
这些人说的话,可以相信吗?
她不能再相信他们了吧,包括沈澈在内,也许安的都不是好心呢?
如果再相信下去,说不定下一次,她就会真的没有命了。
她可不是不怕死的蠢货,她怕死,她真的很怕死啊……
她也不是喜欢受苦受难的抖m狂,睡在柴草里吃不饱饭的日子,她再也不想试过了。
所以她还是应该装傻充楞地,傻呆呆地演到最后,看看他们到底是何居心吧。
沈澈给她这个小院子,是不是还是安了坏心眼?
紫烟对她还是那样好,可紫烟也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还记得吗?
还有银蝶,她说从良就从良了?虽然是她为沈澈提供了最关键的线索,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呢?
还有那个陈大有,现在他毕恭毕敬的,谁知道是真是假?
谁知道呢?
世界太复杂了,每个人的心都看不透。
还是傻乎乎的,当个精明的傻子吧……
可是这对吗?
可以这样吗?
有个声音反复对钟意说:你忍心看他们一日一日地为你着急吗?
你明明可以恢复神智,对他们露出你的笑脸,你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不过是吃了一次亏,究竟是没有死啊。
而且你相信着的这些人,到底也没有害了你,不是吗?
害你的,并不是你相信的这些人啊!
你现在这样躲避着的,和一个鸵鸟有什么区别,这不是你平时最看不起的胆小鬼吗?
虽然过去的记忆很可怕,但是毕竟是过去了不是吗?
现在不是脱险了吗?
只是笑一下而已,笑出来,就知道这个世界,其实根本没你想得那么可怕……
每一天每一天,钟意都在进行着思想上的天人交战,她又害怕,又彷徨,却不敢跟任何人敞开心扉。
到了惊蛰那天,天气转暖,惊雷阵阵,紫烟扶着钟意又在院子后边的花园走,只看一棵高大的木棉树,正开了一树的花。那朵朵木棉,花红如血,硕大如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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