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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朱颜改 半世情 作者:马甲成神-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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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季子山双目紧闭,苏彩衣跪坐在一旁,小心伺候着。小四靠在一旁,双手拢在袖筒里,垂着脑袋,一副老头打盹的样子。
那男子目光如电,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在季子山身上停留良久,又掉过头来看我。我尽量做到神态自若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他朝我拱了拱手,将帘子一放道:“不好意思,多有打扰。”
我朝着他点点头,吩咐阿夏继续上路。
而那几人翻身上马,再不看我们一眼,打马而去。
钻回马车,见小四紧抿着嘴角,皱着眉头,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却带着一丝隐约的伤感,盯着我。
我以为他是担心遇到抽丁的人,忙安慰道:“不是的,是一群人急着找一双姐弟。没事儿了。”
他却突然一伸手,将我拉进怀里,双臂紧紧圈住,脑袋搁在我肩膀上,低低在我耳边说:“路上小心。”而我手下的身体,竟然紧张得微微颤抖。我不由得一愣。
旁边苏彩衣一个轻笑,我忙挣扎开来,故作轻松拍着他的肩道:“放心,你还不知道我么,绝对的趋吉避凶型人才。再说,不是还有你么。”
他微微一笑,抓着我搭在他肩膀上的爪子,捏在手心里,重重一握。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头季子山突然一通咳嗽咳得好像连肺都要咳出来般。我忙扑过去搭他的脉,嘟哝道:“怎地突然咳成这样,这几日不是已经见好了么?”他却拽着我的袖子大喘气道:“难道我真的是肺痨?”
“啊?”我被他问得一愣,才想起来那是骗方才那拨人的话,却给他听了去了,忙解释:“不是,不是,我胡诌的。你别多想。”
他眼中闪过一丝狡诘,长出一口气躺回去道:“那为夫就放心了。”
我将一粒药塞进他嘴里,回答道:“恩,放心放心。诶?”他刚才说什么?为夫?我瞪着眼前这个耳廓通红面皮蜡黄的家伙,他竟然也会吃我豆腐!
那人咕噜一声吞了药,竟然还悠悠然闭着眼睛加了句:“扯平!”苏彩衣噗哧一声笑出来。
忽觉背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我回头去看,小四却早已闭上眼打起盹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
一路上倒再也没碰上什么麻烦,走了大半日,已经依稀可见建钊城高大的城墙,不过十一二里地,应该就能到了。我看了眼已经西斜的日头,还是有点担心不能在关城门前赶到建钊,便催促阿夏快些打马。
突然听得后面一阵鞭子狂抽的声音,一个人大声叫着:“闪开,闪开,人命关天,都快闪开!”
还没等我打开车窗往后看个究竟,只觉得马车猛得一晃,接着被一个巨大的力道一撞,我一个不稳,猛得扑在一旁躺着的季子山身上,手下按到一处柔软,只听他“嗯”的闷哼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我人都还未爬起就想开口骂人,却听见“啊!”“嘭!”“哗啦!”“哎呦!”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
竟然是苏彩衣被撞得“啊”的一声摔出了马车,撞到阿夏,两个人“嘭”的一声一起滚到了车下,而那个“哗啦”和“哎呦”,却是我们车旁边传来的。
小四紧拽着车窗稳住身形,撇了眼我身下的人,道:“你看看他怎么了,我出去看下。”
“哦。”我赶快爬起来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刚才被我一扑那人,竟然疼得鼻子眼睛都挤在一块儿,脸都白了。
“怎么了怎么了?刚才压哪儿了?”我着急的要去查看他的伤势,他却缩成个虾米状抱着肚子不让我看。
我想将他翻过来,他死活跟我强着。我去拽他的手:“你别掩着,快让我看看,不会压断了骨头吧,我也没那么沉啊!”我叨咕着,好不容易将他翻过来,却见他双手捂着下体,一张脸憋得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我噗哧一声笑出来,看他手捂的地方,心说,那是真够他疼的。
拍着他的手背,我哄道:“来,让我摸摸,有没有压坏。”
“啊!”他结巴道:“不……不行,男女授受不清。”双目紧闭,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我心说,咱不周山的两层脸真是极品,无论他脸皮是什么颜色都能照样给透出来。
拉开他一只手用膝盖压住道:“医者不分男女。”
他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不行!”
我上去拽另一只手,抬眼看他,却发现现在我们俩的样子实在太过暧昧。我一个膝盖压着他挣扎的右手,两手扒拉着他掩在关键部位的左手,一脸的大灰狼垂涎欲滴像,他一副小白兔死守贞节样,还紧闭着双眼咬着下唇皱着通红的小脸,一脸的紧张。
我突然好想逗他,挑着眉毛道:“小白兔乖乖,把手儿拿开,让姐姐看看,有没有压坏!”
“没……没压坏……”他忙回答道,说完了尴尬得不得了。
我噗哧一笑,趁他一个分神,将那只按着的左手拿开,迅速从薄被中伸进去,一边摸一边道:“小白你害什么羞,你哪儿姐姐我没看过!”那日他醒来浑身未着寸缕捂着被子,虽从头至尾未提一句,可我不信他心里不知道。
然而他忽然浑身僵硬,满面通红恼羞成怒的说了个“你!”字,便咬着唇别过脸用个后脑勺对着我。
玩笑开大了!我心里有些懊恼,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也不是不知道他脸皮薄,这句话一说,恐怕他是恼了我了。我心里一声叹息,隔着衣裤摸了下,的确没有压坏,放下心来。
从薄被中抽出手来,我隔着薄被轻轻给他揉了揉,低声道:“没事儿,过会儿就没有这种闷痛感了。”他却始终用后脑勺对着我。
外面突然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声,有人似乎在叫喊:“啊!血!”
怎么回事?我皱了皱眉,将他的薄被撸好,道:“我出去看下。”便蹿了出去。
车外触目所及一片狼藉。
离我们的车不远处,一辆车左边车轱辘飞到了路边,整辆车倾倒在路上,车架已经有些松散,呈不规则形状。车辕已经断了,如块烂木头般垂在地上,驾车的那匹小青马踢踢踏踏在原地踏着,背上还有半截车架。
一个三十多岁脸庞黝黑的男人,双手搓着衣角,惊慌失措的道:“这可怎么办可怎么办啊,是我该死都是我该死……”
倾倒在地上那辆车的车帘处,只看得见一个女人撅着屁股跪在那里,上半身却仍然探在车内,发出一声声的抽泣:“啊!血!这可怎么好!瑞娘,撑住,你可要撑住啊!”似乎车内的人伤势不轻。
转眼一看小四他们,却见各个神情古怪的站在一旁,虽然看得出各个都挺焦急,却都只是大眼瞪小眼的干站着,没一个上去救人。
我不由得有点不快。
看这车的阵仗,多是刚才那辆高声喝让的车,怕是急着赶路,结果却撞上了我们。苏彩衣家的车是钱庄里平时走银路用的,又宽又结实,四脚边线上都是镶的铁皮,连拉车的马也是两匹高头大马,比起地上这辆散架了的薄板车来,着实不知道好了几倍。就这么个小破车,那样吹枯拉朽的撞上来,力道可想而知,毁成这样着实不奇怪。可虽说是人家撞咱,可人家弄成这样,我们也不能撒手就这么看着啊。
我瞪了小四一眼,责怪道:“他们两个女孩子也就罢了,你个大男人怎么也干站着,不上去救人?”
小四咧了咧嘴,用嘴巴朝地上那车努了努道:“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掀帘子,“你跟了我这么久,又不是不知道怎么救……”我一个“人”字还没说出来,就看见了车里躺着的人,耸了耸眉,还真是不方便。
只见车内一个二十五六的妇人,脸色苍白,满头冷汗,张着嘴不停的吸气,一手撑地,另一只手,抱着自己那看上去已经j□j个月的肚子,身下一滩血水!

零一一

这下连我都有些发愣。
正仲怔间,似乎听得身后车子里有动静,回头一看,却是季子山摸索着要下车。我颇为尴尬,想起刚才方惹恼了他,道:“你怎么下来了?”正要上去相扶,阿夏已经抢先两步将他搀了下来。
季子山一落地就往我这方向挪步子,我忙出声制止道:“你别过来!”
“怎么了?我听着似是有人伤了!要不要紧?”他停住脚步,眯眼看来。
“嗯……”我咬着什指的第二个指关节,看着那一脸冷汗的妇人,心里焦急却是一点主意也没有,“撞我们的车毁了……车里有个孕妇……”
“可伤着?”
“怕是要糟……”刚说完,就见车里那妇人眉头猛的一皱,手指死死掐进自己皮肉,“啊”的一声惨叫,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车外那汉子已经傻了,浑身颤抖,眼泪叭嗒叭嗒的掉,嘴唇哆嗦:“妹子……妹子啊……”
那地上跪着的妇人猛烈的摇着那孕妇,哭喊道:“瑞娘……瑞娘……你醒醒啊,你可千万不能去了啊,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啊,啊……这可是一尸两命啊!”哭声凄厉触人心肺。
突然一只手紧紧抓住我,季子山闪烁着泪光竟似哀求般求我:“魅生,你……你可能救她,救救她吧,救救她的孩子吧,你是大夫,你能不能救救她?”
我惊讶的看着他,不知为何他竟然如此动容。
却只能尴尬的嘟哝道:“我、我、我是个改颜师,不是接生婆,不、不、不懂接生……”
那汉子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一个头重重磕到地上,再抬起来已然磕破了额头:“姑娘求求你姑娘,救救我妹子吧,您是大夫,肯定有办法的,您发发慈悲吧,邱大愿意一辈子为奴为仆,终身供奉姑娘的长生排位,求您救救我妹子吧,救救我妹子的孩子吧……”
一旁的妇人见状也扑倒在我脚前,一个劲的磕着头。
“姐姐……”身后传来苏彩衣嘤嘤的哭声。阿夏掉过头去偷偷抹了抹脸。
此情此景,是个人都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叹一口气,挽起袖子,招呼小四去车上拿我的工具箱,一边低头跟那对男女说:“我虽是个大夫,却没学过这种,如今也只能勉力一试。说句不好听的,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可我丑话说在头里,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也希望你们理解我已经尽力。还有就是,如果只能保一个,你们要保大的还是小的?”
那对男女闻言面面相觑:“大的……还是……小的?”
“对,”我一边摸上那孕妇的脉门,一边问:“快说!大的还是小的。能全保住最好,可你们先给我个主意,万一到了最后一步,保大的有保大的医法,保小的有保小的医法。”
那对男女迟迟不发声音,我不由得有点生气的掉头看他们,都这个节骨眼儿上,竟然还没个主意,心下已经擅自做了决定,无论如何,也是保大的重要。
“保大的!”却是那头季子山急急喊了出来。
“可是……”那妇人还要说什么,被季子山一声喝断,红着眼睛说:“保住了大的,将来还会有小的。保大的!”他一双拳头捏得紧紧的,浑身上下微微颤抖。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啪”的一手甩下车帘,手下出针如电。
行针,推血,我在女子鼻下抹下回魂香,一针扎入她人中,见她渐渐转醒,用一双尚神志不清的眼睛看着我。
我温柔的抹了抹她额上的汗,深吸一口气,一边摸她的肚子一边安慰她道:“别慌,我是大夫,你会没事儿的,你的孩子也会没事儿的。我会帮你,我们一起努力,把孩子生下来。”天晓得我心里已经紧张成什么样,却还要故作镇定的安慰她!
她看着我的眼中慢慢泛起了一丝希望,虽然痛得整个人都扭曲了,眼中却渐渐露出一丝坚强来。这是否就是母爱的力量?这是否就是一个母亲的坚强?我心头有一丝震动,鼻子发酸,眼中泛上湿意,对着她鼓励的点了点头。将她双腿蜷起,正要掀开她的裙褂,她一把抓住我,喘了口气,说道:“姑娘,谢谢你。如果……只能保一个,求你救我的孩子。”
我有一瞬间的愣神,一个面目不清的的影子从我脑海中划过,似乎也说过这么一句话:“求你,救我的孩子!”
“姑娘!”她紧紧抓着我的手。
我回过神来,反手握住她,异常慎重的说:“相信我!”我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一种强烈的哀伤袭上心头,仿佛我能切身体会到作为一个母亲失去孩子后如骨肉撕裂般的痛楚;一种让我异常想要保住这个女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在她嘴里塞进一片人参,我原本还有些颤抖的手竟然异常坚定,摸上她看上去比常人略显大点的肚子,我问她:“几个月了?可是头胎?”
她深吸一口气道:“快九个月,头胎。”
才九个月都不到,可这肚子大得我还当足月了;不晓得能不能挨过去。
我看着她身下,羊水已经破了,原本担心是她大出血,却发现她身下那滩血水是她大腿外侧被割伤流出的血,融进了羊水里,如今腿上的血已经渐渐止了。
我拿出膏药替她抹了伤口,握住她的腰道:“你头胎,肚子又这么大,恐怕要吃点苦。现在才开了两指,如果你撑得住,我扶你起来走走,能开得快些,胎位也能自然调整,或许能便当些。你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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