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驯服你的龙-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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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同时“哦”一声,刘易斯仔细看了看,发现她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美貌妇人,立即凑上去献殷勤,话题也渐渐从时政转向风花雪月。
旁人也热热闹闹地聊起了近期收视率最高的一档真人秀,这就是帝都的文化,随便一个路人都可能对朝政机密如数家珍,不可尽信,也不必全然否定。
陈曦有条不紊地应付着客人的点单,动作机械,倒酒时精准到厘升,刚好满到杯口绝不会溢出,她心里却思考着刚刚得到的讯息。
如果皇家卫队已经逮捕了真正的东联邦间谍,那个被她藏在酒窖的男人……又是谁?
雷恩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到阿希姆。
他跟着教皇走进歌剧院包厢,台下观众纷纷入坐,嘤嘤嗡嗡的人声不绝。
忽然熄了灯,所有人同时一静,看到一束强光投向舞台,笼罩住一条修长的人影。
谁也没想到出现在台上的会是阿希姆,他依然穿着那身深红色的军服,缓步走到舞台中央,后跟相碰、立正,隔着舞台到包厢的遥远距离,雷恩却觉得自己听到了马刺的金属撞击声。
这个军姿让台下又恢复了活跃的气氛,女士们小声谈笑,目光流连在军服包裹下的肌肉线条之上,男士们则矜持得互相交换眼色,最后隐晦地望向高高在上西侧包厢。
那是皇室的包厢。
雷恩的目光却只盯着阿希姆,灯光暗下来,舞台的帷幕彻底拉开,露出一架三角钢琴。
光柱打下来,将阿希姆笼罩在其中,他浅金色的毛发仿佛都融化进强光里,整个人仅仅站在那里便闪闪发亮。
女士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阿希姆走到钢琴前,低下头,伸出右手抚摸琴盖。
黑胡桃木琴盖呈弧形,他抚摸的动作用上了手指根部和掌心,缓慢贪婪得带出一丝□□色彩,甚至以掌和腕交接处为中心按揉旋转……他最后向台下看了一眼,终于揭开了钢琴盖。
台下响起一片抽气声。
雷恩没忍住,在东厢内微微一笑。
阿希姆演奏了沃伦第三钢琴协奏曲——世界上最难演奏的曲目。
姑且不论他的技巧,雷恩想,勇气和体力可嘉。
疾风骤雨般的乐曲演奏到中途,满场女士如痴如醉,也不知是因为演奏技巧,或是阿希姆背部因为使力而鼓起的肌肉,汗水沾湿了他透明的毛发,随着他每一个大动作闪着光掉落下来,像撒出一堆星星。
“雷恩教士。”
雷恩连忙转过头,俯身朝向那位半隐在帷幕阴影中的老人。
“教士,你和绍尔上校是同学?”
居然是和上次同样的问题,这一次竟由教皇本人亲自来问,雷恩感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飞快思考,迅速做决定。
“只是幼校的同学,我和上校已经十年没有见过。”
教皇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似乎他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非常顺畅地转移了话题。
“会弹钢琴吗?”
“会的。”雷恩等了一会儿,教皇却并没有再说什么,他怔了怔,明白过来。
“阁下,请允许我为您献上一曲。”他离开椅子,恭敬地吻了吻教皇伸过来的手指,起身走出包厢。
阿希姆的演奏接近尾声,包厢外精明的侍者引着雷恩快速下楼穿过黑暗的夹壁走廊进入后台。
舞台侧面藏着一群舞蹈演员和她们紧张的领队,一遍一遍重复教她们数节拍。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雷恩听着这单调的节奏,站在她们前方望向舞台上的阿希姆。
沃伦第三钢琴协奏曲,又名《皇帝》。
今天发生的一切明显是早已备好剧本,皇帝陛下刚驳了*官和教皇的面子,如果阿希姆的出现是皇室联合军方向教廷做出的非正式宣言,那他上台则代表教廷的回复。
第三钢琴协奏曲终于结束,阿希姆起身答谢观众,雷恩觉得他的耳朵会有一阵子摆脱不了嗡嗡声。
阿希姆在观众——尤其是女性观众——热烈掌声中鞠躬下台,很遗憾,走的是舞台另一端。
雷恩耐心地又等待片刻,等到掌声平息,观众酝酿好好情绪接受下一次刺激。
他整了整领巾和袍角,面带微笑,每一步都匀速地踏上舞台。
☆、第十章 -那希瑟斯
一直到了坐到钢琴前,雷恩才临时想起他没有决定曲目。
好吧,这不难,依他的本性,他很乐意和观众分享《小狗圆舞曲》,可惜教皇不太像能欣赏他的幽默感。雷恩叹了口气,将双手放到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指尖似乎还能触到阿希姆留下的体热和汗液。
他听见耳边响起《马太受难曲》的第一个音符。
机械地演奏完毕、谢幕、退场,雷恩被灼亮的灯柱晃得眼前尽是白茫茫的光圈,灯光熄灭帷幕合拢时他大大地松了口气,道具师和舞台监督跑上跑下搬走了钢琴,领队带着她的舞蹈演员们趾高气昂地走上台来,像一只鸭妈妈领着她的小鸭子。
没人有空理会雷恩,他眯着还没完全恢复的眼睛,慢慢走到舞台另一侧。
刚迈下头一级台阶,一只手从帷幕后飞快伸出来,就像守候已久的猛兽终于等到他的捕猎对象,准确擒住雷恩的左臂,迅猛地将他拉进层层叠叠的厚重帷幕里。
雷恩被面朝下压倒,鼻息间尽是陈旧的丝绒和灰尘的味道,他呛咳了半声,一只手立即大力捂住了他的口鼻,丝绸手套冷而滑地黏着他的皮肤,耳边传来压至低不可闻的声音。
“是我。”
其实雷恩并没有认出来这个声音,毕竟他跟这个声音的主人太久不见,但此时此地,仅有一个人可能如此谨慎而秘密地“会晤”他。
他停止了一切挣扎的动作,那人捂得太紧,他几乎不能呼吸,苦苦地憋住。
幸好,他的反应很快被接收,那人松开捂住他口鼻的手,顿了顿,扳住他那条胳膊粗鲁地将他翻过来。
雷恩的后脑勺撞向墙,幸好墙外隔着厚重的帷幕,只发出闷闷的一声。
他急促地喘了几口,稍微缓解了眼前发黑的症状,看到阿希姆正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两人都裹在帷幕中,距离近得呼吸可闻,阿希姆灰色的眼瞳在黑暗中像玻璃珠子那样闪着诡谲的冷光。
“我知道我们好久不见,”雷恩喘息着,挤出一个苦笑,“谢谢你如此‘热情’的问候。”
“你就要当上主教了。”阿希姆没理他无关的废话,直接切入正题,“三天内。”
雷恩并不吃惊,他本来就是教皇亲自培养的嫡系,这次又从教区带来数十名资质上佳的儿童为教会补充新鲜血液,作为奖励,一个主教的位置是稳稳的。但红狮团居然能从教会内部掏到消息,甚至精确到时间,他不由地暗自忌惮。
“我当上主教那又怎么样?”雷恩警惕地看他,“你想做什么?”
“会让你挑选教区,”阿希姆被他盯得皱了皱眉,“旬以玛内利’。”
以玛内利?雷恩使劲想了想才记起这个位于帝国疆域边缘的星球,似乎是一颗矿产星,土地贫瘠,农作物主要依赖进口,生活在上面的人口不是离乡背井的矿工就是躲避通缉的罪犯……总之绝非圣光普照之地。
“为什么?”雷恩忍不住问,阿希姆却并不答他,前方舞台的表演临近尾声,他合着音乐的节拍迅捷地退开半步,帷幕漾起一阵波纹,阿希姆转了个身,如同出现般突然地消失在阴影中。
陈曦抽空去酒窖看了看那个男人,对方像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在废地毯下面蜷缩成一团,拿脊背对着她。
猫砂桶被挪到了一旁,没有使用的迹象,也没遭踢翻,老实讲陈曦对此还有点惊讶。
她任由猫砂桶放在那里,也不去劝他,她不信他能永远忍下去。
不过对方正憋着气,也不要指望套话了,陈曦检查了一下酒窖的通风口,一个字没说又爬了上去。
酒吧内却突然变得安静下来,除了若有似无的音乐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陈曦往回走,发现无论侍者和客人都保持着同一个伸长脖子向前看的姿势,她也顺着看过去——所有人都盯着吧台后的电视屏。
向来只有漫漫星空的电视屏上终于出现了新的画面,一艘纯白色的巨舰平稳地由远而近。
那是一艘军用舰,两头略尖,流线型光滑无缝的舰身使它看起来像一只巨型的金属橄榄。
那希瑟斯,陈曦想,顾影自怜的美少年。
这时她也明白了众人为什么忽然噤若寒蝉。
那希瑟斯是皇帝陛下的座舰,但最近一次使用却是供给了首相,由首相代表帝国去与东联邦缔结盟约。电视屏上直播的是首都星圈的空域,那希瑟斯出现,意味着身负重任的首相凯旋归来。
另一艘银灰色的接引舰看似缓慢地从屏幕左下角出现,那希瑟斯顶部窗口滑开,一颗银色弹丸弹出,在太空中划过一道拖曳余光的抛物线,准确地钻进接引舰打开的入口。
酒吧内的所有人突然同时起立,爆发出一阵欢呼!
“首相回来了!”刘易斯兴奋地挥舞拳头,“我们再不用和东联邦打战了!联手干翻那帮强盗!”
其他人却没他这么乐观,大部分客人仍然不能把目光从那希瑟斯身上移开,目眩神迷地注视着这个尤物,其中一个突然开口:“听说皇帝要让红师团上前线了。”
“不可能!”他身旁的另一位客人立即反驳他,“这不可能,红狮团是皇家卫队,他们的至高使命就是保卫皇帝陛下,除了平息叛乱,他们不被允许参予任何战争。”
“是真的!”先一个说话的客人喝得半醉,涨红了脸争辩,“我亲耳……我朋友亲耳听说的,他是兵部尚书德卡斯德伊大人的贴身男仆!”
“你朋友肯定听错了,要么就是你听错了。”
“你——”
陈曦没有理会他们小孩儿一样无意义地争吵,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突然发现异样。
☆、第十一章 -避世隐居
刚刚和刘易斯相谈甚欢的女人不见了,陈曦看到她的杯子还留在原处,杯沿上一个明显的口红印。
那是一杯冰镇啤酒,冰已经化光,杯壁上凝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水珠,杯中尚有大半的酒液。
陈曦过去收起那杯酒,问了问周围的人,都没发觉她是什么时候离开,刘易斯更是一头雾水地嘀咕了半天,懊恼不已。
不知为什么,陈曦很在意这个女人,她把这种没来由的敏感归于直觉,在心里迅速总结了一番这个女人的信息:第一次出现在星空酒吧,说一口流利的帝都口音通用语,漂亮而醒目,大概从事法律相关的工作。
她没有清洗那只酒杯,而是将它藏到酒柜深处封存起来。
十一点,客人赶在宵禁之前陆续离去,酒吧正式打烊,陈曦送走了其他侍者,犹豫片刻,没有再下到酒窖里。
她其实不算一个很有耐性的人,今天又实在睡得不好,没精力和不听话的宠物打交道。
临出门才发现,外面又下起了雨。
陈曦站在酒吧门前,撑开一把黑色的大伞,仰首看着暗红色霓虹环绕的“星空”二字,有两根灯管像是已经熄灭,许久才无精打采地闪烁一星红光。
细长透明的雨线被霓虹染上红色,挂着她的伞沿往下滴,很快在她脚边积了一小滩水,反光潋滟。
陈曦偶然侧头,看到红光之外,阴影中默默地站着一个人。
毫无预警的,阿希姆将双手背在身后,姿势过于优雅过于夸张,简直像跳舞那样往前跨出半步,从阴影里弹到她面前,深红色的合身紧括的军服被淋湿了大半,颜色浓稠得像血,雨水从黄金钮扣上滚过,让她想起凝结在啤酒杯壁上的冰珠。
陈曦仰首看他,雨水同样湿透了他白金色紧贴头皮的短发,沿着那张漂亮的脸上斧铖刀刻般的轮廓不疾不徐地往下淌。
“怎么没打伞?”她几乎没有思考,本能地将雨伞向他倾斜过去。
阿希姆在中途截住她,从她手里接过伞柄,宽大的黑伞仿佛一个私密的、狭小的空间,将两个人与世界隔绝开来。
临近十二点,巡夜的警察和士兵匆匆忙忙地列队跑过,空旷的大街上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铅灰色的雨水淋淋沥沥,暧昧地连接在天与地之间。
大教堂只敲响了一下零点的钟声,全城民用电源切断,帝都瞬间灰暗下来,仿佛变成一座死城,又像是一幅铅笔涂出来的死气沉沉的画。
陈曦站在高处远眺,现在只有辰宫没有断电,在灰蒙蒙的建筑群包裹之下,皇帝陛下的宫殿透出炽亮的白光,将厚重的外墙映得半透明,倒像是一颗不幸坠落的星星。
“君主立宪?”她嘲讽地一笑,“帝国大约永远也消灭不了特权阶级。”
“没有一种制度能够消灭特权阶级,”阿希姆平静地安抚她,“你必须承认这一点,任何由人类组成的社会总是分为两种人:统治者和被统治者。”
“你要和我谈精英政治?”陈曦语气中嘲讽的意味更浓,“还是想说所有社会制度最终都会沦为精英阶层的寡头统治?”
“是你先发起,”阿希姆依然心平气和,“或者你想谈别的?”
他顿了顿。
“你相信‘min主’吗?”
他故意用了轻快热情的口吻,模仿大街上那些逮着人就传教的信徒开场白“你相信耶稣吗”,陈曦听得一怔,旋即笑出来。
她笑着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