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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主公,臣妾恭候多时-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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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确是如此。但……见死不救?兰秉娴从不是见死不救之人。
从小到大皆如此,怎生就死性不改?
秉娴的泪极快地就涌了出来,将容嫣身子一扶,自己起身,不听容嫣在背后的唤声,极快地退了出来。
留下玉衡看了容嫣一眼,道:“二姑娘觉得如何了?”
兰容嫣呆呆地看他,道:“我,没什么感觉了……”手抚摸过肚子,呐呐道,“大概是没事了。玉先生,你说是么?”
玉衡走近了看,身子一震,望见容嫣双腿之间流出大滩血,暗黑色的血已经染湿了底下的被褥。
等大夫赶来之后,等候在外头的秉娴,听到里头一声撕心裂肺地叫,而后大夫擦着汗出来,道:“孩子是保不住了,夫人也有些不大好……方才晕了过去。”
秉娴手扶着墙站住,双脚宛若灌铅一般,一步一挪到了里头,却见玉衡正在对容嫣施针。
一直过了半个时辰,容嫣才又幽幽地醒了过来,秉娴见她睁开眼睛的瞬间,整个人似是虚脱了。而床上的兰容嫣,面目全非,小产过后,原本圆润的脸颊似也凹陷下去,双眸发青,整个人憔悴如鬼。
呆滞的目光转动,当看到秉娴瞬间,容嫣嘴唇抖了抖,喃喃道:“姐姐?”
秉娴道:“容嫣,没事了。”
兰容嫣喃喃道:“姐姐,为何我听说我的孩子没了?”
秉娴道:“先不必去想其他,把身子养好罢。”
容嫣目光更是呆滞,直直地盯着秉娴,忽地吼道:“不!我要孩子,我要这个孩子,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走还不行么?我只要这个孩子,你们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猛地一挺身,双手抓住秉娴衣裳,大力撕扯。
秉娴竟无法挣过她,幸好玉衡在旁,及时抬手在容嫣颈间一点,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嘴里仍旧喃喃地,僵硬如白骨的双手当空抓了抓,无力落下:“孩子,还给我,我什么也没有了呀,为何还要这样对我……”毫无血色地脸上,泪缓缓地自眼角流出。
秉娴俯身,将容嫣的手握住:“容嫣,别怕,我还在这里,姐姐还在这里。”
珠泪如雨。
到晚间,檀九重才回来。同那班朝臣扛了一日,最终只答应了领王位,暂代君权,其他事宜日后再谈。
群臣无法,幸喜边疆靖平,朝中无事,大家尽忠而已,且凡事要一步一步来,便都心满意足退去。
檀九重回到别院,却见玉衡等在厅前,见他回来,便道:“九哥。”檀九重停步:“怎么,有事么?”
玉衡道:“可否耽搁九哥些时间?”檀九重端量他:“能让你在此等我之时,岂是等闲?说来听听。”玉衡便将今日所发生之事尽数说了,檀九重自始至终,连眉头都未曾皱过一下。
玉衡看的仔细,便道:“九哥,为何你竟不觉得意外?”檀九重微微一笑:“何处意外?”玉衡道:“那二小姐的确是怀有身孕,你不理也罢了,……如今孩子又无端没了,你竟还是丝毫也不动容?”
檀九重道:“或许,是这孩子有福。”
玉衡呆怔:“有福?”
檀九重看他:“是啊,不必降生人世,不必经受种种苦楚,岂非有福?”
玉衡哑然,早知道他心思异于常人,却不料果真如此冷血绝情。
玉衡沉默片刻,便道:“九哥,你是当真未曾将兰容嫣放在心上?”
檀九重道:“怎样?”
玉衡道:“那么秉娴小姐呢?”
檀九重望他:“她……是不是又心软了?”
玉衡点头,叹道:“到底是姐妹,此事若是两人角色转换,秉娴小姐落得这个境地,兰容嫣绝计不会施加援手,怕还会踩上一脚,但……”
檀九重冷笑道:“娴儿若是落得这个境地,也绝不会想利用自己的姐妹。”
玉衡挑眉:“九哥?”
檀九重却又笑得一派温柔:“是我说错了,娴儿又怎会落得这个境地?只不过她每每心软,倒是不好。但……也不是完全地不好。”
玉衡无奈,叹了口气道:“九哥,如今两人都在,你打算如何?”
檀九重道:“玉儿,你还不懂么?其实不是我要打算如何……”
秉娴的房被容嫣所占,檀九重踱步过来之时,就见到秉娴同小天真两个站在一块儿,一人一犬,茕茕站着,见他进来,小天真先迎过来,秉娴却未动。
檀九重俯身摸了几把小天真,才走过来,道:“怎么在这个风口站着?”话音刚落,却见秉娴目光极冷,望着他道:“有件事,我不想瞒你。”
檀九重道:“你说。”
秉娴道:“或许你已经知道,容嫣小产了。”
檀九重点头:“你想说的,便是这个?”
秉娴走前一步:“她好歹跟了你两年,你当真同她一点儿情分都没有?”
檀九重道:“是。”
秉娴道:“她差点儿死了,你丝毫也不动容?”
檀九重道:“自做孽,不可活。”
秉娴一惊,握拳道:“她、她是怀了你的孩子!你一句话也没有?”
檀九重却淡淡笑了笑:“娴儿,你休要同我说笑,这个绝计不能。”
秉娴看了他半晌,有心想问,却又觉得甚是无力,伸手扶额,略觉得晕眩。
檀九重探手将她抱住,温声道:“休要为了些不相干之事大动肝火。”
秉娴放手望他,茫然道:“我问你,这世间还有何事能让你动容的?”
忽地想到一幕,曾坠落崖底之时,听闻他不怕死,秉娴曾叹:“难道这世间就没有什么能奈何得了你么?”而从那刻,一路到此,苍天让她一眼一眼地见证,果真是没有什么能够奈何得了他,更没什么能让他为之动容。
“或许,是有的……”檀九重却忽然开口。
秉娴心头一动:此刻情形,竟好似跟那日在崖底一模一样,瞬间秉娴竟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那个从悬崖上飞身而下之人,断了双腿,伤的惨烈狼狈,却面色坦然地在跟前,湛蓝的眸子,闪闪烁烁望着自己:“或许,是有……”
火堆旁边,火光跳动,照出他闪烁的眼神,异样的脸色。
“兰秉娴。”他出声叫。
她冷淡答应了声,只是忙着挑那堆火。
“你是否曾经养过狗儿?”他极缓慢地,紧张地浑身僵硬,死死地望着她,仿佛怕下一刻,她会……
记忆里的那根柴被烈火烧断,发出“啪”地响声。
秉娴又是一阵眩晕,星眸迷蒙,模模糊糊看清他紧张的脸色:“娴儿,你怎么了?哪里觉得不适?”用力将她拥着。
秉娴怔怔望他,艰难道:“不,我不行,不行……”连绵的雪从心底涌出来,像是要将她淹没吞噬,而泪极快地滑入鬓角,终究嘶声道,“你,放我走罢。”
檀九重身子竟一抖,面色立变,却毫不犹豫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唤道:“叫玉衡来!”
小天真“汪”地叫了一声,便要追上去,却被奴仆们拦住,半拉半抱,小心地护送到隔院里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明示暗示各种示。。以及好几章里头闪烁的段落。。有些事情虽然没有直接挑明,但其实好明显了啊。。
另外,关于容二,饼妹这样对她,只能算是仁至义尽,她不是圣母,并非一味隐忍包容,也不是凶悍绝情之人,在容二倒地之时不管不问或踩上一脚,她所做的一切,无愧于天地良心而已。
啊,又周末了啊
96、浪淘沙:游遍芳丛
秉娴这场病来的极为凶险凶猛,先前因檀九重折腾之故病倒不过前锋而已,此番竟才是正题。
早两年开始,抄家灭族的惊恐,骤然被强暴的痛楚,落入烛影摇红的茫然心死……极至后来苦心孤诣地思谋报仇,潜伏檀九重军中,想那军营,周遭都是些男人,行事必然要心细如发,步步谨慎,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更不消说那些马房中的操劳,战事之中的性命交关,以及惨烈变故新伤覆旧伤……一路摸爬滚打,无数生死险境到玉都,曾遇过多少绝望无路可走,全凭着一口气撑着到如今。
她一步一步,走得艰难沉重,料想原本也不过是个闺中弱女,天真的世事不知,却要挑起复仇重担,以柔弱之躯于荆棘丛中起舞挣扎,几多痛楚难堪不能忍受处,俱硬生生撑着,所作所为所成,令无数须眉男儿都望尘莫及自叹不如。
说来容易,细想起来,哪一个时刻不是煎熬?一面想着旧日遭遇,痛不欲生,一面想着报仇雪恨,片刻难忘,她若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倒也简单,但她偏生是个天性良善的女子,纵坠污泥,亦清香不改。
恨伤心,怒伤肝,又加忧愁,五脏六腑三魂七魄哪一处不是伤痕累累。
再加上这几日忧愁反复,进退不能,那一句“放了我”吐出口来,先前累积压抑着的苦楚毒怨滚滚而出,病来如山倒,再也支撑不住。
秉娴拉着檀九重衣襟,泪珠滚滚不断:“放了我走……此后你想如何,都跟我无干,我只有这一个相求。”
檀九重一颗心沉下去,却只摇头:“娴儿,你勿要多想,你不愿沾手那些事,我来替你做,你乖乖地,别再说这些。”
“我要走,”秉娴握着他的衣襟,终于叫道,“我一定要走,求你成全我,放我走!”埋藏了许多日的话,终于叫了出来。
檀九重身子一抖,反而将她死死抱住:“胡说,不许说这些,不许。”咬牙切齿地。
秉娴浑身无力,被他拥着,双眸一闭,泪便跌下来:“你别这样对我,别再逼我,爹爹的仇报了,我已经做到了,我最大的心事了了,至于你……我不想纠缠了,行么?你不用担心了,我杀不了你,也不会再跟你斗,如果你担心如此,那不如就痛快杀了我,只别再这样对我,别再逼我,我真的已经撑不下去了,我好累,我想走,你放我走,求你放我走……”
檀九重静静听着,蓝眸里头光芒闪闪烁烁,竭力温声安抚:“娴儿,你乖一些,好生歇息。”
秉娴叫嚷了阵,果然气衰力竭,被他拥着,兀自喃喃道:“不想了,什么也不去想了,什么皇位百姓……什么雅风……什么、容嫣……我不要再想了,我太累了,九……哥,你放我走罢……”
她双眸似开似闭,如在梦中,又如是清醒着的。
檀九重默默地听到最后,湛蓝的眸子里,有什么跳了一下,又缓缓平静。
玉衡施针之后,又请了脉,皱着眉重开了药。
“先前还以为不过是体虚,怎么忽然之间竟又差了这么许多?这般凶恶,摧枯拉朽一般……”玉衡叹了口气,看一眼旁边的檀九重,“九哥,借一步说话。”
檀九重看看昏睡中的秉娴,缓缓地跟着玉衡来到外间。
玉衡道:“九哥,这样下去不是法子,身体上的病痛我尚可以调养治疗,但若是心病的话,那就算是再高明的医者也束手无策。”
檀九重道:“那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玉衡道:“九哥,我以为我一世人,只会看到天枢同王妃那样惊心动魄的缘分遭遇,从头至尾想想,其中凶险处令人遍体冷汗,要熬一个圆满结局,当真是侥幸中的侥幸,十分不易。”
檀九重道:“玉儿,同我说话,不用拐弯抹角。”
玉衡才道:“那么我就直说了,九哥,当初听闻你对个女子动心,我们皆有些不信,简直无法想象,但自我来了,看到九哥同秉娴小姐,竟似看到当初天枢同王妃的影子,这才明了……但是恕我直言,九哥你同天枢相比,总是少了些什么,九哥你的性子……比天枢要偏激……些,而且九哥你同秉娴小姐之间的羁绊,也是说仇怨,却远深于天枢同王妃之间……另外,九哥你大概也心知肚明,秉娴小姐她……是极为抗拒九哥你的。”
檀九重后退一步,缓缓地坐回椅子,目光望向别处,定定地,淡声道:“那么我该如何?”
玉衡道:“昔日之事都成了她的心结,虽然不能说她对九哥完全无情,但毕竟心病难去。……九哥,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不如徐徐图之。”
檀九重道:“莫非你想让我送她走么?”
玉衡默然,又道:“我知道九哥你不会答应,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这是否是个好法子,只是一时想不到其他。”
檀九重沉默着,隔了一会儿,才又出声,说道:“其实如你所说,我这一生之中,从未对女人上心过,对我来说,女子便如衣服,红的,绿的,各色各样,虽然可喜,但穿过了,随手可以扔掉,还有许多可选,有什么可惜?——可……她不是。”
玉衡看着檀九重,只见他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地面孔,清冷地口吻道:“我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想得到她,就算是死也要留她在我身边。诸般情形,当时不知,此刻想起来才觉得……那时候我命也不顾从悬崖上跳下,我原本以为自己是不忿而已,但……”
双眸一闭,无边黑暗里,便出现当日情形,他记得当看到她宁肯放手坠崖也不肯等他,他看到她的身影坠入白茫茫地云海,他心中的惊骇,无以复加:“兰秉娴!你怎么可以……”
不能让她死,她是他的,志在必得,无他准许,天王老子地狱阎王都无法来抢人!
这是一种何等疯狂的执念。
不知何时开始,竟深深地扎根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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