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凤-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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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脸色突然之间就变得极为严厉:“夫人手下的奴才做了什么还要来问本宫吗?”
眉眼里的厉色显露无遗。
姜蝉也不甘示弱:“流霜行事认真,对主忠心,恕嫔妾不知皇后所指为何。”
尽管行了一礼,语气上却是咄咄逼人。
“是吗?”皇后冷冽地一笑,仿佛魔鬼将她的獠牙露出来一般,“那么本宫就要责问夫人宫里为何私藏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流霜的来历?!
姜蝉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到皇后将流霜是姜国遗民一事查了出来。但马上便否定了这个想法。亡国遗民私藏在他国皇宫里是死罪,不必禀告皇上便可就地处决。以皇后对她的深怨必定马上将流霜问斩而不是关进慎刑司。
这么一想姜蝉便道:“嫔妾不明白。”
皇后从座椅中站起走到姜蝉面前:“夫人是真不知道还是有意隐瞒?”
“皇后娘娘公正无私,必然明白嫔妾的为人。”姜蝉不动声色地顶了回去。
皇后看似也懒得和她多费口舌,转过身回到座位上道:“本宫前些日子翻查宫人记录的时候发现她的身份是假造的,进宫宫婢名单里根本没有一个叫流霜的人。本宫查了很久也没有查出她的来历,或者是他国密探也说不定。”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狠狠看了姜蝉一眼,眼里有讥笑有嘲讽。但很可惜她并没有从姜蝉脸上看出害怕的表情。
“皇后说流霜是他国密探是不是意指嫔妾的身份也不干不净?”姜蝉也狠狠地盯住皇后,嘴里幽幽扬起一抹微笑,像是丝毫不把皇后放在眼里,“难不成皇后娘娘要学您的父亲冤枉忠臣,或者是想趁着皇上不在宫里将嫔妾就地处决了?”
听到姜蝉提及沈相,沈雁眉身上的刺马上就立了起来。
“夫人说话可要顾及后果。沈相为官正直清廉,怎容得你一介宫嫔污言诋毁?”
姜蝉完全不理会沈雁眉的脸色已经从微笑转为了暴怒。
“嫔妾自认说得没有错。”姜蝉淡淡瞥了皇后一眼,“若不是沈相凭空捏造薛相为何含冤而死?薛夫人又怎落得随夫而去?”
皇后被姜蝉说得哑口无言又无法说什么话反驳,怒不可谒下喝道:“混账!”
姜蝉仍是毫不理会她的横眉竖目:“史书上自会记得清清楚楚,不劳皇后娘娘添上一笔。”
“大胆!”皇后从座椅上站起。
“无双夫人私藏来历不明的宫婢还胆敢对本宫不敬!罚在长安宫前跪着!”
姜蝉的眼睛一直直直地看着沈雁眉,看得她有些心惊。
被宫人带下去的时候她的目光仍牢牢锁在皇后身上,嘴角淡淡笑开一个灿烂微笑:“皇后娘娘不怕有报应么?”
皇后冷冷瞥她一眼:“本宫自认问心无愧。”
姜蝉忽然大笑起来:“十二年前沉鱼夫人的宫殿,那场火烧得真盛。”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被宫人带下去,没有丝毫挣扎,只有她的笑反反复复回荡在长安宫大殿里。沈雁眉无力地坐在主位上,忽然喘息起来。
中午,外头的太阳正是最烈的时候。姜蝉跪在主殿外最空旷的一处场所,没有任何遮挡,阳光照在身上就像被火烧一样,背脊没过一会便隐隐作痛起来。
姜蝉眼里看着大殿华丽的外观,心里显现出的却是另一幅糜烂的画面。
底根已经烂透,外表在金玉终有一日也会倒塌。
皇后仍在想着姜蝉的最后一句话,难道她知道了当年的事?
没错,当年那场大火确实是皇后一手操纵。那时她还年轻,做事不像现在深思熟虑,见到段慕华对戚虞宠爱一日日就像针扎在自己身上。身边的皇儿每每问起:“父皇怎么不来了?”她也总是无言以对,不知该说些什么。
后来听闻戚虞怀孕的消息。她知道,一旦戚虞生下一个皇子,自己的地位就不保了。连同皇儿一起老死在这座深不见底的宫殿里。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决不!
于是她处心积虑找到一个好时机,买通了朝露殿里的宫人在那里放下一场大火。可是千算万算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孩子那天也会在那里……
尽管戚虞自那日起便没了孩子,此后也再不能生育,但是丧子之痛却叫沈雁眉日日如鲠在喉,总觉是自己害死了皇儿。那些天里每晚做的梦都是自己的皇儿满身是血站在自己面前问:“母后,你为何要杀我?”惊醒之后痛得要死掉。
也是因为这件事她与皇上之间生分了下来,最终皇后成了一个空壳。
想到这里皇后的眼眶不禁湿润。
后来几次有意无意在她面前提起那日皇子有可能是被戚虞引到朝露殿里,心境总算平复下来。但是这样的事现在一想或许只不过姜蝉的手段,为了引诱她与她站在统一战线一起对抗戚虞。想到这里,沈雁眉不禁有一种被人欺骗的愤怒。
雪冉去了殿外一趟,姜蝉已经在空地上跪了有一个时辰,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脸色无比苍白,身形摇摇欲坠像是随时可能倒下去。
姜蝉不论做了什么事都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皇后这样严厉的责罚万一姜蝉发生什么事,到头来折磨的还是皇后。
于是忍不住上前提醒:“娘娘,夫人已经跪了一个时辰。”
皇后心中本就因姜蝉指责沈相一事不快,又想到戚虞一事是被她利用,心里的怒火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脱口便道:“让她继续跪着。”
再看跪着的姜蝉,一个时辰在阳光下暴晒加之又是跪着,孱弱的身体早就吃不消,更何况现在身体里还有一个孩子。
孩子!
姜蝉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弈离说过自己身体不好,这个孩子本就处境堪忧,更何况怀孕一个月是最危险的时候。肚子已经开始作痛,再跪下去恐怕孩子会不保。
她身上怀着龙裔,不论犯了多大的罪都要以龙裔为先,只要将她怀着身孕的消息告诉皇后,皇后也不敢继续叫她跪着。
可是,这样一来流霜怎么办?流霜的身份万万不能查下去,一旦皇后知道流霜的真实身份自己都自身难保。更何况,更何况她必须要除掉沈家与皇后。上一次是有姬怀鹿,下一次还能不能有这样的好运?
如果因为沈雁眉小产,那么至少皇后这个位子她是坐不住了。连带沈家也会进退维谷,而段慕华也可以趁此机会移除沈家的权势。
挣扎之中肚子更痛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做?这个孩子我应该留下还是杀了他?
手里紧紧攥着的拳头最终还是松开。就像一直期待的事情等到真的出现渴望早已消磨在时间的印记里。
82
82、尘埃落定 。。。
段慕华从接到姜蝉怀孕的消息的惊喜到现在听到孩子小产的震惊匆忙婉拒赵国国君多留几日的邀请连夜从赵国快马加鞭赶回燕国。
然而他回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却是姜蝉面无表情的声音:“我们的孩子没了。”
让他心惊的并不是这句话本身而是姜蝉的神情,仿佛了无生趣在下一瞬就会飘然离开一样。
段慕华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心痛,怎么可能不心痛?可是这样的结果不是自己亲自给她的吗?为了能够铲除沈家的势力,他早就做好要牺牲掉一些东西的准备,但是怎么能想得到牺牲掉的竟然是自己的孩子。看着姜蝉苍白的脸色与平静的面容,他不禁恨极了自己。但是能怎么样?
我是皇上。
我是皇上。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在宫外跪了半个时辰了。”宁康德躬身走进来道。
段慕华冷哼一声:“就让她跪着,谁也不准拦!”
宁康德在那一瞬间见到了满满的杀意不禁冒了一股子的冷气。
轻轻地将姜蝉放平在床上,目光瞥到站在一边的朱砂便问:“怎么回事?”
朱砂跪下磕了一个头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将流霜关入慎刑司,夫人前去问缘由,不知为何惹怒了娘娘,于是便罚夫人跪在长安宫大殿外。”
段慕华转头看见窗外热烈的阳光:“什么时候?”
“正是正午。日头正是最大,夫人在殿外跪得差点晕厥,连连向皇后娘娘求饶,求皇后饶过夫人腹中皇儿,可是皇后娘娘连听都不听。”
段慕华深吸一口气,眼睛里的光渐渐淡下来手掌却愈发紧地握着。
“来人,皇后妒意歹毒谋害皇子,将其打入静思园。”
姜蝉静静地躺在床上听到这句话嘴角露出一个看不清形状的微笑,缓缓将眼睛闭上。
第二日,浮香殿里便迎来了一个人。
姜蝉看见她的时候不说是不吃惊的,然而更多的是心疼。
段郁锦被红儿搀扶着走进内殿,脸色仍是苍白,但行动已经方便了许多。
“郁锦你怎么来了?”姜蝉急忙准备从床上起来。
段郁锦坐到床边按住姜蝉欲做起的动作仔细地打量了一会才缓缓道:“姐姐瘦了许多。”
姜蝉没有拂了段郁锦的好意,只是半躺着看着她:“你身子不好就该好好在府里养着,来回奔波会伤着的。”
“弈大人说了要我多活动活动,对身子也是好的。要不整日呆在床上且要憋坏。”
姜蝉点点头。
“红儿,你先下去,我与夫人有体己话要说说。”段郁锦转头对红儿道。
拉上门,屋子里若隐若现的光线反倒是极为舒适。
段郁锦拉着姜蝉的手来回地摩昵。
“姐姐憔悴了。”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紧紧皱着,眼里多是对姜蝉的怜惜。
姜蝉偏过头看着另一个方向,也不知对谁微微一笑。
“总会老下去。”
“我知道姐姐受委屈了,可惜我没有用保护不了姐姐。”
姜蝉望进段郁锦的眼里,看到的全是愧疚,心里觉得好笑:我的一身伤痕与你没有一点关系,你为何要内疚?
“并不是你的错。”姜蝉温柔地安慰。
“可是姐姐这样好的人不该受到这些折磨。”
你又何尝不是这样好的人?姜蝉心想,却也遭受了这么多,甚至连命也……
想到这里忍不住有眼泪要流出来。
“姐姐,你会原谅哥哥吧?”
段郁锦的这一句话叫姜蝉忽然反应不过来。
“哥哥从小在母后的教诲下长大,母后虽很疼他,但同时也将一切希望都押在他身上。哥哥身上背负了好多,多到我从未见过他哭。”
姜蝉不知该说什么回应,只好呆呆的一动不动。
段郁锦说着说着忽然咳嗽起来,渐渐地咳得像要吐出血来。
姜蝉连忙帮着她顺背,然后问道:“你感觉如何,要不要请弈大人来看看?”
段郁锦摆摆手。
“不必了,我的身体我知道的。总不过一两个月的光景,何苦兴师动众?”
听了这话姜蝉一下子惊呆了。
段郁锦终于慢慢平复下来,她看着姜蝉惊讶的表情。
“有谁能比我更知道自己?”她笑,“所以我才要赶在还能走的时候见见你。”
姜蝉无言的表情在问她为什么。
她道:“我想拜托姐姐一件事。”
姜蝉看着她,深深地,像要看进她的心里。
“我想求姐姐好好照顾阿玉和哥哥。”没有理会姜蝉欲言又止的表情,她继续,“他们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希望我死了以后还有人能帮我好好照顾他们。”说着,她握着姜蝉的手愈发紧了。
姜蝉摇摇头:“你被这样说,你会好起来,你看,你现在不是比之前好多了?”
段郁锦也不反驳她,只是微笑地看着:“也许吧。但有万一的话,你能不能答应我?”
姜蝉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酸,终于点了点头。
“但是郁锦你要答应我,一定撑下去。”
段郁锦点头,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忽然叫姜蝉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时候的模样。
“还有一件事,我想请姐姐也一定要答应。”
姜蝉点点头,事到如今,她如何拒绝得了?
“请姐姐帮我留意着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女子。”
姜蝉瞪大了眼睛看着段郁锦,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郁锦,你……”
“阿玉是个长情的人,或许他并不爱我,却会因为我爱他不愿再对其他人敞开心扉,我不希望阿玉孤单一人。”
“你多虑了,玉儿怎么会不爱你?”姜蝉急忙解释。
却换来段郁锦微微一笑。
“我虽不是阿玉最爱的人却是最懂他的。明知道他不爱我却硬要嫁给他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自私的事。”话语里没有丝毫埋怨,反而听上去是满满的幸福。
姜蝉被她的坚定堵得说不出其他反驳的话。
“嫁给他的时候便想好了,我只是想保护他,或者上头眷顾能恩赐我一个孩子。如若以后他遇上喜欢的人我也可以退出并诚心祝愿。我从不认为爱是占有,能够成为他的妻子已是我一生所求,来日如何,我皆没有余力去顾。可是现在,我恐怕没有机会,所以不得不恳求姐姐。我知道姐姐是世上最好的人。”
段郁锦笑得一脸天真,直像极了盛开正艳的玉兰。
姜蝉只觉眼里有东西要流出来,挡也挡不住。
段郁锦的手轻轻抚上姜蝉的脸,从指尖传来冰凉的触觉,像一股无言的疼痛打进心里最深,毫无阻拦地渗进血液。
又过了几日,外头传来消息说皇上欲废去皇后之位,沈相带领一帮老臣跪在崇阳宫外为皇后求情,皇上至今没有理会。
流霜说这些话的时候,身上的伤已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