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戏情-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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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找不着理由收保护费,一时哑然。“这位爷,不如这样吧!小人今日的确分文未曾进袋,我身上是一文钱也没有的,不如我免费为爷占卜一卦,权充保护费,爷意下如何?”阴有匡本着息事宁人的心态提议道。
“好!”大汉阴恻恻地笑了。“但你的卦若不准,小心我砸了你的摊子。”
“悉听尊便。”阴有匡浅棕色的眸子顿时流转起七色光彩,他整个人恍似罩上一层朦胧轻烟,令围观众人不觉肃然起敬。“我第一卦是不收钱的,但第二卦起,一律百两收费、绝不二价。”
这种怪异的声明震得嘈杂的闹市一时静默寂然,连猖狂的大汉都愕异地张大了嘴。
阴有匡拿起桌上的龟壳摇了两下,为大汉卜卦。
“这位爷,我帮您卜的第一卦是:今日请勿向西行,必遭水难。”
阴有匡强硬的语气一放软,大汉走失的神智才缓缓回神来。
“你最好算得准,要不,我明天就来砸你的摊子。”大汉狞笑着,还故意朝西方走去。
“不必等到明天,午时之前,您只要一西行,定遇水难,而且不只一次。”阴有匡冷冷地数着他的脚步。
彷佛在印证他的卦象,大汉还没走出官道,路旁一家客栈,正在做清扫工作的店小二突然泼出一瓢水,硬生生洒在大汉的脚上,淋湿了他的鞋。
大汉吓了一大跳,围在庙口的人群全看到了这奇异的景象,一时欢声雷动,纷纷赞扬阴有匡的神机妙算。
而大汉则在众人的大笑声中,慌张失措地更往西方跑去。
阴有匡看着他,冷笑低语。“这才是第一次,还有两次呢!”
他这番话只有一直隐身在他身旁,准备在事情闹大时,助他一臂之力的小乞儿听到。“真算得这么准?”她可好奇了,连忙施起她那三脚猫轻功,尾随大汉而去。
大汉在离开官道后,转进一条小路。
“哼!杨柳胡同白天根本不会有人出没,就不信在这里还会被水淋。”只要他没遇上什么大水难,明天还是要去砸阴有匡的摊子。
跟在后头的小乞儿却是越走越觉得满腔狐疑:这胡同两旁的楼阁都建得美轮美奂、环境也打理得干干净净,实在不像荒废的地区,怎会大白天的,却连条人影也没有?
她正小心翼翼打量着四周,前头的大汉忽然被一只自“蝶影院”楼上掉下来的水盆砸中,淋得一身湿不打紧,那盆子还扣在他头上,他一时头晕、视线不清,竟连人带盆跌进了水沟里。
小乞儿张口结舌地目睹那戏剧性的一幕,她放轻脚步,走到大汉身旁,拿起他头上的水盆一看,他居然昏了。
她再也忍不住地抱着肚子笑倒在地。
“唉哟!笑死我了,真的连遇三次水难,哈哈哈……”至此,她也不得不佩服阴有匡。“想不到那个三流算命仙卜起卦来这么精准,实在太了不起了!”
她本来不想再理会那个闷死人的酸书生,和他在一起人无聊了;但一发现他有这项大本事,她对他又有兴趣了。
也许以后还能看到很多像这样好玩的事呢!她决定再回去找阴有匡,并且把刚刚看到的事全都说给他听。
至于那昏倒在臭水沟里的大汉,专门收保护费、欺压善良的地痞流氓,死了活该,才不理他呢!
小乞儿回到大庙口,围观的人群已经散了大半。她找到阴有匡,迫不及待地将方才所见所闻又比又说地全告诉他。
“你说他是不是活该?”
“不听警告,是活该。”阴有匡拍拍她的肩。“不过你以后别再到那地方去,知道吗?”他一听她的描述,立即猜到大汉昏迷的地方是风化区,大白天的,他们当然关门睡大觉,要到了午后,才会开门营业。
“为什么?”小乞儿歪着头想了下。“那里的建筑物如此漂亮,却一条人影也没有,是不是闹鬼啊?”
“不是的。”她的童言稚语叫他不觉失笑。“那里是专门设置酒楼妓院的地方,白天大家都在睡梦中,当然不会有人影,午后就会有人去玩了。”
“原来是妓院啊!”她想起曾与她抢过情人的花国状元柳仙儿,下意识里就讨厌那地方。“我不会再去的。”
阴有匡给她赞赏性的一笑,当是鼓励。
她安静了一会儿,看他帮人卜卦。
日头逐渐往中央移,不到半个时辰,她又觉得闷了。
“喂,你还要算多久?中午了,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阴有匡抬头看了下天色,又瞄了眼剩下不到十人的人群,随即收起布招。
“今天到此为止,各位明日请早吧!”
“喂!这怎么可以,我排了大半个时辰了。”一位中年妇人抢过来,拍着算命摊子。“不准走!起码帮我算完才能走。”
“你真的要算?”阴有匡诡谲一笑。
“当然!”体型硕大的妇人朝摊子前的竹椅一坐,险些将椅子压垮。
“好,两百两。”阴有匡朝她伸长了手。“什么?”妇人勃然大怒。“你上面不是写送一卦,大家都免费,为什么只收我的钱?”
“我是说了,任何人卜第一卦俱皆免费,但夫人哪,你这已经是第三次来光顾了,我是不是该收你两百两?”
“你……你胡说什么?我这是第一次来耶!”妇人当下脸色大变。
阴有匡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你第一次来问的是丈夫的事业,当时你穿黄色上衣,百花长裙;第二次问女儿的婚事,你换穿大红长袍;而今你又换了白色宫装。
衣服换,人却没换,你说我是不是该向你收钱?“
一开始,他也没料到会有人贪小便宜至此程度,还改装来算命,但本着与人方便的原则,他没当场拆穿他们,但不识相者乱找碴,他可就不客气了。
诡计被揭发,妇人当下臊得脸色大红,慌不择路地逃了。
“给你算过命的人,你全记住了吗?”小乞儿不敢相信,一早在这里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啊!
“我是过目不忘的。”他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语气变都不变。
但尚赖在摊子前不走的人群,却在他语音方落时,一哄而散。可见贪小便宜的人还真不少。
小乞儿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禁笑得直打跌。
“你真厉害耶!不仅记住每一位客人的长相,连他们来卜过什么卦也都一清二楚。”
“不过是记性好点儿,没什么了不起。”要研究天文星象、五行术数,没几分记忆力怎么成?
“这样已经很棒了!”此等聪明才智,天下能有几人?“既然你能过目不忘,他们一开始骗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拆穿他们?”“我今天才踏进秋风镇,未来还想在这里摆摊赚旅费,不好太得罪人。”他找了个小面摊子,拉她靠过去。
“你怕他们对付你啊?”想不到他这么胆小,使她不觉有些看不起他。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单身出门在外,就算本事再大,比得过人家一个帮会、一个集团吗?搞不好落了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凄惨下场。”
“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只要死得其所,英雄好汉当不惧生死!”小乞儿向来崇敬快意恩仇的江湖人,哪听得进他的苦口婆心?
“但人一死,就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了;那些留下来的遗憾怎么办?”他让她先坐下来,向老板点了两碗卤拌面。
“世间事本就不可能两全其美,有遗憾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可如果你爱惜生命,凡事三思而后行,多用点脑子,少些冲动,遗憾相对的不就可以减少很多?”
她一时无言,皱了下鼻头。“我发觉你很喜欢说教耶!”而她向来最讨厌被人教训。“会吗?”他十指交叠搁在桌上,意态无比悠闲。“这是我流浪多年的经验,你不爱听吗?”
“流浪多年是多久?”对于旅行趣事她就有兴趣了。
“将近十五年有了吧。”他父母喜欢研究命相、术数,老在世界各地游览,他受了遗传,打小就定不下来。
“这么久!”他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这么说来他十几岁就开始流浪了,她不觉对他另眼相看。“那么你去过很多地方喽?”
“是不少。”他欠了下身,让老板把面放好,帮她将卤拌上。
“你觉得哪些地方最好玩?”她现在一心只想玩,哪还记得肚子饿。“你一边吃面,我一边告诉你。”
“好哇!”有故事听,她开心得双眼发亮。不料才刚捧起碗,一阵喧嚣突然由远而近刮了过来。
卖面的老板急匆匆地收拾起了摊子。“客倌,对不起,今天不卖了。”说着,阴有匡和小乞儿手上的碗就给收走了。
“怎么这样?”闻到面的香气正令她觉得饿了,现在又不给吃,她肚子好难受啊!
“老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阴有匡也饿了,早上那张烧饼给了小乞儿,他可是一上午粒米未进呢!
“对不起啊,客倌,龙老大来收保护费了,小老儿一早只做到了半两银子的生意,保护费的公定价是二两银子,小老儿缴不起,只好逃了。”老板也为难啊!这一躲,三、五天是做不成生意了,他一家五口的隔夜粮还不晓得要打哪儿来?
“原来如此!”小乞儿拍拍屁股站起来。“我去找龙老大理论,这里没有王法了吗?他竟敢胡乱收保护费?”
面摊老板一听,脸色煞白,摊子收得更快。
“小乞儿!”幸好阴有匡眼明手快,赶在她堵上龙老大之前,一手拎住她的衣领,拖进暗巷。
“你干什么?”小乞儿人矮腿短,在他怀里不住挣扎着。“放开我,我要找龙老大理论!”
“你凭什么找人家理论?”阴有匡更把她拽进巷子底,压制在墙角边。
“那个大坏蛋收保护费,鱼肉乡民,我当然要找他理论,以伸张正义。”
“如果他不听呢?”
“那……我就教训他!”她自负地抡起手中的小竹棒。“凭你那两、三招三脚猫功夫?”他漂亮的浅棕色眼珠子一闪。“你连我一个人都打不过,也想打赢龙老大一伙人?你可知道他们有几人?”
“那你就知道?”她才不认输。
“我刚才匆忙目测了下,最少五人。”他的视力可是二点零,一等一的好。
呃!小乞儿咋了咋舌,这么多人,她的确没把握打赢。
“那我去报官,叫县令把他们全捉进大牢里,为民除害。”
阴有匡扬眉一笑。“你可知当地县令叫什么名字?”
“他……”天下县官何其多?小乞儿虽贵为一国公主,也不可能一一知晓他们的名字啊!“你又知道了?”
“我在庙口摆摊的时候,倒听见了不少传言。”他漂亮的眼珠子底冻着两湖冰潭。“当地县令名唤梁为仁,百姓们给他起个外号叫‘梁不仁’,听说他有个堂兄弟就叫梁龙。”
“梁龙?”小乞儿吟哦地念着这个名儿,半晌,愤然怒道:“莫非梁龙就是龙老大?”
“你说呢?”阴有匡松开了禁制,放她自由身。
小乞儿气得眼眶发红,流浪江湖这许多日子,她看了不少,也晓得当今朝纲不振,百姓们多半过得很辛苦。
她不晓得皇兄是怎么一回事,净重用些像魏忠贤那样的无耻小人;但身为皇家一员,她自负有那个责任与自尊,惩奸除恶,还百姓一个清明生活!
瞧她又气冲冲地往外跑,阴有匡赶忙捉住她。
“你又想干什么?”
“我去找梁为仁问清楚,倘若他真与梁龙勾结,鱼肉乡民,我就摘了他的乌纱帽!”听她这不可一世的口气,他不禁猜想:她可能是哪门哪府的郡主、公主,很有正义感,可惜少了点经验。
“你想梁为仁会主动告诉你,他做过多少坏事吗?你无凭无据的,他的官位又是圣上册封,你能够说撤职就撤职吗?”
“那……至少也要教训他一顿。”
“然后呢?”他沉喟口气,拉着她坐在地上。“我们都是过客,教训完梁为仁后,我们就走了,可其它人不同,他们要在这里长年居住的,我们一走,梁为仁不会不报复,百姓们没有抵抗能力,他们的生活只会过得更凄惨,你可想过?”
倚在他怀里,小乞儿默默低下头。“可是……看到那些人这么可恶,我真的好生气,难道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姓们吃苦受罪?”
“办法不是没有,但处理的方式要改变。”阴有匡将她抱到大腿上,轻抚着她沾满污泥的小脸。“你真的非管不可?”
“嗯!”也不知怎么回事,他们虽然才认识不久,但小乞儿下意识里就是信任阴有匡;他沉稳的举止、认真的言语、与温柔的对待,都叫她私心底感到无比的欢喜。
“那我们就去看看情况,再想个最妥善的办法来应付。”他竖直耳朵,听见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