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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水莲花-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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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再说!”叶飞气死了,没想拳头被骆泉净扯住。
  “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说,有些鄙夷的看着唐芙。
  “好呀!你有种就打呀!倒教别人来看看,是谁笑话谁!”也不知哪来的怒气,唐芙铁了心,也嚷了起来。
  “姑娘,你也听到了,这泼妇,倘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当真我们怕了她!”叶飞气急败坏的喊。
  迎亲队伍近了,哨呐声吹得骆泉净头昏脑胀。争赢这场辩论又如何?她失去的早已经要不回,也不想再要回了。
  “算了,清者自清,浊着自浊,她要怎么说,随她去吧。”说完,她便不再搭理两人,径自走了。
  “你不要以为你自己的丑事就没人知道。”骆泉净走了,但叶飞可没这么好打发,他冷冷的盯着唐芙。这场口舌之争,他要是没能替骆儿净争赢,只怕也平不了他旁观者的怨气。
  “你虽然过了张家门,暗地里却不干不净的搭上李家三公子,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此一时彼一时也,张家可不是好说话的人家,到时不但少不得你休书一封,只怕连命都会没了。”
  “你……你你!”此番威胁犹如晴天霹雳,既真实又突然,唐芙俏脸惨白,连连退了几步!一秒钟前的趾高气昂不复见,只有心虚和震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劝你多留点口德,才能少遭些报应,要不惹恼了姑娘,把这事传了出去,你还怕没猪笼何浸?从前的事姑娘不愿计较,你还不知悔改!”
  看到唐芙飞也似的逃走了,骆泉净没有欣喜,她望着叶飞,眼底充满疑惑。
  “你怎么会在这儿?”
  “路过。”叶飞面不改色的微笑。
  “我还没谢谢你。”说罢,她对叶飞微微裣衽。
  他摇摇手,表示没什么。
  “你调查过唐家吗?”她问,直接又坦白。
  “什么?”
  “我在唐家三年,什么都不晓得,不知为什么,你身在慕容家,却知道唐小姐和李家公子这等事,我不得不好奇。”
  叶飞心一惊,直喊要糟!他清清喉咙,反问她:“是吗?我也不晓得,你在唐家待过?”
  骆泉净突然低下头,沉默的盯着地上,显然不愿意再谈过去的事。反正她也不是真的在意唐芙,又何必问这么多?
  有些事知道的太多,也只是徒惹心烦罢了。
  栖云画舫。
  连着几场唱下来,韩莺儿始终有些浮躁,就是对她平日涎着笑、额外愉愉赏她银子的张大爷也一径板着张脸。
  谷樵生坐在骆泉净面前,像是谈到什么愉快的事,笑声一直没断过;尽管骆泉净抿着唇,看来完全提不起任何兴趣,但她始终客客气气的弹她的曲子,偶尔会陪笑着。不过这似乎无损谷樵生的兴致,他仍不停的说着。
  时间如果走回几个月前,弹曲儿的会是韩莺儿;她笑向动人,笑语如珠,绝对不像现在,坐在角落,对着一张她不想面对的脸生闷气。
  从骆泉净一上船,谷樵生就完全忘了她,就算她表现得再殷勤、笑容再动人,只怕谷樵生世不会发现;他的目光始终像定了焦。而在此之前,谷樵生一直对她另眼相待,甚至对她特别疼怜。
  虽然命运由不得她,让她身属教坊,不得自由,但她对谷樵生的情意却一直死心塌地,旁的姐妹不明讲,也清楚识趣的不会和谷樵生走太近。
  她一直相信,只要她耐下性子,迟早会是谷樵生的第五个妾。
  不过骆泉净却改变了这一切。看似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坐在那儿安静不吭声,却轻易地粉碎了她的梦想。
  任何人换作是她,都不能忍受这种事发生。骆泉净犹如芒刺,韩莺儿却想不出办法把她拔除。
  “时间晚了,谷老板该走了。”骆泉净拎起裙摆,客气的弯身福了一福。
  听到骆泉净的声音,韩莺儿转身,刚好瞧见这一幕——谷樵生突然急快的附在骆泉净耳边说了些什么,也不容拒绝,便匆匆走了。
  “他跟你说了什么?”韩莺儿欺进骆泉净身旁,假意帮她把矮几上残余的饭菜收拾干净。
  “他约我两天后单独在船上见面,说是有话跟我说。”骆泉净头也不抬的回答,语气平淡又安详。
  单独?韩莺儿妒心难忍的瞟了她一眼。
  “你会去吗?”强忍下心里的不快,韩莺儿小心翼翼的问。
  “会。”
  “你有没有想过,他会跟你说什么?”
  “没有。”骆泉净回答得干脆。
  “你不想想吗?”
  “想?为什么要想?”对方话里的焦燥引起了她的注意,骆泉净抬起头,却见韩莺儿一张脸似嗔似怨的望着她。
  再怎么迟钝,骆泉净突然也懂了。
  “如果三姐不希望我去,那我自然是不会再搭理他了。”
  被一眼识穿心事,韩莺儿发怒了!更让她不能忍受的是,对方话里隐含的施舍之意。怒瞪了骆泉净一眼。
  “你自己想怎么做没个主见,又何必问我!只是你最好明白,如果慕容公子爷知道你和他人私下见面,肯定心里会不舒服的。自己看着办吧。”说完,霍然转身,拂袖而去。
  不懂韩莺儿为什么生气了,骆泉净愣愣的望着她的背影,困惑的揣测着那些话的意思。那怒气是针对她来的吗?
  这件事,和慕容轩又有什么关系?除了指定她作陪,他从没对她有其它的举动。为什么跟谷樵生见面,他心里会不痛快?
  她的思想太简单,容不下这些复杂的人事,倘若谷樵生真有什么意思,她又该怎么应对呢?
  不愿失信于人,两天后,骆泉净还是单独去赴了那个约。
  一早,天空乌云密布,一副山雨欲来之景。待她到了舫上,风已经起了,吹得船儿轻晃。她拉上卷帘,习惯的烧上一壶水,注视着远方被雾岚渲得灰蒙蒙的山色,一面等待谷樵生的到来。
  细微的雨丝突然加大,风势越来越强,画舫从小小的晃动变成大幅度的摇动,一道雷光直劈而下,斗大的雨水骤然倾盆而落。
  蒙眬间,骆泉净只觉耳边吵杂无比,接着寒意一阵阵涌上,她困盹的睁眼,一下子立刻就清醒了。
  水已经开了。
  要等的人没到,一场雨倒先下了。
  走到船舱,才拉住门闩,强风已经大力掀开门,骆泉净整个人朝外仆倒,狼狈的跌在甲板上,雨水顷刻间湿透了衣衫。
  这场午后雷雨的威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
  她抱着身子打了个寒颤。抬起头来,惊愕的发现缠着船尾杆的绳索已经被风刮落在甲板上,正缓缓往系在码头另一端的方向施行。来不及细想,她扑上前抓住绳子,在手臂上绕了几圈,企图用自己微小的力量稳住船身;奈何气力大小,她使尽全力,麻绳仍逐渐松脱,整条画舫正以些微的距离渐渐离开了岸边。
  踩着泥泞地,向来注重门面的谷樵生心烦得顾不得湿透的衣衫鞋袜,还有后头家丁打着油伞频频的呼唤,冒着雨,只是急急的往码头跑。
  “少爷,危险呀,别过去了!”喘吁吁的家丁终于追上主人,扑过去拉住想要上船的谷樵生。
  “骆姑娘,别待了,快过来吧!”被拖开的同时,谷樵生总算看清楚状况,吃力的大喊,声音却在滂沱大雨中显得细微,骆泉净什么都没听到。暴风雨中,她眼里只有那根绳子,死命拉着,不敢放手。
  “骆姑娘!”谷樵生再度大喊,见她如此危急,他心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无论如何,就是没胆子再靠近码头半步。
  几个在码头边围观想救急的人也聚集到这边来,却只能束手无策。
  “少爷,地上打滑,你小心些,别过去了。”谷家的小厮忙拉着谷樵生。
  一个男人大步冲入人群,谷樵生一愣,却见那几近湿透的男人,靠画舫所系的岸边越奔越近。
  终于,慕容轩站定了位置,他显然无视越来越强大的雨水会把他扑卷而去,径自取下放在码头原来备用的一捆厚重麻绳,将半数绑在岸边几株屹立不摇的榕树上,然后,在众人的惊愕眼光中,整个人突然像不要命似的扑向船去。
  同一时间,船头的绳子在拉到僵直点后,整条绷开,骆泉净再一次被后作力摔弹在甲板上,两条手臂承受着近乎撕裂的痛楚,若不是仍有份护船的使命感,她几乎要昏厥。
  慕容轩抓绳,空中翻滚落船,两个动作像重复计算了数十次般的精准确实。落船后,他把余下的绳子全套在船头,船身终于停止飘移,却仍在暴风雨之中摇摇晃晃。
  骆泉净俯身躺在甲板上,错愕的看着事情急转直下的变化,当然,还有这个不要命的男人。
  确定画舫不会有被吹走的疑虑,慕容轩才转过身。
  “进船去!”他大喊。
  骆泉净点点头,喘息着想起来,没防一阵强风刮来,她跟着船身,颠颠倒倒又滚了一圈。
  下一分钟,她的身子被打横抱起,牢牢躺在慕容轩怀里。骆泉净知道这是非常时刻,顾不得什么规矩,她紧紧攀着慕容轩,把脸埋进他怀里,好避开那一拨拨泼来的雨水。
  他的怀抱,有她渴望的温暖,骆泉净停止了颤抖,觉得他的体热像块巨大的磁石,把她吸附得紧紧的。
  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骆泉净本能的只想再靠近这份温暖,闭上眼睛,她浑身酸痛又疲累。
  光滑的木板半数淹满了水,从外头拨进来的雨渍,慕容轩寻了一张较干爽的桌几,让她坐上。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儿?”他问,见她嘴唇冻得发紫,转身扯下身后的帐幔,小心周全的包好她。
  “我……和人约在……。”她冻得嘴唇发紫,打颤着回答。
  突然,她缩着身子,痛苦的呻吟一声。
  慕容轩眼神一黯,握住她的双腕,径自撕开那两条破裂染红的袖子。果然不出他所料,她这两条手臂,像活活被揭去一层皮,鲜血淋淋,正一滴滴的掺着雨水流下。
  “我……我的手!”她痛得直吸气。方才在那种紧急的情况下,她完全没细想自己受的伤,现在危机一解除,这种疼痛简直比火烧更甚,啮咬着她的每根神经。
  不敢直接碰触伤口,他隔着撕碎的衣袖,小心检查她的手臂。
  “没事,只是皮肉伤,”确定没有骨折及其它更严重的伤,一会儿,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有什么比命还重要,那种情况下,你的手没被绞断真是幸运。”慕容轩加了一句,强忍着心里的不安和疼惜。
  没有严厉的责骂,她以为依他男人的想法,也许免不了会有些责备,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表示,可……她是清楚看到他冒着生命的危险跳上船来不是吗?她困惑的望着他,直到一股椎心的刺痛打断了她的念头。
  “你……不一样。”她痛得直吸气,强压下呻吟。“那样跳下来,你就不怕……?”
  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骆泉净猛然住嘴,撇过头去不再吭声。
  “不怕。”他突然笑了,为她话里不自觉流露的关怀。她没有完全封闭自己,至少还保有爱人的本能,对他而言,那就够了。
  “会留下疤痕吧?”她有些艰难的将视线调回手臂上。其实并不十分担心,这么做似乎只是单纯想避开他慑人的笑。
  他拨去她额前的一绺湿发,这是第二次他这么做。第一次她来不及去体会,这一次,却是任谁见了都不容遇疑的温柔,这样漫不经心的温柔怔住了骆泉净,一时间她忘了疼,抬起头来,定定的凝瞅着慕容轩。
  外头的暴雨不知何时停歇了,强风过时的轻狂已去,现今正柔柔的吹拂着,空气里带着清新润泽的味道,仿佛情愫的芽正在悄悄苏醒。
  原来在码头上的人也跟着云团散去了,只有谷樵生仍呆呆的站着,盯着那平静如昔的画舫,半天却出不了声。
  晴空里明朗的天色,似乎也意味着他和慕容轩在骆泉净心中的地位,孰轻谁重也定了。
  这时候他的心情,比方才风吹雨打时还不知恶劣了几倍。不理下人的叫唤,他懊恼的走了。
  那一场意外,让骆泉净两条手臂擦伤严重。连着半个月,她的伤包扎得实实的。在她没养好伤前,谭姑不许她上船。
  也许是六月的江南阳光过于热力惊人,她向来沈静的心竟也有些浮躁了。教坊里待不住,她跟谭姑告了假,索性跟水上人家雇了艘小船,游湖去了。
  平日在船上,因为应酬,总分不出心思来赏玩这湖光景致。撇开了船娘的身分工作,心情自是有所不同。想到这儿,她倒感谢起这伤了。
  “姑娘想去哪儿?”被雇用半日的老船夫在她身后摇着橹问道。
  “老先生您熟,就请您带路吧。”
  行船半刻,她突然指着前方一点红绿交错的影子,问道:
  “那儿是什么地方?”
  “喔,那儿是莲渠。”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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