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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水莲花-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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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认错。”她喃喃的说。
  “我没有错。”她喃喃的说,沾血的手指猛握住栏杆。
  “阿净!”吴秋娘在身后哭着叫她。
  骆泉净握着栏杆,仍死死瞪着阳光下缘得发亮的湖水,也不知哪儿生来的勇气,突然,在吴秋娘的尖叫声中,她纵身跳了下去!
  原来谈生意谈得好好的,听到叶飞急急捎来的消息,慕容轩心一抽,竟洒落了杯中酒。
  是那一瞬间兴起的感觉,此时此刻,他对骆泉净竟有说下出的心疼和抱歉。
  “公子爷,怎么了?”一旁酒楼里陪坐的姑娘好奇的问。顶着紊乱的心,他第一次无法纵情欣赏周遭的丝竹笙歌,那罪恶感像空气一样,在他鼻息之间游走。
  他原以为同情与怜悯并没有错,可……如今他却逼得她彻底走了绝路。
  如果可以,当日他宁愿不要叶飞去探听她任何消息,在客栈里看到那一幕就不该动情,下该教人送了镯子和信过去……。
  他错估了人性里的丑陋和贪婪。
  “人在哪?”他眼神一闪,却是他人也看不出的难堪。
  “她投湖的地点离教坊那儿近,我便送去了谭姑那儿,已请了大夫医治,人没什么大碍,倒是……。”叶飞说。
  “说。”
  “她身体底子差,加上又被刑求,再加上泡了水,背后一片血肉模糊,大夫担心,伤口要是发炎,只怕会更糟糕。”
  “刑求!”慕容轩再也压不下那份怒火。“当日,我是怎么吩咐你的!”
  “事情太突然,按审案的步骤,根本不可能在今日就了结完案。”叶飞也是后来才知道是唐老夫人花钱贿赂了郑元重。
  原来就是这个原因。难怪连街坊邻居全站在她那边,判决的结果还是没有倒向她,慕容轩捏紧扇柄,在心里冷笑。
  “我要见她。”
  “公子爷,还有外人。”
  “谁?还有谁?”慕容轩胸口闷得微微发疼。这个时候,除了他还有谁能站在她那一边守护骆泉净?
  “是善堂的一位大娘。”
  “打发她走。”他似乎无法厘清那个身分的意义,直觉下达命令。
  “是。”
  “我可怜的孩子,你们让我守着她!不要这么残忍!”吴秋娘哭喊着。
  “你在这儿吵闹,教大夫怎么医治她?!”叶飞怒斥。“拉她下去!”
  慕容轩依旧维持同一个姿势,冷漠地看着吴秋娘被几个下人劝着硬拉出去。一直到叶飞点头,他才走进房。
  终于,隔了这么久,他再见到她了。
  女孩腹中的积水全吐了出来,可是经湖水一浸,她的嘴冻得发紫,几缕血丝勾在唇边,脸颊更苍白了。只有唐夫人在公堂上给她的五个指印,红沉沉的像个烙记,刺眼的印在脸上,洗也洗不去。
  慕容轩干咽着口水。有什么情绪——柔软又酸涩的在他喉头里打结。对这个年纪差了自己一截的女孩,他只觉得自己此刻也跟她一样无助脆弱。
  她好小、好虚弱!好象他一闭眼,她就会随时死去。
  但,这条孱弱的生命若是熄灭,他却是罪魁祸首。
  “谁打的?”他差点伸手想去触摸她,但是很快的想起自己的身分地位,慕容轩眼神一寒,捏紧拳头,僵硬地转过身。
  “唐夫人。在公堂上打的。”叶飞开口答道,专注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个老女人!慕容轩眼底冒起火来,满脑子的念头,都只是想把那女人揪过来,也如法炮制的甩她一耳光。
  “公堂一退,人便散了,她一个人走了出来,那位大娘沿路哭着喊她,谁知她却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走到沈翠亭的湖畔,呆呆的站了一会儿,我才赶过来,却见她跳了下去。”
  叶飞叙述着事发的过程,平淡三两句。慕容轩被迫听着这一切,他满心想的是要帮她一个忙,没想到……。
  “替她再请位最好的大夫来,用最好的药,还有,叫他们口风紧点,别到处嚷嚷去。”
  “你们走吧,等她醒来,我会派人跟你们说的。”
  慕容轩转向声音来源,一名美少妇不知何时已悄声立在身后,冷漠却不失艳丽的一张脸,直觑着主仆俩看。
  “谭姑。”叶飞恭敬的唤了一声。
  谭姑应了声,走到慕容轩身边。“你还有事要办,不是吗?”
  “不办了,我到隔壁房去。”慕容轩支着额心,那浓眉重重深锁,舒展不开,似乎有说不尽的愁闷。
  谭姑面无表情的目送两人离去,才转身打量骆泉净。
  这张脸虽然瘦得单薄,但五官仍称得上是美人胚子,谭姑近距离端详着她的睡颜,暗暗忖道。不过,美貌绝不是吸引慕容轩的本事,这两人间,究竟有什么关联?
  谭姑僵硬的坐着。和慕容轩相识多年,她与那个男人间的联系比普通朋友还亲密,她不喜欢他为任何事情烦恼。
  尤其为个莫名其妙、又是这般稚龄的女孩。
  不过,她也不会依情绪去盘问任何人,她习惯冷眼观察,安静的猜测任何事,却不妄下结论。
  一直等到傍晚,骆泉净终于醒转了。
  听到教坊侍女来报,他匆忙走进房间,察觉到自己的脚步那样浮乱而心虚。
  很快的,骆泉净就知道自己投湖不成,被人救活了。她没有哭天抢地,只是睁着一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前方看。不问也不搭理人,表情空洞又茫然。
  “这是救你的公子爷。”
  听到叶飞介绍他的说词,慕容轩有一瞬间的羞惭。至今他仍不知道自己是救了她,还是差点害死她的凶手。然而此刻站在她身前,他只愿自己的影子变成一个巨大的守护灵,用沉默和时间来证明自己的诚心。
  可惜骆泉净的目光像是上了锁,盯着床前男人站着的双脚,一直不曾抬头。
  咳了咳,她呕出两口暗沉沉的血。慕容轩眼神一暗!自始至终那在一旁待着的中年美妇看着这一切,漠然的抿住唇,始终未发一语。
  不知该原谅她的无礼,还是同情她的傲慢?叶飞打破沉默,低声喊道:
  “骆姑娘,你该谢……。”
  慕容轩抬起手,制止叶飞。
  “让她静一静,我们出去吧。”说完,转身走去了隔壁间的教坊里平日教弹唱的乐室。
  “大夫说,她的皮肉伤和内伤都不轻,依她的身子,少说得休养三个月才起得来。你打算让她在我这儿待多久?”谭姑跟着走到了乐室;一掩上门,她就说话了。
  “给她用最好的药,我要她得到最好的照顾,好好调养康复。”
  “郑大人不是勒令她离开,有生之年都不能回来?”
  “那是他说的。”提到那个昏官,慕容轩简直恨不得当下要了这人的狗命。要论离开,再怎么样也轮不到骆泉净。郑元重和唐家才是那最该滚蛋的人。
  “她留在这儿,哪里都不去。”他重申。
  “如果别人问起,我怎么回答?”见他仍没给具体的答复,谭姑按捺不住,又开口问道。
  “就算帮我一个忙,收留她。”
  谭姑抬起头,仍没有半点表情。“有原因吗?”
  “没有。”
  “没有原因,”谭姑望着他。“公子爷认识我这么久,该懂得我的规矩,我不收莫名其妙的女孩。”
  “不能破例一次?”
  “有一便有二,无三不成礼。”谭姑抿了一下唇,那实在称不上半点笑容,只有她的眼神,显得更加肃穆。
  “公子爷该明白这个道理。要是能随便收个姑娘,栖云教坊的名号也算白费了。”
  “就当她是个普通奴才,不成吗?”
  谭姑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站了起来,把竹帘卷上,宽敞的乐室透进光,映着洁净的地板,交映着分明的侧脸。
  冷艳的眸,衬着一对过于霸气的剑眉,这样的浓眉大眼,应该是美丽的,可是她那抿得死紧的唇,像潭不曾泛起涟漪的水,总会让人望而生畏。
  但她偏偏是栖云教坊里每个姑娘忠心服从的谭师傅。
  “我这儿不缺这样的人。”
  “你拒绝我?”
  “教坊里只缺烧菜唱由的姑娘。”面对他的不悦,谭姑半点疑惧也没有。
  “那就让她变成煮饭唱曲的姑娘。”慕容轩恼怒的说。
  他的愤怒并没有影响谭姑。女人盯着远处延伸进湖里的一段小石阶,几位相偕而来的妇女蹲在那儿正搓打漂洗着衣裳,偶尔会有几丝笑声遥遥的传来。
  “你很久没发脾气了。”她勾好帘子,口气冷淡,却没半点探索之意。“慕容家这么大的地方,也不会嫌多个奴才,何苦一定要她到我这儿来。”
  “让她进慕容家,”他盯着谭姑。“我的特别关照,会给她带来多大的困扰?你认为我爹那么注重门户的人,他会怎么想?还有,你不怕我爹打她的主意?”
  “你爹看不看得上,那都是你们家的事。”谭姑眼底有一丝怒意。“别惹恼我,你不一定能忍受我对你爹的评价。一个小谎言无伤大雅,那不是你在商场上常耍弄的手段?”
  那封信所编织的谎话,造成的后果让他还不够难过吗?
  “对她的事,我不想再说任何谎了。”
  “不想再?”她挑眉,这一回眼里有了好奇。
  “停止追问这件事。”他压下怒火,语气充满不耐。
  谭姑没动怒,平平的语气也表明了不肯让步。“别再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很明白,没有人能命令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我只问你,肯不肯做这件事?”
  谭姑在仿汉的矮茶几边跪坐下来。她沉思了许久,才下了决心般终于点头。
  “我可以帮你;不过,也要请公子爷答应一件事。”
  “你跟我谈条件?”他寒着声音问。
  “就算是条件,也很公平。”谭姑没被他吓到,坚持不让步。
  “你说。”
  “这段时间内,你不能见这位姑娘。”
  他没说话,撑着桌面,青筋凸浮的手背显示他已近爆发边缘。
  “你命令我?”
  “不见,是为她好,也是为公子爷好。以公子爷现今的身分地位,万万不能跟她有所牵扯。不管你是让同情心昏了头,还是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切到此为止。她在我这儿的时间,足以让公子爷淡忘这一切。”
  “我不是因为……。”谭姑字字切进重心,在她面前,慕容轩像是张轻易被看穿的白纸,什么心事都藏不住。他张口欲言,每件事却都乱无头绪,连现下这一件原就单纯的事,也被自己的态度弄得立场暧昧,无法解释清楚。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只要一句话,你做不做得到?”谭姑问。
  慕容轩深吸口气,恼怒的瞪着她许久,不发一话的走掉了。
  栖云教坊。
  是夜。
  “我姓谭,你可以叫我谭姑。”那位美少妇命人倒了杯茶,移到她面前,缓缓说道。
  骆泉净瞪着那杯散着参香的茶水,烛火映着她的脸,透着异样的苍白。
  “我知道你是谁。”谭姑捧起茶水,径自一饮而尽。“那场宫司,我天天都要人去打听。”
  见她仍不开口,谭姑并不勉强,自顾自地说下去:
  “你一定觉得奇怪,我与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好奇的是,所有的街坊邻居都在替你说话,独独就你的婆婆和小姑诬赖你,这不是很奇怪吗?也别自怨自艾,只怪你碰上了一个眼里只认钱,却没半点良心的昏宫。盘古开天以来,这便是个由男人主宰的世界,他们爱怎么判,你都无可奈何;被赃,或真是实情也罢,一旦他们认定了如此,你就是投湖千次,也洗刷不了。”
  “至于你是不是无辜的,那已经不是重点了。这个时代,你没被送去浸猪笼,就算幸运了。好好活下来,再怎么不甘心,也于事无补。你才十六岁,日子还长远得很,没必要为了这件事一辈子都不痛快。”
  骆泉净愣愣地听着这一切,心里却已经没有半滴泪了。对方说的真是一针见血呀!她死了又能怎么样?屈辱已经造成,她身上的伤痕也无法褪去,说什么永远也不能湮灭。
  “要不,你就跟了我吧。”谭姑捧起茶,一饮而下。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愣愣的看着谭姑,又用手触及身下一片洁净光滑、充满温暖的被褥。
  “老天要你死不了,就注定了你是该活下来的。”
  真是这样吗?她心里麻木的问自己,脑筋里仍一片沉甸甸。
  看出她的迟疑和困惑,谭姑又开口了:
  “你无须担心别人会说什么,我肯留你下来,那些自然不是问题。”
  时间又随着骆泉净的沉默而过,空气里轻轻爆着油尽灯枯的声响。
  “骆姑娘,我已经说了这么多,你也该有句话才是。”谭咕添了油,静静问道。
  “我留下,一切任凭谭姑处置。”那是她被救活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骆泉净闭上眼,面容是哀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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