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念-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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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跟我讲十三阿哥小时候的事,说别看你现在很懂事听话,小的时候却是皮得很,同十四阿哥爬假山钻树洞,雪地里捉麻雀筒子河里摸鲤鱼。每次都是你出鬼点子,十四阿哥付诸行动。有一次你和十四阿哥好奇,去捅马蜂窝,结果引来了一群马蜂,十四阿哥年纪小,跑得不快,摔在地上被马蜂围攻,你明明跑远了却又掉回头扯下衣服罩在他的头上。结果等到人前来救你们的时候,你的脸上、身上都是被马蜂蜇的包,还因此高烧不退,娘娘在床前守了你三个日夜,待你退了烧,娘娘却瘦了一圈。
娘娘说,自从那件事之后,你好像忽然懂事了起来,再也不胡闹贪玩了,适逢正是进书房读书的年纪,整日跟在四阿哥的身后,缠着他给你讲不懂的功课,然后又讲给十四阿哥听。十四阿哥倒也聪慧,小小年纪背的一字不差,得了皇上的夸赞,德妃娘娘笑得合不拢嘴,也对你另眼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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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她的描述,胤祥也暂时忘却了伤心,沉浸在童年的回忆里,微微叹道:“四哥说过,做任何事想要成功,都离不开日积月累的努力,读书亦然。他教会了我,我再教会十四弟的同时,对问题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印象更加深刻,这样长此以往,学过的知识自然永远记在脑子里,不会忘记。”
慕尔登额点点头,很是赞同胤禛的观点。紧接着又听胤祥说道:“那时我会跑回去,完全是因为当时想起了十哥曾说过的一件事。畅春园刚建成的那一年初冬,他和九哥在结冰的河面上玩耍,河水冻结的时日尚短,冰层并不牢固,而他们二人在上面打滚嬉戏,最终使得冰面承受不住迸裂。
他们大半个身子都没在冰水里,大声呼救的时候,只有八哥听见赶了过来。那时八哥也才十岁,唤人已经来不及,他连忙扯下了腰带拼尽全力将他们两人从冰窟窿里拽了出来。后来大家说起的时候,都很不理解当时的八哥为何会有那般大的力气,如果一个不当心,他也会掉下去的,可他还是伸出手了。记得当时皇阿玛问他之时,八哥只答了一句话。”
慕尔登额转过头,看着胤祥沉浸在回忆中的脸,已然猜到胤禩当时说的是什么。
“他说:‘他们是我弟弟。’当时看到十四弟抱头卧在地上哭,我的耳边一遍遍响着这句话,他是我弟弟,我理应去救他,责无旁贷。”
慕尔登额点点头:“娘娘也是如此说,她说十三阿哥你的软肋便是心性太过善良,尤其是面对自己的手足兄弟,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他们有丝毫的伤害。可是你可曾想过将来有一日,你们都已长大,会为了自己想要的去争去抢,那时争抢的不会仅仅是一样玩具或是一块糕点,有可能会头破血流,甚至会付出更多更惨的代价。若是那样,你也会选择牺牲自己吗?”
胤祥猛地转过目光,定定地凝视她不符年纪的眼神,有怜悯,有伤心,有难过。
“你为何会这样问?天下都是我爱新觉罗家的,我们又会去争什么?”他故作轻松地笑着。
慕尔登额垂了头,雨丝淋在她的身上,虽是夏夜,依然寒冷如冰。
只听得她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反问道:“天下是你们家的,可它不是你的,不是吗?”
胤祥握着她的手不由地一紧:“你在说什么?”
她轻摇了头:“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想,只是有时眼前会突然出现一个模糊的梦境,梦里面的你们,不同于现在这般兄友弟恭,你们都在为了一个目标而争抢掠夺,面目狰狞,我很怕,不敢去想不敢去看。”
“一定是你平日里看些闲书才胡思乱想的。”胤祥微微舒了一口气,慢慢松开紧紧攥着她的手。
“也许是吧,嗯,一定是。”她点点头,决定将那些不切实际的梦就此忘记,不去想也便不会怕,那种从心底害怕的滋味让她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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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儿依旧吹着,雨儿也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灵柩前,并肩相依的两人微闭着眼,默默在心底为章佳氏祷告。
继而,胤祥转过头,小心翼翼地拂掉顺着她的发丝留下的水珠,她睁开眼,朝他微微一笑:“雨落的速度可是比你擦的要快多了。”
胤祥皱了眉:“你嫌弃我。”
“怎么敢?”她忙反问道。
胤祥垂了手,继续望着章佳氏的灵柩,由衷说道:“谢谢你,陪着我,还说那些话分散我的精力。让我不去想额娘,不去想皇阿玛。”
慕尔登额看着灵柩,想到自己曾许下的誓言,叹道:“我答应过娘娘,只要十三阿哥需要我,我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我既然在娘娘面前许下这样的承诺,自然要做守信之人,别人可以不闻不问,我却不能舍你不管。你守灵,我陪你守,你跪,我就陪你跪。”
“傻瓜。”胤祥笑骂道,眼眶却涩涩的,滚烫的液体混着雨水落下。
慕尔登额扯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余光瞥到一个撑伞的身影慢慢走近他们。她的目光瞬间被来人吸住。
胤祥转过头看向身后,看到来人的脸时,也是一惊:“四哥?”
胤禛朝他点点头,看了一眼旁边瞪大了眼睛的慕尔登额,经过他们身侧,到灵前为章佳氏上了三炷香。静立了会儿,才走到胤祥面前,伞举过他们二人的头顶,眉头深锁。
“嘉泠她们在皇玛玛那儿很好,额娘和宜母妃陪着。”
想到两个幼妹,胤祥的脸上现出温柔之色:“谢谢四哥。”
胤禛叹气道:“何时跟我这般生分了?皇阿玛已经决定,待丧仪毕,嘉泠要搬到宜母妃那儿去——”
话未说完,慕尔登额已经抢白道:“为何要搬到宜妃娘娘那儿去?在永和宫住得好好地。怎么能把八格格和十格格两姐妹分开?”
她顿了顿,看向胤祥,心里的难过又添了几分,刚刚丧母,又要面临兄妹分离,这样的打击,他如何面对?
“这是皇阿玛定的。”胤禛皱皱眉,他也不明为何要把姐妹二人分开,想来是德妃或是宜妃都无法同时多照顾三个孩子吧。
胤祥低着头,没有说话。手指暗自捏的发白。慕尔登额不忍,抚上他的肩,劝慰道:“其实翊坤宫也不错的,宜妃娘娘没有女儿,八格格又乖巧懂事,自然会讨娘娘喜http://。。欢。虽然离永和宫远了些,都是宫里,还是能常常在一起的。”
胤禛见他依旧沉默,紧抿着唇,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淋透,雨水顺着头上和身上流淌,心中虽明白他的哀恸,却也为他这般作践自己而痛心,忍不住训道:“你这是做给皇阿玛看吗?皇阿玛罚你自然是为你好,是你自己不争气,竟然在书房睡着了,皇阿玛向来对咱们要求严格,对你更加寄以厚望。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吗?”
胤祥一下下咬着发白的下唇,抹掉脸上的水迹,倏地起身吼道:“对,我是没资格恨他,我在恨我自己,恨自己没用,若不是贪睡挨罚,也不会来不及见额娘最后一面。可是四哥我倒要问问你,现在那个最该出现的人他在哪里?他在畅春园不知道搂着哪个女人——”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慕尔登额来不及阻止,胤祥已经倒在雨地上,他双手撑着地面,攥紧的右手,一拳拳砸在地上。
悲愤的,压抑的,伤痛的泪水伴着从心底发出的嘶喊喷薄而出,在这风雨交加的子夜时分,平添了一份凄凉与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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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握着伞把的手更紧,心中很是懊悔适才自己出手,可是这也是为他好,万一让哪个有心人听到传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想着,他欲阻止胤祥再这样自我轻贱,慕尔登额忙拦在他们中间,轻声道:“四阿哥若是真为了十三阿哥好,就让他痛快地哭一场吧。”
她转身跪在胤祥面前,抱住他发抖的身子,“四阿哥说的对,皇上会罚你,是为你痛心,是器重你。你怎能误解他?想你日日奔波于畅春园和宫里,衣不解带地照顾娘娘,长伴于前,我想皇上定是欣慰他亲自教导出的皇子孝行可嘉。
而看到你在书房睡着,他的心中也定会心疼的,可是他并不能因为你的孝心而免去对你的责罚。爱之深,责之切,罚并不是不爱,不罚,才是骄纵你,害你。”
她的叮咛软语一句句一声声响在胤祥的耳边,他终是不再以伤害自己来发泄心中的愤懑,无力地回抱住她柔软的身子,涩涩地说道:“你说的我的都懂,可我不是为我自己,我只是为我额娘痛心,为她不值。”
慕尔登额轻轻摇了头:“娘娘内心明澈,值不值得,自然能想得通透。娘娘本就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她的心里,只有你们,只希望你们都好好地。十三阿哥,你是娘娘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你有责任照顾好两个格格和自己,娘娘也会在天上佑护着你们。你,能做到吗?”
“我会。”胤祥郑重地点着头。
胤禛看在眼里,才发觉平日里那个最善良平和会照顾别人的十三弟,此时在慕尔登额面前,就如同失去一切依靠的孩童,抓住那棵他认为最坚韧的稻草牢牢不放。
而那个白日里还曾哭着问自己的小女孩,也仿佛一夜之间明白了许多,甚至张开自己稚嫩的手臂像慈母一般去宽慰胤祥。
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时而天真纯洁如一般的女孩无异,时而却又好似比谁看的都通透,这样的人儿,会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接触,去开启那颗谜一般的心房。
他单膝跪下,面对着胤祥,一下下擦掉他脸上的雨水,泪水。胤祥抬头,迷惘的凄楚神色令他心酸不已,仿佛通过他看到多年前的自己,也是这般,孤独,无依。
“我不会放你一个人。”他许诺道,对胤祥,也是对自己。
“还有我。”慕尔登额微微一笑,雨水滑进嘴里,甜甜的,不同于眼泪的滋味,“只要十三阿哥不嫌弃,我也会伴着你,无论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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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里的天亮的早,待天际出现那抹鱼肚白之时,清脆悦耳的鸟鸣唤醒了她沉睡的眼。她僵直着身子,胤祥的头抵在她的肩上,他们二人便这样一直跪着到天明。不知是何时睡过去的,也不知雨是何时停的
33、风雨同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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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转头,不出意料地看到一旁静坐假寐的胤禛,而胤禛也睁开了眼。四目相对,她朝他露出疲惫且温馨的笑,他的笑意尚未划到嘴边,便见她重又闭了眼,无力的身子靠在了胤祥的身上。
他的心旋即一紧,对适才踏进院子里的几个小太监疾声唤道:“快带十三阿哥和格格回房!传太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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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春之萌动 。。。
打开精致的盒盖,微挑了些药膏细细涂抹在膝盖的两团青紫之上,待药风干,她才放下裤管,斜着身子躺在床上。手滑进枕头下面压着的物什,一遍遍抚过去,质地柔软顺滑,纹理精细,指腹见传递过来的触感令她莫名地安心起来。
“吱嘎——”门被推开一条缝,随即露出一个光溜溜的脑袋。
她忙坐起了身,朝走进来的人展颜一笑。
“可是不烧了。”胤祥见她气色不错,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拉了把椅子在对面坐下,续道:“既是好了也还是要早些休息,多吃几服药,别再闪着。”
慕尔登额忍不住叹道:“我又不是药罐子,这都喝了两天的药了,嘴里一股苦味,吃什么都尝不出味道了。”
“嫌苦就吃点蜜饯,我上次从杭州带回来的不是还有很多吗?谁叫你身子这般单薄,咱们同样守了一夜,只有你发烧最后还昏迷了一整日。”
他说着,心里却在不停自责,若不是自己不听劝,她又何苦会陪他淋了一整夜的雨。
“慕尔登额……”
忽闻胤祥的语调变得怪怪的,她不自然地抓紧了枕头的一角。他正欲说下去,一眼看到了枕下露出的一抹白色,话到嘴边硬是吞了回去。
“你要说什么?”慕尔登额不察,仍是紧抓着枕头,枕下的物什完全暴露了出来。
胤祥重又笑道:“无事,看你害怕的样子,好像我能吃了你似的。”
慕尔登额撇撇嘴:“吃我?我才不怕呢。上次你说我的肉又酸又硬,连湖里的鱼都不吃,你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