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痴心的报酬-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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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无声无息地靠近了她,以轻柔。肯定的语调,徐缓地安定她浮动的心:“别怕,我在你身边。”
别怕……别怕呵……很奇怪!不知是他的嗓音有魔法吗?还是他的眼神沾了安定剂?或是他的气息对她下了蛊?为什么她范滥的心湖真的因为她简单的一句话,就被收敛沉淀得清澈如镜呵……
“不要……打我……”病人持续喊叫着,为她固定牙根的手术只得暂停,因为药还未让卤素灯固定好,就会被她吃下肚子里去,连铁丝都有可能刮伤她的口腔呢!
“我……爱你……不要打我……”
在场所的大小医生的护士全数怔忡住了。被施虐成这样,还能爱对方?这算是什么样的爱情?在离婚的要件中,即包含了受虐这项呀!照理说,若她愿意,上法庭告她老公都不成问题,但为何她没有?而且,她并不是第一次进急诊室了,每一回,都是因为丈夫的施暴;她怎还待得住呢?
婚姻与爱情……究竟是什么?
柳娟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器械,转身跑出手术室。
“咦?小柳姐姐!”商羽吓了一跳,看见宇野万里也追了出去。霎时一度沉寂的急诊手术室又噔时哄闹了起来,开始议论纷纷。
“小柳姐姐!”
商羽本来就不是属于医院的人,他们一丢下她之后,她就显得很突兀,很多余了、有些尴尬,她也追出了手术
室。外面正在下着大雨,她才刚踏出急诊室的大门,就有人伸手攫住了她,以她这一生以来所听过最悦耳如天使一般的嗓音轻快明亮又澄激地说着:“别去当电灯泡唷!”
她猛然一回头,愣住了——
好美!简直美得不可思议的琥珀色眼睛——
爱究竟是什么?是像那位送人急诊室的乩童之妻一样,百般忍受丈夫惨无人道的虐待吗?是吗?
原来,她根本不明白!她只是以为那是爱情,以为自己遇上了此生的白马王子,以为自已找到了足以栖息一生一世的臂弯,以为……
以为那个珍爱着她的胸膛,是另一个戴着假面具的人所有的!
她为什么会被华丽眩目的事物给蒙蔽了眼睛呢?以为自己所得到的宝贝,翻开内部来之后,才知道是团泥巴!
“小心!”
她有一瞬间的神智恍惚了起来。迷蒙黑暗的夜中,划出二道刺眼的光亮,是雨淋醒了她混沌的思绪吗?不是!是倏然袭进鼻息之间,那股使人安定的气息让她回过神来;在迎而冲来的车子撞上她之前,已然有个结实的身躯护住了她,并把她带离了马路中央,翻滚至堤防边。
爱的终极,就是愿意为所爱的人付出生命。
不知从何而来的话语窜进了她的脑海间。她迅速的由宇野万里的怀里坐起身来,白净秀丽的脸庞上滑下的,不知是雨还是泪。
“宇野……”她小心翼翼的用指尖戳戳他;这一瞬间,她真的害怕他就这样离她而去。“宇野……你醒醒……”
她不知道自己也会为了男人而哭泣。从来不曾!连父亲扬言要好必然性绝父女关系,何宗越因为赌博输钱,把她抵押给地下钱庄,使她饱受被丈夫背叛欺骗之苦时,她也未曾哭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独独对他……
爱吗?是吗?但是她给他的,却还不及他所付出的千万分之一,他用了十三年的岁月在等待一段不知道是否会有结果的爱情。她……还不起!
“唔……”宇野万里闷哼着。他因冲力太大而撞得肋骨好痛,不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他自我诊疗了一下,旋即心急地睁开眼,想看看他的小仰是否完好如初。
“……小柳?”他气若游丝的嗓音即使微弱,也依然暗哑地扣人心弦、使人心疼;柳娟看着他碧绿眸不名毫不保留地透出担忧炽热的爱意,心狠狠地抽痛着,任由他的大手轻抚上自己的脸颊,无法动弹。
“太……好了……你没事……”
她轻颤了一下,却霍然起身,往堤防上攀爬而去。太浓烈了,她无力承受!
“小柳!”宇野万里看她越过了堤防,担心她会想不开,连忙起身也要追过去;但起身时晕眩了一下,有些虚弱;甩开了无菌服和眼镜,他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小柳!”
柳娟好像是不知道喘急的河流就在眼前似的直往前走去;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随大河之水而消失流去,只知道她想躲避;躲避他的温柔,躲避他的执着,躲避他狂炽而热切的眼睛!
“小柳!”宇野万里一个箭步追上去抓住她的臂膀,她因为对方用力过猛而撞上他的胸膛,使他也一个踉跄倒在堤防旁边。他使劲拽抱住她,以受了伤的沧桑透着沙哑的语音问着:“我的爱真的让你那么厌恶,那么痛苦吗?”
不……不是的!不要用这么伤恸听语气说话!
柳娟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地哭泣,仿佛要把隐忍了九年的悲伤和无助全数发泄出来,像是源源流去的河水一样,那如乌云阴霾般的过去也要离开她。因为阳光固执地要拨开云层,射人她阴晦的心内。她逃不了了,他的柔情已经围绕住她,让她依恋的舍弃不了!
“没关系!
在沉寂的只明滂沦大雨和汽车驶过、河水流动声音的夜中,宇野万里幽声如咏叹的男中音若有似无地飘动着,温暖而散发出疼惜的深情,不悔地表明等待的心意:
“我已经等了你一个十三年,我可以再等你一个十三年;只要我还活着、你还活着,这份爱就有可能发生。人只要活着,就都是希望。”
“为什么?”她把脸埋进他温热的怀抱中,感受他如天鹅绒般柔软的胸膛,那已经吸去了她过多的泪水和悲痛。
“为什么要爱我?我是个离过婚,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又比你大了二岁的女人……你为何独独爱我?我根本不值得!
宇野万里苦笑了一下,抬头仰看冥暗落雨的天空;二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去理会那有愈涨愈高之势的河水,只贪婪地珍惜取这一刻相拥的时光,大有“若是被淹死了,也死得很幸福。” 的心态。
“那么……给我一个痴心的理由吧!
“你一定不知道,我是个杀人凶手!”她突如其来的凌厉语凋也没令他撼动或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地凝望着她晶帝的黑眸,“哦?” 了一声。
“我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她回忆起在美国妇产科病院的手术台上那闪烁的灯光,口气愈形激动:
“我恨他!他背叛了我对他的信任!我以为把身体交给了对方,就能换取永远的、真心的承诺;那不是爱吗?不是爱的表现、爱的行为吗?为什么我觉得我比妓女肮脏、还下贱!?”
“小柳……”宇野万里更深地拥紧了她。
“不!那不是真的爱情……不是!我却以为……那么做就是……所以,我恨他,连同他留在我体内的种我也恨!”她完全陷人自我审判的情境之中。“但是,小孩是无辜的,我却亲手杀了他,直到我感受到有东西从我体内挣扎的要剥离而出,我才发现我谋杀了一个活生生、从我身体内即将成长的生命。不会有了……不会有救赎了!我
只能落人地狱里,不会有救赎了!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我杀了人……“
“柳!”宇野万里扳着她的肩,极力唤着:“柳!小柳!你冷静一点!
“不会有了……我不能得到饶恕。你不要碰我……不然你的无瑕会沾染上我的罪恶——”
他吻住了她的自我批判,他舌的侵人、吸吮,如同要将她深深的罪孽带走,也要带走一切的伤害;他想用他的用使她幸福,使她得到“救赎”;只要她愿意,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
“我爱你……柳……”她抵住她的唇,轻浅的喘息着;他的气味飘散在她的鼻息之际,她觉得她长久以来的自我谴责和伤痛,都淡化在他温暖珍爱的碧眸及语调之中,他的洁白洗净了她。
“如果依照基督教的说法,救赎是专门为有罪的人所存在的;那么,我对你的爱,就是只为了使你走出黑暗而产生的。不要责备你自己,柳!你没得到救赎,是因为你不愿意,而执意活在过去自己所制造的壳中。若是你愿意破茧而出,我愿意,而且心甘情愿的为你等待,让你在我的爱中重中。柳!只要你愿意……”
他情真意切的告白软化了她,是的!她知道!但她仍然害怕!
“‘ 我爱你’这三个字是迷咒,如果有一天这里的文明全都炸完了、塌完了、毁完了,而留下这堵墙,流苏,而那时我们在这堵墙下相遇;流苏!或许那进我会对你有点真心,或许那时你会对我有点真心。”
什么?她为什么突然念起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宇野万里蹙起了眉头。
“男人,结婚之前总是花言巧语……”
她不知是自嘲或是嘲人,眼眸虽是对着他,但焦距却不知是越过他在看谁,显得飘忽不真实;她冰冷的脸依旧美丽,只是美丽得令人心醉。
“‘除了你,我不爱别人。’,‘没有你,我就没了色彩。’‘嫁给我,让我每分每秒拥有你。’结果呢?”
她讽嘲地扬了扬唇角,笑得好沧凉:
“外遇、殴妻的不胜其数。如果居理夫人说的,‘结婚是恋爱的坟墓’;像白流苏和范柳原那样,尚未结婚前,二人甜甜蜜蜜的,而婚后呢?”
“我说过,我可以再等你一个十三年。”
宇野万里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已经对婚姻产生了恐惧,她害怕再遇到一个何宗越……呵!人的通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二个、三个、四个……我可以一直等下去。但记住,你不是白流苏,而我也不是范柳原,或是任何一个人,我是宇野万里。就像小王子的那朵玫瑰花,虽然外表看来和其他的玫瑰相似,但只要认那是唯一的那个独特,那……我就是绝对不一样的那样的那朵‘玫瑰花’。如果,你讨厌随口承诺的那男人,那么,我不再给你承诺,但是,我会用行动来证明,我所说的每句话,绝不是虚
空。“
他叹息了一声,又说:“你知道‘傅宇’企业最令人头大的份了——‘天擎’,I·J·O的‘白影’,英文名字 Rise Sky的那家伙吧!”
柳娟疑惑地看着他。
“他是我表哥!”宇野万里从容的笑了起来:“是他找你回来台湾的是吧!”
“是!但……”那又如何?柳娟大惑不解地看着他又挂上笑容的脸。
“走吧!别让我还没有展身手的机会,就和你一起殉情了。我可不想做‘悲情罗密欧’。”他又露出那脸玩世不恭的模样了!
柳娟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把手交到他伸出来的大手中。
“喔!乖儿子!你回来了!”
宇野万里没有参加医院的圣诞晚会,而和他的大表哥天擎回到日本去了;他得好好弄清楚他老妈脑中到底塞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但他老妈笑咪咪的面容在看见随后进来的天擎时,登时转移:
“你怎么也回来了?不是要在美国和你老爸去犹太人的教会过圣诞节?”
“小姨妈!别看见我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如临大敌嘛!外公可想念我呢!对吧?外公!”
他朝在一旁眉开眼笑的老人笑容可掬的道:“我带了好消息回来给您唷!”
“呵呵呵……是你的好消息还是万里的好消息?”
“你说谁是猫!?谁是老鼠!?”
二个截然不同的声调同时响起。
“游戏结束了,母亲大人!”宇野万里按住表哥的肩膀;天擎会意,可有可无地耸耸肩,笑得洒脱地去宇野宙身旁坐下,让小万去和姨妈谈判。平时不怎么有脾气的人,一于是发起火来,尼罗河的水都救不了。
“万里……” 宇野绘里稍愣了一下。万里只有在生她的气时,才会叫她“母亲大人”这样既生疏又礼貌的称呼。
“自首无罪。”他简单明了地说着,把录音带放进大厅音响中的卡式匣中,双眸冰冷无情地笑着。宇野万里从小到现在,只有二次称她为“母亲大人”;一次是在他十四岁执意和表哥美国时,另一次则是现在。
“那些事待会儿再说,我们现在先吃饭吧!山本!”
字野绘里招唤佣人的声音被宇野万里阻断了。
“等一下再吃,母亲大人!不然,您就是做贼心虚了。”
“万里!”宇野绘里尖声叫了起来:“你竟敢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一定又是你教的,对不对?”她转向在一旁老神在在、安应自得的天擎。
“我已经成年了,是非自己会明辨,您别什么都去找
表哥麻烦。如果我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岂不就显得您教育不当了呢?母亲大人!我可是您生养的。“
宇野万里不卑不亢、语气平淡无波的说着,冷静镇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