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难为情-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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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话长。”他迟疑了一下,随即给了她一个微笑。
“你该不会想用这句话就打发我吧?”她狐疑地望着他。
“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他眸中掠过一抹内疚和尴尬,“但是……不是现在。”
“为什么?”她一脸迷惑。
不过就是请他解释一下为什么这儿除了他俩以外没半个人,有很困难吗?
话说回来,如果这儿就是他们的家,那主屋里的铜像是谁啊?长得跟他有七分相似,该不会就是他自己吧?
可相公又不像那种极度自恋狂,会把自己的模样铸成铜像自个儿欣赏……哎哟,越想头越痛,为什么有那么多她应该知道,却完全不知道的事?
“因为我要你先好起来,然后再向你忏悔告罪。”他柔声道。
“为什么要跟我忏悔告罪?”她是越听越胡涂了,蓦然心一惊。“难道你在外头背着我养小老婆了吗?天哪!我怎么这么命苦哇,还以为这辈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嫁到了一个卓尔出众的丈夫,没想到才成亲没多久就得和人家共享一个老公——”
他脸上陡然出现三条黑线,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地握拳轻敲她的头。“停停停!你不能因为这儿是开封,就胡乱来个‘怒锄陈世美’的戏码,还枉费我特意帮你带了只发簪回来,实在太教我伤心了。”
她睁大双眼,“相公……你带了发簪给我?真的吗?在哪里?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呢?”
“你现在才知道我待你好。”他英俊脸庞故意露出意兴阑珊之色,叹了口气,“可你又是怎么冤枉我的?”
“相公,对不起。”香圆一脸愧疚,连忙伸手替他拍拍胸膛缓缓气。“别气、别气呵,都是我误会你了。那你打我出气好了,来,看是要打头、打脸,或是打屁股都行!”
“笨蛋,我怎么可能打你?”他瞬间心软得一败涂地,急忙抓住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里,忍不住笑骂道:“我又怎么舍得打你?你当我是那种会打女人的混蛋瘪三吗?”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打我,所以我才敢这样说呀。”她朝他甜甜一笑,神态娇憨俏皮到了极点。“嘻嘻嘻。”
他情不自禁笑了起来,怜爱地轻拧了下她的小鼻子。“你还对我真有信心哪。”
“你是我相公,我不对你有信心,还会对谁有信心呢?”她撒娇的功力也算是出神入比了。
他不禁低下头,再度吻住了她甜如蜜的小嘴。
突然之间,成亲这个念头二十八年来首度跃入他脑海,而且越咀嚼越深思越觉得陶陶然、醺醺然起来。
相公……小娘子……就这样弄假成真也不赖。
第十章
第二天,他便弄了一大堆药汤摆在香圆面前,有红的、黄的、绿的、粉红的……看得她眼睛都花了。
“这些是要做什么的?”她一头雾水的问道。
“喝下去。”他热切地看着她。
“给我喝的?全部啊?”一见他点头,她差点晕倒。“不会吧,这么多?而且我为什么要喝药?我又没有生病。”
“你不是常说会头晕吗?这就是治头晕的。”
“可是你又不是大夫,你怎么知道要配什么药呢?”香圆戒慎地盯着桌上那些花花绿绿的玩意儿。“相公,别开玩笑了,这药可不能乱吃,一个弄不好是会死人的。”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金玉良言居然会打从她嘴里说出来,但是一想到她此刻的状况,也就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了。
老实说,他还真不习惯她没有成天追在他屁股后头要他签保证书,也不习惯她没有成天把济世救人的话挂在嘴边。
总而言之,现在的香圆虽然可爱窝心得教他爱怜不已,但是他也想念极了那个生气勃勃,一心一意打拚出一番远大新气象的她。
他一定要让她完全清醒过来,回复自我。
就算到时候一切计画拆穿,她要气要骂、要打要怨,他都会安心承受所有的怒气和责难,然后光明正大地爱她、娶她过门,一辈子将她呵护在手掌心上。
他又开始傻笑了。
尤其当他想到姥姥会爱死了她的使毒天分,还会迫不及待把家中所有毒经、火器、暗器谱轮番传授给她时,他的笑容更加灿烂愉快了。
“相公,你笑得好可疑喔。”她怎么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没事,你快喝吧。”
“我就说了你又不是大夫,胡乱开药是不行的。”总之她就是讨厌药,更讨厌要喝药。
“我是大夫……”他笑了笑。“若以医术而论,我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夫,而且是最高明的那一种。”
“真的吗?”她崇拜地望着他,“哇,好厉害呀。”
“事实上,你也是个大夫,只不过你忘了。”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所以我才要你喝完这些药,或许你就会记起一切了。”
“相公,你一定是在说笑,我怎么可能是大夫?”香圆噗地笑了出来,挠挠耳朵,有点不好意思。“大夫都是一些专业人士,怎么可能是我这种丫头片子随随便便就能冒充的呢?”
幸亏她爹人不在这儿,要不然听到这话,只怕立时就会兴奋到狂喜过度口吐白沫的吧?
他听过半夏提起无数次,关于罗神医是如何如何地害怕恐惧这个女儿染指“一品回春院”,而香圆又是如何如何地千方百计想方设法要成为“一品回春院”的新东家。
就是因为这样,才令他好奇到想来见见这个固执如驴又不自量力的黄毛丫头,也就是因为如此,无聊到几乎闷死的他才会同意客串充当药王,想要藉机会“劝退”她,让她自己打消这个痴心妄想的傻想头。
“否则再这样下去,我们家不是先发生父女相残的惨剧,就是破百年来的头一遭医死人……”半夏表情十分凝重。“唉,你都不知道香圆的医术啊,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坦白说,我宁愿吞你家的毒药,也不要喝我妹炖给我的补药。”
这样的比喻法,就知道有多严重了吧?
“相公,你又在发呆了,我看你的症状也不轻,不如你自己先喝个几碗试试好了。”
“不行,这是调配给你喝的,乖,快喝。”他捧起一碗碧绿的药汤,就要亲自喂她。
“可是药很苦啊,我不喜欢喝药。”她的小脸全揪成包子了。
“你忘了,我的药一点都不苦。”他叹息。
“是吗?怎么可能会有不苦的药?”她暗暗咕哝,可是眼见他满满一匙都凑到嘴边来了,就算再怎么怕、怎么想躲也躲不掉,只得张嘴勉强喝了一口。“咦?真好喝耶!”
他满意地看着她整碗端过去咕噜咕噜喝光光,然后再递给她另外一碗。
“哇,这一碗也好好喝,比较不那么甜,可是很香很香。”她喝完了以后还舔舔唇,回味着不同的甜美滋味。“还有呢?还有是什么味道的?我喝喝看。”
她简直把那五碗药汤当甜汤一样咕噜噜全倒进肚子里,还不忘品评一下哪一碗有桃子的香气,哪一碗又有薄荷草的清新。
他真是大开眼界,没想到她真的全喝完了。
“这是我搭配的五行汤,如果顺利的话,一盏茶后就可以看到效果了。”他怜爱地瞅着她,大手温柔地替她拭去嘴边的汤渍。
“相公,有没有效果我是不知道,但是好饱哦。”香圆打了个饱嗝,害羞地摸着肚皮冲着他笑。“而且我觉得你当大夫实在太可惜了,你应该去开甜品铺才对,一定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广进达三江。”
“你以前也曾经这样说过。”他眼底漾动着笑意,想起了半夏曾经向他提过的一件事。
“有吗?”她愣了下。“可是我不记得耶。”
“你没有亲口对我说,你是同你二哥说的。”他莞尔一笑。“你说我拟出的解药活脱脱就是红豆汤,还是太甜的红豆汤。”
……红豆汤就红豆汤,我刚刚在厨房还偷喝了一碗……
……他知不知道他家的红豆汤太甜啦?那个配方不好,有机会我帮他调一副更好的,包管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广进达三江的啦……
香圆脑袋里陡然飘过这几句好熟悉的话,可是一闪而逝,她一下子又忘记是谁说过,又是在几时说过的。
“相公,我的头又开始晕晕的了。”她求助地紧抓住他的手臂,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怎么会这样?”
他心一紧,脸色大变,心疼地紧紧将她拥入怀里,急促地哄道:“别怕、别怕,一定是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了,待会儿就不晕、不疼了,我帮你揉揉太阳穴好不好?还是深呼吸……来,吸气、吐气……”
虽然他口口声声引导她深呼吸,但是他自己的呼吸却十分急促,满心满脑都是她头晕不适的楚楚模样。
天杀的!他干什么调配出这些见鬼的药汤?又害她头晕难受了。
“相公,我头不晕了,”香圆偎在他怀里半晌,忽然小小声地道,“可是我肚子怪怪的,好像想上茅房……”
“怎么会这样?”他还是生平头一次配的方子失灵出错的,差点懊恼得狠踢自己一脚。
“对不起,人有三急……”她抱着肚子飞快跑走。“我……先告退了……”
“香圆!”他连忙追上去关心。
她虽然只拉了一次肚子,但是他的表情却铁青难看得一脸大便,还布满愧疚自责之色。
“相公,你别这样嘛。”反倒是香圆舍不得他怪自己,在他怀里钻来钻去,“乖啦,笑一个呀,我只不过去上了一次茅房而已,而且又没什么事,就当去存货出清也好啊,我还要感谢你帮我健胃整肠呢。”
“我怎么可能出错?”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心情还是很糟。“怎么可能会出错呢?”
“哎呀,只不过是小事,你用不着这么内疚。”她软软的小手轻柔替他揉开了紧皱的眉头,矫声软语道:“你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放轻松一点,我帮你槌槌背好不好?”
“不行,我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他神情坚定如钢,“我一定要让你恢复健康,让你完完全全好起来。”
“可是……”她眼睁睁看着他冲往灶房方向,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我很健康,而且我觉得我很好呀。”
只是有时候想记的记不住,该忘的忘不掉,就只有这样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一个时辰后,他又端来一碗淡紫色香喷喷的药汤,香圆还是应观众要求喝下去了,但是喝完以后一样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不过这次倒是没有拉肚子,换成一直打嗝打不停了。
“可恶!”他低咒一声,连忙替她按摩颈后的某个穴道,她的打嗝立刻神奇地止住了。
她都还来不及表达崇拜感谢之意,他又冲回灶房继续奋战了。
“还真是不死心。”她摸了摸肚子,一脸苦笑。
唉,就算相公熬的甜汤真的好喝极了,可是她都已经喝了六碗了,再喝下去今天的晚饭还吃得下吗?
可是看相公这么热心的样子,她不喝又显得很不捧场。
“这就是所谓身为人妻最甜蜜的负荷吧?”她不禁满心甜蜜蜜、喜孜孜地笑了起来。
“一品回春院”里。
“你再说一次!”罗一品才凑近嘴边要喝的人参茶瞬间乒哩乓啷摔了一地。
“爹,您就认命吧。”半夏同情的笑容里不无幸灾乐祸。
罗一品脸色都发白了,“你你你……该不会是同爹说笑的吧?还是你想报复爹这阵子让你拉太多次二胡伴奏了,所以才故意掰个谎话来吓爹的,是这样的吧?”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不孝的儿子吗?”半夏笑眯眯的反问。
“你!”罗一品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就是你!就是你!我就说了,请神容易送神难,何况是那么大一尊,咱们连得罪都得罪不起,现在可好了,你说怎么办?怎么办?”
“爹,君子有成人之美,您就成全香圆的心愿得了。”半夏闲闲地道,甚至还有空剥起干核桃来,这些可是待会儿要给小团磨煮成核桃奶酪吃的。
“成全她的心愿?那我‘一品回春院’还不如放着给它倒算了。”罗一品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技术是属于辣手摧花那一种等级的,难道我得眼睁睁看着上门的病人被她整死吗?这样你爹我哪还有颜面跟人家在开封立足?又怎么面对广大的全城百姓?”
半夏实在也想不出什么好话替妹妹辩护,因为他自己也曾经深受其害,还是在香圆才五岁那一年,她就懂得自己去搓了一颗闻起来香喷喷,实际上毒得要命的饭团,说是要给他在习武休息之余当药膳点心吃。
因为当时风大,他一时漏听了“药膳”二字,结果幸好是在要开口吃的时候一时手滑,滚落地上,恰好被只大肥鼠叼走了。
大肥鼠边叼边啃,还啃不到百步远就四脚朝天毒发身亡了。
就是那一回,他牢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