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难宠,暴君很头疼-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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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在闭眼,神色萎顿,看上去很不舒服,似乎也没什么力气。
紧紧地握住金如意,她的眼前又出现了七年前的凄惨画面。
父亲的身首分离、母亲的容颜俱损、弟弟胸前的血洞、七十三具尸首、整个家宅的冲天大火……
以暴制暴,将杀人者残忍诛杀吗?
若真的能这样,七年了,她有无数次机会可以结束掉他的性命,何苦要等到今天!
叹息一声,她又放下了如意。
死,不是最凶狠的报复;痛不欲生,才是最磨折身心的。
这时,轿辇又开始行进,稍后,停在昭阳门外的迎亲仪仗前。
礼官与辛狄国使臣执行了相关程序,便有服侍的宫女掀开了銮驾锦帘,请柔善公主移驾迎亲轿辇。
穆离还在眩晕中挣扎,断断续续听见了人声,费力地睁开眸子去看芷衣。
“芷衣……”声音像蚊虫哼叫,却渗透了他的所有深情。
芷衣没有看他,抱起金如意,由宫女搀扶着,缓步走下轿辇。
“芷衣……”穆离想要跟着走下去,刚起身,重心根本不受控制,踉跄着摔在辇内地毯上,再没有站起的力气,只有匍匐着往前爬行。
众人只顾着交接公主,并未有人留意到穆王爷的境况,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趋步远去。
意识模糊之际,见芷衣又返身而回,站在他面前。
“其实芷衣早就知晓王爷的心意,”她声调徐缓,笑语嫣然,“不过,你这辈子都休想得到我。”
穆离忽觉得山崩地裂、天塌地陷,黑暗瞬间吞噬了他。
阖上眼帘之前,他将芷衣的笑颜刻进了最后的意识里。
9。铁腕
铁腕
昭庆十七年的春天,当朝皇帝得了一种怪病。
先前好端端的一个人,忽然间沾不得水,一旦沾上,马上便会晕厥过去。
最重的一次,整整昏迷了三天四夜,险些醒不过来。
御医们穷尽毕生的医术也没能查出个子丑寅卯,甚至,苍域国所有的大夫包括乡野游医都被召到宫里一试身手,结果还是丝毫没有进展。
想要让皇上不接触水,那怎么可能呢?
一个人可以不泡澡不洗漱,但总要喝水度命吧?
遂,他每日里总要晕个四五回,喝水的时候、喝汤的时候,再有就是如厕的时候,——尿也是水啊!
尿水从他身体出去的那一刻,他就开始晕眩,即使有人搀扶着,不待尿净呢,人就倒了,往往出恭一次就弄湿了一身儿衣裳。
渐渐的,为了减少晕厥的发生,更为了守住君王的尊严,皇上自己有意识地降低饮水量,这么一来,如厕的次数果然大大减少。
可是,人怎么能不喝水呢!
小半年下来,龙体迅速消瘦,以至于最后,形容枯槁,连朝政都无法处理了。
到了这年的秋天,皇上彻底卧床不起,于是下旨,将国家大事全部交给他最信任的弟弟穆王爷处理。
冬至那天,熬了多半年的国君终于坚持不下去了,弥留之际,把穆王爷传召到龙榻前。
当时,寝殿里只有他们兄弟二人,连贴身伺候的太监都被遣了出来。
遂,他们究竟说了什么,除了他二人,世上再无人知晓。
人们只知道,穆王爷铁青着脸色从寝殿出来的时候,皇上已然殡天。
随后,事先早就拟好的遗诏公诸于世,——久卧病榻的皇帝并未册立已经成年的皇子做君王,而是传位给了弟弟穆王爷。
天下哗然。
国葬后的第二天,新君登基继位,改国号天启。
天启皇帝龙穆离甫一登位,马上彰显铁腕龙威。
十天之内,陆陆续续有七百三十二个贪官的头颅被砍,且统统悬挂在所辖州郡的城门楼上。
一个月未到,苍域国内最大的叛。乱组织“虎啸帮”被彻底荡平,大当家虎三被五马分尸后抛于乱葬岗,二当家七娘被投到死囚男牢去折腾三天,据说,死的时候惨状堪比在地狱受炼。
三个月后,新君御驾亲征,率军攻打屡次在边境侵扰苍域国百姓的西池国。
只七日工夫,仅用了十万精兵,就打到了对方国都。
龙穆离亲手活捉了西池国君亚兀,令他在子国契约书上加盖了玉玺大印,从此后,西池国成了苍域国的子国,亚兀喊他为“父皇帝”。
皇上凯旋而归,令原本还心存疑惑的苍域国人安下心来,并纷纷传诵他的雷厉风行和英明决断。
包藏祸心的人,更是对其闻风丧胆。
事实上,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这位新皇上对女人的态度。
10。灭口
灭口
据传,从登基之日起,每月初七,龙穆离都会行一次房。事。
而且,每次临幸的对象都是不同的,每个女人只能沾到一次雨。露。
难道这些侍寝者都是庸脂俗粉,没一个能得缠住皇上的身和心么?
又或者,皇上喜欢雏。儿、只对“初次”情有独钟?
总之,在位已近一年,他竟连皇后都没有册立,更别说妃子了。
遂,民间传言四起。
其中一种说法是,皇上有某些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
——“特殊癖好”嘛,想来一定非常变。态,估摸着被临幸过的女人经历过一次之后,打死也不想再来第二回。
还有一种说法,这位皇帝根本就不能人道,弄了女人去榻上,不过是做做样子、摆摆架势,图的就是一个自我安慰。
——血气方刚的年纪,怎么可能一个月只要一次?
传说,被临幸的女人们身份都是保密的,没人知道她们到底来自何处。
搞不好,刚爬下龙榻就被灭了口,——这也就能够充分解释,为何每个人只被临幸一次。
所有猜度,左不过都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且还得是在关系不错的亲朋之间闲谈此事,——带着“大不敬”以及“忤逆”的嫌疑呢,切不可像毕某人那样大意,傻兮兮地挨了“朋交”的腿绊儿。
农历十月初七这天,一大早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记性好的人都说,这雪势跟十年前那场暴雪差不多,且得下个几天呢!
街路上的积雪越来越深,人们懒得打扫,就由着它堆积,攒到雪晴之后再一并清除。
宫里却不敢这样懈怠,每隔一个时辰,宫人们便会顶着风雪打扫一次,以免哪位主子出行遇阻进而对他们严加责难。
再严重点,若是因为路况不好摔了跟头,那娄子可就捅大了,所有负责清雪的人都得小命不保。
谁料,还没到中午呢,竟接到了皇上的口谕,——停止扫雪,待到明日再行清理。
终于可以不用顶风冒雪地干活了,宫人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地谢恩。
暴雪天,三三两两围坐在火炉旁,或偷摸喝点小酒,或跟知心的朋友唠唠体己话儿,岂不快哉。
及至午饭后,不止长街上没有人走动,几乎整个皇宫的人都躲在屋子里了。
大雪不疾不徐地落着,天地间白茫茫混沌沌。
黄昏时分,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风雪之中。
他戴着斗笠,没穿雪衣,绛紫色绣锦袍子上未沾几片雪花,玄色长靴没在积雪里,脚步稳健。
独影孤行,七拐八绕,走了好一刻,最后,在一栋独立的小院前停下脚步。
小院以木栅围拢,原木门楣上挂着一块红木金字小匾额,书曰“寄傲轩”。
11。11凄凉
11、凄凉
穆离孤身站在风雪中,深邃的目光死盯着前方。
周遭逐渐安静了下来,只有“簌簌”的落雪声。
终于,抬手敲响院门。
“叩叩叩!”
无人应答。
顿了一刻,推门进了院子,积雪很深,几乎没膝,走起来有些费力。
踽踽独步到房门口,望着雕花儿红木门板发呆,默然而立好一会。
“叩叩叩!”
依旧无人回复。
这次,他未作逗留,信手推门入内。
屋子里没有生火,温度几乎与外面没有分别,呼出去的气儿化作了白雾。
冷凝着脸色环顾四周,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不欢迎朕,是吗?”敦厚的唇吐出寒冽的句子,虽是质问的话,听起来却有些……凄凉?
得不到回应,转而无力地顿坐在太师椅上,扶着额头,神色疲惫。
“你可知,当皇兄把真相告诉朕的时候,朕真的很想马上掐死你……”
咬牙切齿说完,缓缓抬头,望向侧前方。
但见那侧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是个身着青色长裙的秀美女子。
满屋只有他自己,——原来,他是在跟画儿说话。
“既然你那么恨朕,何不亲手杀了朕呢?何苦把自己当作工具,去被那不知怜惜为何物的蛮人糟践……”痛色满面,他又垂下了脑袋。
画儿上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三年前远赴辛狄国和亲的芷衣。
“别以为朕不知道,其实你过得很不好。那个莫布图,只在大婚之夜跟你同过一次房,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你。”冷笑一声,不屑地摇头,“你以为天下的男人都像朕当初那么傻吗?幸好,那个愚钝的男人已经死了,被你亲手杀死在辛狄国迎亲仪仗前……”
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心脏疼了一下。
怔忡着站起,往画儿前踱着步子,一步一顿,摇摇荡荡。
终于,站在了她面前。
伸出修长的手指,缓缓地触向如花笑靥,指肚在冰凉的纸上摩挲,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她的……
然,再回望她的眸子,里面竟映出惯有的倔强和冷漠,遂,无名火便涌上了心头。
蓦地,屈指扯住画纸边缘,顺势向下一扯,把画幅撕成了两半。
“你这该死的女人,活该成为蛮人玩。弄的工具……”似乎撕画儿还不解气,口中竟没有风度地咒骂起来。
直到整幅画被撕烂揉成了团,这才用力扔掉。
困兽一样在地中央转了几圈,斜眼瞥着纸团,眉头蹙得愈发厉害。
就在这时,虚掩的房门被敲响。
“启奏皇上,人带到了。”是大太监福海的声音。
穆离不予回应,依旧盯着纸团不放,眸子里有暗色闪过。
蓦然转身,冲着门口若隐若现的身影大吼一声,“再去画一幅来。”
12。12赐药
12、赐药
天色黑了下来,风彻底息了,雪花依旧纷纷扬扬。
寝殿内灯火辉煌,暖意盎然,宛若阳春正午。
穆离身着明黄色玉缎寝衣,歪在榻上,以手撑头,脸上不见任何表情,斜睨着地中央垂首下跪的年轻姑娘。
“皇上,您看这……”福海躬着身子,欲言又止。
“叫什么名字?”良久,穆离开口问道。
福海赶忙凑近还在“筛糠”的姑娘,轻声提醒,“皇上问你话呢,快点回啊……”
“民、民女悦儿……”姑娘答完,深深叩首,头抵在地毯上,不敢起身。
“抬起头来,让朕看个清楚。”穆离微微仰头,眯起眸子,脸色凝然。
“是……”悦儿颤颤巍巍直起身子,抬头,却不敢睁眼对视,几乎要闭上眼睛。
福海觉得此女可能有戏,便细碎着步子挪到龙榻边,小声嘟囔一句,“皇上,今晚是否留她侍寝……”
“你,睁开眼睛看着朕!”谁知,穆离竟没来由地恼怒起来,命令悦儿正眼看他。
福海意识到事情不妙,赶紧又窜回到姑娘身边,要她即刻遵旨照办。
悦儿战战兢兢地张大双目,慌乱地望着皇上,惊恐不安。
穆离看了她几眼,随即,挪开目光,有失望的神色在脸膛划过。
“皇上……”福海沮丧地喃喃着。
“赐药。”
吐出冷冷的两个字,穆离收回目光,撤下手臂,平卧在榻上,凝视头顶的床幔。
福海吞了口唾沫,深知此事已成定局,不得不躬身领命,“奴。才遵旨。”
说完,从袖管里摸出一个白色小纸包,动作熟练地打开。
悦儿望着大太监看她的眼神儿,一下子清醒过来。
“公公,不要……”她惊恐不安地摇着头,因了用力,竟摇乱了发髻,样子看上去有些吓人。
福海不予理睬,矮下身子来捏悦儿的下颌,想来是要强灌。
悦儿不停地挣扎着,可到底是个弱女子,没几下就被制服、强行将药粉倒进了口中。
福海满意地点点头,松开姑娘,把盛药的白纸揉成团,放回衣袖。
“皇上,求您饶过民女……”悦儿满脸满嘴都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