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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暗皇夺心-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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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倏地,在所有的人还摸不清楚情况的同时,聂骁便已朝紫葳筑狂奔而去——
  她,不能留在这里,即使是死……也不能留在这里。
  珉儿趁着小柿子离开,且外头乱成一团的时候,逃出了紫葳筑。
  出了紫葳筑,除去花房和苍柏轩两地,眼前所见的全是她所陌生的环境,她不知道该躲到哪儿,就只能朝着人少的地方走。
  经过了数栋不曾见过的建筑,直到一处不知名的岩洞出现,她停了下来。
  洞穴外头似乎有人看守,但方才小柿子所谓的警钟一响,看守的人也就跑得无影无踪,于是珉儿顺利地进入了洞内。
  是这里了!洞里的黑暗,正朝着她招手。她要找一个在自己死之前让聂骁找不着她的地方,而这隐蔽的岩穴,似乎就是最佳选择。
  珉儿推着轮椅,缓慢地往岩洞的深处移动——
  在那漆黑却又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一股夹杂着灯油气味的凉意,隐约流动着。
  前头,似乎不是无穷无尽的,一阵掠过她指尖的微风这么告诉她。
  然而珉儿却再也没有多余的气力去想,因为她体内的毒物正如炙热的烈阳般,一点一滴地蒸干她仅存的意识。此刻她的手臂是抖颤,而先前还流淌着的冷汗一经风干,她的身体也开始变得枯萎、干涸。
  她的生命即将走到了终点了,珉儿晓得。
  她在洞穴里停停走走了不知多久,而身下移动的实际距离她却也无从肯定,或许只是一步之遥,又或者一直是原地不动,对她而言都似无所谓了。
  直到眼前出现一片朦胧的光,珉儿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走了好长一段路。
  她出了洞口,强烈的山风扑面而来,一条傍着山壁开凿的栈道就在她身前。这曲曲折折吞没在银狼山腹中的绝崖小径,就是暗门人所谓的南魅门。
  “我……出了银狼山了……”
  眺望着远处葱绿的山林,珉儿虚弱地喃言。她的声音尚且未进入自己的耳朵,便已被呼啸的强风带至不知处的远方。
  第二次了!
  她的生死第二次取决于一片山崖,而这次竟已是有去无回……
  珉儿苦笑,而一道血红也沿着她牵开的唇线,奔涌了出来。
  下一刻,她想都不想地就推着轮椅上了栈道。
  “站住!”
  她像平常一样推动着两边的木轮,即使身下的木质便道只比轮椅多了一掌宽,而且还频频发出了危险的碎裂声。
  “裴珉儿!你给我停住!”
  一道有力的嗓音顿时在山谷间回荡了开来,面色凝重的聂骁已然矗立在洞口处。
  他盯望着珉儿,一颗心是随着她危险的处境,紧缩再紧缩。现在只要她再稍微挪动一下,年久失修的栈道便有可能带着她一起消失在不见底的悬崖下。
  “裴珉儿!”他又低喝。
  终于,已经陷入恍惚状态的珉儿就像皮肤被轻螫了似的,缓缓回过头。
  她从唇畔延伸至前襟上的血迹,令聂骁愕然。
  “……还是……被你找到了。”
  她的眼神焦距已无法集中,但听声音,她知道是他。
  “谁让你离开紫葳筑的,你想逃是不是?”若不是沿外有人瞧见她进去,现在他可能仍找不到她!
  聂骁手里紧捏着一张纸,纸里写着碧琉恨的字句因手汗的湿濡,而转印到他的掌心。
  他晓得珉儿已知道自己被豢了毒的实情,而她想逃,一定也是为了不想连累裴颖风和重云山庄!
  珉儿望向那被强风刮得披头散发的高大身影,她的唇牵出了一道毫无血色的弧度。
  “我是想逃,可是却逃不了……”他是她的劫数,是她命里注定逃不了的难关。
  珉儿又缓缓别开头,她的手再次推动了木椅,“啪”地,木材撕裂声乍起。
  聂骁狂啸:“你别动!我叫你别动!听见没?”他迅速靠近她。
  “你用不着过来了……”珉儿又呕了一口血,泛着毒色的毒液,染得她的唇殷红骇人。“你别过来,我体内的毒已经溃散开来,你抓我回去,也……已经没用了……”
  她的身子摇欲坠,吐出来的血更染红了山风。
  “抓……”聂骁的心猛然收紧。
  抓?她认为他要抓她?
  是呀!他虽然已明白自己一直恨错了人,可她却不晓得!
  “我没有要抓你,你别动,跟我回去!”他的五官绷紧,脚下更小心翼翼地接近珉儿,眼看只差两三步就能抱住她。
  突然,珉儿身下的木块成片下陷,她半挂在栈道上,像朵凋零的花即将离叶而去——
  他……说不抓她?只是要她跟他回去?
  是真的吗?他已不打算利用她的身体伤害她大哥了?如果是,那么……
  珉儿静静地回过头,当她清冷的眸再次凝住聂骁时,她身下的栈道,终于崩落了——
  “不可以——”
  聂骁疯了似的嘶喊,他的长臂幸运地捞住了珉儿,死命地护住了她,随即飞身回到洞口处。
  不可以!他不准她就这么逃离他的生命!
  他紧紧拥着已经昏死的珉儿,转身就往沿里狂奔。
  出了南魅门,等候在洞口处的众人均被聂骁迹近崩溃的疯狂表情给吓住。
  “老大,裴姑娘她?”寒琰问道,他已经知道了珉儿的身份,而其他人也一样。
  聂骁就像看不见人群似的一径朝苍柏轩的方向奔去。
  “这下玩完了!”
  肥镖四瞄到了珉儿泛着青黑的脸,他无心吭道。
  寒琰立即不留情地敲了他一个爆栗子。
  “死小子,你做什么?”居然敢动他的凸额!肥镖四狰狞吼叫。
  “做什么?当然是在敲你的头。”寒琰肃着脸,又道:“如果她玩完了,那么老大可能会疯了的。”
  他的话其来有自,先前他们不晓得珉儿的身份也就罢,现在看见聂骁为她急、为她狂的样子,再怎么迟钝的人也得看出,他准是爱上她了!
  可那最最驽钝的人却不包括肥镖四。
  “老四,我看你是永远不会懂了。”他讪道。
  “小子,你说啥?”肥镖四不服。
  寒琰不理他,他望了鬼眼三一眼。“老三,咱们快跟上去吧!”
  聂骁进了苍柏轩后就没再出来,而寒琰一伙人也在屋外等了三天三夜。
  “老大在里头待了那么久,一粒米饭都没下胃怎么受得了。”肥镖四担心。
  守在门边的鬼眼三朝屋内探了下,里头仍是阒静依旧,连沉着的他都不禁怀疑,聂骁会不会因为以毒制毒而伤了自己。
  “他没救活裴姑娘是不会踏出这屋子一步的。”聂骁的个性,寒琰最清楚。
  “可是那姑娘中的可不是一般的毒。”肥镖四道。
  不是他怀疑他老大的能力,而是碧琉恨乃天下至毒,豢毒的人一定是狠了心下毒,所以至今还没听说有宿主和中毒者活着的例子。
  “碧琉恨不是普通的毒,但老大可也不是普通的人,他是'无毒不能制,无毒不能解'的药皇呀。”寒琰喃道。
  他这番安慰的话一说完,所有的人都有默契地静了下来,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等。
  等聂骁治好珉儿——或者是等珉儿死亡的结果。
  突然,房间从里头被拉开了一道缝——
  “老大!”肥镖四惊喊。门缝间出现的,是聂骁那憔悴到不能再憔悴的脸庞,他面无表情。
  “让人带水过来。”聂骁哑声交代。
  “水?”众人先是一愣,而后寒琰立刻唤来了一名下人,他高兴地吩咐:“去带点水和食物过来,门主渴了饿了!”
  没想到寒琰的话才说完,聂骁便马上纠正:
  “不是喝的,是热水,沐浴用的。”
  三天来,他不停替珉儿放血护住心脉,但是珉儿却始终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现在他得试试另一种方法,就是沐浴解毒和药草浴的浸洗。
  “老天,你不先吃点东西,万一人还没救活,你却先倒了怎么办?”寒琰担心。
  聂骁没有回应,他只以充布着血丝的眼,望了屋外所有的人一会儿,就又合上了门。
  “老大——”
  “唉!这样下去怎么办?万一小姑娘不幸命短,那么咱暗门不就玩完了?”肥镖四搓搓凸额。“喂!老二,最起码你也想想办法,好歹你也当过代理门主!”
  一旁,鬼眼三也有同感地觑向寒琰。
  “我?”只有在穷山水尽的时候,肥镖四才肯心甘情愿喊他老二,但眼前这情况他却是一点辙都没有。“老大要不喊停,我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过,这段时间寨里的事,我倒可以帮帮。”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去!明知道现在寨里没什么大事,你这小子才会这么正经。”肥镖四翻眼。
  寒琰耸耸肩,不置可否道:“那可不一定。”
  孰料他一说完,梅林外立即跑进一名暗门子弟。
  “二领主,三、四领主!”他慌慌张张,一脸怪异。
  “什么事?你不晓得苍柏轩是不得随便走动的?”寒琰道。
  “属下知道,但是这个……”他呈上一封请柬。
  寒琰接过请柬一看,乍时他的俊脸冷了下来。“送东西的人呢?”
  “狼族的人已经走了。”那群黑衣长发的怪婆子看了还真让人毛骨悚然,他到现在疙瘩都还在!
  “咯呵!狼族?”鬼眼三怪奇。
  狼族,一支古老的群族,数百年前就已存在于银狼山区深处,自给自足、神出鬼没,又从不和外界打交道,就连后来纵横于银狼山的煞血暗门都极少和这群怪人照面。
  而他们今天居然登堂入室来了!
  “老二,里头写些什么?”肥镖四对那请柬极感兴趣。“让我看看!”
  他抢过请柬一看,顿时,他的大嘴张得和碗一样大。
  “狼族女巫招亲?”他嘴里发生一连串似笑非笑的怪声,又说:“还……还指定要暗门二领主寒琰你……你!哇——哈哈……”
  憋得太久,把镖四是再也控制不住地狂笑出来。
  而鬼眼三拿过请柬看完后,表情也变得难以言喻。
  “哈……狼族女巫配御前射手?绝配!绝配呀!老二,你打过的猎物哪个像这回这么'野'的呀?”肥镖四捧着肚子,只差没滚到地上去。
  待他笑够了回神一看,寒琰早走得无影无踪,只剩鬼眼三冷眼看着他。
  “老二呢?”他问。
  “走了。”他应该是追送这请柬的人去了,鬼眼三这么想。
  10
  她死了吗?
  宛若沉进湖底似的寒冷与寂静,密网一样地包裹住了她的身躯,她的四肢像断了线的纸鸢般,感受不到任何牵系;而她铅铸似的脑子,更像一摊淤沙泥泞,怎也无法运转。
  她死了吗?初次回复意识的珉儿,这么想着。
  挣扎了许久,她终于缓缓掀开了眼皮,乍然映入瞳仁的柔和烛光,让她不由地颤了颤眼。
  她困难地偏转了下眼珠子,而脸侧望进的影像却令她呼吸乍停。
  “……”是他?
  是聂骁!为什么他会在这儿?难道她没死?不对,她明明毒性发作,还落了崖的…谁来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聂骁近在咫尺的温热气息,徐徐喷拂在珉儿的颊畔。他沉稳的呼吸像海潮般波波牵引着她的心跳;而深陷的眼窝又像旋涡似的强烈地拖曳着她的思绪,这一切竟是那么地真实!
  看着她和他纠缠在一起的发,珉儿不禁激动。
  因为不管她现在是生、是死,她怕是再也逃不出与他交缠的宿命了。
  “呃……”
  珉儿稍有异样的吐纳,扰醒了浅眠中的聂骁,他强撑起发胀的头,迅速地凝望住已然合上眼的珉儿。
  “珉儿?”他低哑唤道。“你醒了吗?”
  他像是习惯动作地以温暖的大掌,轻捧住她略微冰凉的脸。修长的指头留恋于她干裂的唇与陷下的颊侧,像在汲取温存,也像在深深懊悔。
  “珉儿……醒过来!你再不醒来,我就快要疯了……”
  第四个晚上了,无论他用了什么方法、什么药草去医治,她都像是个沉沉睡去的人,听不见他的呼唤,也看不见他为她而憔悴。
  她是到死都恨着他的!聂骁不得不这么想,然而到了这最绝望的关头,他才发现自己不能没有她。
  她,就像一道乍现的清流,缓缓濯净了他满带仇恨的灵魂,但却在他幡然醒悟的时候,想悄悄带着他狠下的错误,彻底消失在他眼前。
  不准!他绝对不允许——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在后悔吗?
  闭着眼的珉儿经由聂骁的指尖,隐约感受到一波情绪,它像一潭酝酿已久的深泓,蓄积在堤边,有着随时都会溃堤的可能。
  那不是恨,而是气恼。珉儿清楚。
  但他又为什么气恼呢?
  “……原谅我,即使先前我恨着裴颖风,也不该拿你当牺牲品……你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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