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子嫡妻-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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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太夫人一点都不想分家,老文襄伯说了那么多话,有一句她还是听进去了。那孽障如今官做得大,远非伯府可以辖制。本来以孝道为由,她还能时不时拎到跟前揉搓一番,以解这些年对荣氏铭心刻骨地仇恨。
若是分了家,虽然逢年过节他们还得来请安,可想拿捏也就没那么简单。
但如今形势不由人,微蓉把一切搞砸了,找来的奸…夫反水。在赏花宴上惹出这等事,本以为人所不齿,甚至得罪了宴会主人凉国公夫人。按理说,此刻她是该还人一个面子,可她实在不甘心。
“分家之事事关重大,老身还得回府问过老伯爷。”
凉国公夫人几不可见地皱眉,方才她对文襄伯府所作所为是鄙视的话,如今便是彻头彻尾地不齿。当年发生过何事,别人不清楚,他们这些金陵城内最顶级的人家怎会不知。
抢了庶长房嫡妻嫡子之位,搓磨一家那么多年,如今却还不远撒手。祸害不说,还意图让人做牛做马,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一瞬间她竟然有些恨跪在地上的两母女,这般软弱作甚,直接去应天府击鼓鸣冤便是。
举办多年的赏花宴第一次出事,且惹事一方如此不配合,凉国公夫人也生出一股无名火。素来四平八稳的她,竟然隐隐有了豆蔻年华待字闺中时的冲动。出了这么大事,若是今日她不做些什么,日后岂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骑在国公府头上。
“今日之事事关重大,此人反复无常,我怀疑他并未说实话。来人,去前院请世子过来。”
正在前院与德音私…会的蓝愈被临时拎过来,然后受娘亲吩咐,携家丁将人押往应天府。一到应天府,他便遇到早已等在那的周元恪。
“我劝你最好将此人交给镇北抚司,应天府保不住他。”
两处衙门相距不远,未多做考虑,蓝愈便任由他把人带走。
第34章 同自夸
凉国公府内,赏花宴暨国公夫人寿宴依旧继续。两代国公夫人爱花,虽不至于纡尊降贵亲自侍弄花草,但有意之下,公府内聚集了大齐最好的花匠。
从洛阳牡丹,到云贵一带的樱花,各色花朵渐次开放,姹紫嫣红竞相争春。置身于如此美景中,即便方才有多大不快,这会嗅一嗅花香,多数不快也皆抛诸脑后。
当然此言是对罗炜彤而言,许是习武日久,她性格颇有些不拘小节。况且今日之事她乃是彻头彻尾的赢家,心下自不会有任何郁卒。虽然今日宁国公府与衍圣公府女眷皆因事没来,她也未见两位友人,但这并不妨碍她将书中所学与园中花木一一对照,赏花之时惊叹凉国公夫人心思之巧。
这番悠然于她而言不过是寻常,可看在众家夫人眼中,那便是处变不惊。方才在后厅,他们只觉穿湖蓝色冰婵纱裙的小姑娘娇俏可爱,加之给凉国公夫人面子,才随口问几句。不问不知道,一问才发现小姑娘与金陵城中传闻全然不同,分明被教养得极好。
懂事又漂亮的孩子,谁人不爱,即便不喜爱也不会心生厌恶。如今见她逢那般变故,方才分明惊讶到如兔子般躲在娘亲身后,对上常太夫人却不卑不亢,事过后又飞快缓和情绪,不少夫人看着眼热,自家女儿怕是没这份定力。
赞赏中又夹着三分怜惜,来赏花会的夫人瞬间喜欢上了庶长房这嫡出女儿。这样好的孩子,不该再呆在文襄伯府,受太夫人磋磨。
这些贵妇皆是金陵最顶尖之人,他们的一个倾向,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能力实不可小觑。回去吹吹枕头风,或是适当表达出对文襄伯府的疏远,足够让常太夫人憋屈到死。
可惜这些贵妇还没行动,常太夫人就已经有些受不了。这些年她在府里说一不二,虽然对外伯府日薄西山,但从来不缺无爵位且官职低微的人家做拥趸。如今就连同坐外厅,平素对她颇为奉承的人家,也皆绕着她走。她仿佛看到伯府如一根镶金立柱,柱子表层金箔一点点脱落,露出里面虫蛀雷击的残破外表。
“岂有此理!”
伯夫人秦氏忙上前一步,挡住她青筋毕露地老脸:“娘,凉国公夫人还看着。”
瞬间常太夫人仿佛察觉到四周有意无意地目光,所有人都往这边看过来,她只觉一阵魔音灌耳,而后便是头晕目眩。
与宴会主人告罪后,常太夫人携伯府一大家子十来口,浩浩荡荡地自花园离开。乍一离开如此多人,花园里空旷不少,多数人长舒一口气。贵妇们不愿与鲍鱼之肆同居一处,惯常奉承常太夫人的小吏家眷更是彻底摆脱进退维谷境地。
徐梦瑶露出轻松地笑容,戳戳边上表妹:“你们家那老虔婆落荒而逃了。”
“恩。”
“你就不高兴?”
“太夫人脾气素来骄傲,呆不住也在情理之中。其实我倒希望她能多呆会,如今每时每刻于她而言皆是忍耐。”
徐梦瑶突然觉得表妹头上长出一对犄角,浑身散发着邪恶的气息:“才多久不见,娇娇怎么就变得如此……如此。”
想半天她都找不出个合适的形容词,还是罗炜彤代答:“如此精通人情世故?”
顾不得与表妹吵嘴,徐梦瑶忙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幼时住在姑姑家,全家人有多疼表妹,她一个外人看得比谁都清楚。姑父与表兄自不必说,一个护着一个背锅。姑姑看似是位严母,但只是讲道理时板起脸,据她所知最疼表妹的便是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出嫁前不精针织女工的姑姑,这些年亲手承包了表妹的衣食起居。
“有什么好奇怪,我天生冰雪聪明,这些琐事只看一眼便明白。”
“切,娇娇若是冰雪聪明,那我岂不是文曲星下凡?”
罗炜彤白她一眼:“你是文曲星下凡,那我哥又是什么?”
徐梦瑶咬唇,“表哥是大文曲星,我是小文曲星。”
“九曲桥下面就是湖水,表姐且先低头。”
“低头做何?”
“好照照你那傻样。”
说完不等表姐回神,罗炜彤迈着轻盈地步子转身跑开,迎风的脸上目露不忍。世间情事,多是痴心女儿负心汉。兄长虽说不上是负心汉,但表姐的一腔痴情注定是落花付与流水。
“娇娇,你!”徐梦瑶气得再后面直跺脚,隐约听到旁边传来嗤笑声。
“谁?”
惊疑之下她扒开草丛,那里空无一人,摇摇头确定自己幻听,她也回去找与姑姑说话的娘亲。娇娇表妹不在,她便能独自霸占姑姑。如果以后嫁给表哥,那她便能天天借着晨昏定省与姑姑说话。
幻想着美好的未来,徐梦瑶脚下都生风。
待她走后,花丛所处假山缝隙中走出一人,松松款款地褐色衣袍,此刻他脸上哪有人前的半分萎靡之色。一双刻意修饰过,青黑无神的眼此刻却盈满笑意。因着这份笑意,他眼角稍稍向上挑起,竟让人产生一种祸国妖姬之感。
那丫头到底有多少面,是船上抓住他时不输男子的英武,还是在众贵面前的进退有度,抑或是刚才面对姐妹时的调皮。
她就如一颗大食人进贡的钻石,晶莹剔透一石多面,每一面都让人移不开眼。
“世子,口水流出来了。”
周元恪下意识地抬手,刚抬到一半指尖绷直,化掌朝后面袭去,恰好把凉国公世子逮个正着。
“轻点轻点,不然别人看花丛抖动得这般厉害,准以为这里面有什么龌龊之事。”
“真该让金陵城中那般闺秀看看,他们心中丰神俊朗地凉国公世子如今这幅模样。”
蓝愈不以为然地一笑:“那样也好,府上每年少被媒人踩碎几个门槛,我也耳根清净。小的在此先行谢过安昌侯世子,您且行行好,速速将此事传出去。”
周元恪屡屡拜倒在蓝愈脸皮下,他万分肯定,这位世子的好名声纯粹是他硬着头皮吹出来的。想到这他不禁怪起了宫中御座上那位皇帝,同样是装模作样,为何他便是臭名满天下。
“只让玄武大街的罗家知道便可。”
蓝愈冷静下来:“此事是我考虑不周,娘那边我自会去说道。”
周元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凉国公夫人没那么好说服。转念一想,离着小丫头及笄还有一年多,且他们家似乎有意与徐家结亲。若是有凉国公夫人从中搅合,也不算什么坏事。
“也好。”
“那?”
周元恪自是明白其意思,蓝愈表达诚意负责搞定凉国公夫人,以此为交换也轮到他出力。想到那事,当即他无奈。
“在自家你都这般谨慎,不过我总觉得德音有些蹊跷,今早在花园,她便将文襄伯府二小姐玩弄于股掌之间。虽说那小姐是蠢了些,但德音深谙人心之道,心计之深我都不及。”
听闻此言蓝愈有些许不愿,虽然德音沦落教司坊,但毕竟仍是他欣赏的女子。不过多年好友,他也知晓对方在全然为他考虑。
“我倒宁愿她多点心计,教司坊毕竟不是宜居之所。”
情…欲迷人眼,周元恪拍拍好友肩:“好在你向来狡诈,驾驭德音不在话下。”
明着挑衅实则暗捧的话听得蓝愈心下熨帖,当即傲然道:“那是自然,本世子才智无双,无人能出其右。”
“除在下之外。”
蓝愈:……
周元恪翘起唇角,点点愉悦自眉眼间露出,刹那间蜡黄的妆容也挡不住他俊朗之色。自夸顺带噎人,这感觉还当真不赖,怪不得小丫头方才那般欢愉。
回想着小丫头托着满是流光的衣裙,迈着轻盈地步子向外跑去时的醉人模样,周元恪换回颓废的脸,径直往教司坊所在厢房走去。
从假山到厢房,一路穿过整个花园。时值正午,正是花朵明艳之事,花园内贵妇闺秀众多。不过远远一见安昌侯世子走来,众人便以摩西分海之姿,自觉为其分开一条宽阔的大道。
他又不是聋子瞎子,对周围厌恶的目光也不是全无感觉。两相比较,几次相见小丫头一视同仁的态度,更是让他舒服。这般想着,几次见面的印象越发深刻,一笔一划勾勒出线条烙印在心底,让他思念之情越发隽永。往常执行任务时心无旁骛,如今竟分出三分心思,在花园中寻觅那道湖蓝色身影。
遍寻无踪,一直走到厢房门口,他遗憾地收敛心神。刚准备大摇大摆地迈进去,却敏锐地察觉到窗边树下有人。轻手轻脚地挪过去,他看到了一抹熟悉地湖蓝色裙角,当即他不受控制地靠过去。
罗炜彤一边舔着手指,半天好不容易在密厚的窗户纸上浸出一个眼眶大小的洞。刚准备看好戏,就被突如其来的人影吓得险些一拳捶碎窗户纸。
待看清人影她心下奇怪:“世子?”
周元恪故作潇洒地打开扇子,毫无心理负担地趴在小丫头开挖出的窗洞上。正打算朝内看去,一只温热滑腻地小手伸过来,力道不大不小地把他头拨到一边,腮帮子鼓起眼睛一白,明晃晃对他强盗行径表达鄙视之意。
第35章 微蓉劫
罗炜彤还不知,表姐痴心她兄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即便知道,结局也没什么不同。表姐想长久地呆在她家,除去嫁给兄长外别无它法。
这会她还不算清楚,不过虽然她与徐梦瑶一见面就免不了打嘴官司,但两人感情很好。那日拜访外祖家,请安过后两人去闺房说话,她便用那张利嘴把罗薇蓉贬得一文不值同时,顺带把冰婵纱衣裙剩余边角料,拐弯抹角塞到罗薇蓉手中。
以至于这会,见提及兄长时她那脸喜悦之情,一时之间她不愿道出真相,亲自打破梦瑶痴恋。可这般隐瞒下去,她又觉得于心不忍。心烦意乱下,她下意识向僻静处走去,走着走着便到了一处极为隐蔽所在。
刚想远路返回,突然她听到熟悉女子的声音:“德音姑娘不是安昌侯世子多年的姘…头?到头来竟由着他坏我大事。也是,谁会真拿婊…子当回事。你们这种下贱之人,便是皮相再美又如何,金陵城中最纨绔的公子哥也只拿你当玩物。”
似乎要将功败垂成的全部不甘发泄出来,罗薇蓉声音中蕴含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恶毒。
“小姐,太夫人突然头晕,派奴婢知会您一道回府。”
“没用的东西,竟然连个丫头片子都收拾不了。”
丫鬟嗫嚅道:“三小姐那一身怪力,便是那乐师都招架不住。”
“明日便将你送到庄子上,也与那奸…夫在黄泉路上做一对鸳鸯,给我滚出去。”
罗炜彤本不欲听人墙角,但这会她却来了兴趣。短短几句话她便听出两点,今日之事有教司坊头牌德音参与;且“黄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