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子-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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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
她不觉惊呼出声,明晃晃刀刃锋芒雪亮,尹螓身后站的不再是轻衣软裳的神官侍从。
尹螓冲她狠狠一瞪,要她止声,头也不回站在了大神官阁殿前。
片刻过后,紫流萤一身孔雀绿银纹吉服正装出现在他面前,宝冠妍曜,法衣裾贵,尊耀荣华。她上任蔓城一年多,还是首次将一身正装吉服一件不落打扮完整。
“准备好了?”
尹螓被她这一身尊贵正装惊呆眼前,直到她纯华清音问起,才晃过神来,无不恭敬回答:“一切均按殿下旨意所致。”
紫流萤颔首,明凤宝冠上碧绿宝石颤巍巍流曜华光,尊贵容雅。听得他回应,她吩咐一声:“摆驾正殿。”尹螓后退两步,毕恭毕敬护卫在她身后,止不住满心疑惑。
“阁下很好奇为何本君今日正装?”
他抬起头,紫流萤仿佛看透他的心思,一双黑瞳熠熠凝璨华光。他忙低下头,不语,算是默认。
她掩袖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到这样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应审慎对待。”
尹螓狐疑:“值得纪念的日子?”
她抬手迎向漫天雪花,六棱晶莹,琉璃剔透。不觉展颜一笑,荣华中掩饰不住有几分凌厉。“你看这漫天大雪,不知为何人服丧?”
这不祥之语一出,尹螓顿觉心中不安。待要回应,正殿已在眼前。
殿外满是士卒,昏黄宫灯迎着风雪飘旋,忽明忽暗,漫天白雪中朱色长阵竟扭曲得几分狰狞。紫流萤一抬眸,早已等候多时的士兵们有条不紊涌入正殿,迅速把守住各个要口,尹螓护卫她左右,恭迎她穿过朱色长阵。前殿构建的云梯玉阶就在眼前。
她抬头仰望,琼台高处风雪紧迫,遮蔽视线,不胜严寒。她眯起眼,漆黑瞳孔里冷风凝重,身旁神官不约而同打了个哆嗦:“是何情形?”
离她最近的神官忙道:“自天色骤变起,钺殿大人命殿中八位大祭祀护法后,将卑职驱除,严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紫流萤颔首,转身对尹螓道:“带着你的部队封锁云梯之路,”她清冷的声音在夜空回荡,令行禁止,不容辩驳。
“无本君命令,任何擅闯者,”她顿了顿,黑瞳中精光谋动,厉锋闪烁,“杀无赦!”
第五十五章 重重
所有士卒都留在门外,云梯天坛上尽皆前殿职守,即便知她有暗卫如影随行,尹螓又哪里敢放她一人独行。权威即将出口,就见她眸光森冷,锋刃厉芒,威仪睥睨之下,尽是凛凛威风,不容任何回拒。尹螓大骇之下,不由自主躬身应是。
云梯天坛上,金诡银蔓环环交绕结扣的法阵中,八位大祭祀以沈钺为中心排成乾坤八卦之位,向着法阵中心源源不绝输送魔法,维持渐泛青蔓的诡谲法阵。即使早有所料,紫流萤心中仍旧一惊,依稀记得上次见到法阵时,并不是这颜色。
没有说话,更不曾心慌意乱迈上前质问,在场九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法阵中,不知究竟有没有见到她到来,竟无一人理会。
紫流萤也不焦虑,站在原地,一眨不眨注视着越渐诡异的法阵,陷入深思。
月藏玉兔日藏乌,金蔓银萝华甸缀。
日阳倾金,月华泻银,无论金银交织得怎样扭曲诡异,法阵中也不会有青色出现。面上沉静如水,藏在长袖中的双手却在无人见到处交握蜷曲。
青者,魔性也。
她只觉天地晕眩,指尖戳破肌肤,尖刺的伤痛提醒着。就在方才她还在嘲笑这苍莽天地为何人服丧,片刻过后却惊觉,纵然七千年过去,沧海桑田浮云仓狗,泯灭爱恨,剜心之痛,血泪成河,她麻木一身闭上眼不动声音独自咽下苦涩凄凄,那绵绵幽愤,纵时光冲逝,岁月黯淡,不绝天地。
法阵中青光越发诡异,沈钺到底已垂垂,佝偻的身子终难承受对持不前的魔法,诡青映潋中,渐渐颤抖起来。
他一人逐起波纹,聚于四周的大祭祀们却身遭巨浪,顿失苍白。失手间,青色脉络已侵染大半个法阵。
若此时放手,数月准备精心布置都将付与流水。
“坚持下去!”
紫流萤厉喝一声,几名祭祀被她唤醒。她快步走到一角,将角落堆积的几个大木匣子踢翻,晶莹纯净华光流转的宝石咕噜噜滚落满地,晶光流盈,华美妍丽。
蔓城富贵百年,库存尤为丰腴。早在天坛启动之初,她便命人堆积最精纯的魔法石,为的就是随时补充所耗法力。
几名祭祀腾出空着手,抓起一把瑰丽流华的宝石,狠狠吮吸流失的力量。沈钺也从昏暗中悠悠醒来,借一把力,渐渐恢复血色。
法阵中青光渐渐被压了下去,金蔓银华重新覆盖阵面。紫流萤长舒一口气,退后两步,让出空间来。
天坛法阵上魔法充沛,呼啸间龙啸凤鸣,金华遍地。
菁华交织中,沈钺突然睁开眼,“咦”了一声,目光顿时炯炯狐疑。他似乎发觉不妥,骇然惊呼一声“不好”,竟断然抽手。
他这一抽手不要紧,却害苦了身旁八位大祭祀,法力正由他们身上源源不绝输送,却被人无端中断,顿时气海翻覆,血脉逆流,顷刻倒地。法阵失去致送力,金光立即黯淡,青晖如蜿蜒毒蛇,。
不过眨眼功夫,竟天翻地覆。
“阁下这是何意?”
紫流萤想也不想,立即补上法阵,金色辉耀自她手中流淌而去,缓缓续上法阵。法力才一启,她顿时觉察出不对。
“不要碰那个!”
沈钺爬起来,只见他双眼血红,爬满皱纹的脸狰狞可怖,如厉鬼冤魂:“不要再擅动法阵!那个是——”他还想要再说什么,突然像是被谁拧住咽喉,脸色由青转白,斑斑老手拧起青筋,张口欲呼,出口却宛若蚊蝇。
他急切地看着紫流萤,枯唇一开一合,昏黄雾眼里少女大神官盛装宝丽,青冷琼华。他呜咽几声,映着她诡谲悠长的身影,竟一头栽倒下去。
“右殿监——”
她厉呼一声,尹螓自门庭疾行驰来,速度之迅,竟有几分暗卫的气魄。他一入天坛,满堂狼藉,顿时令他惊呆。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紫流萤一双柔荑覆雨翻云间瑰丽宝石流光华彩化作碎石倾覆,金光法力源源不绝注入法阵内,金银交织,青色诡芒褪尽,阵中一片浑华。尹螓见状,忙捡出碎石,将四周宝石聚拢到她身旁供给法力。
她缓过一口气,冷笑:“前殿多能人,此话果然不假。孤以为前殿筹划多时,是为倾覆这寒冬天灾,哪知他们表面融冰化雪钻研古籍布下法阵,实则竟暗谋攻破魔族所布封锁!”
话音出口,尹螓顿时惊呼:“您说什么?”
连以空间法术扬名天下的敬秋使宣幽然一探之后再进不得来,他们却图谋击破!他心中一凛,不由自主将目光转向瘫倒在地的沈钺身上,从来只知前殿深藏高厚,却不想连这气息已近微弱的老人,都有如此恢宏手笔。
紫流萤勾唇莞尔,低语自喃:“失落在大夏天彰五年的魔法阵,竟被他们重新翻了出来,真不愧是,流着千羽之血的天才一族!”
她声低且浅,莺莺啾啾,尹螓屏息凝神也听不真切,他正不解,她的声音又渐渐清晰起来。“按前殿所至条陈显示,蔓城冰雪已然消融,所为法阵本应功德圆满,谁曾想前殿竟设下二重法阵,一重既成,即刻推入二重,抽数日储存之力,意欲一举冲破封锁。故方有今日骤变。”
“此计划原天衣无缝,谁知关键之时,钺殿大人竟突然抽手反水,”室内狼藉一片,她秀眉一蹙,不觉遗恨忿忿,“险些毁了一切!”
“所以殿下才要接手?”
“若孤不接续,且不说他们突破封锁奢望,就是这数月化冰辛劳,亦将付与一旦!”她轻叹一声,不知是怒是忿。“眼下之计,唯有孤注一掷。”
尹螓忙道:“殿下且请宽心,属下即刻往右殿调神官前来接续。”
哪知紫流萤却摇摇头,祖母绿光盈盈拂过眉梢,漾起青紫霄光:“适用法师皆在此处,右殿虽有出众法师,所修到底不同,还是不要冒然。且前殿已为九分,最后一步,孤还能应付。只是一旦击破这封锁,必惊动魔族,所幸我蔓城上下昼夜操练,所备精良。届时——”她轻摒秀眉,拂袖一扬,纤纤柔荑上一方碧绿玺宝“昀曦蔓城”四字熠熠生光。
玺令即出,尹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请大人下旨。”
她头也不抬,铿锵命令从她口中发出:“即刻调集右司阑军从,卫队军团自今日起由你统领,神殿上下,准备迎敌魔族!”
尹螓重重顿首在地:“是!”
“二重法阵即将启动,速速离去。”
尹螓抬头询问:“大人,您的护卫当如何安排?”
“一切护卫照前殿安排执行,此处慎重,无论如何,不得令任何敌人靠近!”
“是!”
他跪上前一步,托掌上前,任紫流萤将那一方“昀曦蔓城”盖在他掌心。凉风刺寒,血海湿腥从遥远处吹来。
第五十六章 迎战
他还想要再问什么,紫流萤已低下头,将自己全部注意力放在了法阵上。金蔓银萝的瑰丽图腾不断变化绚丽色彩交相辉映不断,空气中鼓鼓充盈着魔法元素,有什么东西正呼之欲出。如她所言,须臾之内,必冲破城外封锁。
还好,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日夜操练,出现这种状况才不至令他们措手不及。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冥冥中仿佛又什么不对,却又说不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紫流萤朱唇轻动,似乎正在念着魔咒,尹螓不敢再耽搁,躬身退出天坛。
才一脚迈出大门,迎面而来就是于旻焦虑的脸,见他出来,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急追问:“殿下如何?”
尹螓张开手掌,“昀曦蔓城”在他掌心熠熠生辉,天空中隐隐传来吟唱的诵读声,靡靡之音仿佛指引灵魂升入天国的珈陵频珈,将这一刻浸染神圣。他看着于旻,看着场中所有人,将手心玺印缓缓高举。
“本君奉大神官大人敕命传令——”
………………
橘红色的火把从大路两旁直通到看不见的远方,无边无际,昏暗寂静的夜被照得通明。秦晖一骑快马步入军中,直闯到军团长的处所。
整军准备的命令已下达多时,军中上下随处可见清点军士整装准备的士官们。魏少将营帐前,几名军官正在待命。秦晖冲他们打了个招呼,径直走入帐中。这个举动颇为不敬放肆,有人露出不屑的目光,但没人对他说什么,他是魏少将嫡系。
大帐内既明且亮,地下火盆炯炯篝火,台上烛台灼灼燃烧,温暖洋洋。魏少将仍旧伏在在研究着那张地图,时不时比照手旁厚厚一叠文件,显得信心十足。
秦晖凑近他,低声道:“大人,果不出您所料,神殿正在冲破封锁结界。相信再过不久,正式通知就会送达。”
“那岂不是太好了。”魏少将严刻的脸上终于露出满满一笑:“终于不用再像懦夫一样躲在这里,遭人诟病!”
秦晖也不无动容欢悦:“大人说的是,我军忍辱负重日日操练,万事齐备,只等着这一天到来,好一雪前耻!”他像是想起什么,忍不住对上官笑道,“说起来还是大人高瞻远瞩,早早看穿钺殿大人的打算,才让大神官大人吃了个哑巴亏。”
魏少将高深莫测的看了他一眼:“连我等行伍之人都能猜出来的事,你真以为蔓城大神官没看出来?”
秦晖一滞,惊呼:“她知道?”就在刚才,他还清楚探知蔓城大神官被困在了云梯天坛上无法脱身!
魏少将冷哼一声,道:“被困天坛并不意味着她就不知道,前殿准备法阵耗时数月,期间多少人前往查看检验,难道真的会一点端倪也看不出来?不过是各怀鬼胎顺水推舟罢了。”
炉火烧得噼里啪啦做响,他戳着桌上的文件:“即使真没看出来,我们日日研习的这些作战方略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烛台幽长的焰火将人影扭曲光怪,秦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问:“他们是神官,守住主城即可,为何主动求战?”
提到蔓城神殿,魏少将严肃的脸上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们确是神官,但你不要忘记,蔓城神殿中,有多少出自军阀世家的子弟。他们与我们一样从骨子里抗拒乖乖守在原地等待救援的命运。”
“属下以为蔓城大神官发表‘誓与蔓城共存亡’之语只是为了安民。”
“那你就太天真了。”魏少将略提高了声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