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子-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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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与神殿达成了协议,在他的要求下神殿一口气拨给他们近百名法师补给部队,尽管这样的补给只能持续到围城警报解除,他却立刻抓紧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日夜操练队伍,郎夔更是拉着队伍连轴转,让每一个士兵都充分体验一把什么叫魔法师军团作战。冰天雪地里累得汗流浃背,心情却格外的舒畅。
才舒了口气,身旁就传来喧哗声,一名亲兵便气喘吁吁跑来报告他:“大人,不好了,前营卫同神殿的人打起来了!”
什么?
魏少将几乎跳了起来,一把拧住亲兵的衣领凶狠吼道:“是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亲兵咽了下口水,倒豆子般将前因后果讲了出来:“上午阵列,前营卫输给了右军的三队不服气,就凑在一道商量轮到歇息的时候再练,可神殿的人说要去做祷告,不肯,就这么越闹越凶,到后来不知谁说了句侮辱的话,就打起来了!”
又是这样!自开始操练以来,几乎每日都会因训练与祷告相冲不断发生口角,今日竟发展到动手——
神殿那些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魏少将皱了皱眉,不耐烦的吩咐:“如许小事,让郎上佐处理,顺道你再告知右殿监让他去安抚就是。”
亲兵道:“郎大人早已过去,可是螓殿大人不在军中。”
魏少将一怔,心中突突直跳:“派人去找了吗?”
“螓殿大人数日前便告之,今日神殿大典,不能来营。”
他勾了勾手指,不多不少,正是十五日,三五一祭,今天正是神殿举行大典的日子。
魏少将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冲着亲兵就是一耳光,怒道:“这样重要的日子,怎么没有告知本座?”亲兵挨了耳光,唯唯诺诺不敢多言,魏少将顾不上再说什么,冲门口值卫喝道。
“传本座军令,今日神殿大典,本座思虑不周,耽误各位神官,现全营即刻停止训练,本座即刻护送各位神官回神殿参加典礼。”
第四十七章 曝光
“殿下,派往二军的神官都回来了。”
尹螓躬身禀奏,身前鲛纱撩幕,玉帘珠璧,四周几只金龙露头,口中吐纳热雾,只作一身轻衣,无需裘袄,自然温暖。
于旻立在紫流萤身旁,见她素手如玉托着香腮,一双水敛黑眸半合半开,久不作声,遂自笑道:“没讨着好不是?我就说嘛,就你那点子小鼻子小眼的动作,能起什么作用,也就拍拍翅膀的风。”
尹螓舒颜一展,扬眉风liu,好不潇洒:“眼下突围需要军方配合,咱们不能真对他们有什么大动作,只有时不时给他们扎几针,免得他们觉着自个儿日子舒坦了,倒把我们不放在眼里了。”
于旻凑近他,轻啐一口,笑骂道:“你这点子针扎上去,可有用?”
“我也没想到魏军团长会亲自出面送人回来,”尹螓无奈,摊摊手一耸肩,“从前他们可是连神殿大门都不肯迈进一步,今儿可真是——”
方才魏少将领着大队亲兵将外派神官浩浩荡荡护送回神殿,五彩旌旗随风招展,军旅甲胄成旧却锐气凛然,沉寂之间自散漫着英滔杀戮,行步齐履间,昂扬威武,引得周遭礼拜的信徒们惊赞连连。
对神殿是信仰,对军队是崇拜。
他将这截然不同之态尽收眼里,除去叹息,只剩无奈。
“信仰与崇拜从来都是融不到一块儿的。神官敬奉信仰,军人戍卫家国,泾渭分明,古来皆如此。若真合二为一,军部与神殿又哪里还存鸿沟?”
紫流萤睁开一双琉璃宝濯的黑眸,似笑非笑看着他。显然是将他的叹息听了进去。尹螓不由觉抿起薄唇,低头。
“殿下教训的是,属下操之过急。”
她勾起浅樱薄唇,朱色流觞:“自达成协议,二军就跟神殿要了近百神官投入军中日日操练不歇。”
“可若要对付魔族,拥有法师作战的军团将是最优军种,如今神殿出面为二军训练军团,日后若想要控制,也方便。”
“殿下高瞻远瞩,今日种下此因,日后必有所收益。”
他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亲切,紫流萤似乎又累了,半拢合眼。于旻和尹螓对视一眼,纷纷住了嘴。
“你们想得很深远。”
她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不知究竟是想说给谁听,幻音轻渺。
“正位仪式前,家主大人便已得信息,特命孤‘早日复我门阀威望’。辞别云京那日,巫祁大人率云京同僚,至令坤门外送别,行至孤时,大人曾言,‘愿汝重复蔓城神威风光’。”她稍一顿,宝濯琉璃黑眸张开,剑芒锋刃,将二人团团紧锁。“家族门庭,神殿信仰。想必当日你二人至蔓城,亦同样受此叮嘱罢?”
尹螓于旻被她眸中精光骇住,忙跪地行礼:“诚如殿下所述。”
挥挥手令两人起身,她涟涟樱唇勾勒,笑容中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锋芒:“你我三人均出自军阀贵胄,又皆聚首蔓城,何等缘分,你们说,可是?”
她轻笑一声,翠语莺莺,尹螓于旻却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既出身军旅世家,你我骨子里自流着军人之血,且当明白,身为军人,一言而鼎天下。既应诺了合作,便须做得大大方方堂堂正正。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为人者岂能再关键时刻偷偷摸摸扯自己后腿?”
尹螓脸色急变,听得她一声质问,忙伏地叩首:“属下知罪。”
紫流萤冷哼一声,琉璃黑瞳闪烁丝丝冷意:“非利不涉。世家子弟的第一门课,难道尹氏家教不曾学?军部与我神殿从来不睦,你意图二军孤绝不阻拦,但若你能做到的只是这些毫无用处小伎俩,动之不过皮毛之伤,孤以为不若不为。”
她长身而起,绿衣飞袂翻滚,傲凌睥睨天下。
“要做便有握覆雨翻云,否则便老老实实安分守纪。那些小打小闹小动作都给孤收好了,你若真想把二军掌握在手,便回去给孤刻苦研画个惊天之策来!”
尹螓羞得面红耳赤,前额撞击地板,生生磕出几点红墨来:“属下明白。”
她一甩长袖,令道:“为你今日扰乱军中调度,去领二十军棍。为你目光短浅,到神姬殿下座前静思忏悔!”
尹螓应诺一声,连滚带爬出门去。
屋子里霎时间寂静得吓人,于旻垂首竖立,大气也不敢喘。蔓城一年多来,她自持对紫流萤有所了解,却从未料到她这凌厉之气紧闭得自己动弹不得。
紫流萤也不理她,倦怠的合拢了眼,大典过后,甚是疲惫。
透过花窗落进屋内的光将她的影子拖得斜长,阴影覆履,重涟茵萌映照她苍白脸颊,模模糊糊再看不真切,仿佛下一秒,沧海桑田,消失于历史浩瀚。
“现在是什么时刻?”
于旻早站得人都迟顿,待她又问了一遍,才明白是在跟自己说话,仓促间望间门外夕阳,道:“即至掌灯时分。”
“不去做事,倒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于旻忙应承一声就往后退去,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战战兢兢问道:“殿下,明日外遣军中神官——”
她低笑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孤以为,你们很了解自己的立场。”
于旻唯唯应诺,退至门外数步才直起腰来。
她没看到,在她身后,紫流萤托起腮,宝濯黑瞳里狡黠流光芬华:“你说孤是不是吓着他们了?”
庆成浚笑答道:“若不得殿下看重,岂会如此严厉?”
她仿佛被触到心伤,轻笑几声,满腔自嘲:“若不是别无选择,孤岂会‘看重’他们。若是彩凰还在……”
她突然念到那个逝去多时的名字,一声长息,一声遗憾。
若自幼陪伴长大的那女孩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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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致正催促着一干枢机卫官处理最新南疆战报,冷不防眉心一痛,前额顿时滚烫起来。她暗叫一声“不好”,按住额冲进了隔壁无人的漱洗间。
她拨开额发,镜中妍丽高华女子额前金色辉芒熠熠生光,正是鬼门传承七千年的鬼姬标志,鬼噬天纹。
自从谢林返回,她就控制不住封印,令这天纹时不时出现。魅丝萝说,大概是她还无法完全驾驭鬼姬的力量。
她感叹一声,预备等到力量消退后再行封印,突然间身后传来声音,来不及遮蔽,就听男子惊慌低呼:“那个是——”
她心中一骇,顷刻间指尖酝酿起火光。
第四十八章 共鸣
青焰金芒似出鞘利剑锋芒危利,电火闪烁之速奔雷鸿鸣,青诡蓝谲锋露刃芒,向闯入者呼啸而去。
光华青锋魔刃下,从来无人幸存。鬼使神差想起众人评说,脖子像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他可以感觉到血液强劲的喷薄,所幸他闭上眼等待死神挥下镰刀。
浮游须臾,沧海桑田,仿佛已等到世界尽头。沈拓懵然醒悟,自己竟还活着。诧异睁眼,更令他吃惊的,林致就这样直勾勾盯着他的脖子。他这才记起方才脖子似乎被割破,他伸手往脖子一抹,并非想象中满手鲜血淋淋,握在手中的是一团金色辉芒。
“你——”
他听得见对面女子急促的呼吸,丹凤美眸里映耀金色辉华,她近乎失态地指着他的脖子,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在尖叫。
“你怎会有这个东西!”
低头看不清脖子上那团金光究竟是什么,抬起头,镜中金芒刺痛双眼。定睛看去,散发煌华的中央,紫金法印凝成辉煌。与林致眉心金光对应,熠熠绚烂中,响动着发出共同的步调。
怎么会这样?
他低呼一声,正欲问个明白。冷不防林致揪住了他的衣领,凤眸里闪烁着危光。她凑近他,狐疑又确然:“你姓贺?”
疑惑出口,他却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泼来,寒气顿时凉到心里。
贺潾潾之名,于沈氏,于他,都如噩梦,日日夜夜世世代代,纠缠在血脉里无法涅槃的悲哀。
他垂下眼,低声冷言:“属下沈拓。”
林致不知哪来的力气,揪着他的领子竟将他生生拧到半空。泛红眼眸里不再闪耀危光,反是凝结风暴。她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咬断银牙。
“你姓贺!”
瞳中黑曜凝结成冰,浑身上下遏制不住的颤抖,他唯有握紧拳,积蓄力量,不让自己失态。
“属下甘漳沈氏。”
“你姓贺——”
林致掐着他的脖子发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尖叫,刺利的声音撕碎耳萌,“你是那个毁了我家园毁了我生命擅作主张将我一生毁灭的女人的后代,改名换姓也改不掉你们流着的血,就是躲到地狱的最后一层我也能将你们一个一个重新指认出来!她一生沦为群雄猎物死无葬身之地,还要让我继续做提线木偶任人随流!毁了我一切的女人的后代,贺潾潾那个女人的后代!”
她一双凤眸染成绯红,扼住沈拓的咽喉使劲浑身力量。透过沈拓,她仿佛又看到那年故土东郇里消散在云雾中的幻影,引她堕入修罗无间的指引人。
沈拓被她切中要害无法动弹,只能艰难地动动嘴,仿佛说了什么。
她听不真切。
“我说,”沈拓虎目一睁,阴决狠毒,杀气止不住向着四周溢出。“我不是什么她的后代!”他一字一顿说出口,字字决绝,声声滴血。
他一把挣脱林致扼在咽喉的手,危光凝聚中,他野兽般低吼一声,诡谲阴沉。
“甘漳沈拓,东湘沈氏,”被愤怒烧红的瞳孔盯着林致血红的眼,泣血如瀑,“给我记住,我不是那欺师灭祖出卖家族的女人的后代!”
林致被他危兽的血恨惊呆,顷刻间,她抓住了什么,试探着询问。
“冼慈圣女千羽潾潾受封前并非姓贺?”
沈拓矗立原地不动,心中却涌起苦涩。她凤瞳一缩,顿然了悟:“她姓沈,出身东湘沈氏?”
“那贱人配不上我沈氏之姓!”他发出一声怒号,如受伤的兽,“放弃了家族,放弃了姓氏,放弃了她自己!”他想起零落成泥的家族,想起父亲饥寒交迫中病逝,想起母亲绝望中追随的释落,年少甘漳的寒凉苦漠岁月,是永远哽噎在心的刺。
“她生前不曾认自己为沈氏人,沈氏为何因她死后寥落,被迫放弃富饶东湘一路逃亡凋零……”
那段少年往事,如一杯苦酒,酝酿在心中越深,哽咽在喉中越苦。
“您方才说她毁了您?”他抬头,冲着林致诡谲一笑,“可您是否知道,因她一人,整个沈氏都被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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