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子-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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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凭此依托,在神殿里,再没有比紫流萤更适合去到蔓城的人选,这个位置仿佛为她量身定制一般,巧合得天衣无缝。
“当然我们也知道要你通过家族来稳定局面很难为你,神殿的要求并不高,只要你能够将南疆神殿的势力与军方的关系维持在表面都过得去的和平上就已足够,蔓城神殿上下所有人员安置调派由你一人裁决,无须向任何人汇报更不须经蓝菱殿审定,无论你需要什么神殿都会满足与你。”换言之,她将整个南疆权限都交到了紫流萤手中。这样大的手笔,真不愧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巫祈大人。
紫流萤勾了勾唇,反问:“只要维持表面的和平就足够?——下官当为您的仁慈感恩么?”
巫祈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恢复如初,垂下眼不再看她:“萤姬,聪明如你,不会看不透我这样做的意义。事到如今,无论对你这个人有怎样的厌恶,本座都必须妥善安置好你。这是本座的职责。一会儿我会让前蔓城神官过来,你有什么疑问可以问他。”她喃喃念着些紫流萤一时之间还听不大明白的话,又在少女企图想明白前转移开了话题。
然而紫流萤到底还是听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她后悔了!
如果当初她对林致好一点,如果当初不曾放任林致在神殿遭受欺凌,如果当林致被赶出神殿前她能够出面挽回哪怕只是那一点点,林致绝不会倒向军部投向元相大人的怀抱。那样一个不世的魔法天才,且没有任何背景心思单纯,若她牢牢掌握在手,亦不至于如今绞尽脑汁与五大贵族周旋,尽力抓住另一个眉心有着鬼噬法印的自己。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紫流萤莫不讽刺地嘲笑着,当初的巫祈被独占欲冲昏了头脑,只要是接近圣君大人的人她都想尽办法排斥驱逐,对林致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或许当她得知林致眉心同样有着鬼噬法印的时候肯定连肠子都悔青了吧。
但,她是从何时开始知道自己眉心这个东西的呢?
看了一眼对面面无表情坐着的人,紫流萤压下心头的疑惑。先是家主大人,现在又是她,自己眉心这个秘密仿佛已成了众所周知的事情。
是从什么时候起,事情已经开始脱离她的掌控,这种感觉,很不好。
第六十七章 离京
授位仪式之后就该轮到晋升上位,今年正值三年一度新人出仕权柄交接,神殿里里外外忙得格外热闹。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期待这样的日子,一些刚获得晋升的正位神官们以及获旨外放的大神官们指望不上晋升日的热闹,这段日子里他们正为自己收拾行囊准备离京前往任地,或是四处钻营门道以图后路。
这样忙乱的日子,当紫流萤与蔺砾突然在神殿“偶遇”时,彼此都一脸惊讶。
从明昭134年的阖宫舞会到如今,彼时六年,初次见面彼此试探,互唤着对方一声“流萤”“阿砾”,故作潇洒在阖宫舞池里学着大人模样翩翩而舞。进入神殿,彼此挂着假面具笑容可掬称道对方“紫世姬”“蔺世子”,将对方列作对手,暗暗防备争斗。到后来他失去所有她扶摇直上,渐渐拉开距离,却摒弃家族恩怨相互扶持而行。
他想,他们之间,尽管谈不上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也曾同甘苦共患难一道走过神学院六年岁月。此刻相逢,一个绿色霞披法衣高不可攀,一个雪衣猎猎清扬若仙,明明依然彼时眉眼,却被一道色彩生生拉开了距离,相顾无言。
到底还是越行越远。
良久,蔺砾轻叹一声,揽衣施礼,唤她一声“萤姬大人”,紫流萤不适应地苦笑一声,随后请他起身。
随口几句闲话,原本都是张口便能吹捧半天的人,每每开口都不知该说什么。越是装作不在意,就越是觉得尴尬。
“听闻蔺公子将赴希林神殿见习?”
蔺砾躬身应答:“是,日前蓝菱殿已有旨意,作下官前赴希林。”北之希林,距离蔓城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一旦赴任就意味着至少三年之内他见不到心中的女孩。他原本是不愿意的,可这是他母亲为他打点的地方,据说希林大神官与她私交甚好,有她照拂,自己定能远离云京即将拉开的战火硝烟,平安渡过三年见习时光。是要一想起母亲强忍着酸楚的坚强,他就无法拒绝。
身后是家族安危与母亲一世的安宁,无论他愿意与否,都无法任性。
“如此,甚好。”
紫流萤的声音听来仿佛有些安慰,蔺砾心中一颤,难道她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偷偷抬头打量,却见少女倾世绝美的脸上平静无波。心中不由懊恼自己愚蠢,她怎会是将心事放在脸上之人呢?
刚想说什么,只见不远处几个身影闪过,紫流萤冲他微微一颔首:“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罢,不待他说话,衣袂飞扬而去。
想要抓住的,总是抓不住。
他呆呆看着那绿色的青纱飞舞婉转,仿佛就在伸手可及之处,然而当他满怀希望伸出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青纱从指尖滑落,渐行渐远的差距,一切都是徒劳。
蔺砾站在原地,满脸苦涩的笑。
长廊另一端等待着她的是家族的暗使,一群地位远高于家族暗卫却依然是见不得光的影子,他们只服从家主大人及紫家的继承人,为他们出谋划策效忠——自从家主大人确立了她在紫家的地位之后,她也权利名正言顺使用这些人而不再需要依靠二哥手中的暗卫们。可,眼下这些只会待在暗处的人却光明正大出现在神殿里,突然让她觉得厌恶。
顺手放了个结界遮掩周围人的视线,她问:“什么事?”
“世姬交代之事,已有眉目。”为首的暗使极为伶俐地回答她,说到这里,又顿住,四下张望。
紫流萤哪里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却偏偏厌恶他自作主张的傲慢,冷冷一笑,道:“在这里说就好,孤已经布下结界,不会有人听到多余的谈话。”
“是属下多虑。”暗使堆起笑脸拿出藏在身上的信,双手递上去,“一切都写在信上,如您所料。”
昨晚才布置下的任务,今日就已完成,不愧是家主大人都夸耀的暗使。只不过——
“你很优秀。”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那信,出彩的红唇勾勒起一抹云霞,“只不过,孤不喜欢太招摇的人。回头替孤去统领处催催,孤的侍卫队长究竟要休息到什么时候才能复职?”
暗使神色不变,应诺一声,却在她欲离开时突兀地道:“属下以为,世姬殿下当是不拘小节之人。”
紫流萤刚迈出一只脚,听得这话,自然而然停了下来,回眸而视,挑起倨傲的眉眼,冷笑:“孤不认为一介工具也需孤为之折腰,你说呢?”
暗使脸上顿时一阵难堪,不言语地低下了头。
即使是不见阳光的影子,在紫家,暗使的存在从来都是优越的。只听命紫家家主之命行事,就连家族地位最尊的长老在他们面前也只会讨好不敢有半点托大,早有养成他们高傲的性子,而如今家主大人新立的世姬却如此作践,将他们比做那些低下的暗卫,好不甘心!
看着绿色的身影远去,不由恨从中来。天生的高贵有如何?作践他们,只会令她在紫家丧失民心。
他暗暗立誓,定要她为今日之话付出代价!
次日,当自紫流萤正式成为紫家家主继承人后就被暗使们勒令“休息”的庆成浚终于回到紫流萤身边时,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您不必为小人开罪家族暗使。”紫家任何一个人都明白,得罪了只效忠家主大人的暗使,很可能会因为失去紫家的拥护,毕竟,如今紫流萤还不是紫家真正的继承人。
“孤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工具,”紫流萤冷笑,“无论因为家主大人的关系紫家上下有多看重他们,可他们不应该忘了再怎样礼遇他们也只是工具。与其自降身份去讨好拉拢,孤令可使用自己的人!”
“可——”庆成浚顿了顿,在忠心欲自保之间徘徊良久,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请恕小人逾越,殿下今日此举日后若有令家族时难免政令艰难。”
“连你都想到的问题,孤难道还会不知道吗?”她嘲笑着反问,轻柔的语音里多了些让人听不真切地东西。“既然家主大人已经选定了孤,自然不会再轻易更改,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难道还要孤迁就他们不成?”
庆成浚低下头,隐匿在黑暗里。
他哪里会不明白这位他视为生命陪伴了十年的小主子是一个多么骄傲多么强硬的人,在这个政客犹似婊子贵族从无节操的帝国,紫家奉行的却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骄傲,而他的小主子正是真正的紫家人!
世代军阀的紫家,军人的刚毅令可碰得头破血流也绝不为屈辱折腰的信念比贵族的血统更早融合在她的骨子里。若是不能为己所用,那就毁灭一切后在自己建立。他的小主子其实是个很缺乏信任感的人,她只相信自己亲手操控着的东西。
但若那是她的信念,那么,为她的意志而战就是他的命运。
庆成浚藏在暗处,蛰伏着像一头致命的兽,随时准备一战。
十二月二十四日,距离御前受封还有四日,云京令坤门外排着神殿长长的送别队伍,明昭神殿七个位阶,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的霞披映照如雨后彩虹清新雅淡,高贵之姿,恍然若仙,看得人舍不得移开眼。
彩虹的顶端,赫然银紫霞光尊贵不凡的巫祁大人——从来只在绿鸢殿设宴饯别的她今日竟亲来送别!意识到这里,众人落在即将远行的神官中某位过于年少的女子身上的眼神已经有所不同。
竟让巫祁大人亲自送别,不得不说实在太显眼!
他们不知道,本来千羽攸诺是想自己来的,但考虑到自己的出席可能会引来众人别样的眼光,或许会对女孩儿将来有所不利,这才勉为其难摆脱了巫祁前来。却不知道,他这等做法照样为紫流萤引来嫉妒的目光。
好在从小到大这样的嫉恨已经习惯,紫流萤笑笑,更加高傲。对付这种宵小之辈无明的嫉妒,最好的办法就是永远的高傲,让其即使再嫉恨也永远在自己面前抬不起头来!
巫祁为首,向诸位外派神官们敬上一杯清酒,从此送别。
神殿向来遵循三三之数,六年学业,三年见习,三年授位,几乎要每隔三年才会有一次大的人事变动,外派出京的神官平日若无旨意是不得返回云京的。这一别,也就意味着他们三年之内将不会回到云京中来。
只是——
巫祁复杂的目光落在绿阶的年少大神官身上,众人嫉妒猜测的目光落在神殿百年第一的天才身上,南疆险恶,她这一去,究竟是荣华天下还是铩羽而归?
种种复杂的目光中,绿衣少女沉静如水。
巫祁唱诵完赞歌,执杯将手中清酒一饮而尽,余下诸人皆效仿之。一别离,从此去。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梦中凭谁忆往昔,醒也无聊,醉也无聊。
“圣君大人希望你有空能去一趟谢林,那个仪式必须完成。”
当紫流萤饮下清酒时,巫祁的声音凭空响起,她微笑一声,举杯示意自己已经听到。
巫祁还想要再说什么,这时下属向她提示已经到了出发的时刻,微一皱眉,搁浅下心头欲语之句。
罢了,一切随缘吧。
她退开主席,礼官上前,高唱一声“送——”,送别之人纷纷低头行礼,外派神官们也相继拜倒,向着神殿方向遥遥叩首,辞别帝京,然后各自回车上路,从此奔赴自己的疆场。
这样壮观的场面,自然有诸多围观者,他们都不曾注意人群中几位军部打扮的官员注视着紫流萤离去的车马出神。
“方才那个仿佛一碰就要碎的瓷娃娃就是紫家现任的世姬?”胸前不曾挂上军徽的男子仿佛在自问自答一般喃喃,“这样一个人竟把神殿闹成这样,真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的长官看了他一眼,随口道:“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她出身紫家。”换言之,那个家族之人从来不可小觑。“看清楚一些吧,从今后,她就是我们的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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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帝都到明昭之南的蔓城,快车疾行大概只需二三日,换做马车的话亦不过三四天功夫,随行之人都知道紫流萤身子羸弱,故而不约而同放慢了行程,在南离云京的路上蜿蜒畔行着。
车行至栖桥皖曲,突然队列起了变化,马车里的紫流萤掀起了车帘,极目而望,不远处一队车马也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