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仙古]琼华掌门-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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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华弟子是皆有一把傲骨的。
阿乐有些惶恐:“王让阿乐来侍奉您。。。。。。阿乐不敢如此没有尊卑。”
尊卑?夙瑶微微蹙眉,有些反感。未尝有人对着她如此诚惶诚恐,琼华弟子敬畏她,但永远不会以这样低的姿态。
她当年对紫英说,琼华弟子可以谦和,绝不许怯懦。
紫英做的很好。他一直是她心中下一任掌门的人选——无论在她忆起关于夕瑶的一切之前,或是之后。
而阿乐只是凡人,生老病死,爱恶离愁。哪怕是没有骨头呢?
“罢了,我不为难你,你就自称阿乐吧。”她在害怕着什么,或许南诏王曾经命令过什么,她不敢违背。
阿乐喏喏应了。
雪花檀木桌上搁着一套白螺杯,壁薄而透,雕着灵芝祥云,散花飞仙。夙瑶拿起最大的一个,雕工精细,杯上人物的神情纤毫毕现,飘飞长带行云流水,仿佛即将破杯而出。
桌子上投下半边暖融日光,夙瑶忽然说:“登云髻。”
阿乐糊涂了一下,“姑娘说什么?”
“我的发髻叫登云髻。”夙瑶淡淡道,她手中的白螺杯盛满了金色的阳光,绽放出璀璨的光,一瞬间晃了阿乐的眼。
绿色衣衫的侍女明白过来,笑了。
“阿乐记住了。”
“我出去走走。”夙瑶把杯子放下,站起来。
南诏王并没有禁止夙瑶在宫内行走,阿乐也知道这一点。
但阿乐迟疑道:“姑娘,您是不是先用点早膳再出去?”
夙瑶摇头:“我不想吃。”
她自是不必食五谷杂粮的,阿乐却不知这一点。
“姑娘,您多少还是用一些吧。这不吃东西可不成呀。。。。。”想到夙瑶自清晨起就没有吃过东西,阿乐没发现自己胆子大了许多,犹自絮絮,夙瑶却已经自顾自扶桌而起,飘然向门外行去。
她的动作看似慢条斯理,可几乎在下一个瞬间却已经推开了雕花朱门,微风拂面,顺着开启的门扉徐徐吹入。
“哎呀,姑娘,您不认识路!”阿乐急忙追了上去。
琴声袅袅,如丝络,如眼波,如迢迢不断的一线流光,垂怜悲悯。
夙瑶循着琴声而去。
她自己亦会抚琴,也曾博得玄震月下击节赞叹。那时夙瑾翩翩为她起舞,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再也无处寻这等赏心乐事。
——俱往矣。
她久矣不曾听闻如此高妙的琴声了。
彼时她刚刚从洪荒大海上化形,被一阵乐声吸引,驻足一听就是整整三日。
而弹琴之人,天生拥有一颗剔透的琴心,以乐入道,于琴技一项无人敢与他比肩。
在她还不知什么是琴的时候,已经深深为此着迷。
她结识了他,太子长琴。
后来,他泯灭在洪荒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水殿风来,暗香自满。
四面垂着薄纱的水阁内,有人端坐抚琴。
竟是五十弦的古琴。自那人之后,夙瑶未尝见有人能奏响这般天籁。
仿佛琴便是他,他便是琴,拂动的纱幕后,那人面容影影绰绰,如一枝秀绝的青竹,弹琴的手势说不出的幽雅。
“荼毗王又在抚琴啦。怪好听的”夙瑶的身后,追上来的阿乐小小声说,仿佛也怕惊扰空气中浮游不定的乐之精,不敢高声。
“他是你们的荼毗王?和我说说他的事情吧。”
阿乐有些惊异地看了夙瑶一眼,不太明白何以有此一问。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夙瑶有着那般精细的容貌,想来并非南诏国人,不清楚荼毗王的事情,也是寻常。
荼毗王自幼聪慧,据说可以过目不忘,在还是王子的时候,深受当时老南诏王的宠爱。老南诏王只有二子,即当初还是王太子的现任南诏王和荼毗王。王偏爱幼子,几乎偏爱到欲改立太子的地步。原本王太子与荼毗王相差七岁,兄弟之间感情甚笃,却因为这件事情闹到几乎兄弟阋墙的地步。
老南诏王过世之后,王太子在大臣的支持下即位,第一件事情就是封自己的王弟为王,封号“荼毗”,意为“死亡”,他对自己唯一弟弟的痛恨可见一斑。
荼毗王一直被软禁在宫墙内,既无实权,更无自由。南诏王不会杀了他,却决意要一辈子这样困着他,慢慢地折磨他。
“南诏王竟也会做这样的事情吗?人生虽短短百年,可一辈子的囚困,又是何必呢?”夙瑶微微讶异地说。南诏王周身气息中正平和,不似会对骨肉至亲心狠至此之辈,难道权位真能让人扭曲至斯?
阿乐叹了口气,似乎也心有不忍,但依然口气沧桑地告诫夙瑶:“帝王之家岂有骨肉亲情?姑娘,在宫里这样的话还是不说为妙啊。”
夙瑶微微一笑:“南诏王岂能约束我?”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琴音不知不觉已经停了下来。
“既然来了,何不过来?”
“你留在这里。”夙瑶独自走上水面的浮桥,汉白玉的短桥上雕刻着穿云之龙,层叠山峦,夙瑶扫了一眼,觉得十分眼熟。
她拂开纱障,进了水阁。
琴边燃着一炉香。荼毗王望着夙瑶微笑,仿佛得见故人。
“这位姑娘,远来即是客,请坐。”
不过是秋凉,年轻的荼毗王却围着狐裘,面色苍白,若昆仑山千年的积雪。他生的与南诏王有五分像,但轮廓更细腻。虽然面有病容,一双眼睛依然极富神采。
“凡躯太轻,神魂太重。荼毗王,这般矛盾,能得几时好?”
夙瑶看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
他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依然微微笑着,举止间不见对夙瑶这句莫名其妙之语的丝毫惊诧。
作者有话要说:
、月冷千山
夙瑶注视着他的眼睛,荼毗王苍白着脸咳嗽数声,垂下了眼睑。
不,纵然样貌截然不同,但外表只是皮相。
透过如今这平淡孱弱的躯壳,她依然能看见那个熟悉的太子长琴,那个手挥古琴,便轻易折倒了洪荒众神的长琴。
旧日榣山之阳。
一炉沉香屑的烟灰已冷,太子长琴对她说,“你来迟了。悭臾可念叨了你几回了。”
夙瑶道:“抱歉,路上碰见了点小事,不得已耽搁了些时辰。”
缠在太子长琴臂上的黑色水虺松脱开来,看着匆匆赶到夙瑶,蛇的脸上却有极鲜活的戏谑神情,“真是久,再迟来一会儿可就不等你了。亏你还是领悟时间法则的神明,竟然也会迟到。”
他的话里虽是抱怨,却并非认真埋怨,只是揶揄两句。夙瑶知道他的性子,笑着又重复了一遍抱歉的话。悭臾在她手腕上咬了一口,力道不轻不重地,道:“光是道歉可不够,还要给你一点小小的惩罚。”
长琴责怪地看了还缠着夙瑶手腕的黑色水虺一眼:“悭臾,有点过分了。”
悭臾道:“不守规矩的人不该罚么?!”
夙瑶拍拍悭臾的头,道:“是我做错了事情,悭臾很公正。”
“我不是小孩子了。”一直是稚嫩少年嗓音的黑色水虺抱怨夙瑶又拍他的头,“我可是要做应龙,翱游天地的。”
他跃跃欲试地还想在夙瑶手上咬上一口,长琴道,“难道应龙就只会咬人么?”
又询问夙瑶,“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
夙瑶道,“说起来也与悭臾有些干系呢。”
悭臾积极道,“说出来听听。”
夙瑶途经榣山以北三千里的黎山南麓时,天正大雨,行雷电闪。她本欲绕行,却远远看见一条青色的小蛟龙从云头上滚落,落在一户农家的水缸里。正巧此时雨止云收,小蛟龙遇云才能腾空,一时被困在了凡间。
农户心善,以为是一条误入人家的水蛇,正想着带到田地里放生,出门却看见自家门前盈盈立了一位女子,对他道,“这不是凡间的蛇,不可以随意处置。老丈人可否将它交给我,我来送它回去?”
女子菱唇妙目,身上渺渺然有仙气,绝不类俗人。洪荒之时人神混居,老农自幼时起就多有耳闻遇仙者说,此时自然不疑有他,“既是神女,这小蛇就交给神女带走吧。”
女子接过恹恹盘成一团的小蛟,向老农道谢。她将它带返云头上,放在云上,得到云雾的滋养,
小蛟恢复了一点力气,道,“我乃黎山神龙之三子穷奇,神女大恩,感佩于心。我化龙之时,必有报答。”
女子葱指点了点它的头,“举手之劳罢了。倒是你,怎会如此不小心?”
小蛟低了低头,有些羞赧,“黎山久旱无雨,今日豪雨连降,我一时玩得忘了形,这才会失足跌落。”
它道,“待我日后修成龙身,凡有血有水之处,便是我无所不能之处!”
女子听它豪言壮语,失笑道,“倒让我想起我的一个朋友来。好了,你玩够了,就早些回去吧,以后可得小心些了。今日老农心善,或许下一次就只能做了罐中蛇羹!”
小蛟抖了一抖,又感谢一回,方才游走了。
听完故事,悭臾喷笑道,“好笨的蛟龙,竟然会从云头跌路!不过。。。。。。你方才说这个故事和我
有些干系,我可不像它这样笨呢。”它甩甩尾巴,傲慢地从夙瑶面前游过去。
夙瑶对悭臾解释,“它今日腾云尚且不稳,却有雄心将来成龙如何如何,岂非和你有着一般的志向?”
悭臾嘀咕道,“谁和它一样?我将来可是要化为应龙的。”说完,却又有些羡慕小蛟龙可腾云驾雾,好过它日日只能在山间委顿游走,想要修成应龙的心更加渴盼。
长琴重新点燃一炉香屑,袅娜升起的白烟中,轻轻拨响了第一根弦。
长琴道,“新度此曲,名曰‘风入松’”。
他的琴音有难以言喻之妙。如风过松涛,千山岩岩,满目的挺拔与劲节,都在五十弦的拨响之中。
不知不觉间,他的周围已经围满了痴迷的山精水怪,陶陶然,不舍得离去。
琴声直上云霄。
花朵落如急雨,芳华转瞬如流星,也要为这乐音的缓缓消融陪葬。
以乐入道者,只此一人耳。
他的琴声中暗合了天地的至理,万物的生发。若能解音,或可一窥长生大道,得享不老永年。
琴声停了很久,山精水怪们才一个个回过神,陆续告辞。有一脸深思者,或许很快就得以脱胎换骨,告别寿数有尽之身。
夙瑶击节赞叹道,“君之道,又有进益。”
她顿了一顿,回味了一下方才的一曲松风,怅然若失,“这般佳音,何时能得再闻?”
长琴一夕只奏一曲,下一回,就又是一夕了。
悭臾缠着长琴道,“都是老友,不如为我们再弹一遍罢”
长琴摇头,“心境何其易变?我之如今,已非我之曾经,再待下一回吧。”
悭臾抱怨了他几句,见他坚持,只好作罢。
夙瑶道,“待下一夕?”
长琴保证道,“不过是一瞬。很快,再为你们奏响此曲。”
谁都以为不过一夕辰光,必然很快就会过尽,相逢之日很快就会到来。像以往的岁月一般,他们在榣山的古树下弹琴说道,然后作别。
他们谁也没想到会一去不归。
那些好辰光。
都摇落在破碎的洪荒中。
夙瑶道,“你还欠我一曲风入松。”
曾允诺过的,还未来得及弹奏的,未尽的情谊,岂是一句不相识可以推脱干净?
荼毗王困惑道,“什么风入松?姑娘,你确实。。。。。。”
夙瑶定定看着他,“悭臾一直很挂念你。”
荼毗王怔住了。
“你说。。。。。。什么?”
夙瑶说:“我曾多次去赤水女子处,他得知你流落凡间不知去向,内心十分不安,要我来凡间访求你的下落。”
荼毗王叹了一口气。
“难怪你也不是旧日的形貌了。。。。。。悭臾,他还好么?”这就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了。
夙瑶道,“他很好,只是十分挂念你。”
她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你都没忘记。”
太子长琴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个苦涩的笑。
“千载渡魂,于我诸多记忆丧失。原谅我已无法履行当初的诺言,琴谱已散,琴心早失。。。。。。我已不再是当初的我了。”
“你确实变了。”
“我已经弹不出当时的妙音了。。。。。。。长琴已死,如今的我,只是一抹不愿离去的幽魂。”太子长琴慢慢波动着琴弦,支离破碎,不成曲调。
他失去了在天界时的姿容,看着他,几乎让人联想不到昔日那个温和沉静的妖族太子。
“所以我说,你认错人了。”
这还是昔年以琴入道,天上地下意气风发的太子长琴吗?夙瑶心里说不出的失望。
她终究是来晚了。
当年长琴出事时,她正在山外山闭小关,听闻两位好友变故,心中震惊之下,闯入天界诛仙台,却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诛仙台上冷云飞雾,掩不住地上一片血腥。她愕然呆立当场,浑身发冷。
凤来琴,长琴的原身,碎片散了一地。血液从断口处流出来,几乎淌满了整个诛仙台。玉阶上有明显的俯卧痕迹,一枚玉璜是他发上所佩,在挣扎时滑落,裂成两半,半浸在血泊中。
她忍着心头的悲痛,收敛琴身碎片,并玉璜一起埋入榣山南麓的古树下。
枯坐一夜,茫然无措。
山林间压抑着细微的啜泣声。
自此成绝响了吧。
——但她忽然感觉到长琴的灵力,就在附近。夙瑶惊喜站起,却四顾杳然。
“长琴,是你么?”她感觉到了,他的魂魄尚未投入轮回井,还在此地,还在榣山!
无人回应。
灵力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