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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金玉满唐(完结)-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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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和族老们。”冉云生道。

冉颜顿了一下,道,“好。”

离开苏州,便能够一定程度的脱离这个家族的束缚,不用事事都受人摆布,冉颜对这个家没有任何留恋,若是能与冉云生一起北上,那是最好不过。

从早上冉美玉说出礼佛之事,冉颜便一直在想其利弊,无论什么角度来看,都不应该去争。

眼下因为验尸之事闹的满城风雨,冉颜正处在风口浪尖上。

大唐验尸推理并不十分盛行,寻常人不知道验尸也是个技术活,他们以为只要会些医术、胆子大一些便都能做仵作,她现在也不过是被人轻视罢了,如果还不知收敛,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当真会像嫣娘所说,流言会成为杀死她的利刃。

而且散播谣言之人身份未明,更加要低调行事才行。所以,去影梅庵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族里要求什么时候去?”冉颜问道。

邢娘愤愤的擦干眼泪,道,“今晚老奴也觉得娘子应该去寺里住上几日,可郎君真真是太无情了,竟令娘子连夜就搬”

这个消息晚饭时刻才通知到庄子上,影梅庵在城西,从城南到城西可是一段极远的距离,少说也得两个时辰的路程,冉颜心叹,怨不得邢娘如此哀怨了。

“娘子要去城西?”桑辰问道。他去过影梅庵附近,那个尼姑庵地方偏僻清冷,院落残破,去那里只有吃苦受罪的份儿,“为什么?”

冉云生叹道,“因为验尸的事儿,想必随远先生也已经听说了。”

他何止知道,还被吓晕过去。冉颜眉梢一挑,看向桑辰,她很想知道,既然这么一个胆小的人,亲眼看过她验尸之后,为何没有避之不及,反而联系更加殷勤?

“验尸?”桑辰脸色一白,抿了抿唇道,“在下失礼了”

说罢,转身便往村里跑。

冉云生看着他急切踉跄的背影,不由得心生恼怒,哼了一声,却顾及冉颜的感受,只道,“原来桑随远也不过如此罢了,阿颜,我们走吧。”

冉颜知道桑辰那个二货才不是嫌弃她,估摸着是想吐,却又怕人前失礼,殊不知已经得罪了人。

虽心知肚明,却顺口接过冉云生的话头,淡淡笑道,“你才知道他不过如此?”

冉云生怔了一下,想起自己之前还一门心思的想让桑辰来提亲,心知冉颜是取笑他,不禁抬手,用手指敲了敲她光洁的脑袋,“敢取笑十哥,仔细你的皮”

两人说笑着,走进了院落。之前邢娘已经将该收拾的东西装上了马车,倒也不费时,只是辛苦晚绿,奔波了一天,却还要继续赶路。

冉云生遣了六驾马车过来,冉颜便单独给晚绿拨了一辆,铺上软褥,放了冰盆,令她躺着好生休息。

“我亲自送你去影梅庵吧,那附近不远有座寺庙,我晚上便住那里。”冉云生早已经计划好。

冉颜却道,“十哥不用送我,我另外有事情请你帮忙。”

“什么事?”冉云生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能比送她更加重要。

“我既然要去影梅庵,师父再住在庄子上便不大合适了,十哥帮我在城中、或者在影梅庵附近寻个好些的住处。”冉颜郑重道。

冉云生见她如此模样,便也没有坚持,况且他也很想见见这位神医,于是道,“好,我在城中有两个宅子,其中一个靠近城西,我稍后便亲自把神医送过去。”

若帮忙的是别人,冉颜定要客套一番,随后还上人情,可冉云生与她如此亲近,若是客气反而显得生分了,只说,“那就有劳十哥了,日后我亲自下厨,犒劳一下十哥劳苦功高。”

冉云生伸手撩起车帘,一手扶着冉颜上车,听闻冉颜的话,面上绽开一抹明艳的笑容,“那为兄就翘首以待”

冉颜唇角微微上翘,她也未曾发觉,自己在面对冉云生时,能够笑得如此自然。

帘子放下,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冉颜忽然想又到什么,伸手撩开帘子,看见日暮之下长身玉立的冉云生,扬声道,“十哥,我曾欠桑先生二十两银子,也劳累十哥帮我送过去”

冉云生朗声答道,“好。”

冉颜冲他浅浅一笑,这才安心的在榻上半躺下来。

马车悠悠前行,咕噜咕噜的声音犹如催眠曲,冉颜今天当真是累的厉害,才靠在榻上没有一刻,便在摇摇晃晃的车厢中沉沉睡着。

平江河的水蔓延上来,将虚幻的世界淹没,冉颜再次看见那一抹樱红色,她面上所缚的素布已然松散开来,露出一张清雅温婉的容颜,长长的睫毛上沾了几个晶莹的气泡,衬得那张脸犹如一朵沾着晨露盛开的雏菊。

这个本不该死的少女,便就这么安详的沉睡在水里,面上没有丝毫痛苦挣扎,巴掌大的小脸,安静的令人心痛。

凄厉的哭喊声陡然划破宁静,画面一转,冉颜却是坐在一张榻前,手被人死死握住,那个本是活泼明朗的少女,满面惊惧痛苦,“阿颜,我好痛我好痛”

冉颜看着从她下身蔓延而出的鲜血,连忙施救,并不是保住孩子,而是尽量减轻她的痛苦。即便清楚知道这是梦境,她也很想拂去她眼眸中的恐慌。

卷一 江南篇 第七十九章歌蓝,我帮她记着你

第七十九章歌蓝,我帮她记着你

血色在裙下晕染开来,流出一些形状模糊的血块。

根据这些血块判断,殷晚晚此时怀孕还不到三个月。冉颜看着她惨白的容颜,轻轻的叹了口气,丝毫未曾缓下施救的动作。

殷晚晚看见地上的血块,尖叫一声,死死抓住冉颜的手,“阿颜,我好怕,我好怕。”

冉颜将她的头搂在怀中,轻轻安抚着,沉着冷静的声音说不上温柔,却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阿晚,不要怕,我会陪着你,等你修养一段时间,又会如从前一般。相信我。”

对于殷家的女儿而言,失去了贞洁,又怎么能够回到从前冉颜说这些话的时候,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害怕自己眼神不够真诚。

静默了片刻,冉颜再低下头时,殷晚晚已经昏了过去。

冉颜看着这个画面从她眼前如烟雾一般散去,忽而转到平江河附近。

月色清明,一个蓝裙丫髻的秀丽少女抓着冉颜的手,神色肃然地道,“娘子,你藏在这里不要动,千万莫要出声,答应奴婢。”

冉颜猜测,她就是邢娘口中所说的歌蓝,便点了点头。

歌蓝见她神色犹疑,再次压低声音嘱咐道,“娘子,一定不要出声。”

冉颜这次果断答应。

歌蓝深吸了口气,两只细嫩的手紧紧攥起,有细微的颤抖,冉颜能看出她内心已经紧张到了极点,然而却是转头对她安抚的淡淡一笑,“娘子放心,不会有事的。”

平江河远处隐隐传来飘渺的喧嚣声,冉颜看了看天空上的星星,牛郎织女星紧紧挨着,应当是七夕无疑。而殷渺渺就是在今日被当做殷晚晚沉入平江河,歌蓝也是在今日失踪。

冉颜刚收回神思,身边的歌蓝蹭的窜了出去。

她来不及出声阻止,便有个男人低低的吼道,“快往那边跑了,抓住她”

另外有一个声音略有些迟疑道,“可是郎君,那个娘子怕是冉氏嫡女”

男人立刻打断他道,“冉氏嫡女更要灭口否则她回去万一报官,或者告诉冉闻,我们殷氏也就此完了我狠心杀了晚晚便毫无意义”

冉颜猜测这个声音是殷闻书,她曾在殷府匆匆见过此人一面,温文尔雅,面白而生美髯,神态略有些严肃,一副君子的模样,然而此刻,他的声音中充满的阴鸷,杀气四溢。

“好吧。”那个人仿佛不大情愿的转身跑开。

冉颜从树丛中悄悄探出头去,看见殷闻书一袭广袖华服,负手立于江边,亲眼看着两名壮汉,将面上覆了素布的女子往平江河中拖去。

刚刚开始,女孩没有挣扎,可是沾到水后,一下清醒过来,可惜面上被覆的死死的,口舌仿佛也被覆上,只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不一会,从一旁的芦苇荡中驶出一条乌篷小船,两名壮汉将她拖上船,而后往江心划过去。

冉颜紧紧抿唇,目光沉沉的看向殷闻书,心中沉怒,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一个满腹诗书的读书人,居然连畜生都不如,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死在自己面前,他就没有丝毫感觉吗

江心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殷渺渺先前仿佛不明白,自己明明在榻上睡觉,怎么会被素布覆面,拖到水中,然而现在明白过来自己并非做梦,再挣扎哭喊已经晚了。

殷渺渺的哭声不小,然而那一处喧嚣离得远,根本没有人听得见她的绝望,只有冉颜……

砰的一声,河中水花四溅,哭喊声也戛然而止。

冉颜想站起来,然而身体却像是被固定住一般,怎么都动不了,挣扎了半晌,才意识到,这是梦,是从前那个冉颜的回忆,回忆中,一切都是定局。

“晚晚,不要恨阿耶,阿耶为了殷氏不得不牺牲你……不得不……”殷闻书哽咽一下,旋即转身离开。

随着殷闻书渐远的脚步声,南边芦苇荡中传来一声尖利的呼救,但只是瞬间便戛然而止,仿佛被人生生掐断一般。

冉颜辨别出,那就是歌蓝

“歌蓝”冉颜听见自己口中发出一声惊叫。

画面仿佛被惊叫声划破,刹那支离破碎。

“娘子娘子”

冉颜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晚绿满脸焦急,不听的推着她。

“娘子醒啦”晚绿松了口气,瘫坐在车厢中,面色有些难看,垂着眼,伸手在一旁小几上倒了一杯水递给冉颜,看着她喝完,欲言又止了半晌。

冉颜皱了皱眉,哑声道,“怎的也学起了桑辰,有话便说也不怕憋死自己”

冉颜了解晚绿的性子,她是个心直口快、敢作敢为的人,还是头一次露出如此形容。

“娘子梦到歌蓝了?”晚绿小心翼翼的问道。

冉颜嗯了一声。

晚绿见她神色淡然,稍稍放心了一些,继续问道,“娘子想起从前的事儿了?”

“我果然是失忆过?”冉颜看向晚绿。

晚绿盯着冉颜看了一会儿,见确实没有丝毫异样,这才大胆的说道,“也算不上失忆,娘子还记得从前许多事情,光是不记得殷四娘和歌蓝了,有一回郎君私下问起,您喊头痛,只两息便晕了过去,打那以后,府里任何人都不敢提起殷四娘和歌蓝。”

冉颜是记起了一部分,在梦里,她还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原来的冉颜最信任的人不是大大咧咧的晚绿,而是那个歌蓝。

能为主而至自己于险地,当真不枉信任一场。

“也还是记不全,你与我说说,歌蓝是个什么样的人?”冉颜对那个忠心耿耿的侍婢,心生钦佩,也不想忘记她。

提到歌蓝,晚绿满脸沉痛惋惜,“她是个有心计的,处事老练,有时候比邢娘想得还周全,从前院里所有事都是她和邢娘商量着办。以前她在的时候,还能与高氏周旋一二,我们日子过得虽然艰难,可也没有任人欺负,吃穿也不曾短缺,主院所有人还都是敬重娘子的。”

冉颜愣了愣,怪不得高氏进门许多年,直到两年前才成功的把她这个碍眼的嫡女丢到庄子上来,敢情原来身旁有军师

仔细回忆了一下,梦里看见的歌蓝,约莫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容貌秀丽端庄,“她几岁在我身边?几岁为我与高氏周旋?”

“原来夫人身边有两个教养阿姆,一个是邢娘,一个便是歌蓝的母亲玉娘。玉娘被夫人放出去嫁了人,后来一场大病便撒手去了,他们家自从玉娘去了之后,便一日不如一日,本就是个田户,后来日子越发艰难,竟是论落到衣食不济,她夫君便想起了冉府,自愿将歌蓝送来给您做奴婢,那年,您四岁,她六岁。”晚绿似是陷入回忆之中,喃喃道,“那年奴婢也才四岁半,事情记不大清楚,还是后来与歌蓝聊天时听来的。”

冉颜静静听着,并不出言打断。

冉颜不再排斥那段记忆,晚绿很高兴,话也极多,凤眼微微弯起,笑道,“以前歌蓝常常嘲笑我,说我小时候总挂着鼻涕,还喜欢把发髻抓乱,在族学里头常常与郎君们的小厮掐架,可我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准是她想着法的编排我。”

冉颜抿了口水,也笑了起来,“她说的恐怕是真事儿,便是现在,也能看出你当年一丝影子。”

“娘子又嘲笑我。”晚绿撇撇嘴不满道。

听晚绿这么一说,冉颜心中便有了大概的轮廓。

歌蓝和晚绿,都是冉颜的贴身侍婢。晚绿恐怕是郑夫人为她挑的伴儿,从小培养出的奴仆关系,要比半道儿上牢靠的多。而歌蓝算是意外收获。

当年郑夫人刚刚过世没两年,冉府中还有很多都是她从荥阳郑氏带过来的仆婢,这些人在那样的大家族中浸出来,多多少少都有些手段,高氏花了五年的功夫才将她们一一剔除。

在这五年里,高氏还不敢放肆,不管是为了哄冉闻,还是对外的场面功夫,抑或迷惑荥阳郑氏过来的那些仆婢,她都必须装作一个贤妻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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