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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灶王书-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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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额。他……居然停下来?
  “你真这么想砍我?”霍地定住脚步,面对刀锋,他面不改色。
  “对!”持刀的手虽悬在空中,可使着力气的,却只有她的声音。
  “我已经站住了,你怎么动都不动?”
  “我?”刀前顿见他的笑容,她固然光火,可却实在杀不下去,因为她那个该死的天性。
  “你不砍,那我要走喽。”看看,这一闹,那些被他抛在身后的追兵不免闻风而至,真该走人了,虽他不舍得灶上那锅肉。
  “你敢?”快砍呀!吓唬吓唬他也好!只是,她努力在心里催着,而那剁肉刀却还是文风不动,这令她咬牙切齿。
  伸出食指,他轻轻将挡在他脸前头的刀推了开去。“你怕血,是吧?要不然就不会怕了那不凡的鸡。”
  “咳!”他竟然一眼就看出她的弱点?
  看她凸目哑口的,他抑不住笑了开来。
  “我先走一步,你要好好保护你的手,缺了坚强双手的厨子,就像缺了翅膀的鸟,很可惜的。”伸出手,顺势在她鼓鼓的颊上掐了掐。
  登时,两眼一瞪。“你!王八蛋”气忿地对着那“毛手毛脚”的人劈出手中的刀,可那刀虽在空中旋动好几圈,最后却只“笃”地一声落在木制的后门上,入木半吋。而那该死的人呢,则已一跃,跃上了高墙。
  “没劈中,还有机会。”蹲在墙端,原本不苟言笑的男子,竟笑声朗朗于风中。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会再来。”
  再来?喝!这贼子真该死的好胆量!“你要敢再来,我就……”
  “喔,对了,如果有人上门问起我,你要记得跟他们说没见过,后会有期。”
  闻言,愣住,待清醒,那墙上的人已无了踪影。
  “啥?”他居然还敢吩咐她?真是……
  气得紧握住手,而也在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包了一条干净的布巾。抬起手,她边嗅边发怔。呃,这药膏……是那人帮她擦的吗?如果是,那是为了什么?关心她吗?
  摸着质地柔软的布,她的心头隐隐升起一道很久很久没再有过的感觉,那感觉是暖烘烘地……
  暖?猛然一回神。“咕,他肯定是偷吃东西心虚了,哪是关心你来着?真是莫名其妙!”槌了自己脑袋一把,便闷闷地踱回灶房。
  自那日后,那说了会再来的怪异男子并未再出现,且也没出现上门询问他的人,是以于阳松了口气,也如往常似的过了近旬日。
  “小子,鸡砍好了没呀?”灶房传出于阳精神的嗓音,让那屋外的人动作不得不加快。
  “好了好了,就来。”将光秃秃的鸡从热水中取出,书僮忙拿进灶房。他一进灶房,就让那如同雾般弥漫的蒸气扑了整脸。而那于阳呢?却是面对灶上灶君方向,专注着手上的某物,两腿更优闲地抖呀抖地。对这情景已习以为常,书僮将鸡搁到一旁后,便踱到于阳身后。
  “耶?”见于阳看的依旧是那卷以长长又发皱的古老粗纸,画了密密麻麻的鸡鸭鹅、牛羊猪、葱椒蒜,可字却特少特潦草的书卷耶!他虽然只是府内小公子的伴读,可少说也懂得几个字,只是这卷上的字拆开来他还能看懂个五六成,可凑在一起就……
  因为好奇,书僮的脸是愈来愈靠近于阳的后脑勺,而盯住于阳将书卷上下倒又左右翻的模样,忍不住,他出声:“阳姐……”
  “啊!”被突来的叫声骇着,于阳跳了起来,而书卷也掉到了地上,等她回过身,那书僮的头就也被她敲了好几个包。
  “呜,做啥打我?”真暴力,手频揉着无辜的头,眼角则泌泪。
  “谁教你吓我?”心存余悸地拾起书卷。
  “我哪吓你了?自己胆小不说,真是倒霉了我!”
  “我哪胆小了?我只是看书看得专心。”如果不是书卷上那篇图让她看得出神,她就不会被吓着了。
  “那也不能打人啊!”指控着。
  看着无辜的书僮,最后歉然道:“好啦,对不住,是我反应过度。鸡呢?”
  “喀!”指向灶上的秃鸡。
  点点头,从腰袋里摸出铜板,递给他。“谢谢你,你可以去忙你的了。”
  接过铜板,本想一走了之,但想了想,又问:“阳姐姐,你是不是看不懂书卷上的字?”其实,他老早就怀疑,也老早就想问,因为就她这将书卷颠倒看的举动,他就已觑过好多次。
  “我怎可能看不懂这书卷上的……”脾气依旧,但一个念头,却让她将反驳吞了回去,卸下凶状改口说:“我……我是看不懂里面的字啦,怎样?”
  唉,没上过学堂习过字,是她毕生的遗憾。厨子嘛,识字做啥?况且她还是名女子,只要有“慧根”,这祖传的食谱光有图就也看得懂了。打她小时,她爷爷就是这么对她和于月说的。虽然她完全不认为自己有啥“慧根”来着。
  摸摸鼻,书僮顿时露出贼样。“嗯,这些字……我也许看得懂喔。”
  “真的?那你要教我看吗?”欢喜状。
  “可以,但是呢……”
  “要钱是吧?我早知道你这小子奸到骨子里了,喏,拿去。”
  “三文钱?”拿过铜板,唉了声。
  “杀一只鸡五文,现在只是要你念出几个字,你还敢跟我讨价还价,不想活了你!”十指互绞地发出喀喀声。
  “喔,呵呵,也罢也罢。你哪里需要我念?”
  “算你识相!嗯……就这里,这一段你帮我念念。”将书卷摊至定点,她指住一段共有几十字的文。
  “我看看。”书僮仔细看了一遍,而后逐字念了:“雄鱼……取肠脏留腮,花刀停于脊骨,而后下至沸汤……毫羹,羹沸鱼仍鼎中游,是谓、活烹鲤。……”
  “活烹鲤?难怪我觉得这图里头画的鲤鱼嘴巴好像还开着,尾巴好像还在动……原来是活着的啊!”方才她就是研究这图里头开开的鱼嘴和翘翘的鱼尾,直到出了神。
  “这图上的鲤鱼真的像活着的耶,可是内脏都掏掉,还淋上了油,居然还活着……那不成妖怪了?啧……恐怖!嘿心!”书僮臂上寒毛竖。
  古怪地睐了书僮一眼,于阳又回望住书卷里的图片。只是奇怪,看着这道怪菜,她居然不觉恐怖、作恶,因为她认为这是有可能的,虽然自古至今仍无人做过。
  “喂,姐姐呀,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你看的是本妖书,里面画的尽是些妖鱼、妖鸡、妖鸭……”
  “妖鸭?”眸子瞠大。
  “不对吗?啧啧,我想……一定是看了妖书,所以你才会走火入魔,对一定是!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像你一样的女人……喔不﹗不是!应该说是男人婆,你铁定是看这妖书看得走火……喔啊,”话不及说完,脑门又添上了一颗包。
  收起拳头,于阳暴嚷:“你这死小子少给我胡说八道了!妖书?你知不知道这妖书可是我于家的祖传宝啊!”
  “明明……明明就是!”不知何时,人已奔到了灶房门口,他挨着门框。
  “你再说,我就把你当作鲤鱼,像书上那样煮了!”
  “鲤鱼?”天哪!如果在他身上划个几刀再浇上油,还要他嘴巴开合、四肢晃动——
  “对,让我先帮你去去毛,然后在你硬梆梆的肉上划——”拿起菜刀,在眼前顺畅地旋了几朵刀花。
  “哎哟我的娘喂!”
  当于阳定住刀,那前一刻还杵在门口的人也早溜得不见影儿了。
  “哼!真是不知死活!”将刀剁回砧板上,她拿起书本再端详。“妖书……”
  是这样吗?虽然这卷上教的真的尽是一些奇异菜色,但她却不认为这是做不到的呀。比方这道活烹鲤,只要速度够快,并非全然不可能。得空再试试!
  将书卷卷上,然后拿下神益上的灶君牌位,将牌位后特制的活门打开将其嵌进里头后,栓上活门,她又将牌位放回益上。
  “爷呀,我每天都有照着你的意思看书,里头的图,我都可以背下了,但是像刚刚那有看没有懂的情况,你可不能怪我,谁教你不让我习字。”对着牌位嘀咕完,接着,她略为活动筋骨,便开始一天的工作;而同时间,那一直待在灶房屋顶上的某人,也翩然下檐来。
  “活烹鲤?妖书?”男子倚在灶房的窗边,目光瞟向里头的益上牌位。
  该不会这么准吧,一碰就让他碰上﹗欸,应该不可能,天下没这么容易的事,况且传言中的那部书,该只传男不传女。推翻那个突来的想法,他将注意力移到了于阳身上。
  不过遑论这意外的听闻,这几天,他还真怀念她那锅羊方藏鱼,有时连在睡梦中都会被记忆中的滋味给吵醒,不晓得今天她又会准备什么菜色?
  于阳背对着他,双手急速地在灶炉与大桌前忙,虽然他看不见她的神情,但却能感受到此刻她的专注,因为那柄有点历史的“片刀”在她手中,可谓精准、利落。不禁,他屏息,并看得出神。
  “啊!!”岂料,他才出神一会儿,那于阳竟忽然哀号一声,且立即乱了前一刻的自若。她不但开始心急地在四下找了又找、翻了又翻,最后更将菜刀往砧上一搁,抱起头来。“居然没有?居然……没有!”
  转过身,对住窗,她的五官几乎是拧成一团,尤其那两道浓眉,更是扭到成结。不死心,她蹲地开始翻找菜篮,可那菜篮被她翻来覆去,只差没被拆解,她还是没找到她所要找的。
  这状况自然看得窗外人楞然。他不解的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让她急成这副德性?而当他正猜想的当儿,那原本还在里头发躁的于阳,就也似箭一般冲出了灶房。
  “豆豉豆豉豆豉——”
  卤鸡居然少了豆豉﹖这怎行吶!快快快,那向来用惯的“大娘豆豉”就在城西的某条街尾的市集内,可日头都过三竿了,该不会收了摊了吧?
  出了后门,于阳直往市集方向跑,她的速度像奔牛,她的神态亦不像个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女子该有,路上凡是挡着她的小狗、小猫,无一不被她脸上夸张的表情给吓倒。
  而她龇牙攒眉则全为一物,豆豉!
  “闪闪闪!快闪!挡我者死——”她一路吆喝,更一路在脑子里盘算着那卤鸡入味的时间。苏叶加葱及盐一齐煮鸡,约莫一住香时间鸡肉可以熟成且入味,如果自她出门到回返,若超过这时限,那么这道本该是沾着清香卤汁下肚的鲜嫩“鸡签”,就也毁了。
  一想到这儿,她脚下就奔得更卖力,且恨不得能立刻变出一双翅膀来。只是到了市集,见市集内的摊贩已收得差不多,她的心怕是凉了一截了。
  “保佑……千万还在……”熟门熟路地往集子里的角落钻,直到见到一名正扛起沉重竹篮的老妇,她这才安了心。“大……大娘等等!”才喊完,她就也腿一软,往地上跌坐。
  “咦?这不是耆长家的姑娘,你……找我有事?”老妇疑惑问。
  “当……当然有事!麻……麻烦您给我一罐豆豉,不要添过香料的,要……要原味的。”腿伸直,两手往后撑地,槌着胸,她就快岔了气。
  “原味?”闻言,偏了头。
  “啊!您……您该不会卖完了吧?”瞧进老妇的表情,于阳只怕是吓坏了。
  “好像是……今早儿生意不错,且尽卖原味,您真不要添香料的?其实也不错呀!”放下肩上的重担,让两只颇沉的竹篮下地。
  “不……我不要添香的,那样我的卤鸡会变味。”豆豉的甘,是遇水则出,根本不需要香料来引,加了香料的豆豉就像脱了裤子放屁一样,多此一举。
  “这样吗?”低身翻着竹篮,只是窸窸簌簌好半晌,却不见她从里头掏出啥来。
  天,这真是噩耗,莫非老天真要这鸡死得没有价值?挥着汗,于阳痛苦地想。
  “唉!有了!瞧我记性不好,我这里还有一小包原味的,原本是准备留给香香街的丑大叔,但他今天没来,你要不要先拿回去垫垫?”片刻,转过身,带着微笑的老妇将一只不起眼的小布包盛在手掌心。
  这令那本已经绝望的于阳两眼顿生光亮,当她接过老妇递过来的豆豉,眼眶已悄然湿润。“太好了,呵呵,谢谢……谢大娘,我代那只鸡谢谢您了!那……我先回去了,锅上的东西还在等我呢。”
  “呵呵,是呀,那快回去吧,能被姑娘你煮到的鸡,还真是幸福。”
  递给铜钱,将豆豉揣在怀中,于阳几乎笑裂了嘴。老天保佑让她买到了这一小包,也不枉她跑断了腿,鸡呀鸡,你这下子可以死得瞑目了!
  转瞬,她脚下又奔,裙襬更被她异常豪迈的步伐给撑得劈啪响。她奔过大街及小巷,也越过了几条水道和小桥,带点霜味的微凉风儿灌满了她的两腮,因为自离开市集后,她的嘴巴便没再合上。
  哈,一住香?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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