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千年来相会-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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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这类东西,完全是以等级定尊卑,以权势定高下。只要你在“君、父、夫”的位子上,甭管是否办事有能力或说话有道理,在你之下的人都必须俯首帖耳惟命是从,否则就是“不忠不孝”。不要小看了这四个字,封建社会对忠孝之义是极其看重的,有时甚至是孝在忠之上,因为不为孝子,肯定枉作忠臣。魏晋以孝治天下的时候,不孝可以轻而易举成为杀人的罪名。李略,生在唐朝的李略,在这个父母之命不可违的时代里,他能顶得住这如泰山压顶般的压力吗?
静安王府,王爷的书斋。李略和父亲静安王相对而坐。
静安王一袭紫缎便袍,面容清隽刚毅,身材高大挺拔,气度很是轩昂。李略和他很相像,此时父子俩坐在一起,更是一目了然的骨肉血脉之亲。
“略儿,你的事情,你娘都对我说了。你如今大了,知道男女之事了,会亲近起女孩儿来,也是再自然不过的。虽然你娘说那个女子不够好,但你若实在喜欢,娶回来也未尝不可。”静安王言语平和,不似王妃那般毫无转圜余地,李略不由地带着几分希翼地看向他。
“只是你的婚事,皇上已经预备要赐婚,他正在为你挑选适宜的女子为世子妃,所以你在外头喜欢的女子,只能纳为侧妃。等奉旨成婚娶了嫡妃后,隔上一年半载,你再接那个阮氏女子入府吧。”静安王不如王妃对“外头的女人”那么抵触至深,他认可男人三妻四妾,既然儿子自己喜欢,纳为侧室好了,何必非要闹得太僵。他觉得自己这样安排,李略应该会没有异议可言了。
李略希翼的眼光黯淡下去,低下头,他声音极低,却并不胆怯:“爹,我是要明媒正娶她,不是只想纳为侧妃。”
静安王一盅茶刚送到唇边,此刻又放下去,依然平和的声音,却开始注入了父亲的威严在其中:“略儿,爹方才已经跟你说得很明白了,那个阮氏女子,只能纳为侧妃,若依着你娘的意思,侧妃都不称她的心。爹已经很是宽了你一步。”
“爹,您再宽上一宽,让我娶她为妻吧!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从前、现在、以后,都不会这样喜欢了。只有她,她是我生命中的另一半,没有她,我的生命就不完整。爹,我求您了。”李略抬起头来,眼睛带着恳切地哀求看定父亲道。
静安王非但没有被儿子如此恳切的哀求打动,反倒平和的目光变得尖锐起来,冷冷地道:“略儿,难怪你娘说她对你很失望。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为着一个女子如此神魂颠倒。什么叫没有她,你的生命就不完整?你是静安王世子,幼承庭训习文练武,爹要求你做到‘文能匡社稷,武能定乾坤’。这都是为了你将来袭爵后,更好地报效朝廷为国效力。这亦是我李氏子孙的责任。不是为着一个女子,你就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顾了吧?”
《有缘千年来相会》第七十二节(2)
“爹,我不过是想娶一个自己心爱的女子为妻,这与我袭爵后报效朝廷并不起冲突呀!”
“怎么不起冲突?现在爹娘的意思都跟你说的很明白,那个女子,只能纳为侧妃,你还这么固执己见,罔顾父母之命,是谓不孝。‘不孝则不仁,不仁则不义,不义则不忠’,如此不仁不义不孝不忠,你还如何当得起朝廷仁义忠孝为本的朝纲?”静安王当真是恼了,疾声厉色地说出一席掷地有声之辞来,听得李略脸色雪白,半晌不语。
静安王再度举起手中的那盅茶,轻啜一口后,容色稍稍和缓:“略儿,你还年轻,一时把持不住也是难免有的。只是胡闹也要有分寸,为着一个女子就置伦理纲常于不顾了吗?你是静安王世子,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李略扭过头,看着书案上摆着的一盆松柏盆景。小小盆景,一撮之土里植着盈尺之树,枝干虬曲、提根露爪、枝繁叶茂花盛,极尽美观雅致。但这样的美,是经过人力的刻意扭曲捆绑后生成的,不再是天然的情趣景致,松柏若是有知,必定不愿被如此对待吧?李略看着看着,不由地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也在被种种伦理纲常的无形绳索束缚着,要求他按着既定的规则去走,容不得半点行差踏错,因为此时此地,这是公认的正道坦途。
“爹,我不想做世子了。”李略沉默半晌后,转过头来看着父亲,轻声言道。
是极轻声的一句话,听在静安王的耳中,却仿佛是头顶一连串惊雷滚过。他震动得霍然立起,语气是难以置信的吃惊:“略儿,你说什么?”
李略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重复道:“我、不、想、做、世……”
啪—清脆响亮的一巴掌,打掉了李略还未曾说完的话。静安王震惊过后,暴怒如飚风般呼啸而来,狠狠地扇了儿子一个耳光后,再一把扫光了书案上所有物件,纸墨笔砚茶具盆景都像受了惊般四下逃逸,一室破碎的叮当乱响声。
静安王愤怒的眼睛里蕴着两团火,在烧灼着李略:“你这个不肖子,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不想做世子了?这是容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的吗?世子是未来的袭爵者,王位继承人,选定后是要请皇帝圣旨册封的。你不想做了,那你去向皇上请旨撤封吧!”
李略挨了父亲一个耳光,脸颊上迅速浮起鲜明的指印。他抬起头来,看向暴怒的父亲,本能地要敬畏,却咬咬牙继续坚持:“那我……明日就进宫面圣,请皇上撤封。”
静安王不过是一时气话,不意李略居然会如此答他,当下愈发盛怒起来,气冲冲地绕过长长书案,举手抬足,没头没脑地朝着李略踢打着:“孽障!你这个孽障!还敢妄言进宫面圣请旨撤封,你如此罔视圣恩,不等皇上降罪下来,我先直接打死你算了,免得为祸全家。”
李略不反抗,不躲闪,不呼痛,任由暴怒的父亲发作着,拳拳脚脚踢打在他身上,只是默默忍耐。
书斋的房门被推开了,王妃情急地扑进屋来。正好看见静安王一脚把李略踹倒在地,还要朝着他踢下去,又急又痛地冲上去挡在儿子面前,语带呜咽:“王爷,略儿年轻不懂事,招惹你生气是他的不是。但你怎能下这样的重手呢,到底也是你的骨血呀。”
被王妃这么一拦,静安王才气咻咻地住了手:“这个儿子,你听见他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没有?简直枉为我的骨血。”
“略儿不过是一时糊涂,王爷,他会明白过来的。”王妃替儿子说话。再转过身一把扶起李略,心痛地抚上他指痕历历的脸颊,“略儿,快跟你爹陪不是,说你再不糊涂了。”
“我不是糊涂,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李略挨上暴怒的父亲一阵拳脚后,却依然不改初衷,“我要放弃世子的身份,因为这个身份让我这样的不自由。我从小就不是为自己活着的,我是为你们而活,你们只关心要如何把我培育教诲成一个合格的王位继承人,你们根本就不重视我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们也不懂爱情,只知道利害关系。我却懂得……什么是爱情,它让我如此快乐,我从来没有过的快乐,我不愿、也不能舍弃这种快乐。这种快乐是那样的纯粹,完全不是因为我静安王世子的头衔而来,无关利益无关权势。本来是我自己的感情,是我自己的妻子,为什么不能由我自己来选择?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我按你们的意愿行事。鱼与熊掌,是可以兼得的,是你们非要逼我在二者中选其一。与其位高权重,却不得开心颜,我宁愿放弃功名富贵只要我心爱的女子,因为和她在一起,我快乐,发自内心的快乐。”
《有缘千年来相会》第七十二节(3)
他的一番话,听得静安王爷和王妃都愕住。半晌后,静安王抖着手指住他道:“你……你,枉我费尽心血栽培你,现在居然为着一个女子,就如此胸无大志,弃了世子不做,就是置我李唐的江山社稷于不顾,只顾儿女情长,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略儿,你到底要怎么样啊!爹娘都是为了你好,才会这样处处严格教诲要求你。我们是爱你的,你怎么会有这么多抱怨之辞呢?”王妃实在听得很震动。
“我知道爹娘是疼爱我的,但你们的爱,是鸟笼是马缰,我是你们笼中的鸟缰下的马,一举一动都要由着你们安排。可我毕竟有我自己的思想和感情,我不可能完全和你们保持步伐一致。一直以来,都是我顺从着你们迁就着你们,这一次,是我自己的婚事,你们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自己作一回主?爹,娘,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再逼我?”
“略儿,你错了,这不是你自己的婚事,这是皇室的婚姻,你是皇室子弟,你的婚事蒙皇上圣恩,亲自为你挑选世子妃。纵然我和你爹可以认可那个阮若弱,皇帝也不会将她指婚于你,宗室的高贵血统,岂是能容商贾之女来混淆的。你别执迷不悟了,再这样下去,竟是你在逼爹娘了。”静安王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你娘说的是,皇上将为你赐婚,这是无上恩宠。你难道真要为着一个女子,罔顾圣恩?这种话休要再提了,那个阮氏女子,居然将你迷得如此头脑不清,看来绝非善类。如此女流,怪不得你娘不满意,我也断不能容她入府,即便为侧妃都不能了。略儿,以后再不准你去见她,你们就此断绝来往,从此不许再有丝毫瓜葛。”静安王沉声重语。
“爹,不可以,我不能没有她!”李略大急。
静安王却不肯再与他多说下去,拂袖出门。只冷冷地抛下一句话:“从此刻起,没有我的同意,不准你走出王府半步。”
“爹,我已经在礼部当差,还有公务要办,您不可以将我拘在府里的。”李略急急地追出去跟他理论。
“礼部的差事我自会着人料理,你给我在府里安生呆着,等皇上圣旨一下,奉旨完婚后再去当差也不迟。”静安王准备软禁他了。
“爹,您不能这样……”
不待李略把话说完,静安王已经步出了外庭,对庭前当值的家将统领郭重正色言道:“送小王爷回留仙居。派一队侍卫给我日夜值守门前庭后,没有我的许可,不准他出来一步,也不准放人进去。”
《有缘千年来相会》第七十三节(1)
阮若弱已经一连三天没有李略的消息,不但他没有出现,连秦迈都没有再出现了。情知有变,却又不能具体知道究竟何故,一颗心七上八下,没个着落处。
“出事了出事了,肯定出事了。”姚继宗听说后一迭声地道,“李略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玩人间蒸发,只能是你们二人的地下情曝光后,他被强烈反对的家人严格管束起来。我估计这上下他已经被关禁闭了。”
“英雄所见略同。”阮若弱也是这么想的。
“那咱们两个英雄赶紧想办法把他弄出来吧!”姚继宗摩拳擦掌,“老美拯救大兵瑞恩,咱俩拯救小王爷李略。”
“怎么救?你倒是弄点精良装备出来,别的不要,能搞个催泪瓦斯弹就够了,朝王府轰上一炮,咱们戴上防毒面具趁乱劫人。”
“这个难度大了点,我不是学化学的,整不出这玩意来。”姚继宗摇头笑道,“这下还真是麻烦了,侯门深似海,我们要如何混进去把李略弄出来呢?”
“要是秦迈出得来,还可以让他想法子把我们弄进去,可看样子连他也被一起禁足了。我们想从地面进去是没有办法了,现在只有走空中甬道。”
“对呀,‘神舟五号’能派大用场嘛。”姚继宗眼睛一亮,“咱们可以开夜航飞到王府上空去,用个绳梯把李略载上来。这招空中飞人绝对让能他逃得无迹可循。”
“此计可行,但是细节上还有待商榷。比如咱俩不能完全搞定地面起飞的准备工作,必须要人帮忙;还有‘神舟五号’的飞行是不受操纵的,必须事先确定风向及李略的具体位置,才不会白费功夫,这样的话我们就必须要先想办法和李略取得联系,把我们的计划告诉他,让他布置好地面引航标志,生个火堆什么的,我们才能明确他的所在地。”
姚继宗听得皱起眉头:“说来说去又兜回老问题了,侯门深似海,我们没办法混进去,也找不到人给他传递消息,怎么联系得上了呢?”
阮若弱一时也对这点无计可施,两个人闷闷地想了半天,最后姚继宗突然一拍大腿:“对了,玉连城。可以让玉连城去帮忙送信给李略呀!他是驸马爷,去王府串个门看看小王爷,总不会给他吃闭门羹吧!”
阮若弱心中一动,但却半天半天不开口。姚继宗察言观色明白了她的顾虑所在,想了想,也叹着气道:“确实,让他替你出面……好像是不太合适,毕竟他曾经对你有意。”
“我们还是另想他法吧。”阮若弱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