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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边城浪子-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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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小佳道:“现在你已不栩信你的刀,你的刀也已不再相信你,所以你已必将死在老薛手下。”
  傅红雪握刀的掌心已沁出冷汗。
  “看看你这么样一个人被别人杀死,实在是件很遗憾的事,但这也不能怪别人,只能怪你。”
  他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一个人若想要报仇,就不能爱上任何女人,一个人若想在江湖中活得长久,也不能爱上任何女人,何况你爱上的只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傅红雪只觉得心又在收缩,忽然道:“一个人若想活长久,话也不能说得太多。”
  路小佳笑道:“这倒是句老实话,今天我的话实在说得太多了。”
  他捏碎粒花生,剥开,抛起,忽又笑道:“但你的话却说得太少。”
  傅红雪道:“哦?”
  路小佳已接住了花生,慢慢咀嚼,道:“你本该问问他,为何要杀你的。”
  傅红雪道:“我不必问。”
  路小佳道:“为什么?”
  傅红雪道:“因为我已知道。”
  路小佳道:“你知道什么?”
  傅红雪目中露出痛苦之色,一字字道:“我知道他必定也是那天梅花庵外的刺客之一。”
  路小佳忽然大笑,道:“今年他还不到三十,那时他还是个孩子,你为何不算算他的年纪?”
  傅红雪怔住。
  路小佳道:“只不过你既然可以为你的父亲复仇,他当然也可以为他的父亲杀了你。”
  傅红雪终于明白。
  薛大汉虽不是白家的仇人,他父亲却无疑是的。
  这一切阴谋,只不过是为了阻止傅红雪去杀他的父亲。
  谁能说他做错了?
  他用的方法也许不正当,但一个人若要阻止别人去杀他的父亲,无论用什么法子,都没有人能说他是不对的。
  薛大汉一直没有开口,他已将全身真力全都运达四肢。
  那巨大的身躯,看来似乎又已高大了些。
  他用的兵器是柄五十三斤重的大铁斧,看来这一斧之力,连山石都难以抗拒。
  傅红雪长长吸了口气,道:“好,现在你已不妨出手了。”
  薛大汉冷冷道:“我让你先拔刀,还是一样可以杀你。”
  突听一人大喊:“你若要杀他,就得先杀了我。”
  声音虽嘶哑,仍是动听的。
  一个人从花径那头急奔了过来,很少有人在奔跑时还能保持那种优美的风姿。
  可是她梳理光洁的鬓发已凌乱,脸上的焦急和恐惧也不是装出来的。
  一个小伙子在后面追来,想拉她。
  “你何必管人家的事?”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翻身一掌掴倒在地上。
  薛大汉和路小佳却很惊异,同时失声道:“是你!”
  他们实在想不到来的这女人竟是翠浓,更想不到这种女人竟肯为傅红雪死。
  在这一瞬间,最惊讶、最痛苦、也最欢喜的,当然还是傅红雪。没有人能了解他此刻的心情,也没有人能形容得出来。
  翠浓已奔过来,挡在他面前。
  薛大汉道:“你来干什么?”
  翠浓道:“我不能看着他死。”
  薛大汉冷笑道:“你能保护他?”
  翠浓道:“我不能,但我却能比他先死。”
  薛大汉道:“你真的肯为他死?”
  翠浓道:“否则我为何要来?”
  薛大汉道:“那时你为何要走呢?”
  翠浓道:“因为……因为那时我以为他讨厌我,看不起我,我以为他根本不想要我。”
  她目中忽然涌出泪珠,接着道:“但现在我才知道,他是真心喜欢我的,以前他对我那种样子,只不过因为他天生的怪脾气。”
  薛大汉冷笑。
  翠浓流着泪,道:“现在我也明白,只要他是真心喜欢我,我也真心喜欢他,其他的事全不重要,何况……这些天来他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也知道。”
  她用力咬住嘴唇,又道:“若不是为了我,就凭你们,又怎么敢这样子对他?”
  薛大汉冷笑道:“你难道真要我杀了你?”
  翠浓道:“当然是真的,他若因我而死了,难道我还能活得下去?”
  薛大汉道:“很好,那么我就成全了你。”
  突听傅红雪道:“等一等!”
  薛大汉冷冷道:“难道你也要抢着先死?”
  傅红雪不再回答,不再说话。
  他已不必再说话,因为他的态度已说明了一切。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人又完全变了。他的心本是紧紧收缩着的,就像是一团被人揉在掌心的纸。
  一个人的心若已碎了,他纵然还有力量,也不愿再使出来,无法再使出来。人类所有的一切,本就是随首心情而变化的。酒并不能真的毁了他,真正毁了他的,是他内心的痛苦和绝望。
  现在他的心已开展。他的态度忽然又变得充满了自信,因为他已知道他所爱的人并没有背叛他,他握刀的手又变得出奇的镇定。
  薛大汉看着他,心里忽然生出种无法形容的恐惧,他也知道现在若不能杀了这个人,以后就永远不会再有机会。
  他狂吼一声,冲了过去,五十三斤重的大铁斧,已化作了一阵狂枫。
  花被震碎了,残花在斧风中飞起。然后风声突然停顿。残花慢慢地飘下来……
  铁斧高举在那里,动也不动,薛大汉的人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
  傅红雪的人已到了他面前,就站在铁斧下,他的刀却已刺入了薛大汉的心脏,只剩下一截漆黑的刀柄!
  漆黑的刀柄还在手里,脸却是苍白的,苍白得透明。
  薛大汉手里的大铁斧终于落下来,他眼珠已凸出,瞪着博红雪,就像别的那些死在傅红雪刀下的人一样,眼睛里充满了怀疑和不信。
  可是他现在已必须相信,这个人,这柄刀,的确有这种神秘的魔力。
  傅红雪没有看他,只是看着手里的刀。
  “呛”的一声,刀已入鞘。
  薛大汉还没有倒下去,却忽然长长地吐出了口气,仿佛是悲哀,叹息。
  “我本来想把你当做朋友的。”
  这是他最后说的一句话。然后他就倒下去,倒在花下。
  傅红雪还是没有看他,但也不知为了什么,冷漠的眼睛里竟也露出种悲伤的表情。
  “我本来并不想杀你。”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但有些话本就是不必说出口来的。
  第32章 小李飞刀
  残花已落尽,有些花瓣,正落在薛大汉身上。
  路小佳还是坐在那里,他并没有去看他朋友的尸体,他看着傅红雪手里的刀,一双冷漠的眼睛突然变得炽热了起来。
  “好快的刀!”
  没有回应。
  路小佳忽然笑了,深沉地接着道:“只可惜还并不十分快。”
  傅红雪还是没有回应,因为他自己心里也能感觉得到,他虽已杀了薛大汉,但那并不能表示他的刀已恢复到以前那么快。十三天来的痛苦折磨,就算铁打的人,也会受到损害。
  路小佳的情况却似在巅峰中。
  所以他笑得很愉快,也很残忍,缓缓道:“现在我们心里一定都明白一件事。”
  傅红雪没有问,固为他的确知道路小佳这句话的意思。
  “我若要杀你,今天就是我最好的机会,只有呆子才会错过这种机会。”
  翠浓失声道:“你……你也想杀他?”
  路小佳笑了笑,道:“你看我像是个呆子?”
  他微笑着,剥开颗花生,抛起。
  他的手干燥而镇定,但是他抛起的花生却忽然不见了。
  花生突然被一种很奇怪的力量吸到后面去,落在一个人嘴里。
  这人就坐在屋子里刚才傅红雪坐的地方,慢慢地咀嚼着花生,端起了酒杯。傅红雪一回头就看见了他。
  叶开,这阴魂不散的叶开!
  叶开在微笑,微笑着喝下那杯酒。
  路小佳忽然也笑了,道:“桌上还有菜,你何必抢我的花生下酒?”
  叶开微笑道:“因为能吃到你花生的机会并不多,也只有呆子才会错过这种机会的。”
  路小佳道:“你看来也像是个呆子。”
  叶开道:“所以我还活着。”
  路小佳大笑。他的人突然随着笑声掠出,只一个翻身,就消失在苍茫的暮色里。
  叶开又为自己倒了杯酒,哺哺道:“看来这年头的呆子越来越少了。”
  灯已燃起,是叶开自己燃起的。屋里也没有别的人,那笑涡很深的少女也已不见踪影。
  灯燃起的时候,傅红雪就出现在门口,他看着叶开手里的酒,但现在酒已对他完全没有吸引力。
  叶开自己喝下了这杯酒,微笑道:“我不敬你,因为我知道你现在已不会再喝酒的。”
  傅红雪盯着他。
  叶开道:“但你还是可以进来坐坐,这里……”
  傅红雪忽然打断他的话,道:“是谁叫你来的?说!”
  叶开道:“我自己有脑子。”
  傅红雪道:“你为什么总是要来管我的事?”
  叶开道:“谁管你的事了?”
  傅红雪道:“刚才你……”
  叶开道:“刚才我只不过吃了路小佳一颗花生而已,那难道也是你的事?”傅红雪闭紧了嘴。
  叶开忽然叹了口气,道:“这年头的呆子虽越来越少,但一两个总还是有的。”
  翠浓垂着头,慢慢地穿过花径。夜色已笼罩大地。
  她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眼睛里又有了泪光。然后她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一种奇特、缓慢的脚步声。
  她自己也走得慢。
  凤在吹,秋星一粒粒升起,远处仿佛有人在吹笛。
  秋夜的笛声,仿佛总是令人断肠的。
  门就在前面,她已将走出门,但就在这时,她听到有人轻唤:“你——”傅红雪的眼睛在星光下看来就像是秋月下清澈的湖水。
  翠浓停下来,转过身。
  傅红雪凝视着她,道:“你又要走?”
  翠浓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傅红雪道:“你为什么从不等我?”
  翠浓垂下头,道:“你……你几时要我等过你?”
  这句话也像是一根针,一根尖针,但却并不是冰冷的针。
  傅红雪突然冲过去,紧紧拥抱住她。
  他抱得真紧,他的泪水涌出时,翠浓的哭声已响遍在这充满花香的秋风里。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再要我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因为你看见了我跟那个人……”
  “那不能怪你。”
  “你以为我看不起你,不要你了,所以才会去找别人。”
  “你真的不恨我?”
  “那本是我的错,我怎么能怪你。”
  “可是我……”
  “不管你怎么样,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够将过去的事情忘记?”
  “你真的能忘记我过去的那些……”
  “我只希望你也能忘记我过去对你的那些不讲理的事。”
  翠浓笑了她脸上的泪痕虽然还未干,可是她笑了,笑得那么温柔,那么甜蜜。她甜笑着,在他耳畔低语。
  “你真的是傅红雪?”
  “当然是。”
  “可是你为什么好像忽然变了个人呢?”
  “固为我的确已变了”“怎么会变的?”
  翠浓道:“你不肯告诉我?”
  傅红雪终于轻轻叹息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变的,我只知道离开了你十二天之后,再也不想离开你一刻了。”
  翠浓紧紧拥抱住他,泪珠又一连申流下来。
  但这已是幸福快乐的泪珠,这种泪珠比珍珠还珍贵。
  人,毕竟是人。就算他心上真的有一层冰,冰也有溶化的时候,爱的力量永远比仇恨伟大。有时仇恨看来虽然更尖锐,更深切,但只有爱的力量才是永恒不变的。
  现在坐在窗台上的,是叶开。
  风吹过的时候,他身后隐隐有铃声轻响。
  他们看着傅红雪和翠浓穿过花径,走出去,消失在夜色间。
  丁灵琳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道:“看来他现在渐渐变得像是个人了。”她说的他,当然就是傅红雪。
  现在无论叶开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刚才她没有出现,因为,她一直都在后面监视着这里的女孩子们。
  她并不是怕别的,只不过不愿她们见到叶开,也不愿叶开见到她们,连她自己都承认她是个很会吃醋的女人。
  叶开道:“你认为以前他不是个人?”
  丁灵琳道:“至少我没有看见过像他那样的人。”
  这点叶开也不能不承认。
  丁灵琳道:“我也从来没有想到,他真会为翠浓那么痛苦。”
  叶开忽然笑了笑,道:“你认为他痛苦是为了她?”
  丁灵琳道:“难道不是?”
  叶开摇摇头。
  丁灵琳道:“你认为他痛苦是为什么?”
  叶开道:“他一直认为自己比翠浓高尚,一直认为翠浓配不上他。”
  丁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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