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浪子-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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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天点点头,道:“越富有的人越贪心,这道理我们也明右:只不过…乐乐山又是怎么会被他打动的呢?”
马空群沉吟着,缓缓地道:“乐乐山并不是他找来的。”
花满天皱眉道:“不是他是谁?”
马空群道:“云在天本来就不是这计划的真正主谋人。”
花满天道:“哦?”
马空群道:“前天晚上,乐乐山、慕容明珠、傅红雪、飞天蜘蛛,全部在自己屋里闭门未出,但你的马场中,却死了十三位兄弟。”。“
花满天恨恨道:“当时我还以为那是叶开下的毒手。”
马空群道:“凶手本来是想嫁祸给叶开的,想不到叶开居然也有人证。”
花满天道:“你认为凶手是云在天?”
马空群道:“也不是。”
花满天又皱眉道:“为什么不是?”
马空群沉着脸道:“我很了解他的武功,也很清楚那十三位兄弟的身手,就凭他要杀死那十三位兄弟只怕还很不易。”
花满天神色也很凝重,道:“所以你认为这其中必定还有另一个人?”
马空群道,“不错。”
花满天道:“你认为这人才是真正的主谋?”
马空群道:“不错。”
花满天道:“你知道这个人是谁?”
马空群并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缓缓道:“第一,这人和乐乐山的关系必定很深,所以乐乐山才会被他说动,来做这种事。”
花满天慢慢地点了点头,道:“有道理。”
马空群道:“第二,这人在万马堂中的身份地位必定很高。”
花满天道:“怎见得?”
马空群淡淡道:“就因为他有这种身份,将我逼走后,他才能接管万马堂。”
花满天沉思着,终于又慢慢地点了点头,道:“有道理。”
马空群道:“他想必是云在天平日很信服的人,所以云在天才会听命于他。”
花满天道:“有道理。”
马空群脸色沉重,道:“第四,他当然也是那十三位兄弟很信服的人,就因为他们对这人全没有丝毫防范之心,所以才会遭了他的毒手。”
花满天忽然笑了笑,笑得非常奇怪,缓缓道:“就因为他和乐乐山的关系极深,所以才故意在别人面前作出互相厌恶之态,叫人看不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马空群道:“正是如此。”
花满天凝视着他,道:“这件事真是你自己看出来的?”
马空群道:“并不完全是。”
花满天道:“还有人泄漏了秘密给你?”
马空群道:“不错。”
花满天道:“这人是谁?”
马空群道:“翠浓!”
花满天皱眉道:“又是她?”
马空群道:“云在天以为翠浓已对他死心塌地,沈三娘也认为翠浓对她忠心耿耿,却不知……”
花满天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抢着说道:“他们全错了,”马空群点点头。花满天道:“其实翠浓是你的人。”
马空群道:“也不是。”
花满天道:“那么她究竟是……”
马空群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你知道她是干什么的?”
花满天目中露出憎恶之色,冷冷道:“我当然知道,她是个婊子。”
马空群道:“你几时见婊子对人忠心耿耿过?”
花满天恨道:“不错,一个人若连自己都能出卖,当然也能出卖别人。”
马空群淡淡道:“只不过她看来的确并不像是这种人。”
花满天忽又笑了笑,道:“这件事也给了我个教训。”
马空群道:“什么教训?”
花满天道:“婊子就是婊子,就算她长得像天仙一样,她还是个婊子。”
马空群道:“你好像很少说这种粗话。”
花满天道:“我今天非但说了不少粗话,也说了不少笨话。”
马空群道:“现在你总该已明白了。”
花满天道:“现在是不是已太迟了?”
马空群道:“好像已太迟。”
花满天垂下头,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你真正的仇人是傅红雪?”
马空群道:“是的。”
花满天道:“我可以替你杀了他。”
马空群道:“那是我的事。”
花满天又沉默了很久,叹息着道:“我跟着你总算已有十几年。”
马空群道:“十六年。”
花满天道:“这十六年来,我也曾为这地方流过血,流过汗。”
马空群缓缓道:“这地方能有今日的局面,本不是一人之力所能造成的。”
花满天道:“我也只不过想将你逼走而已,并没有想要杀你。”
马空群道:“院子里那棵大树,你想必总是看到过的。”
花满天点点头。
马空群道:“这些年来,它一直长得很快,长得很好。”
花满天目中露出一丝伤感之色,缓缓道:“我来的时候,它还没有栅栏高,现在却已连两个人都抱不过来了。”
马空群道:“但你若要将它移走,它还是很快就会枯死。”
花满天只能承认。
马空群道:“我也和这棵树一样,我的根已在这里,若有人要我走,我也会枯死。”
花满天握紧双拳,道:“所以……所以你一定也要我死。”
马空群看着他,缓缓道:“你自己说过,无论谁出卖我,都得死。”
花满天看着自己握剑的手,长叹一声道:“我的确说过。”
马空群目中也有些黯然之色,道:“我本可逼你去跟傅红雪交手的。”
花满天道:“我也一定会去。”
马空群道:“但我宁可自己动手,也不愿别人来杀你。”
他一字字接着道:“因为你是万马堂的人,因为你也曾是我的朋友。”
花满天道:“我……我不明白。”
马空群道:“你问。”
花满天忽然抬起头,盯着他,厉声道:“我辛苦奋斗十余年,到现在还是一无所有,还得像奴才般听命于你,你若是我,你会不会也像我这么做?”
马空群想也不想,立刻接口说道:“我会的,只不过。…”
他目中露出刀一般的光,接着道:“我若做得不机密,被人发现,我也死而无怨。”
花满天盯着他,忽然仰面而笑,道:“好,好一个死而无怨,只可惜我还未必就会死在你手里。”
他长剑一挥,剑花如落花飞舞,厉声道:“只要你能杀得了我,我也一样死而无怨。”
、马空群道,“很好,这才是男子汉说的话。”
花满天道:“你为何还不站起来?”
马空群淡淡道:“我坐在这里,也一样能杀你。”
花满天笑声已停止,握剑的手背上,已有一条条青筋凸起。马空群却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静静地凝视着掌中弯刀。
他竟连看都不再看花满天一眼,他全身的血肉却似已突然变成钢铁。
花满天盯着他,一步步走过来,剑尖不停的颤动,握剑的手似也在颤抖。
突然间他轻叱一声,剑光化为长虹,人也跟着飞起。
这一剑并没有攻向马空群,他连人带剑,闪电般向窗外冲了出去。
马空群突然叹道:“可惜……”
这两个字出口,他的人也已掠起,弯刀也化为了银虹。
“叮”的一声,刀剑相击,刀光突然一紧,沿着剑锋削过去。
花满天并不是个不懂得用剑的人,他剑法变化之快,海内很少有人能比得上。
但这一次,他忽然发现自己所有的变化已全部被人先一步封死。
他身子凌空,正是新力未生、余力将尽的时候,银虹般的刀光已封住了他的脸,闭住了他的呼吸,他突然觉得很冷,冷得可怕。
“你若有勇气和我一战,我也许会饶了你的。”
这就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雷电已停了,天色却更阴暗。
马空群又静静地坐在那里,看来仿佛很疲倦,也很伤感。
在他面前的,是公孙断、云在天、花满天三个人的尸身。这本是他最亲近的朋友,最得力的部下,现在都已变成了没有生命、没有情感的尸体,就和三个陌生人的尸体一样。
但活着的人却绝不会没有情感的。又有谁能了解这身经百战的垂暮老人的心情,他究竟有过什么?现在还剩下些什么?
墙上的血也干了,一串串血珠,就像是用颜料画上去的。
两个人悄悄地走进来,看见这情况,立刻屏住了呼吸。
马空群没有回头,过了很久,才沉声道:“传下令去,万马堂内所有兄弟,一律斋戒茹索,即刻准备两位场主和公孙先生的后事。”
第16章 一入万马堂,休想回故乡
草原上有个茶亭。
马师们喜欢把这地方称做“安乐窝”,事实上这地方却只不过是个草篷而已。
但这是附近唯一能避雨的地方。
暴雨刚作的时候,叶开和马芳铃就已避了进来。
雨,密如珠帘。
辽阔无边的牧场,在雨中看去,简直就像是梦境一样。
马芳铃坐在茶亭中的那条长板凳上,用两只手拍着膝盖,痴痴的看着雨中的草原。她已有很久没有说话。
女人不说话的时候,叶开也从不去要她们开口说话。
他一向认为女人若是少说些话,男人就会变得长命些。
闪电的光,照着马芳铃的脸。
她的脸色很不好,显然是睡眠不足,而且有很多心事的样子。
但这种脸色却使她看来变得成熟了些,懂事了些。
叶开倒了碗茶,一口气喝了下去,只希望茶桶里装的是酒。他并不是酒鬼,只有在很开心的时候,或者是很不开心的时候,他才会想喝酒。
现在他并不开心。现在他忽然想喝酒。
马芳铃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忽然道:“我爹爹一向不赞成我们来往的。”
叶开道:“哦?”
马芳铃道:“但今天他却特地叫我出来,陪你到四面逛逛。”
叶开笑了笑,道:“他选的人虽然对了,选的时候却不对。”
马芳铃咬着嘴唇,道:“你知不知道他怎么会忽然改变主意的?”
叶开道:“不知道。”
马芳铃盯着他道:“今天早上,你一定跟他说了很多话。、叶开又笑了笑,道:”你该知道他不是个多话的人,我也不是。“
马芳铃忽然跳起来,大声道:“你们一定说了很多不愿让我知道的话,否则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叶开沉吟着,缓缓道:“你真的让我告诉你?”
马芳铃道:“当然是真的。”
叶开面对着她,道:“我若说他要把你嫁给我,你信不信?”
马芳铃道:“当然不信。”
叶开道:“为什么不信?”
马芳铃道:“我…”
她突然跺了跺脚,扭转身,道:“人家的心乱死了,你还要开人家的玩笑。”
叶开道:“为什么会心乱?”
马芳铃道:“我也不知道,我若知道,心就不会乱了。”
叶开笑了笑,道:“这句话听起来倒也好像蛮有道理。”
马芳铃道:“本来就很有道理。”
她忽又转回身,盯着叶开,迫:“你难道从来不会心乱的?”
叶开道:“很少。”
马芳铃咬了咬嘴唇,道:“你…你对我也不动心么?”
叶开道:“动过。”这回答实在很干脆。
马芳铃却像是吃了一惊,脸已红了,红着脸垂下头,用力拧着衣角,过了很久,才轻轻道:“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你若真的喜欢我,早就该抱我了。”
叶开没有说话,却又倒了碗茶。
马芳铃等了半天,忍不住道:“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叶开道:“没有。”
马芳铃道:“你是个聋子?”
叶开道:“不是。”
马芳铃道:“不是聋子为什么听不见?”
叶开叹了口气,苦笑道:“因为我虽然不是聋子,有时却会装聋。”
马芳铃抬起头,瞪着他,忽然扑过来,用力抱住了他。
她抱得好紧。
外面的风很大,雨更大,她的胴体却是温暖,柔软而干燥的。“
她的嘴唇灼热。
她的心跳得就好像皋雨打在草原上。
叶开却轻轻地推开了她。
在这种时候,叶开竞推开了她。
马芳铃瞪着他,狠狠地瞪着他,整个人却似已僵硬了似的。她用力咬着嘴唇,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道:“你…你变了。”
叶开柔声道:“我不会变。”
马芳铃道:“你以前对我不是这样子的。”
叶开沉默着,过了很久,才叹息着道:“那也许只因为我现在比以前更了解你。”
马芳铃道:“你了解我什么?”
叶开道:“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
马芳铃道:“我不是真的喜欢你?我……我难道疯了?,叶开道:”你这么样对我,只不过因为你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