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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边城浪子-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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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开道:“因为慕容明珠就是杀他的凶手!他要将这秘密告诉别人知道。”
  傅红雪道:“告诉你?要你为他复仇?”
  叶开道:“他不是想告诉我。”
  傅红雪道:“他想告诉谁?”
  叶开叹了口气,道:“我也希望我能够知道。”
  傅红雪道:“慕容明珠为什么要杀他?”
  叶开摇摇头。
  傅红雪道:“他怎会在那棺村里?”
  叶开又摇摇头,傅红雪道:“又是谁杀了慕容明珠?”
  叶开沉吟着,道:“我只知道杀死慕容明珠的人,是为了灭口。”
  傅红雪道:“灭口?”
  叶开道:“因为这人不愿被别人发现飞天蜘蛛是死在慕容明珠手里,更不愿别人找慕容明珠。”
  傅红雪道:“为什么?”
  叶开道:“因为他生怕别人查出他和慕容明珠之间的关系。”
  傅红雪道:“你猜不出他是谁?”
  时开忽然不说话了,似已陷入深思中。过了很久,他缓缓道:“你知不知道今天下午,云在天去找过你?”
  傅红雪道:“不知道。”
  叶开道:“他说他去找你,但他看到你时,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傅红雪道:“因为他我的根本不是我!”
  叶开点点头,道:“不错,他我的当然不是你,但他我的是谁呢?一萧别离?翠浓?他若是找这两人,为什么要说谎?”
  风更大了。
  黄沙漫天,野草悲泣,苍穹就像一块镶满了钻石的墨玉,辉煌而美丽,但大地却是阴沉而悲他的。风中偶而传来一两声马嘶,却衬得这原野更寂寞辽阔。
  傅红雪慢慢地在前面走,叶开慢慢地在后面跟着。
  他本来当然可以赶到前面去,可是他没有。
  他们两个人之间,仿佛总是保持着一段奇异的距离,却又仿佛有种奇异的联系。远处已现出点点灯光。
  傅红雪忽然缓缓道:“总有一天,不是你杀了我,就是我杀了你!”
  叶开道:“总有一天?”
  傅红雪还是没有回头,一字字道:“这一天也许很快就会来了。”
  “叶开道:”也许这一天永远都不会来。“
  傅红雪冷笑道:“为什么?”
  叶开长长叹息了一声,目光凝视着远方的黑暗,缓缓道:“因为我们说不定全都死在别人手里!”马芳铃伏在枕上,眼泪已沾湿了枕头。直到现在,她情绪还是不能平静,爱和恨就像是两只强而有力的手,已快将她的心撕裂。叶开、傅红雪。这是两个多么奇怪的人。草原本来是寂寞而平静的,自从这两个人来了之后,所有的事都立刻发生了极可怕的变化。谁也不知道这种变化还要发展到多么可怕的地步。这两个人究竟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来?想到那天晚上,在黄沙上,在星空下,她蜷伏在叶开怀里。叶开的手是那么温柔甜蜜,她已准备献出一切。但是他没有接受。她说她要回去的时候,只希望被他留下来,甚至用暴力留下她,她都不在乎。但是他却就这样让她走了。他看来是那么狡黠,那么可恶,但他却让她走了。另一天晚上,在同样的星空下,在同样的黄砂上,她却遇见了完全不同的人。她从没有想到傅红雪会做出那种事。他看来本是个沉默而孤独的孩子,但忽然间,他竟变成了野兽,是什么原因使他改变的?只要一想起这件事,马芳铃的心就立刻开始刺痛。她从未见过两个如此不同的人,但奇怪的是,这两个人竟忽然变得同样令她难以忘怀。她知道她这一生,已必定将为这两个人改变了。她眼泪又流了下来……房顶上传来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她知道这是她父亲的脚步声。马空群就住在他女儿楼上。本来每天晚上,他都要下来看看他的女儿,可是这两天晚上,他却似已忘了。这两天他也没有睡,这种沉重的脚步,总要继续到天亮时才停止。马芳铃也隐隐看出了她父亲心里的烦恼和恐惧,这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她自己心里也同样有很多烦恼恐惧。她很想去安慰她的父亲,也很想让他来安慰她。但马空群是严父,虽然爱他的女儿,但父女而人间,总像是有段很大的距离。三姨呢?这两天为什么也没有去陪她?马芳铃悄悄地跳下床,赤着足,披起了衣裳,对着菱花铜镜,弄着头发。“是找三姨聊聊呢?还是再到镇上去找他?”她拿不定主意,只知道绝不能一个人再耽在屋里。她的心实在太乱。但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一阵很急的马蹄声自牧场上直驰而来。只听这马蹄声,就知道来的必定是匹千中选一的快马,马上骑士也必定是万马堂的高手。如此深夜,若不是为了很急的事,绝没有人敢来打扰她父亲的。她皱了皱眉,就听见了她父亲严厉的声音:“是不是找到了?”
  “找到了慕容明珠。”这是云在天的声音:“为什么不带来?”
  “他也已遭了毒手,郝师傅在四里外发现了他的尸体,被人乱刀砍死。”楼上一阵沉默,然后就听到一阵衣袂带风声从窗前掠下。
  蹄声又响起,急驰而去。
  马芳铃心里忽然涌出一阵恐惧,慕容明珠也死了,她见过这态度傲慢、衣着华丽的年轻人,昨天他还是那么有生气,今夜却已变成尸体。
  还有那些马师,在她幼年时,其中有两个教过她骑术。
  接下去会轮到什么人呢?叶开?云在天?公孙断?她父亲?
  这地方所有的人,头上似乎都笼罩了一重死亡的阴影。
  她觉得自己在发抖,很快地拉开门,赤着足跑出去,走廊上的木板冷得像是冰。
  三姨的房间就在走廊尽端左面。
  她敲门,没有回应,再用力敲,还是没有回应。
  这么晚了,三姨怎么会不在房里?
  她从后面的一扇门绕了出去,庭院寂寂,三姨的窗内的灯已熄。星光照着苍白的窗纸,她用力一推,窗子开了,她轻轻呼唤:“三姨。”
  还是没有回音。
  屋里根本没有人,三姨的被窝里,堆着两个大枕头。
  风吹过院子。
  马芳铃忽然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她忽然发现这地方的人,除了她自己外,每个人好像都有些秘密。连她父亲都一样。
  她从不知道她父亲的过去,也不敢问。
  她抬起头,窗户上赫然已多了个巨大的人影,然后就听到了公孙断厉声道:“回房去。”
  她不敢回头面对他,万马堂中上上下下的人,无论谁都对公孙断怀有几分畏惧之心。
  她拉紧衣襟,垂着头,匆匆奔了回去,仿佛听到公孙断对着三姨的窗子冷笑。
  用力关上门,马芳铃的心还在跳。
  外面又有蹄声响起,急驰而去。
  她跳上床,拉起被,蒙住头,身子忽然抖个不停。
  因为她知道这地方必将又有悲惨的事发生,她实在不愿再看,不愿再听。
  “……我根本就不该生下来,根本就不该活在这世上的。”
  想起傅红雪说的话,她自己又不禁泪流满面。
  她忍不住问自己:“我为什么要生下来?为什么要生在这里……”
  傅红雪的枕头也是湿的,可是他已睡着。
  他醒的时候没有哭,他发誓,从今以后,绝不再流泪。
  但他的泪却在他睡梦中流了下来。
  因为他的良知只有睡梦中才能战胜仇恨,告诉他今天做了件多么可耻的事。
  报复,本来是人类所有行为中最古老的一种,几乎已和生育同洋古老。这种行为虽然不值得赞同,但却是庄严的。
  今天他亵读了这种庄严。
  他流泪的时候,正在梦中,一个极可怕的噩梦,他梦见他的父母流着血,在冰雪中挣扎,向他呼喊,要他复仇。
  然后他忽然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伸入他被窝里,轻抚着他赤裸的背脊。他想跳起来,但这只手却温柔地按注了他,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耳畔低语:“你在流汗。”
  他整个人忽然松弛崩溃——她毕竟来了。
  窗户已关起,窗帘已拉上,屋子里黑暗如坟墓。
  为什么她每次总在黑暗中悄俏出现,然后又在黑暗中慢慢消失?他翻过身,想坐起。
  她却又按住他!
  “你要什么?”
  “点灯。”
  “不许点灯。”
  “为什么?我不能看见你?”
  “不能。”她俯下身,压在他的胸膛上,带着轻轻的笑:“但我却可以向你保证,我绝不是个很难看的女人,你难道感觉不出?”
  “我为什么不能看看你?”
  “因为你若知道我是谁,在别的地方看到我时,神情就难免会改变的,我们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我跟你之间的关系。”
  “可县……”
  “可是以后我总会让你看到的,这件事过了之后,你随便要看我多久都没关系。”
  他没有再说,他的手已在忙着找她的衣钮。
  她却又抓住他的手。
  “不许乱动。”
  “为什么?”
  “我还要赶着回去。”
  她叹了口气:“我刚说过,我绝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他在冷笑。她知道男人在这种时候被拒绝,总是难免会十分愤怒的。
  “我在这里忍耐七八年,忍受着痛苦,你永远想不到的痛苦,我为的是什么?”她声音渐渐严厉,“我为的就是等你来,等你来复仇!我们这一生,本就是为这件事而活着,我没有忘记,你也绝没有忘记。”
  傅红雪的身子忽然冰凉僵硬,冷汗已湿透被褥。
  他本不是来享乐的。
  她将她自己奉献给他,为的也只不过是复仇!
  “你总应该知道马空群是个多么可怕的人,再加上他那些帮手。”她又叹息了一声,“我们这一击若不能得手,以后恐怕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公孙断、花满天、云在天,这三个加起来也不可怕。”
  “你说的是谁?”
  “一些不敢露面的人,到现在为止,我没有查出他们是谁。”
  “也许根本没有别人。”
  “你父亲和你二叔,是何等的英雄,就凭马空群和公孙断两个人,怎么敢妄动他们?何况,他们的夫人也是女中豪杰……”
  说到这时,她自己的声音也已哽咽,傅红雪更已无法成声。
  过了很久,她才接着说了下去:“自从你父亲他们惨死之后,江湖中本就有很多人在怀疑,有谁能将这两对盖世无双的英雄夫妇置之于死地?”
  “当然没有人会想到马空群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仇恨。
  “但除了马空群外,一定还有别的人,我到这里来,主要就是为了探听这件事,只可惜我从未见过他和江湖中的高手有任何往来,他自己当然更守口如瓶,从来就没有说起过这件事。”
  “你查了七八年,都没查出来,现在我们难道就能查出来?”
  “现在我们至少已有了机会。”
  “什么机会?”
  “现在还有别的人在逼他,他被逼得无路可走时,自然就会将那些人牵出来。”
  “是哪些人在逼他?”
  她没有回答,却反问道:“昨天晚上,那十三个人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
  “那些马呢?”
  “也不是。”
  “既然不是你,是谁?”
  “我本就在奇怪。”
  “你想不出?”
  傅红雪沉吟着:“叶开?”
  “这人的确很神秘,到这里来也一定有目的,但那些人却绝不是他杀的。”
  “哦?”
  “我知道他昨天晚上跟谁在一起。”
  幸好屋里很暗,没有人能看见傅红雪的表情——他脸上的表情实在很奇怪。
  就在这时,突听屋顶上“格”的一响。
  她脸色变了,沉声道:“你留在屋里,千万不要出去。”
  这十一个字说完,她已推开窗子,穿窗而出。
  傅红雪只看到一条纤长的人影一闪,转瞬间就没了踪影。
  这里已有四个人醉倒,四个人都是万马堂里资格很老的马师。
  他们本来也常常醉,但今天晚上却醉得特别快,特别厉害。
  眼见着十三个活生生的伙伴会突然惨死,眼见着一件件可怕的祸事接连发生,他们怎能不醉呢?
  第四个人倒下的时候,叶开正提着衣襟,从后面一扇门里走进来。他早已在这里,刚才去方便了一次,酒喝得多,方便的次数也一定多的,只不过他这次方便的时候好像太长了些。
  他刚进门,就看到萧别离在以眼角向他示意,他走过去。
  萧别离在微笑中仿佛带着些神秘,微笑着道:“有人要我转交样东西给你。”
  叶开眨眨眼,道:“翠浓?”
  萧别离也眨了眨眼道:“你是不是一向都这么聪明?,叶开微笑道:”只可惜在我喜欢的女人面前,我就会变成呆子。“他接过萧别离给他的一张叠成如意结的纸。
  淡紫色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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