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勾心王妃-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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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星光灿烂的夜空下,杨娃娃遇到一个男子,右大将伦格尔。
伦格尔打量着两个女子,一个俏丽的婢女,一个是护卫,虽然左脸有一块红斑,容貌却姣好,明眸皓齿。
她静静地站着,漫天星辰的光辉,被她清滟的肤光和晶亮的眸光衬得黯淡。
“阏氏面色苍白,是否身子不适?”伦格尔笑问。
“大人好眼力!”杨娃娃浅浅一笑。
禺疆的阏氏,容貌绝美,身姿玲珑,当真不可方物。
伦格尔略略敛眸,心中遗憾,如果比禺疆那小子早些遇见如此绝色美人,他必能赢得美人芳心,一生足矣。
他上下游移的目光,杨娃娃心中不爽,却只能压下来,道:“大人身手高强,智计百出,心思缜密,大人统帅草原十万铁骑的那一日,很快就会来临。”
他心中诧异,不动声色地问:“十万铁骑?莫非阏氏有预见未来之能?”
她淡定道:“大人生活在阴山脚下三十年,应该相当了解,草原牧民逐水草而居,生活艰苦,纷争不断。各个部落分散而居,为了生活,为了水草,厮杀劫掠,征战频繁。因为征战,部民的生活更加辛苦,草原也更加贫瘠。大人,我说得对吗?”
伦格尔惊诧不已,因为她突然说出这番话,更因为她不俗的见识。
她接着道:“越过这座大山、这座城墙,是另一片广阔的天地。那里水草丰美,气候温和,阳光灿烂,粮食丰盈,是一个生活的好地方,不知大人是否去过?”
“阏氏所说,应该是林胡。这十几年,我时常去瞧瞧,不过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没有好好看看那里的风景,下次一定好好看看。”伦格尔目露得意之色。
杨娃娃明白他的意思,来去匆匆,就是劫掠。
匈奴骑兵南下劫掠,明抢能抢之物。
她讥讽道:“再如何的‘好好看看’,终究是匆匆一眼,毕竟不是自家地方。如果是自家的地界,大人跑马射箭,打猎玩耍,再宽广的天地,都不会觉得宽广。大人是否想过,林胡和匈奴一样,牧羊唱歌,跑马劫掠,射箭杀敌,为什么他们可以拥有城墙以南肥美之地,而我们匈奴必须在阴山以北苦熬日子?”
他平静的思绪因她的话而激动,如此娇弱女子,竟有此等抱负与心胸,实属难得。
世间男子,能有她的胸襟的,已经很少。
他眯紧小眼,问道:“那该如何?”
杨娃娃莞尔道:“你们单于是部落联盟的单于,统帅骑兵七万,不过,若要争夺肥美之地,征服林胡一族,必须兵强马壮,七万嘛,远远不够。这片草原,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匈奴族大大小小、总共多少部落,大人可以说出一个大概吗?如果挛鞮氏部落统一了这片草原,统一匈奴,匈奴将成为草原上最凶狠的苍狼,铁骑长驱南下,横扫千军,必定能够踏平林胡、楼烦,甚至可以和赵国、秦国相抗衡。”
伦格尔震惊,忽然想起禺疆说过的话:
她这颗脑袋,抵得上你那三千铁骑。
她所说的话,就像一轮冉冉升起的朝阳,光芒万丈,令人无法逼视。
几年来,他哀叹单于的懦弱与温和,鄙视哈青都的跋扈与张狂,他要的不只是部落联盟,而是巍峨城墙以南那一片肥美的操场。
以部落联盟七万兵力,根本无法抗衡林胡骁勇善战的十万铁骑;再者,须卜氏部落、丘林氏部落未必同意南下征战……他没有想到,统一匈奴后再挥师南下。
她的胸襟,她的智慧……此等女子的头脑,何止三千铁骑。
他自愧弗如。
杨娃娃知道他被自己的话震动了,继续道:“统一匈奴是一个漫长、艰辛的过程,你也很清楚,你们单于担当不起这个重任,那么,哪一个人,可以做到?”
真儿静立一旁,凝神倾听二人谈话。
虽然她不明白阏氏所说的林胡、赵国所指什么,统一匈奴倒是明白的。然而,她连想都没想过,也没有听别人说过,阏氏的想法太奇特了。
她更加敬佩阏氏了。
“阏氏高见,哪个人可以担当得起这个重任?或许阏氏心中已有人选。”伦格尔笑问。
“大人说笑了。我所知有限,只知道挛鞮氏部落将会统一匈奴,缔造草原帝国,统帅万千铁骑,与南方邦国对峙数百年。那个统一草原的千古英雄是哪一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大人胸怀匈奴苍生,抱负远大。伦格尔大人,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杨娃娃低眉浅笑。
他不发一言,似在沉思。
她笑道:“如果大人当选单于,成为部落联盟的单于,我和禺疆会协助大人完成统一大业。”
伦格尔惊诧道:“为什么阏氏断定我会当选单于?阏氏应该很清楚,禺疆兄弟不会轻易让我坐上单于大位,再者,阏氏不帮禺疆兄弟,反而帮我,似乎说不过去。”
“论身手、才干与智谋,大人和禺疆实力相当,论心思缜密、谋算人心,禺疆不一定比得上大人。大人,可否问你一个问题?”杨娃娃故作神秘道,“这几天大火蔓延,大人应该已经查清楚纵火之人是谁。”
“傍晚时候我还和禺疆兄弟谈到这件事,应该是哈青都或是鲁权所为,阏氏聪慧,可否说说高见?”伦格尔不太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纵火一事。
“哈青都嚣张狂妄,不过他不会这么蠢;鲁权阴险狡诈,更加不会这么快就行动。”杨娃娃笃定地微笑。
“照阏氏这么说,哈青都和鲁权都不是纵火之人,而是另有其人 ?'…'”伦格尔心中讶异,难道禺疆告诉她了?
她颔首一笑,“所有人都认为是哈青都做的,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个栽赃陷害的阴谋,纵火之人就是要借几场大火,除掉哈青都。”
伦格尔陡然一震,目光炯炯,“阏氏以为,纵火之人是谁?”
真儿很想知道究竟是谁放火,可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是谁。
杨娃娃唇角微扬,“我说出来,大人可不要生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好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震惊了,缓缓笑起来,“没错,是我命人暗中放火。今夜见识到阏氏的聪慧,很荣幸。禺疆兄弟有阏氏相助,必定能够当选单于。”
“大人不必谦虚。单凭这一点,禺疆就无法与大人争。大人以为,一个男人可以容忍他的阏氏比他聪明、比他厉害吗?敢问一句,大人容忍得了吗?”
“禺疆兄弟不是这样的人,在他心中,阏氏胜于一切。”
“是吗?女人终究是女人,再怎么强,也强不过男人,因为女人一旦动情,就会付出一切,不为自己打算。而男人,除了女人,还有外面广阔的天地,禺疆也不例外。”杨娃娃轻叹。
此刻,她亦扪心自问,自己是那种为情奋不顾身的女子吗?为了他,会不会付出一切?会不会牺牲自己?
伦格尔定睛看她,这个女子太过聪慧,洞悉世事,看透男人,不让男子,当真可怕。
他笑道:“阏氏看透世事,我很好奇,阏氏是不是也会付出一切?”
她缓缓笑道:“大人是草原的大英雄,日后我会暗中相助大人。”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帮自己,她到底有何用意?
他常常自诩善于洞察人心,却猜不透她的心思。
她当真会帮自己?不,不可能,她应该知道,只要她全力帮助禺疆,禺疆当选单于的胜算非常大。
“阏氏为什么认定我就是那个统一匈奴的千古英雄?”
“大人乃统帅之才,统领的三千铁骑骁勇善战,战斗力最强,只有禺疆的五千铁骑可以相抗衡。不过,那五千铁骑远在寒漠部落,大人无需担心。”她答非所问,粲然笑着。
伦格尔知道,禺疆统帅的五千铁骑凶悍无比,在北寒之地所向披靡,是一群让人闻风丧胆的野狼。她提起这五千铁骑,莫非有用意?
心中已有计较,他笑道:“阏氏所说的话,我明白了。我是不是阏氏心目中统一匈奴的大英雄,我心中清楚。请阏氏放心,伦格尔一定不负阏氏的信任与期望。”
“好!大人爽快。”杨娃娃一喜,冷不防胃里一阵翻涌,她立即弯腰呕着……
“阏氏……阏氏……”真儿扶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这次妊娠反应来得又急又汹,杨娃娃呕得肝肠寸断,手脚无力。
真儿急道:“阏氏,我扶你回去。”
杨娃娃点头,刚走两步,却不知怎么回事,双腿一软……
伦格尔面色一变,箭步上前,及时揽住她,问真儿:“阏氏病了吗?”
真儿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如何回答。
他担忧地看杨娃娃,不自觉地温柔道:“我送你回去吧。”
杨娃娃摆手阻止,难受得说不出一个字。
“伦格尔,我的阏氏不劳你费心。”
不远处,传来一道沉厚的声音,冷肃的嗓音仿佛万年积雪,寒气森森。
真儿望过去,只见一抹高大挺拔的黑影自浓黑夜色中出现,他的脸孔与黑夜一样黑。
“单……单于……”真儿知道,单于发怒了。
“禺疆兄弟来得正好,你阏氏好像病了,快带她回帐歇着。”伦格尔说着,仍然揽着杨娃娃的腰肢,以防她软倒。她的腰肢很柔软、很纤细,那种奇异的触感让他毕生难忘。
不呕了,可两腿发软,全身乏力,杨娃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虚弱,被伦格尔这么抱着,禺疆是醋坛子,一定会胡思乱想的,不能再这样……
她费力地推开伦格尔,摇摇晃晃地朝着禺疆走过去。
禺疆疾步冲过来,将摇摇欲坠的人儿拦腰横抱,“雪……雪……”
她搂着他,闭上眼,“我没事,回去吧。”
他大步流星地回帐,心中交织着各种滋味,惊慌,急切,担忧……
真儿亦步亦趋地跟着,伦格尔站在原地,望向匆匆离去的三人,眉头深锁。
回到寝帐,禺疆把她放在毡床上,让她靠躺着,扯过羊毯盖在她身上。
“别担心,我好多了。”杨娃娃轻声道,面色苍白,水眸无神地半睁着。
“阏氏气色不好,要不要叫巫医来瞧瞧?”真儿担忧道,服侍她喝水。
杨娃娃对真儿道:“我没事,你也累了,去睡吧。”
真儿收拾了寝帐,悄声离开。
禺疆握着她的小手,担忧之色显露无疑,“你的手很凉,是不是很冷?”
她还未回答,他就脱下外袍和皮靴,坐到床上,抱着她,以自己的身体温暖她。
他炙热的胸膛烫着她的后背,他有力的双臂环着她的身,她忽然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安全,舒适,幸福。
在他的怀里,手脚渐渐暖和,人也舒服了些,她在想,被爱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吧,心安,幸福,爱一个人的感觉也是这样的吧,充实,喜悦。
也许,她的选择没有错,抱着她的男人就是她在这个时空的依靠与爱恋。
可是,她会不会突然离开这里、突然穿越回去?
如果上苍安排她回去,这段恋情应该如何收拾?禺疆会怎样?
咳……
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吧。
他不发一言,杨娃娃抬头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高兴了?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禺疆沉声道:“不是不高兴,是生气。”
“为什么生气?”她不解道,伦格尔又没对自己怎样,他生气什么?哦,对了,爱宁儿。
“试探我?下不为例!否则我让你三日三夜走不出寝帐。”他威胁道,粗糙的手捏着她的下颌,鼻息渐渐粗重。
想起上次那天昏地暗、尸骨无存、死去活来的三日三夜,她心有余悸,掐他的大腿,蹙眉道:“你敢!你这么折腾我,我肯定少活十年。”
他低笑,搂紧她,心中充满了懊悔、自责。
一时之间,帐中沉默。
她感觉得到他心中不好受,就转开话题,“你知道是伦格尔让人放火,为什么要我跟他说这番话?你不介意别人知道我比你厉害吗?”
禺疆低笑,笑声爽朗,“当然介意,不过我介意的是,你会不会永远留在我身边,是不是永远不会背叛我,你留下来是不是因为……爱我,嗯?”
杨娃娃看着他,愣住了。
他的目光太灼热,他的黑眸太深邃,她感觉得到,他想得到她的回答:我爱你。
她爱他吗?
突然,她捂着嘴巴,探身朝着床外,干呕着。
他扶着她,轻拍她的背,哑声问:“很难过吗?”
她摇头,其实并不是真呕,只是不想回答他罢了,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为,她不确定是否因为爱他才留下来,只能确定,她愿意留下来,愿意尝试着接受他、爱他。
禺疆明白,她刻意回避他。
抱着她,却猜不透她的心,此时此刻,他深深的无奈
杨娃娃坐回他的怀抱,靠在他的胸膛,“伦格尔会相信我吗?会除掉哈青都吗?”
“伦格尔一定会除掉哈青都,不过是借我的手除掉他。他不信你会帮我,但他已经佩服你。这就是我想要的。”
“他佩服我,有什么用?”杨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