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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山林守护神-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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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他明白了一件无论如何也不能否认的事——他爱上她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怎么样发生的,他就是这么莫名的爱上了这个看似冷漠坚强,实则温柔脆弱的女孩。就像她的名字一般,虽然是带刺的花儿,但仍是楚楚可人的蔷薇花。
  而他今生注定要将这一颗心,失落在这一个独一无二的女子身上了。
  他的心因为她的喜乐而喜乐,而今她的伤痛竟也这么强烈的刻划在他心上。
  他只想为她挡去一切烦忧,拭去她深锁的眉头,让她的生命永远充满阳光。
  “可是你……”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亦森平常就不是善于言词的人,可是这话不知怎么的就冲口而出。
  那个本来和亦森谈事情的小女孩识趣的退出了亦森的门口,并悄悄的替他们关上了门,但是可薇仍眼尖的看出那个小女孩脸上一丝的失望,看来亦森在这儿真是一个炙手可热的单身汉。
  “你们刚刚在谈些什么?”原先可薇来找他的原因她全放在脑后了,她最介意的还是亦森和那个女孩的关系。
  “是一些有关野生鸟的问题。”
  “发生了什么事吗?”看着他微皱眉似乎有些困扰的样子,让可薇关心的问。
  “你最近有没有看到一种会发出『巧克力——巧克力』的叫声的鸟?”
  “有呀!”她还记得她本来就想来问他的。
  “那是乌头翁,也是花东独有的鸟类。”
  “有什么不对吗?”
  “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只是最近因公路的开发让乌头翁和白头翁早期『白西黑东』的界线愈来愈不明显,只怕黑、白头翁混杂在一起的话就会生出『杂头翁』,使得乌头翁绝种。”
  “所以……”
  “所以我请人帮我记录最近乌头翁的族群分布,好决定植树的种类和范围,或多或少能让黑、白头翁界线明显一些。”
  “哦!”
  那个小女孩八成是亦森请的记录员,想到自己胡乱吃醋行为,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旋即又想起那个去留的问题,想到这里,她刚刚放晴的脸色又黯了下来。
  “对了,你来找我是发生了什么事?”亦森最挂心的还是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可薇这么不快乐。
  可薇摇摇头不想提刚刚那些不愉快后,她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再过几天我就要下山了。”
  “下山!”
  “是呀!我在这儿已经待了快两个月了。”可薇低着头喃喃的说,所以她没有看到亦森突然暗下来的眸子,像突然熄了火的炉子,只剩下一缕渐飘渐远的轻烟。
  “你是不是想家了?”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是仍是平平稳稳的,就像是普通朋友的问候。
  可薇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是亦森平静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就是激起她心中的不满,当她为了要不要留下来而心烦意乱的时候,而他竟是这般的平静,彷佛她的去留和他毫无关系似的,想到这里,可薇不禁赌气的说:“当然!这里什么都不方便,一想到可以回到那个水龙头一开就有热水的文明世界,当然会让我非常高兴,我甚至现在已经在想,我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的洗一个不怕没有热水的热水澡,然后约几个朋友走在台北的街头,好好的压压舖着柏油的马路……”
  可薇的话被一个物体重重的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打断,她吃惊的看向亦森,亦森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他就这么无意识在听着可薇的话时,将手中的公文夹掷向地上。他略带慌乱的拾起地上的东西,然后急急的向可薇道歉。
  “对不起!”他低低的说。
  可薇抓住他逃避的眼神,直直看入他的眼底,在他深沉的眼中可薇看到了那几乎无法隐藏的伤痛。
  哦!她怎么能够忘记他一向不喜欢表露太多的情绪,她怎能误以为他的沉默是不在乎的表示,就这样用言词将他的心一道道的划开而不自知呢?
  “我才该说对不起!刚刚那并不真的是我的意思,我想说的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才是最美的,我并不真的十分想念都市的生活,我好想留在这里,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可薇狂乱的摇摇头。
  她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她是真心的喜欢上这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落,但是另一半的她却仍在心中向她呐喊着她从小的梦想——成为一个受人肯定的医生。而她几乎就只差那么一步了,她能甘心的放弃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的成果吗?
  “薇,别这样,我知道你的心情很乱,可是原谅我的自私,我真的爱你。沙可鲁村需要你,我更需要你,留下来好吗?”亦森握住可薇的一只手,轻轻的拉向她的胸口。
  “你能感觉到吗?我的心握在你的手中,正为你不停的跳动着。”
  亦森也知道自己正用感情在勒索她,但是对她的渴望让他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强求着她的驻留,用他的心去羁绊她欲展翅高飞的志向。就让世人去嘲笑他的自私和不仁吧!只要有她在身边,他已别无所求。
  “我……”感情和理智似乎要将她一分为二,到底她该何去何从?浑然不觉中泪水已沾湿了她的脸颊。
  “薇!别哭!”他轻轻的吻去她的泪水,看她这样痛苦,教亦森质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错了?
  “别现在下决定吧!答应我,如果你仍是要走,至少留到丰年祭过后再说。”他轻轻的说,而可薇的回答是深深的埋在他的胸口点点头。
  亦森用手抬起可薇的小脸蛋,温柔的注视着那梨花带泪的脸,岑可薇啊!岑可薇!你可是对我施了什么样的魔法?对你我是就此沉沦了呀!你是这么深深的烙进我的心底,而我竟已无抵抗力就这么心甘情愿的陷了下去。
  我爱你!真的!义无反顾、无法自拔的爱上了你。
  亦森知道自己原本就不善言词,但此刻他真的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好让她明白他的心是如何完完全全给了她。
  自古至今男女之间本就难以用一个“情”字道明白,纵然有千言万语仍说不出一个爱意模样,亦森叹了一口气,将他满怀激荡的情爱全化成了深情一吻。
  有些时候是无言胜有声的。
  第七章
  在阿美族中祭典仪式很多,但是其中最大的仪式就是一年一度在中秋节前后举行的“美利新节”,日据时代名为月见祭,在台湾光复后改称为丰年祭,或名丰收祭。这时,各社族的男女老幼穿着传统的服装,一起围个大圆圈来唱歌跳舞,热热闹闹的一起欢度佳节。
  丰年祭同时也是阿美族男女定情的日子,他们的终身大事都在这七天的表现中决定。因此,年轻的阿美族人也叫丰年祭为“求婚节”。
  丰年祭每一天的礼仪和名称都不相同,第一天称为“美巴福”,由部落的卡基大安率领全体的男人在公廨(集会所)开会,筹备各项事宜及分配工作。
  第二天叫做“巴卡拉南”,由猎得人首者将人首献上(这种出草猎人首的习俗早就废止,现在改用猪头或羊头),然后举行追悼会来追悼亡魂英灵。
  第三天是“那巴大特”也就是颁奖典礼,由卡基大安在公廨表扬各阶级的模范,而对于一些表现不佳的人同时予以降级处分。
  第四、五、六天的“奥巴大特”、“阿德罗”、“哈科模特”是喝酒跳舞的日子,只是对像不同,一个是各阶层的阿美族男子一起聚会畅饮作乐的日子,一个是第六级以下的阿美族男子聚会,而最后的是全体男女一起在公廨广场前举行大会舞并祭祖。
  第七天称“巴特望”,由头目召集全体男女在公廨前讲述过去一年所发生的大事,共同提出未来的工作计划;阿美族的男子按照年龄阶层分组,随同祭师到河畔沐浴以示一年的开始,然后用锄头耕地以表工作开始。如此完成了礼仪后,就回到广场前跳舞狂欢至东方天明。
  丰年祭的最后一天晚上是阿美族“情人之夜”的大舞会,在经过了七天的各项典礼之后,在这一刻达到最高潮,所有的人都集合在公廨前的广场狂欢跳舞,尤其是未婚的年轻男女,更是满心的期待能在这一刻找到知心的另一半。
  阿草婶坐在屋里缝着娜娜的衣服,耳边听着远远传来的歌舞声,她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神情有些飘忽的望向窗外凄黑的夜空。
  现在大家一定都开开心心的围在营火前跳舞吧!而待嫁的女孩们也一定正痴痴的等待时机取走情郎身上的情人腰带,好定下自己的一段良缘吧!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唏嘘,她在作梦的年纪也曾幻想着自己如何在那样的定情夜,将自己一颗完整无瑕的心献给她一生的良人,只是这早已是年少不知愁时如云烟一般的梦罢了!
  如今的她在现实的折磨下还有什么梦呢?只要她宝贝的娜娜能够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长大她就心满意足了,她已学会了不再苛求。
  不幸的人是没有苛求的权利的。
  门被粗鲁的推开,阿草脚步有些不稳的走了进来,看来准是又喝了过量的酒,不过还不够多。她情愿他喝得醉醺醺的,最好是醉昏了过去,像现在这样要醉不醉的他往往会发酒疯,然后她和娜娜少不得又是一次毒打。
  “娜娜呢?”他劈口就问。
  “她到广场去看热闹了。”她小小声声的说,深怕他一个不满意就是一脚过来。
  “去广场了?去干什么?她想嫁人了啊!”阿草重重的往椅子上坐了下去,力道之大让有了些年岁的木椅发出了“吱歪”的声音。
  “囝仔都比较爱玩,她只是好玩而已。”
  “好玩!”阿草不屑的对阿草婶呼出他满口的酒气,然后满意的看她缩了一下。“等她去做头路时看她还有没有时间玩!”
  “做头路?”
  “老狗仔过两天就会带她去上工。”
  “老狗仔!”阿草的话让阿草婶一下子跳了起来,“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让娜娜到那种地方去的吗?不行,你不能让娜娜去!”她急急的反对。
  “我已经拿了十万的订金了,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他一副不想再谈的口
  气。笑话!这个家他最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什么时候轮到女人说话了?
  “把钱还他,你不能为了十万块就把娜娜送到那种地方。”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分,你是欠打是不是,反正娜娜是一定要去!”
  “不行!我求求你!”她急得抓住阿草的手,她绝不能让娜娜被送到那种地方。
  “闪啦!”
  阿草不耐烦的大力挥开了阿草婶的手,她整个人因为这强大的力道而撞上了桌子,她的手伸过去,紧紧的握住她跌在桌上时胸口撞到的物体。
  “你真的不肯放过娜娜?”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
  阿草没有察觉她的口气有什么不同,仍是一派不屑的笑着。“什么放过不放过,女儿养老子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说了,我要再去喝两杯。”他说完起身又要出门,突然阿草婶像是疯了似的冲向她的丈夫,并将手中的剪刀狠狠的刺向了他的背后。一刀、两刀……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刺了多少刀,在她的心中只有长年累积的恨意支使她不停的刺着,热荡的血溅了她满身满脸,但是她没有一丝的感觉,因为对她来说,这男人的血不应该是热的。
  终于,她停了,剪刀由她的手中滑落了下去,而她整个人也像用尽了力气的瘫了下来,她茫然的瞪着眼前的一切,她该害怕的呀!可是她却使不出任何一分力气来感觉,彷佛她所有的情绪都透支得一乾二净了。
  娜娜!我的娜娜,妈妈只能保护你到这里了。我的小女儿,我可怜的小女儿,原谅妈妈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她望着桌上因风而显得有些晃动的油灯,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在风的逗弄下熄灭,多像她的一生啊!只能无怨无悔的燃着自己的生命,在没有用的时候就让人那么一拈的弄熄了,但这小小微弱的火光也能做出让人惊惧的事的。
  她轻轻的推倒了桌上的油灯,望着火焰在刹那间蔓延,瞬时,屋子就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用力的燃烧吧!用力的发光吧!她微薄而像风中残烛的生命也能发出一次震慑人心的亮光的……娜娜的心中略过一丝不安,她总觉得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她急急离开了热闹的广场直直的奔回家,落在她眼中的却是夜空中一幅明亮的火之图。
  “不!妈妈——”
  她的声音凄厉的划过这原本充满欢乐的夜……
  亦森和可薇坐在广场不远处的一棵老茄冬树下,在这个属于情人们的夜晚,黑夜是他们的布景,阿美族传统的歌曲是他们的配乐,而天地正是他们的舞台。
  “冷吗?”他问,并将自己的外套轻轻的覆上了她。中秋过后的夜是有些寒意的。
  “不,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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