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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可能的婚礼-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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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你有好一阵子没有照镜子了?”
  敏丽咬牙切齿地说:“照镜子完全是在浪费时间。虽然不关你的事,但我洗澡比一般人勤快,至少一个星期一次!”
  他轻声低笑。“那么你一定是该洗澡了。”
  她不必用衣袖擦脸就知道一定会擦下泥污来。乔安妮老是在用手帕擦她脸上的污垢,只要敏丽肯站着不动。她只是不习惯别人当面告诉她。但她才不会像普通女人那样愚蠢地把美丑摆在心上。
  即使真的该洗澡,她现在也会为了原则而拖到沃夫离开登博堡后再洗。她希望他越早离开越好。如果他的哥哥注意到她脏兮兮,那么他一定也注意到了,最好能使他在解除婚约后满意地离开。
  因此她面带微笑地说:“担心你自己的洗澡习惯吧,老兄,因为你不太可能会有时间在这里找到热澡盆。”
  她说完就钻进树林里,迅速从他的视线中消失。
  敏丽开始感觉到没吃午餐和晚餐的后果了,但在去找父亲前,她焦虑得没有心情到厨房找东西吃。他是习惯的生物,每天晚上都在同一时间就寝,无论堡里是否有客人。她想在最恰当的时机找他谈,也就是当他独自在房里但还没有睡觉时。
  因此她溜进他卧室前面扈从睡的小房间里,等他们服侍他就寝后离开内室。她不必等很久。两个扈从很快就出现,认出是她,在她经过身边进入内室和关上房门时只是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厚厚的床幔被放下来隔绝冷空气,因此她清清喉咙让父亲知道她来了。她倒不担心在她进来前父亲不是一个人在房里。
  他从来不找情妇,至少她不曾听说过。夜夜伴他入眠的都是对过世妻子的回忆。敏丽很遗憾不认识她的母亲,一个死后仍然能令人如此爱恋的女人。母亲死的时候她只有三岁,她对母亲几乎没有任何记忆,只记得她有芳香的气息和可以赶走所有恐惧的温柔声音。
  “我一直在等你。”他说,拨开床幔,拍拍身边的床铺。
  她缓缓靠近,无法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有多生气。她知道除了乔安妮以外他还派了别人去找她,因为她整天都在不断地躲避他们。
  “你会不会累得无法谈话?”她小心翼翼地问,在他身旁坐下。
  “跟你谈话很有趣,敏丽,因为你的想法总是出人意料。不,我从来不会累得无法跟你谈话。”
  她蹙起眉头。“你觉得我很有趣,但别人未必如此想。”
  “如果你希望我否定那句话,那么你要失望了。别人确实认为你很奇怪,而不是有趣。你能认清这一点就好,至少你不会为此生气。女儿,不做自己而去努力做别人时就必须接受后果。墨守成规和坚持传统是人之常情,对于不合常态和传统的事物感到怀疑甚至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我并不可怕。”她说。
  “对熟识你的人来说,你是不可怕。你在他们看来很正常,因为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你。熟人的接纳使你误以为可以永远这样为所欲为。其实不然,敏丽。”
  她听出他语气中的悲伤,但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她不会因为有些人觉得她行为怪异而改变自己。她这辈子都在反抗那种限制和束缚。现在为什么要停止反抗?但她知道父亲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希望她改变。因为宋沃夫。
  他以同样的语气继续说:“你年纪不小,头脑也够聪明,应该明白妥协有时能够带来好处。”
  她浑身一僵。“意思是?”
  “意思是穿上合宜的服装给你的未婚夫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但你连出现都不出现。你非要这样当着我朋友儿子的面给我难堪不可吗?”
  “不,爸爸,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敏丽辩驳。
  “但事实就是如此。”他回答。“使我们的客人受到应受的尊重真的会给你添很大的麻烦吗?”
  “我没有必要尊重他。”她咕哝。
  奈杰皱起眉头。“你当然应该尊重他。他是你的未婚夫,即将成为你的丈夫。”
  “但我宁愿不是那样。”
  “不是那样?”
  这正是她前来的目的,她急着在他阻止前把话说完。“我不想嫁给他,爸爸。想到结婚令我胆战心惊。我宁愿嫁──”
  “这很正常─一”
  “不,我不愿嫁的只有他而已。今天上午在树林里,要不是乔安妮出面阻止,他就会动手揍我,只因为我问他为什么不在歹徒逃跑前去追他们。”
  她知道她在误导父亲,故意不提沃夫当时不知道她是谁。不幸的是,父亲已经猜到了。
  “他以为你是男孩,敏丽,而且是农奴男孩。你知道农奴质疑贵族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有些农奴犯了更轻的过错就被吊死。他只是想揍你已经非常宽大为怀了。”
  她满脸通红。“你觉得他揍我没关系?”
  奈杰哼地一声说:“我怀疑他会那样做。平心而论,女儿,激怒他是你故意的。所以要不要和他和睦地一起生活其实全在于你的选择。”
  “我根本不想和他一起生活!我想要嫁给科顿堡的萧洛朗。我了解他。我们是朋友。”
  “那不是蓝诺勋爵的儿子吗?”
  “对。”
  “他不就是宋盖义的家臣吗?”
  “对,但是──”
  “你要我在你可以嫁给他的儿子时把你嫁给他家臣的儿子?别傻了,敏丽。”
  “如果你不是伯爵的朋友,如果你没有救过他的命,我根本不会被当成他宝贝儿子的妻子人选!你心知肚明。”
  “所以更令人感到荣幸。这门亲事是他提出来的,拒绝是对他的莫大侮辱。你应该高兴才对。你将来会成为伯爵的妻子。”
  “明知会生不如死,我还会在乎头衔吗?这就是你对我的期望吗?迫使我过我会痛恨的生活?”
  “不,我希望你快乐,敏丽。我知道你会,只要你克服无法爱沃夫的傻念头。”
  她很想告诉父亲,沃夫在短短几秒内不仅害死了她的一只宠物,还差点害她终生残废。但父亲始终不知道她脚受伤的事,因为她躲在房里养伤的那三个月里,乔安妮假装成她到处走动以免别人发现事有蹊跷。所以她说了他也不会相信。即使相信,他也会觉得不要紧,因为沃夫当时年纪还小,男生小时候犯的任何过错都可以被原谅。
  因此她告诉他另一个理由,虽然那个理由还不是事实,但她有信心会成为事实。“我不可能爱上沃夫,因为我已经爱上洛朗了,而且知道我跟他在一起会很快乐。我不会怕洛朗,因为我知道他会是个包容的好丈夫,就像你是个包容的好父亲一样。”
  奈杰缓缓摇头。“你说的是你孩童时代的感觉。那不是爱──”
  “就是!”
  “不,你快两年没见过他了。没错,我记得他上次来访的情形。很不错的一个孩子。他的彬彬有礼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他无疑会成为一个包容的丈夫。但这些年来我对你的包容并没有给你带来好处。你现在需要的不是更多的包容,而是接受你是女人和即将为人妻为人母的事实,然后努力做个贤妻良母。还是你打算使我在有生之年都像以前一样丢脸?”
  她脸色煞白。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那种话。不,他提过许多次她的怪异作风令他难堪,但他在说那种话时都不像是认真的,所以她也没有把他的话当真。但是现在……
  “你以我为耻吗?”她小声问。
  “不是以你为耻,女儿,只是很失望你不能接受命运和上帝的安排,很厌烦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你不知道你违抗我的命令对我有多么不敬,或是别人见你这样而看不起我。”
  “不,不会的!”
  “很不幸事实就是如此,敏丽。如果一个男人连女儿都管不好,他要如何统领士兵和赢得他们的尊敬?你从来没有照我的话做过。这是你在出嫁前我最一次要求你,遵守这个为你着想和令你体面的婚约。就算不为你自己,也为我。”
  她怎么能拒绝?但又怎么能心甘情愿嫁给一个她一点也不喜欢的男人?
  她的为难一定写在脸上了,因为奈杰接着说:“你不必明天就嫁给他。给你一段时间了解他会有帮助吗?也许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让你看出他会是好丈夫。”
  “万一我的结论不是那样呢?”她问。
  奈杰叹口气。“我了解你的个性有多么固执,女儿。你可不可以敞开心胸再试一次?可不可以真正地给他一个机会改变你对他的看法?”
  她可以吗?感觉难以漠视,尤其是那么强烈的感觉。“我不知道。”她说。
  他微微一笑。“不知道总比不可以好。”
  “万一我永远也无法喜欢他呢?”
  “如果我知道你试过,努力试过……到时再说吧!”
  她知道他会给她的恐怕也只有这一点点希望,因为他对这桩婚事早已吃了秤铊铁了心。
  敏丽离开父亲的卧室后来到厨房,不是因为肚子还饿,与父亲谈过后使她毫无食欲,而是因为那是她原先打算做的事。
  事实上,她发现自己站在厨房中央时还有点莫名其妙。满怀心事的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厨房的。
  给他一个机会?她真的答应了要那样做吗?在她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今天上午才看到证据的,因为沃夫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使用蛮力。
  “原来你整天都躲在这里。”
  敏丽吃惊地猛然转身。他站在厨房门口,巨大的身躯填满整个门框。在厨房的幽暗光线里,他的蓝眸好像变成黑色的,及肩的黑发显得更乌黑。但真正使他令人望而生畏的是他的宽肩和粗臂。
  洛朗比沃夫高一个头,像他父亲一样是个真正的巨人,但他并没有令她感到害怕。她讨厌沃夫能够使平时胆大包天的她心生畏惧。一定是儿时他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回忆使她一看到他就紧张得快要发抖。
  她要给他机会证明他值得她敬爱?天啊,她怎么可能做得到?她怕死他了。她今天只有在上午对他吼叫时不怕他,但那完全是因为她太气他没有去追那几个歹徒。愤怒使她有勇气面对他。但若要照父亲的要求去做,她就不能用愤怒作为防卫。
  “我们要把选择性耳聋加入清单里吗?”他在她迟迟不作声时说。
  敏丽浑身一僵。“我的缺点清单?随便。不,我没有一直躲在这里。但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晚餐没有吃饱吗?”
  “晚餐时没有食欲。但现在有。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没有食欲?”
  敏丽皱起眉头,清楚地感觉到他在生气和责怪她。“如果你跟我一样对这门亲事感到苦恼,那么我了解你为什么没有食欲。”
  他点头。“原来如此。”
  敏丽不但没有觉得受侮辱,心中反而燃起了希望。如果他跟她一样讨厌这门亲事,也许他会去跟他父亲说。她说不动她的父亲,但他的运气可能会比较好。也许他们甚至可以合作脱离这个困境。如果要合作,她现在最好诚实面对他。
  她小心翼翼地说:“你可能已经猜到我不想嫁给你。”为了减轻打击,她补上一个小谎话:“不是针对你,而是我另有心上人。”
  效果显然不是很好。他的表情变得更加阴沈。“我也是,但那有什么差别?如此说来,我们将有一桩典型的婚姻。”
  “我父母的婚姻就不是那样。”她不悦地说。“我期望跟他们一样。”
  他哼一声说:“你的父母是特例,不是常态。你跟我一样清楚贵族的婚姻只不过是政治联盟。爱情从来没有被考虑进去过。”
  “婚姻不该是那样的!”
  “本来就是。如果你有别的想法,那你就太幼稚了。”
  “幼稚!你跟我一样不喜欢这门亲事。”她指出。“你为什么乖乖接受?为什么不
  要求你父亲解除婚约?“
  “以为我没有试过吗?”
  她感到她的希望在破灭。他已经跟她一样开过口了,听来他的运气没有比较好。
  “依我之见,你太容易放弃了。”她埋怨,但清楚自己也是一样。
  “我没有问你,女人,也不会问,因为你的行为到现在还像小孩子一样。小孩子的意见对我无足轻重。”
  她该给这样的男人机会?给他机会侮辱和贬低她?是啊,他会成为好丈夫,跟猪一样好的丈夫。
  她气得满脸通红地说:“你听到意见时会知道?怪了。像你这样的男人往往只听得见自己的想法。”
  这下子他的脸气得跟她一样红了。他往前几步靠近她。她突然不安起来。她忘了他如何应付他不喜欢听到的话──用拳头。
  但她气得不愿退缩,即使是他伸手抓住她的下巴。他没有弄痛她,只是迫使她正视他眼中的警告。
  “你学不会轻声细语就别开口说话,女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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