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魔不由自主-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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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自芳轻轻摇着团扇,“师父都这么说了,待下吧。”他半命令半请求地道。
姚尔尔怯生生地闪躲着凝视自己的目光,“彩衫?”干脆将难题抛给了弟弟。
姚彩衫愣了一下,而后他朝着季清澄投以强烈得令人无语的眸光,后者急忙撇开脸。
接着便听到姚彩衫出声求宿,季清澄闭上了眼。
夜幕渐渐落下,用过晚膳后,季清澄独自一人端坐,煮水烹茶,沉淀浮躁的思绪。
其实这么说很残忍,但是看着华自芳强烈在乎姚尔尔,而这儿又有个现成的名医为她诊治,她倒宁愿如之前旅途不要停歇。
因为这样一来,姚彩衫便会因为姚尔尔而无暇旁顾。
她不能控制心情起落,只能强迫自己不因为他所作所为有所感,明知他自行认定她是友人,但她无法不为之喜悦,接着再为之悲苦。
当日子一天天过去后,连这种只进不出的决定都令她痛苦。
她悄悄地掏出衣襟里的手帕——
未落锁的门板被人推开,姚彩衫灿笑后,如入无人之境。
“清澄,你怎么刚吃饱就躲回房里?”
听着他的热情问句,季清澄感觉内心的野火随之增生,烧灼。
她暗暗停下手,强迫自己专注烹茶。
“有些渴。”
这冷淡的回答并没有吓退姚彩衫,只见他如只可爱的大狗,趴在桌案上,扬起光瞅着她。
“你好些没?要不要我请阮大夫也帮你把把脉,你看看你,整张脸还是好红喔——”
本来还能够强自镇定,冷漠以对,但见他说话的同时,大掌霍地探来,季清澄如惊弓之鸟弹了起来。
“别碰我!”
失声惊叫如碎瓷又尖又利,姚彩衫怔住了,手也忘了收回,四目相对的眸光里写满无辜。
“我只是想探探你的额而已。”
不会只是“而已”!
对他而言只是“而已”,对可悲的她来说,却可能会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季清澄惊慌地抓紧自己的领子,“求你不要再随便碰我。”
她禁不起他的温柔,也禁不住他的热度,禁不了他的节节入侵。
姚彩衫大眼一转,慢慢收回了手。
“你是怎么了?我只是关心你的身子,也没想做什么,干什么那么生分地提防我?”
季清澄深吸了一口气,心一横。
“姚彩衫,你这么常寻理由碰我,你……是不是好男色?”她豁出去地残忍诬控着。
只要不去想,否认到底,别让他靠近自己,内心就什么都不会成形!
姚彩衫闻言瞪大双眼,错愕、不解、悲哀的眸光迅速转换后,他猛地起身,不敢置信地大怒拂袖而去。
月如勾,星耀夜,但姚彩衫如阵狂暴夏岚,脸色阴沉地穿廊过院,散发阴暗的气息,待回到和乐逍遥共住的客房之后,一口哽不下的被辱恶气,还是在胸膛剧烈翻搅,发出撕裂的绞痛。
季清澄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那么警戒,那么惊惶,那么不愿意他亲近,居然是以为自己想染指他,怀疑自己对他有非分之想。
亏自己还时时为他设身处地着想,以为他是不习惯被人触碰,小心别碰着他半下。
好样的,打出娘胎,他姚彩衫还是头一遭被人这么认定,而且还不是别个阿猫阿狗,而是视为半个兄弟的男子,这叫他怎么忍受?
士可杀不可辱,这不实的指控太伤人了!
他纯粹出自关心,担心因为大姐为了二姐而被逼离家,随同奔波三个多月的季清澄,身为亲属,自己是不能有半句怨言,但是对于他,除了罪恶感还有好感在作用,所以真的放不下他……
脑中闪过一个字眼,姚彩衫凌驾理智的怒火蓦地熄了,疑惑取而代之,在心头飘过一片乌云,打雷下雨。
“好感……我对他的这份好感……真的是正常的吗?”狂怒过后,姚彩衫不由自主也有些惶惑,自言自语着。
会不会是自个儿也没有发现的异常,而敏锐细心的季清澄早一步发觉了?
季清澄斯文清秀的面容不是时候地无声闪过脑海。
姚彩衫不由得忆起一些风言风语,传闻中有些男人亦如女子以色事人,俊秀鲜美更胜女儿身。
他无法想像自己会对同为男儿的人出现那种欲求,也无法想像季清澄会如个娇柔女子婉转承欢,反过来,更令人无法思考,连只要一想,脑子就会冻住。
他硬咽下口水,心头如蛇爬过,一阵阴森恶寒,突然不知如何是好。
“该怎么向季清澄证实自己不是那种人呢?”姚彩衫气闷地低语。
同时也对于被误会到这不堪地步,还想澄清的自己,感到无可奈何。
突地,阵阵轻笑伴着酒香一并接近,接着映入眼帘便是回房的乐逍遥,妖魅迷人的笑脸。
“那种人是哪种人?”
姚彩衫郁闷到无以复加,虎眼阴狠一扬,此刻无心和乐逍遥瞎扯。
理智叫他闭嘴,但被冤枉的男儿心将理智推到一旁。
“如果……”他顿了顿,十指交错,“你的好兄弟误会你喜欢男色,那你要怎么澄清你不是?”
噢,有人那么问啦?是介意在乎,还是扭曲的质疑,或是在强词闪躲呢?
不管是哪一个,都很有趣。
乐逍遥微弯的唇角邪门地勾起,“这还不简单,笨孩子。”
姚彩衫原本沮丧的眸子瞬间闪闪发光。
“我该怎么做?”
乐逍遥走到他身边,邪魔地欺在单纯男子耳边,迷惑低语。
“直接去压倒他呀!若你没有反应,不正是最雪亮的证明?大家都是男子,应该很清楚这种本能反应呀!”
前提是,若对方也是男子,而且在你压倒对方,发觉什么不对劲之后,还没有反应的话,上述的一切就可以成立。
乐逍遥完全无害地藏住了内心的魔性。
姚彩衫闻言皱眉,不敢苟同这粗鲁的法子。
“去压倒他?”他怕会直接压烂了纤细的季清澄。
乐逍遥挑衅什么似地点头又笑,“对,这个方法最简单了。”
姚彩衫似在动摇,乐逍遥决定要再下一丁点猛药。
“还是你要如只丧家之犬什么都不做,任他误会你居心叵测?白白地背了这个天大的罪名呢?”
瞬间像挥除了什么,和姚衣衣冲动不相上下的姚彩衫倏地立起,正当乐逍遥以为奸计得逞,要挥手目送之时,他举起的手被姚彩衫狠抓住,接着,以不容商量的力道,被硬生生拖出房门,直奔季清澄的屋子。
无论如何,有些话都不该出口,更何况,明知是诬陷。
香茗早已凉透,抱着头,强烈的罪恶感在季清澄胸口回荡,可是她无能为力,在当下只能被迫品味无助的滋味,预感将要被完全卸甲,毫无防备地任他踏进胸口某处,被誓言之链锁起来的地方。
然后无力颤抖着被他占据。
每一分,每一寸。
当季清澄还无法拆解自个儿无端扭曲的心思之时,门扉被用力撞开,穿着紫衣的顽长身子被推了进来,紧跟在他之后,令她不能不痛恨自己的男子无礼进人,接着反手落闩。
她无意识垂眸,半倚在桌案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俊美得过火的乐逍遥,一脸的笑掺杂了不安。
“喂,姚彩衫,你要敢——”
乐逍遥恐吓之语还没能说完,性感的唇瓣已被人堵住,厮磨了阵后,姚彩衫抬起脸,以拳抹唇。
“真恶心。”他低声咒骂着。
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脑子仿佛被人轰了一拳后完全丧失功能,本能发威,季清澄的双脚自作主张,正要倒退,被姚彩衫虎眸一瞪。
“不准逃跑,你不是很疑惑我好不好男色的吗?”
和打雷闪电没两样的字句,狠狠截断了季清澄的退路。
而贞操危机罩顶的逍遥男子闻言脸色发绿。
“喂,要证明,你该推倒的是他呀!”
姚彩衫脸色更是非常难看,手下一个用力,撕裂了乐逍遥的丝衣。
“要是我压他,那就算没有反应,也等于是我已犯下了莫须有之罪,所以逍遥兄,谢谢你的计策,请你多加忍耐了!”
原来毫无心机和毫无邪气也可以变成最可怕的武器,乐逍遥怎么可能忍耐,想翻过身,却被压住肩头抵死在桌案上,迎视姚彩衫那不知该如何下手,便有可能会下手不知轻重的壮烈神情。
“姚彩——”
这次连名字都没喊完,乐逍遥就再度被吻住,向来只有吻过柔软芳唇,何曾被这么硬生生没技巧的硬撞,但不只不可能抗议,他平板无波的胸膛接着传来异样的粗鲁触感,连大腿根部都被人狠抓……
天杀的!他不该煽动这个家伙的,不该去鼓动姚彩衫表现对男子没有反应,想也知道不会做到完结,不过在这个直莽少年证明自己绝对顺应大多数男欢女爱原则之前,他可能会先被玩坏!
这算不算是自掘坟墓啊?体格不输彩姚衫,但是刚才不该灌酒的,他现在很没力——
“姚彩衫,你快住手!”
清亮喊声出自正微微轻颤的斯文人儿口中。
姚彩衫抬起脸,“怎么,不用再多做一些之后再来检验吗?”
看着桌案上射来的恳求眸光,再看姚彩衫气昏了头,根本就是为求清白而做的脱轨演出,别说情欲了,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季清澄拼命的摇头,“不用了。”
她不该以为能令他知难而退,他总是用最极端的方式来证明他这个人的全貌,灿笑着宠人,白目地拼命步步进逼,全都仅是一份挚友情谊而已。
她应该开心他对自己半点邪念也没有吗?无法控制心中的一男一女在拔河。
姚彩衫脸色仍旧若有所思,“信我了?”
“信你了。”
“会不会再怀疑我对你或对别的男子有不安分的妄图?”
“不会再怀疑了。”
季清澄紧紧扣着手臂,忽视心头某道细细裂缝是以何为名,只求能够眼不见为净。
姚彩衫脸色突转,变得温柔。
“过来。”
听他命令自己靠近,但季清澄还有些进退两难之际,仍被姚彩衫压倒在桌案边的狼狈男子也出声了。
“季清澄,求你快过来,我腰要折了。”乐逍遥艰难地道。
季清澄闻言,牙一咬,走到姚彩衫的面前,无论他要挥拳还是要揍她泄愤都逆来顺受地闭上了双眼。
“放开乐兄吧,我信你了。”她断然地说着。
耳边响起不小的声响,想是乐逍遥被放开后逃开,她感到强烈的威压感靠近,但她坚持着不退。
突地,凉凉的手指抚上额际,季清澄一惊,立刻张眼。
一脸深思的姚彩衫似乎在判断。
“不太热,不过,我还是去要些降火的五花茶来。”
姚彩衫语毕,转身就走。
惊到说不出话来,再也收不住眼光的季清澄,痴迷凝望那不择手段也要一偿心愿的背影,芳心就这么碎成了沙,再也收拾不起。
心头响起幽然叹息。
如果,能得到他如此宠爱的女子,应该会很幸福才是。
只是非常可惜,他绝对不是以那种眼光看着她,以男儿身活了近二十年的自己又怎么有资格可以奢望,他会对这样的她有一丝丝的儿女之情呢?
但是,无法不心动,她还是无法不心动呀!
就算他仅是把她当成姐夫人选,把她当成心腹知交,把她当成兄弟来看待,她都已经不可能不心动了。
着魔并不是一个结果,而是一连串失足坠落,然后百折不回的疯魔。
就依他所认定的吧!
他要她成为他的知己,成为他的好兄弟……
然后,忘了自己是谁。
第六章
时间咻地飞逝,转眼又是一个多月过去。
对于猛地一回神就要入秋,七夕还在眼前,莫名其妙一跃至中秋,姚彩衫却没心思去惊骇,满脑子飞转着后悔、后悔,比沙还多的后悔。
噢,他好似做了很不得了的事情!
姚彩衫欲哭无泪,后悔不足以形容此刻心情,他向来被教导气疯了不是任意妄为的藉口,戒急用忍才是上段修为。
若按照大夫的说法,姚尔尔是镇日奔波所累积的淤暑瘴气一口气爆发,还有些伤风,所以得在华家休养至少一个月,而他却在到华家的第一天就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为了博得季清澄的信任,而神经错乱地做出了惊人之举。
他不后悔对乐逍遥那么做,反正这从小带自己做坏事的兄长,还对他做过更夸张的事,挑拨离间无所不用其极,恶整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但是他后悔的是不知该拿什么脸,去面对此刻坐在面前,泡茶啜饮的斯文人儿。
在做的当下,快意风行,做了之后,万般后悔,差不多一个月后的现在,后侮几乎已是一头庞然大物,更是令人想一头撞死丢人现眼的自己了事。
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