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主阁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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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知养大他们的胆子,浑然不知兽口一张,小命就没了。
所以跟在身后的大人就辛苦了,时时刻刻都得吊着心,提防他们害死自己。
“对了,我和你儿子真的长得很像吗?”为什么见过她幼时的长辈都异口同声,毫无犹疑。
董知秋还小时,她的母亲因工作的缘故常把她带到公司,因此她在上初中以前,“彩衣服饰”等于是她的游戏间,她待在那里的时间多过家里。
除非是新进员工,否则年资超过二十年的老职员,大都带过她。
“见仁见智。”他不给予答案,任由她在心底生疑、猜测。
得不到满意的答复,她该弦易辙地问道:“你跟你妻子是怎么认识的?”
“邻居。”他眼神冷柔,感觉没那么冷漠。
“你当时也是厨师?”她旁敲侧击,想解心中的疑虑。
有根刺哽在喉头,任谁也会不舒服,不拔不快。
“不。”
“不?”怎么又走入胡同,绕进死巷?
“大学讲师。”一门枯燥乏味的课程。
“什么大学讲师,是你还是她……等等,你在大学教课?”她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白犀牛的角开出一朵牡丹花。
“你很意外?”他冷勾嘴角,似乎她的诧异取悦了他,他终于有些许的表情变化。
“你在哪一所大学教学?”她问。
他说了个不陌生的校名,正是她当初申请的学校。
“你……你教过我?”她讷讷地问出口。
“教过。”勤奋上进的学生,沉迷于书中。
“那……”她不想再问下去,但是……没有解答的谜团更令人心乱如麻。“你认识我?”
“认识。”她是第一个敢直视他冰蓝眸子的女人,甚至把他当成饲主。
“我和你……呃……我们之间有没有可能……发展……”师生恋?
问得越多,董知秋的心越乱,她觉得自己在走一条危险的单轨吊桥,随时有粉身碎骨之虞。
坚毅的下巴一抬,厚薄适中的唇低声轻喃,“犯规,花栗鼠女郎。”
“不许你叫我花栗鼠女郎,我才不是……啊!小心!”
她板起脸,才想提出抗议,追逐中的两兄弟像是受到什么鼓舞,飞快地朝小嘴微噘的女人撞去,力道之重出乎想象。
董知秋轻盈的身体被撞飞了,她惊慌地高呼一声,以为会重重落地。
谁知那正是某人的阴谋,以眼神唆使儿子使坏,结实有力的双臂一张,顺势接住飞进怀里的娇软身躯,手臂倏地勒紧,不让她逃脱。
“英雄都该得到一个吻。”一说完,他低头吻住愕然芳唇。
昂斯特主动的索吻,见状的伊恩、格雷不但不讶异,还大声地鼓掌欢呼,要求他们再来一吻,要拍照留念。
当然不依的董知秋双颊泛红,使劲地想推开得寸进尺的男人,脸皮薄的她不像外国人那么开放,有些事还是得矜持。
虽然她不得不承认他的吻技高超,吻得她七荤八素,差点忘了自己是谁,腿软地必须攀附着他的手臂才能站直,不过她并未完全迷失,犹记得他有个挚爱的妻子。
“你、你不可以再吻傲……”她气喘吁吁地阻止他再度俯下的唇。
“你欠我的。”他毫无愧色地吸吮她葱白纤指,含吮舔咬,目光从灼热地让人全身发软。
“我……我没有……”突然间,她非常恐慌。
不是怕他,而是害怕守不住自己的心,爱上别人的丈夫。
灰蓝色眸中迸射出她招架不住的热焰。“你忘了我,忘了过去,忘了曾经承诺过的事,你忘了给我一个希望,让我再不着边际的深海独自挣扎。”
“不要说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放开我,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她什么都不晓得,不要再逼她。
董知秋无力地挥臂,脸色苍白得几无血色,一颗一颗的冷汗湿了直顺黑发。
“爹地,阿姨好像很难过,你不要再凶她了。”她看起来好可怜。
“叛徒。”昂斯特冷冷扬唇,视线不曾离开怀中的女人。
他太恨她了,恨到他想要她跟他一样的痛,尝尝被遗忘的滋味。
“我的头……好痛……”像是爆开来似的,后脑的旧伤口一直胀大……
“怎么了,你哪个地方痛?”终究是不忍心,他手指轻柔地揉着她手心捧覆的位置。
蓦地,千年不化的冰块表情揪愀然一变,指腹下凸起是疤让他双眼微眯,紧抿唇瓣,没法看透的心正一片片剥落,化为深沉的阴暗。
这伤一定很严重,她如何承受得住。
“昂……昂……我不是故意要忘了你,不是……不要怪我……”她有好深的歉意,却不知该向谁说。
分不清是梦或是幻,每回一犯头痛,她脑海中就会出现破碎的画面,凌乱杂沓,凑不完整。
“别再说了,我原谅你,当是是爱上你的代价。”他近乎耳语地低诉,在她唇上落下一个温柔深吻。
昂斯特紧握冰冷小手,没发现她眼角泪影浮动,心里想着是自己的严苛,把自个儿的伤痛当成武器,伤害他唯一深爱的……妻子。
第5章(1)
“医生,我要挂号。”
身穿白袍的美丽医生微抬玉质生辉的下巴,以四十五度斜睨擅闯诊间的患者,清媚杏眼朝外一瞟,要“病人”自个儿看一看门板上贴放的门诊科别。
“医生,我觉得我精神状况除了点问题,你帮我瞧瞧是哪里不对劲,我最近常常感到很焦虑,老是无法专心,动不动就神游他处。”
“除了这个门左转,第二通道右转,倒数第二间诊间,你要挂的是精神科。”医生做出慢走不送的不耐烦表情,表示送客。
“以前还好,最近一直做个奇怪的梦,我梦见我在生孩子,整个身子像被死裂开似的,下体血流不止,我想大叫却叫不出声音,有个男人脸色比我还白地站在我的分娩床旁……”真的很痛,梦中的她差点死在生产台上。
“衡阳路有间‘璨’俱乐部,我诚恳地建议你去包个牛郎回家,口碑不错,用过的人都称赞不已。”她欠缺的是阴阳调和,少了阳水滋润,结论。
“你去过?”看不出来医生的压力有这么大,需要到那种地方舒压。
脸皮微微抽动的女医生忍耐地说:“你没养过鸡,怎么知道鸡是如何死的。”
“送到屠宰场。”博学多闻的患者不假思索地回答,没有一丝迟疑。
啪!空气中似乎传出某物断裂的声响。
“你是来找我麻烦的吗?需要再做一次视力矫正的董同学,我这里是泌尿科,不是心理咨询师。”虽然她有这方面的知识,也闲来无事地考了多张执照。
“雪缇……”她非常困扰才来找她。
清艳过人的秦雪缇举起素白纤手,阻止她发言。“你知不知道你在浪费我的时间?外头大排长龙的病患等着我医治,而我已经连续三十六小时没合上眼,识相的就给我滚出去,不要劳动我莹嫩雪白的长腿。”
就在她情绪崩到极点,准备杀人埋尸时,董知秋一脸苦恼地抚着脑壳。
我头疼的次数相当频繁,之前只是偶发,这一两个月几乎是天天发作,有时一天好几回。“让她不堪其扰的疼痛不请自来,严重地影响生活品质。
“头疼?”蛾眉轻蹙,她做了个触碰诊断。
“快把我逼疯了,你当初检查仔细了吗?是不是留下不良的后遗症?”在那种紧急的情况下,误诊是难免的事,她能谅解。
秦雪缇冷笑地扬了扬眉。“你怀疑我的医术?”
“你那时是实习医术。”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就是不相信她完全零失误。
在病人的眼中,医术一流的秦医生,她的美丽,她的专业,她的精湛开刀技术,始终为人所津津乐道,几乎与神只并列。
可是就她们这些认识超过十年的同学看来,她不过是爱玩手术刀、乱切割器官的庸医,实在不怎么牢靠,她还有把病人当实验品的坏毛病。
基本上来说,是个医德有瑕疵的医生,非常具有争议性的代表。
不过若真有事,几个老同学还是会冒险往她这里跑,因为庸医总好过收贿才动刀的假名医,至少她很少把活生生的人医到死。
“你是在抱怨我救了你吗?这件事不难解决,我们医院不高,但还有十几层,你走到顶楼往下跳,什么烦恼全没了。”人要活腻了,她绝对不浪费医疗资源。
董知秋苦笑地垂下眸。“雪缇,我很害怕,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我分不清是梦境,或是遗漏的记忆回来找我。我在英国的那两年究竟发生什么事。”
没人可以告诉她,在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VIVIAN,取消我今天所有的预约,就说有个摄护腺肿大的患者有紧急开刀,耗时十二个小时,无法看诊,请他们改日再来。”这些麻烦的家伙。
一名高个护士一点头,领会其意地走出诊间,将五六十名病人退挂,或是转诊其他医生,安抚其不满的情绪。
她想自己应该可以要求加薪,每个秦医生的好朋友一来,她都得充当善解人意的私人秘书,排除万难地为她挪出个人空间。
很快地,人龙消失了,门外的嘈杂声归于平静。
“摄护腺肿大?你就这么打发你的病人?”未免太草率了,她顶多耽误她一两个小时。
十二小时,这谎扯大了,她可真敢呐!
美眸轻眯,“不然呢!请大家进来观赏我将你大脑剖开,取出活脑写一篇心得报告。”
“认真点,不要开玩笑,我真的是有需要才来找你。”她不像干警察的浓情三天两头地来报到,只因捉贼时不慎擦伤的小伤口。
解开后脑的发束,秦雪缇轻甩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飘逸洒落。“我看起来很严肃吗?”
她失笑,心想,太轻松了吧!把医院当自家的客厅,毫无拘束。
“好吧!我们来讨论你出了什么问题。”她轻点触碰式的计算机,叫出私人档案里的病历,黑玉双瞳微眯,大略地看了一会。
“根据你七个月前的健康检查报告,肝指数正常,血红素正常,尿液正常,体脂数正常……”
除非资料有误,否则正常得让人嫉妒。
“雪缇,你知道我想了解的不是那些。”她指的并非身体疾病,而是精神层面。
“很抱歉,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难以得知你想刁难我什么。”遇到这些不按牌理出牌的老同学,她早就明白了一件事,她们是来讨债的。
她上辈子欠人太多。
董知秋又习惯性地推推眼镜,落空的手缓缓放下。“你在圣保罗医院发现我时,我身边有没有人陪着我?”
“你问这个干吗?”一堆人挤来挤去,到处是血,哀嚎声不断,忙着救人的她哪有心思注意周围的情况。
“我怀疑我可能结过婚。”一袭缀着珠花的白纱礼服在阳光下发光,轻扬的教堂声如在耳侧。
自从昂斯特父子出现后,她原本的好眠变成频频发梦,不时做着令人讶异,但醒来却异常心痛的怪梦。
她看到二十二三岁的自己走在环境清幽的校园里,有位金发的女同学走过来跟她说话,然后气冲冲地跑走,橡树下走出一名男子,轻轻地拉起她的手。
画面有时是重叠的,有时是跳跃的。她的旁边总是有一个人,虽然没有激狂的浓情蜜意,却让她非常安心,全心地依赖。
“结过婚?”秦雪缇的肘臂滑了下,讶然睁大一双水眸。
“说不定生过孩子。”那种痛太深刻了,连梦醒之后,两腿都酸疼得举步维艰。
“等等,别跳得太快,让我消化消化。”她扶着额侧,似在整理脑中的噪声。“嗯,你怎么会认为自己结过婚、生过小孩呢?”
闻言,她面泛潮红。“梦。”
“春梦?”看她表情微赧,秦雪缇的毒舌自然不放过她。
“你别把人家难为情的事说出来,我不像你阅‘鸟’无数。”她微恼地发着牢骚。
“不是每一根‘鸟’都赏心悦目,我三天看一次眼科。”脏东西看多了很伤眼的。
“雪缇……”她都慌了手脚,她还有心情揶揄。
“好了,不跟你瞎闹,上衣掀开。”有疑虑就找出根源。
“衣服……”她拉高下摆。
“没有妊娠纹……”没生产过的痕迹,肚皮光滑无皱褶。
“每个生过孩子的女人都会有妊娠纹吗?”她问。
“不一定,有些较幸运的孕妇不会有任何皱皮,不过除纹霜挺管用的,浓情来抢过两瓶。”合法的土匪婆。
“抢?”她差点笑出声。
“知秋,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异常现象,我是指多梦、头痛,以及……幻觉。”最后一句带着嘲笑口吻,取笑她没嫁人就想当妈。
董知秋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头痛是半个月左右,做梦则更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