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撞铃-第11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似乎都能听到自己发自心底的喟叹:这就是路铃啊……
秦家有一本册子,记载盛家的九种铃,但是册子里,大片大片的空白,有些铃的样子,他们见都没有见过,甚至有些铃的名字都不清楚,他清楚记得,路铃那一页,图样缺失。
后来秦守成娶了盛清屏,朝夕相对二十年,居然也没有亲眼见过路铃——盛清屏从不对他讲自己的家世,连在盛夏小腹上做的保护这一节,他都是通过她留下的信知道的,至于路铃,盛清屏下了封印,不是盛家的人,连外盒都打不开。
如今看来,路铃也真是式样普通,一个莲盖,几根刀币撞柱而已,跟普通造旧的风铃没什么两样,不说是盛家的,扔在路边他都不会去捡。
听说路铃护主,用盛清屏的怨气撞铃这一招是走对了——盛家的铃铛,易主需要一定繁复的仪式,盛清屏横死,不可能来得及跟季棠棠做这样的交接,所以季棠棠能自如的使唤路铃,所需要的时间很长,而一旦盛清屏的怨气突然撞铃,路铃短时间内无法作分辨,护主的功能等同于是暂时消失了。
天时、地利、人和,一切恰到好处,所有水到渠成,到底是老天开眼,继上一次鬼铃练成,中间隔了有数百年了吧,终于再一次看到希望的曙光了……
秦守业深深吸一口气,向着不远处站着的人使了个眼色:“开枪吧,记得不能伤要害。”
那人枪端起来,额头有点渗汗,他枪法算是不错,秦守业才会指派他这个任务——但季棠棠不是根木桩子,她一直在和人缠斗,而且她的速度特别快,天黑,离的又有点远,还真是……
处境如此凶险,季棠棠居然完全不觉,她不知道为什么,跑了这么远的路,居然困在这种空旷的地方了,眼前有个大的火堆,柴火噼啪作响,盛清屏只有上半身露在外面,痛苦地极力往外爬,却怎么都挪动不了分毫,她想冲上去拉盛清屏,但总有莫名的黑影拦过来,看不清楚眉眼,不知道是哪一路的魑魅魍魉,季棠棠听盛清屏痛苦的呻吟,急的杀红了眼,一出手全是最狠的撕拽扯摔,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正打斗时,远处忽然一道金黄色箭光,有一道什么东西飞快地射向她的下盘,擦着腿的内侧过去,发烫,火辣辣的疼。
紧接着又是一道,这一次她学乖了,随手拽过一个去挡。
秦守业的脸色沉的像冰一样,他妈的你是傻子吧,非得面对着她开枪,不会转到她背后去?他大步上前,一把把枪夺了过来,厉声喝了一句:“我来!”
比起年轻人,他多的是沉稳和耐心,枪口平举,端的纹丝不动,围住季棠棠的人眼见老一辈都出面了,虽然还是不敢硬碰硬,到底是胆气了许多,季棠棠左支右绌的,一时间吃力了许多,秦守业眼见她忽然背身,唇角扬起一丝冷笑,伸手就去扣扳机。
还没碰到扳机,眼前突然大亮,身后车声大作,一回头,四盏雪亮车灯,几乎能晃瞎人眼,秦守业搞不懂这么偏的地方怎么会夜半来车,但一看车的走势,就知道不会停,情急之下往边上一滚,车子几乎是擦着他身体过去,直直撞向前面的一群人,每个人都大叫着四下逃窜,车子原地打个掉头弧,居然没撞到季棠棠,车门陡地打开,直接把她给拽进去了。
开门时,秦守业看的分明,开车的分明就是岳峰,心里头恨的几乎要滴血了:千算万算,算掉了这一个,一贯的不把岳峰放在眼里,最最关键的时刻,偏偏是他来坏事!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秦守业急的双目赤红,情急之下也管不了那么多,连滚带爬的起来,挡住车的方向向着驾驶窗连扣扳机。【。。】
砰砰砰枪声连响,前挡窗玻璃碎如雨下,岳峰把季棠棠按在座位底下,自己伏下身凭直觉转方向盘,过了两秒钟应该是开到近前了,从边视镜看到秦守业往后滚着避开,岳峰睚眦欲裂,一时间恶向胆边生,突然心一横,车子往后倒着向秦守业撞了过去,秦守业陡然间又听到车声,一抬头看到车子泰山压顶样,慌的两手两脚并用往外扑开,人快到底快不过车快,眼见车子整个儿碾过来,秦守业吓的魂飞魄散,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见苗苗撕心裂肺的叫声:“岳峰!”
岳峰浑身一震,陡然间清醒过来,下意识急打方向盘,但是来不及了,车身硌了一下,从秦守业的右腿压过,人在车上,几乎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秦守业的惨叫响彻夜空,秦家的人似乎都呆住了,居然没有人抢上来,岳峰整个人如坠冰谷,透过后视镜,他看到秦守业疯狂地在地上翻滚,极其不协调的空扁下去的裤管很快被鲜血染红。
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他当着苗苗的面,想开车压死她的爸爸……
岳峰僵了几秒钟,眼前的形势容不得他再有迟疑,他心一横,重新发动车子,苗苗就站在车子必须经过的路上,惨然笑着看他,自从跟苗苗认识以来,就没见过她笑得这么绝望和仇恨。
岳峰忍住眼泪,直直开了过去,接近苗苗时,车身打了个拐,绕成S形过路,车窗是开着的,苗苗的长发扬起,在最近的距离,几乎要拂到他的脸,熟悉的香气,温柔的触感,瞬间落在身后,车子开足马力,向着无尽的黑暗疾驰而去。
岳峰心如乱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开!能有多远走多远,这个晚上必须逃出去!
才刚开出一段,脖子上突然一紧,季棠棠的手从下面伸出来,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岳峰整个喉管几乎没被她给捏断了,他挣扎着单手稳住方向盘,另一只手去掰季棠棠的手,费力地嘶哑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棠棠……你……住手……”
目光下行,看到她赤红的眼睛,连眼角的泪都是红色的,车子开始飘晃,有一次险些撞到路边的树,岳峰呼吸越来越困难,被她掐的眼睛都充血了,电光火石之间,猛踩刹车。
车身陡然一停,他身上绑了安全带,倒是没大碍,季棠棠后脑撞在导航上,痛的缩手去摸,岳峰觑准这个时机,伸手就重重切她后枕,直接把她给打晕了。
好像才只是突然之间,周围就安静的可怕了,刚才一路疾驰,也不知是到了哪了,似乎是城外,远处是田埂,黑暗中立着枯树,夜色里传来不知名的夜虫的声音,刚才的生死瞬间,居然陌生的不像是真的。
岳峰开始打寒颤,俯身去抱季棠棠时,手臂都抖的厉害,他把季棠棠放在副驾驶座上,枕着手臂在方向盘上趴了一会,不敢趴的太久,不知道秦家是不是下一刻就会追上来,还是得继续。
抬头时,看到放在前屉的手机在闪,他离开苗苗之后,知道地点不明确,得去搜一大块地方,腿是跑不过来的,所以跑回去开车,上了车之后把手机往前屉一扔,也就没再去管了。
这么晚了,谁发的短信?
岳峰拿过手机,滑锁解开,偌大的屏幕上,只有两个字。
“往右。”
第十九章
短短两个字,岳峰看了很久很久,屏幕渐渐就模糊了,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自己跟苗苗,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曾经深爱过的人,即便无缘相守,也总是怀着最大的善意,希望对方能够幸福,他宁愿捅自己一刀,也不愿伤害苗苗分毫,但万万没想到,苗苗受的这最深的一刀,恰恰是他给的。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
岳峰突然发觉,即便时光能够倒流,再回到那一时刻,他也很难做出别的选择吧——秦守业那个时候,难道不是端着枪要射棠棠吗?车子开动的时候,他对着驾驶室连开几枪,难道不是要置他们于死地吗?难道就因为他是苗苗的爸爸,就值得宽容相待?这样对棠棠公平吗?
正想着,副驾驶座的季棠棠,突然动了一下。
她的动静把岳峰拉回到现实里来,他定了定神,去后车厢拿了个宽胶带出来,把她的手和脚都绑上了:一定的防备还是有必要的,万一她醒了之后又疯狂攻击,那还是绑上的妥当。
绑她的时候,发现她身底下压着路铃,岳峰拿过来看了看,很是疑惑地放回到车屉里:他记得拉季棠棠进车的时候,她手里是空的,这个铃铛,难不成是自己跟进来的?
夜还是暗沉暗沉的,远处有只大公鸡突然打鸣,没过多久就歇下去,估计被主人家掐了口,岳峰打方向盘顺着路一直开,又过了十来分钟,终于上了水泥的公路,再过一会灯光和指示牌渐渐多了,大致能摸清楚所在的位置和方向,这样也好,先往西开,不管是去贵州还是广西,都是偏远省份,躲或者藏,都要方便很多。
经过上高速的最近一个收费站,他去便利店买了些水和面包,过收费路口时,有了在敦煌的经验,很是警醒地查看周围的人,值夜班的收费员对他显然没什么兴趣,眼皮都没掀,打着呵欠递了张路票给他。
终于进了高速,反而异常的安静,没有风,一路只听到轮胎和柏油路面的轻微摩擦声,急转弯的地方有延伸的道灯,一盏一盏,像黑夜中温暖的眼睛。
秦守业受伤,秦家人失了主心骨,怎么样都会乱个半夜,这段时间应该不会追过来,但这不表明就此安全了,事实上,形势比之从前,只有更糟。
以前秦家做各种追踪,总还是顾及自己伤天害理,偷偷摸摸不敢见光,这次之后,大可以堂而皇之安他一个故意伤人或者蓄谋杀人的罪,报请公安机构进行追捕,而只要公安被牵涉进来,他们能逃的里程,也就屈指可数了——到时候不是季棠棠连累他,而是他会拖累季棠棠。
所以必须做最坏的打算,车得换,万不得已,假身份也是必要的——好在他认识的路上的人多,很快让他想起来这条高速接下来进楚雄州,离着楚雄市不远,他在那头有个朋友叫老鬼。
老鬼年轻的时候在腾冲一带混,带人偷渡缅甸,来回捞了不少,后来有一次被缅甸的人民军给逮住,扔监狱里判了三年,罚了一笔钱,出来后开始倒腾云南的药材,比如田七和天麻,买低抛高,属于比较另类的“炒药人”,短短几年暴富,像模像样开起了滇药公司,后来试图做大,开了不少分公司,开到西安咸阳一带捅了篓子,得罪了当地的同业,被人寻隙给抓了,那是九条的地盘,当时岳峰还是九条的帮手,老鬼关系托到之后,九条让岳峰帮忙把人给捞出来的,还摆了酒压惊,当时老鬼三杯酒下肚,眼圈儿就红了,拉着岳峰的胳膊絮絮叨叨:“兄弟,没说的,将来有什么事,一句话,大哥火里水里都奔着你去。”
有时候,比起文质彬彬架金丝眼镜满口房产政策经济的文化人,岳峰更喜欢结交老鬼这样的朋友,心眼没那么多曲里拐弯的道道,义气也是真义气。
电话打过去,老鬼那头正睡的四仰八叉,接通了之后一听居然高兴坏了:“行行行,我准备准备,天亮之前准到!”
放下电话,岳峰很有点感喟,有些人说“报答”,只是嘴上溜个便宜,真上门了,一张脸拉的比鬼还难看,老鬼这样的,其实并没有太多交情,他只是记着欠着你,心心念念要还,终于能被需要,心里跟卸了块石头一样轻松。
老鬼是好人吗,钻政策的空子铤而走险,显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好人,但是对朋友的义气那是真没得说。秦守业是坏人吗,撇开对季棠棠做的事不看,谁不夸是个不错的领导、好老公、好爸爸?这就是人的复杂之处吧,没有纯粹的好和坏,对季棠棠来说,自己或许做的够多,但对苗苗来讲,完全是狼心狗肺悔不当初吧?
岳峰叹气,快天亮时,他把车开离省道,进了楚雄市地界,照着电话里约好的,去市政府隔了一条街的银行门口,老鬼已经到了,倚着一辆军绿色的吉普东张西望的,岳峰下车跟他打招呼,老鬼几步迎上来,不忙着寒暄,先往他手里塞了三四份身份证和驾驶证:“你看哪个照片像你,自己选个吧,都配套的。”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托人走黑莫问来路,反正要假身份只是应付沿途查看,不当真指着用它住店,岳峰随便挑了份了事,把证件揣兜的时候,问了句:“我要这玩意儿,你就不起疑心?不怕我是杀了人来的?”
老鬼头摇的跟葫芦似的:“兄弟,我还不知道你吗?真要杀了人,那绝壁也是被逼的!退一万步说,你真犯了事,一百个人抓你,老哥也得挺你不是?老哥记着你的恩呢,狗日的当年被抓进去,那帮穿制服的龟孙子得了好处,往死里整我,把我大腿扒开了一块块垫砖头,他妈的坐老虎凳呢,要不是你捞的早,老哥这下半身就废了。”
说完了又掏出张新的SIM卡给岳峰:“喏,新号也给你买好了,有空换了。我听说现在公安贼精的,跟移动合作,用手机定位你在哪哪哪,关机了都能找到,你可得换个。”
岳峰哭笑不得,老鬼嘴上说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