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柳·一梦秦淮-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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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纾问,“如是,你可是已经想到了离开的方法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问,“云纾,你可是愿意放我们离开?”
云纾叹气,说,“你可知这里表面看似只有我与阿大,可是在我们身后有多少只眼睛盯着,监视着?我知道王氏要我带你回去肯定没按好心,可是我也不得不这样做,也不能就此放你们离开。”
“可是为了你的孩子宝儿?”我有些释然,至少云纾并没有变得让我不认识,“王氏可是以宝儿为要挟?”
云纾这次倒没有犹豫,她点头道,“如是,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了你。”说完站起身打算朝屋外走,我见状忙问,“王氏想要对付的只是我一个人而已,你能不能让萦柔与小宛自行离开呢?”
云纾的步子刚要迈出屋子,“如是,没有一个人值得让自己无条件为之牺牲一切,没有一个人会因此感谢你。”她转过身子木然地看着我,“这个道理,我这几年才懂的。”
“只是,以前的云纾,那样一心为我,我真的很感激。”我明白云纾有自己的坚持,而此刻的我也不会以为自己能靠这番话改变云纾的初衷,现在,我只是单纯地怀念那个曾经那样帮助过我的云纾,以及我与她之间已经不复存在的友谊,我与她之间早已渐行渐远。
云纾转回身,没有说一句话,关上门,迈步离开了屋子。
我只觉得自己的心猛然间也随着那扇门一同合上了。前几日未与她谈开的时候,我似乎依旧能自欺欺人地骗自己,骗董小宛自己与她之间还有往日的情谊存在。而如今,到了连自己都不能欺瞒自己的时候,我不仅有些失落。但只是一会儿的工夫。
没过多久,我听见她的脚步声又踱回屋外。她有些缥缈的嗓音透过我们之间隔开的那扇门不真切地传了过来,“如是,若你能逃脱我们周围王氏的眼睛,你不用在意我。”
云纾的话是否代表着她可以放我们走?我诧异地看着门上贴纸浮现出的那个并不清晰的身影。也不管她能否听清,用极小的声音回答,“谢谢你,云纾。”
“如是姑娘是不是舍不得放下义气自己逃回金陵?”当我的情绪还沉浸在刚才的氛围中,冷不丁地听到了身后有这样一个声音。
我道,“石达,正巧遇上你了。”
石达依旧是我初见的那副不修边幅的模样,他搓着手笑道,“可不,幸亏遇到石达了,否则如是姑娘真的会心甘情愿地随着人家回吴江了。”
我随着笑,“现在石达来了,也是如此。”
石达有些诧异,“你明知回去又意想不到的事情等着你。。。怎么还。。。”
我说,“柳隐还在吴江不知所踪,更何况云纾的孩子在王氏手里,若是我没随着回去,王氏又会怎么对付她?”
石达顿悟, “如是姑娘这番举动。。。真叫石达佩服。”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地拿起刚才云纾倒过的茶,饮了一口,眉头舒展,说道,“如是姑娘对石达有知遇之恩,这次石达一定会全力相助。”
我看着他,说,“我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并没有帮什么大忙。”
“石达并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鼠辈,若没有姑娘,石达恐怕如今还在云间街头愤世嫉俗却没有着落呢。”
“石达你过奖了。”我停了一下, “我现在只是想要请求你帮我平安地将萦柔与小宛送回金陵去。”
石达朗声回答,“这个是自然的,还有姑娘你,我也会一同送回去。”
“石达,我说过,柳隐他。。。”
石达打断我的话,“放心,柳隐我去救,石达虽然是个练武之人,但也算有些脑子,如是姑娘请放心,石达亲自跑一趟吴江,一定为你平平安安地救出柳隐来。”
不知怎么的,昔日那个潦倒自傲的石达也成了如今这般值得依赖,可以担待的男子。是官场的威力吗?
我看向石达,一字一句地回答,“石达,我信你,也谢谢你。”
石达的笑颜如同孩子一般纯真,他摆摆手,说,“如是姑娘还与石达客气。”
“石达,我是说真的。若不是这次遇上你,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当初姑娘不嫌我石达的乞丐身份,并延我以酒食,为我举荐,激励我要立功名于千里之外,自那时起,我就从心底中下了一个决定。”石达看着我,眼睛闪亮,“我石达在有生之年定将奉献出全力来保护姑娘,帮助姑娘,报答姑娘,救姑娘与水火。”
石达的脸因为认真而显得有些通红,他的手摩挲着桌角,“如是姑娘,你放心,石达定不辱使命。”
我很是感动,想不到当初自己的偶然之举竟换来了石达这般诚心相待。
“一切小心。”尽管只是只字片语,但我相信石达已经明白了我的心。
虽然不知道王氏的用意是什么,但我坚信,无论是柳隐,还是云纾、阿大和宝儿,都会安全的。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石达出现~~
才子冒襄
作者有话要说:已补完
若非是身边有着董小宛和萦柔,我真以为自己的听觉发生了严重的问题。
石达早晨换了我的衣服随着阿大和云纾的车去了吴江,当时董小宛和萦柔看着扮成女妆而显得有些忸怩的石达,十分不给面子地大笑出声。石达的计划其实并不复杂,他扮作我混入周府,伺机行动。如今的石达在左良玉手下也算是一个略有小名的军官,因此,即便是王氏发现捉错人了也不敢肆意妄为。而云纾一家三口,柳隐的性命,说实在的,交到石达一人手中,我心里实在是有些不放心。但随即转念一想,王氏也并非算得上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也不会做出什么特别夸张的坏事情。妇道人家能想出的方法无非是陷害栽赃,闹出人命恐怕也是她避而不及的事情吧。这样想着也就释然了。
而当石达同云纾,阿大一照面,反倒是云纾比较吃惊,阿大则像是早料到了一切似的显得有点淡定,如同他的车后坐的依旧是我们一般。甚至没有多余的话语,他们匆匆上了马车,向吴江驶去。我与董小宛和萦柔三人则是等着石达交待好的朋友带着我们离开这里。
因着周围可能有着监视的眼睛,中午快过的时候,才有人轻叩我们的屋门。
来者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温和如玉,笑容和煦。声音好听地不似这个世界会有的,一时之间我竟有些被扑面而来的阳光照射地睁不开眼。他含笑问我,“可是柳姑娘?是石达要在下送三位姑娘回金陵的。”
“如是。”董小宛听见声响也走了出来,见了来人也不仅一怔。饶是见过再多貌若潘安的男子,但似乎没有一个能有眼前这一个能让人觉得有炫目之感。气质好,声音好,最重要的是样子也好。老天造人果然是不公平的。
那男子显然是注意到了我们两个人的神情,脸不由自主地一红,再次重复道,“姑娘可是柳如是柳姑娘,在下受了石达的委托送姑娘安全回金陵的。”
我先反应过来,忙道,“是。有劳公子了。”说完拉拉愣在一边的董小宛,说,“小宛,快去让萦柔拿了东西出来。”
董小宛应着好,略有不舍地转身回屋去了。我从未见过这样失仪的董小宛,心中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哎,原来我们都是外貌协会最忠实的会员。
我清了清嗓音,问着面前这位好看的男子,“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男子又露出那种足以迷倒众生的笑容,说,“在下姓冒,单名一个襄字。若是姑娘不嫌弃,单可同石达一样唤我辟疆。”
“哦。冒辟疆。”我机械地重复了一句,突然惊觉地大叫一声,“什么,你是冒辟疆?”
冒辟疆不知我怎么会这样惊讶,止住好奇,仍是好脾气地回着,“是,在下冒辟疆。”
“什么?公子莫非就是那个十四岁刊刻诗集《香俪园偶存》的冒辟疆?”这次问话的声音更大些,但却不是我的。我见到董小宛脸上泛着潮红,目不转睛地看着冒辟疆。
冒辟疆微微躬身,道,“正是区区在下。”
若非是身边有着董小宛和萦柔,我真以为自己的听觉发生了严重的问题。冒辟疆,不正是那个与董小宛相守一世相爱一世的良人吗?没想到我竟然是他们的媒人。我有些沾沾自喜地看着眼前这对俊男靓女,不知他们的情怀会在哪一刻初开。定睛看看董小宛,似乎已经萌发了倾慕之意。
董小宛待冒辟疆下去安排事项之后,才小声对我说,“如是,这世间真有这样面貌俊美的男子。”
我笑着点头,“可不是,一笑便打动了董姑娘的心房。”
董小宛一羞,“如是你不要胡说,我只是一直听闻他的名声,有所仰慕而已。今日一见,才知道他原也是这样一个样子俊秀的男子。”
“原来小宛不是真的喜 欢'炫。书。网'冒公子。”我故意捉弄她,“那是如是多想了。”
“柳如是。”董小宛声音大了些,“你整日里就想着这些风花雪月。一点女子应有的自持都没有。”
“原本就是风月女子。”我哀声一叹,“不谈这个谈什么。”
“是啊。”董小宛的面色也暗了下去,道,“冒公子,这样好的人,想必家里早有貌美如花的妻妾了吧。又怎么会由得我们痴心妄想。”
我见状忙道,“小宛你放心,我心中有预感,你与这冒公子一定会有美满结果的。”
“真的?”董小宛显然已经深陷冒辟疆的魅力之中,往复的理智已经不在了,听我这么一说也不由地喜笑颜开。“如是,我信你。”
当然得信我,我可是有历史做依据的。
“如是,不知怎么的,我今日虽然才与他见了第一面,可心底却再放不下了,总觉得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曾与他在哪里见过。”董小宛说,“如是,其实我并不奢望自己能一直守在他的身旁,能与他对吟成诗,泼墨挥毫,赏花品茗,游遍山水就已经十分满足了。”
一见钟情,董小宛是相信一见钟情的吧。我颇为动容地看着她,不知说什么才好。
“如是,其实早先就一直听闻自己原先的姐妹们谈及冒公子,就被他的才情所倾倒,今日一见,心中就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就是他了。他就是我要寻找的柳梦梅。”
“柳梦梅。”我忆起我们看“牡丹亭”的情景,“你说你会无所畏 惧。地去寻找你的良人。”
“是。”董小宛无比坚定地看着我,“可是,如是,真遇上了,我却害怕。”
我只有安抚她,“小宛你有我呢。我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
冒辟疆当然不知道我与董小宛之间曾经有过这样一番谈话。他其实原本就要赶去南京参加乡试,说到底,他只是顺路陪我们走一趟而已。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即便我知道董小宛和冒辟疆之间结局是好的,可是之中还要经历多少困难我现在却无法预料到。冒辟疆虽然文高八斗,可是却屡屡落第,他开口闭口都是怀才不遇的感慨,这样的人能明白心思细腻如水的董小宛的心事吗?
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迎面看到董小宛臻首低垂,嘴角漾着不易察觉的微笑,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好在很快又回到了南京。和冒辟疆匆匆分手之后,我们又回到了媚香楼。虽然离开这里只是短短几个月,却恍惚觉得自己已经一别数年了。媚香楼外一切欢闹都没有改变,但媚香楼内却已易了主。我没料到的是徐拂竟已把媚香楼卖给了别人,门外对着我媚笑的是新鸨母林妈妈。
“来得可是如是姑娘?”
我点点头,道,“徐姐姐怎么就闷声不响地把媚香楼给转给妈妈了呢?”
林妈妈道,“徐妈妈从良了,怎么还能守着这里呢?要嫁给汪大人呢,这可是天下落下的馅饼,极大的喜事呢。”
我“ 哦”了一声,又问,“徐姐姐离开之时可曾有过什么交待?”
林妈妈的眼珠一转,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徐妈妈交待了,如是姑娘若不想留在这里,可以自行离开。我绝不能强留姑娘。”
徐拂到底是把我的将来交待清楚了,只是,是去是留,我心中还是没有一个定数。若留,难道以后一直过着同以往一般的岁月吗?可是再也没有一个会像徐拂一样以姐妹之情这样诚心对我的鸨母。若走,天下之大,我又该去向哪里?刚从危险的境地逃离出来,离开媚香楼,会不会只是失去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地方呢?
我正思索着,却见鸨母的眼神已从我的身上转移到了董小宛那里,声音高了许多,不知打着什么主意,“这位漂亮的姑娘如何称呼?”
“董小宛。妈妈唤我董小宛就可以了。”
“董小宛?”林妈妈反复念着这个名字,这才恍然大悟,“是了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