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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泪眼渺渺-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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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屠顼莆继续问,“你有没有喜欢过她们?”
  “没有。”葛一侠斩钉截铁的回答。
  申屠顼莆抬起眼看着他,“你若不喜欢她们,她们就无法令你满足。一个人若永远不能满足,就会觉得厌倦。这道理你懂吗?”
  葛一侠闭口不语,因为他懂得这道理,也懂得申屠顼莆的意思了。他忽然了悟地抓抓头笑了笑。
  “一侠,你别笑得那么恶心,活像个满脸横肉的江洋大盗,真是难看。”申屠顼莆突然微蹙剑眉,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难不成要像你跟个娘们一样吗?”葛—侠起了和申屠顼莆斗嘴的兴致。
  “够种!”
  申屠顼莆善良无害的娃娃脸并不因为稍失血色而减退半分俊逸,此时笑得灿烂的眼角隐隐闪着恶意。
  “喂!兄弟,别闹啦,都躺在床上了还要对我下毒?”葛一侠为时已晚的皱臭了黑脸。
  “这时节到鸩花湖泡泡沁到骨子里的凉水,也是种享受。”申屠顼莆凉凉地阴笑。
  “你这个死家伙,明知道我什么都不怕,就是讨厌泅水,还这样陷害我!”葛一侠依着老规矩;大叫大嚷地冲出房门。
  申屠顼莆微笑闭起眼休息,觉得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鸩花岛的景致很是奇特,据香月告诉渺渺,岛上春开菊、夏绽梅、秋瓢兰、冬满荷,没有一朵花是照正常时令开放的,这让渺渺对鸩花岛上园丁、花匠们的好本事佩服不已。
  但玉霞也告诉过渺渺,除了渺渺她之外,很少有人会有兴趣去摘花探朵,因为鸩花岛上的每一株花木草茉,都是用恶水毒肥养大的。就连可爱得令人想捧在掌心的小白兔,也是能在片刻内将人化肌为水、蚀骨成血的毒物。
  不过玉霞也要她安心,因为还没有人在不经意之下,不小心中过毒害。但是谁也不知道众岛民们为什么生活在毒窟之中却没人中过毒,其中缘由只有申屠老爷、夫人和申屠顼莆清楚。
  渺渺知道详情后,刚开始时简直快要神智错乱,一般的常理好似在鸩花岛都用不上。有时她甚至会盯着手里的白米饭发呆,猜想这米粮又是怎么来的?她每日照常吃食入寝、摸摸花木、探探湖水的,别说有中毒的迹象了,还反而长胖了几斤肉,气色也越来越好。
  被地上炭炉的热气烤红了小脸,渺渺顾不得额际的汗珠滑下面庞,继续认真的注意着煎药的炉火,担心大火煎焦了药汁、小火又熬不透药性,心思却一不小心就飘浮了起来。
  玉霞姐姐说,申屠公子从来没有对谁这样好过。不救治外人的他,竟然肯花费贵重难求的药丹、银针救活了她,还让她住进泖风榭的寝房里,每日吃一大堆珍贵的补膳调养身体。就连申屠老爷子,也没让亲生儿子这么样孝敬过。
  香月妹妹也说,申屠公子为人不小器,但也没见过他亲自吩咐,要人送些姑娘家的绸裙丝衫、发篦珠钗上鸩花岛,泖风榭坞上四周也难得地改种上没有毒性的美丽花朵。鸠花岛上所有的人都能作证,申屠老夫人绝对没有让儿子送过一根棉线,或是一片叶子。
  葛大哥更说,申屠公子砍掉别人的头,就和切断萝卜一样俐落,人命对于他而言,跟只待宰等上桌的鸡是没什么两样的。而他竟然替她挡下飞来的染毒箭簇,还不顾伤重的搂着她安慰……比较起来,让鸩花岛的人相信肥猪会飞天恐怕还来得容易些。
  渺渺幽幽的低叹口气,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她不懂,也害怕去弄懂。可是胸口里蹦蹦跳跳像是随时要蹬出来的心搏,陌生得让她心慌……
  “申屠公子,该喝药了。”渺渺踌躇的轻唤。
  她不知道该不该唤醒靠在床柱上合眼休息的申屠顼莆,但又怕熬了几个时辰的药汁失了药效,错过了他喝药的时间,那就不好了。
  “渺渺……”申屠顼莆缓援睁开长眼,温柔的看着她。
  奇毒焚心、铁弩穿身,却能换来渺渺的主动靠近,这是申屠顼莆最感激父母的一点。他甚至希望父母下手时能够再恶狠一些,好让伤势能看起来再重一点,使现在这种情形不要中断。
  其实他中毒受伤后的一个时辰内,经过自行连息稳气后,身体就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他实在舍不下让渺渺照顾时的快乐,所以只好不管葛一侠的讪笑、不顾侍仆们充满兴味的眼神,厚着脸皮伪装虚弱的成日卧在床上。
  “公子,你该喝药了。”渺渺见申屠顼莆仍是白着一张俊脸,傀疚的泪花滚出大眼。她只是个命贱的小婢女,怎么能让鸩花岛主舍命来救她呢?
  “搀了你的泪水,这药一定是咸的。别再哭了。”申屠顼莆皱着眉,心疼的苦笑。
  “公子不该救我的。”渺渺说着,又滚下两大串泪珠。
  “我喝药就是,你别再哭了。”申屠顼莆简直想跳起来,冲出去掐断葛一侠的颈子。明知道他最讨厌喝药汁,而且这种毒伤、弩伤,以他的体质也不需要喝这劳什子药汁、那家伙竟然还哄着渺渺日夜不停的煎来一大锅十全大补汤让他喝下。
  而只要是渺渺亲手端来的,就算是烧得透红的烙铁,他也会痛快的吞下去。只是这葛一依实在太恶劣,每一剂汤药都加了一堆黄连,喝得他真的是有苦说不出。
  “嗯,公子快趁热喝了吧!葛大哥说今天这一剂药特别加了很多珍贵的药材,每日多喝一些,伤口才好得快。”渺渺小心翼翼地端着汤碗靠近床边。
  “你叫他葛大哥,却唤我公子?”申屠顼莆接过汤碗,还是苦笑。“珍贵的药材”?怕是加味的黄连吧!但他仍是面不改色的一口饮尽那看起来像泥浆、喝起来也像泥浆的稠黑药汁。
  “是葛大哥交代的。”渺渺收过碗搁在几上,微微面露难色地拿起搁置在几上的药箱。
  申屠顼莆知道渺渺是要替他更换敷药。“也是一侠交代你帮我换药的?”
  “是的。公子能自己脱下外衫吗?”渺渺微红着脸询问。
  “你不怕我了?”申屠暂且搁下要扭断葛一依脖子的念头,慢慢解开衣衫的系带,脱下上衣,暗自夸赞兄弟够意思,知道要让佳人来陪伴,没让那个粗手粗脚的王老大夫来换药布。
  “我……我不知道。”渺渺不断地为自己提振勇气,因为她心里好像是怕他、又好像已经不怕他那种感觉让她好生别扭。
  “你别紧张。前胸的伤口我自己来,背后的伤就麻烦你了。”申屠顼莆微转过身,体贴的不想太为难她。
  渺渺微松了一口气,抖着小手斛下他环身的里伤布条。看到申屠顼莆劲实宽广的背部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她吓得屏住了气息。打起精神取出葛一侠拿给她的药水,她按照吩咐地洒滴他在红肿笮狭的伤口上,岂料竟然倏地冒起阵阵白烟,吓了她好大一跳。
  该死的葛一侠!
  申屠顼莆倒抽了一口气咬牙在心中低咒。葛一侠竟然拿了赤炼火酒让渺渺替他洗伤口,痛得他几乎要忍不住龇牙咧嘴这赤炼火酒虽然有消炎退肿的功效,但主要却是拿来洗溃烂脓疮的伤口,对手毒伤箭创并不特别适合。看来这葛一侠当真是故意要恶整他。
  “公子是不是很痛?”渺渺红着大眼哽咽地问。
  “不,不痛。”申屠顼莆背对着渺渺处理自己胸膛上的伤口,知道她又哭了,语气镇定的睁眼撒谎。
  渺渺忍住泪水吸了吸鼻子,又取出盒药膏,用手指推出一些,敷抹上他的伤口,再轻轻地盖上敷布拿起干净的长布条。“渺渺帮公子系上里巾。”
  申屠顼莆当然不会反对,渺渺的小手拉着里中,像是要环抱住他的身干一样绕裹伤处,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使他不需要特别吸气,便能闻到渺渺身上的香氛。
  尤其当她的小手不止一次碰触到他的皮肤,她却不曾作呕,这小小的进步让他简直要开心的大叫。
  “我在灶房里熬炖了些补气养血的汤膳,公子多吃点好吗?”渺渺离开床边提出一只食盒摆了满桌香气满溢的补膳。
  “你怎么过湖到灶房去?”申屠顼莆穿上外衫,坐在床沿问着。
  “是我去求香月妹妹、找来一艘小船渡我来回的。公子可别生香月妹妹的气,要怪就怪我吧。”
  渺渺想起申屠顼莆那喜怒无常的个性,不免感到有点害怕。
  申屠顼莆见渺渺仍是很惧怕自己,更加放软了语气,“你别乱想,我只是不想你太劳累。”
  “不会的。我很喜欢到灶房做饭的,一点都不觉得累。”渺渺欣喜申屠顼莆的好心情,也渐渐有些察觉到,他是真的变和善许多。
  申屠顼莆抚着胸前的伤口,缓缓的站起身,走到桌边坐下。“你用膳了吗?坐下来一起用吧。”
  渺渺见他行动迟缓,想必一定很感痛楚,内心突然有股冲动想上前去扶住他,但她还是不敢,因为她清楚的知道申屠顼莆虽然俊美异常,但他确切的是个男人,所以她只是把小拳头握紧藏在抽子里。
  “公子用就好,我不饿。”她明白奴婢不能与主人同桌进食的规矩。
  “坐下。”申屠顼莆忽然伸手拉住渺渺的小手,使了软劲让她坐下。
  渺渺吃了一晾,微微白了粉脸,“公子别生气,我坐下就是了。”
  “你做了这么多补膳,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就一同吃吧。”申屠顼莆舍不得松开渺渺因长年工作而布满细茧的小手,惊喜的发现她既没呕吐也没又吓得掉泪,而且好似也忘了惧怕他的碰触。
  “谢……谢谢公子。”渺渺对于申屠顼莆有别以往的体贴和温柔虽然尚不能完全适应,却开始隐隐散发好感。
  万般不舍的再轻握了下渺渺的手,申屠顼莆便松开大掌让她取碗添膳。快乐的他清楚的知道,他这弩伤还得好好地“休养”一段时日。
  鸩花岛有多富裕,没有人知道确切的答案;如果要问是做何营生,也没有人能详细的说个清楚,因为鸩花岛什么营生都有涉足。
  小至摆摊卖小贪的生意,大至护镖送红、酒肆银搂、客栈饭馆、妓院赌坊、钱庄当铺、绸缎布行、牧牛畜羊、驿马行车、船舶连销、参商皮货、农产佃租、甚至是棺木奠礼,什么也没放过。
  可是这些小摊、商行全都没有挂上鸩花岛的名号,表面上看起来,就像是毫无关联的市井商号一样,所以也没有人知道哪些是鸩花岛的产业,而哪些不是。
  近几日的鸩花岛很热闹,人声鼎沸,因为申屠老岛主夫妇接连着几日,一车又一车的送人上鸩花山。
  一车十人,马车上全都是姑娘家,而且全都貌美如花,等着服侍申屠顼莆让他开心。陪伴侍寝、娶妻纳妾,也都随他高兴。
  其中还特别有几辆马车让人瞠目结舌,因为那些车量全是唇红齿白的年轻男孩。
  除了扑脂、抹粉、擦香膏之外,还穿着色样鲜艳的粉纱彩衣,只差没有在额头上写字,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人,他们是专门伺候男人的娈童。
  一般来说,父母亲送些女子来服侍自己儿子,倒还说得过去,但是送了几十个娈童给自己的儿子,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卧伤在床的申屠顼莆知道这件事情,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几可刺伤人的眼珠子,看得葛一侠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而玉霞、香月以及鸩花岛上所有的奴仆,却让身上的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裳。
  “全都任凭我处置?很好,要那些女的去把岛上的鸡舍猪圈狗屋牛栏什么的全都洗刷干净,每只牲畜都要洗澡,然后再替那些畜生按摩,直到它们舒坦地睡着,不许她们停手休息。不过,如果不肯做事要离去的,也别拦着她们。”申屠顼莆舀了一碗八珍鲜鱼汤,推到渺渺面前要她喝下。
  在香月和玉霞别具深意的笑容下,渺渺不得不拿起调羹小口小口地喝着汤。自从申屠顼莆回到柳风榭养伤后住在他隔壁房的渺渺除了夜里回房睡觉他几乎都不让她离开身边,还软硬兼施的盯住她要她吞下每一口饭粮,使渺渺有些搞不清楚到底是谁受了重伤,需要卧床养伤了。
  “还有,那些娈童全给我送到后山断崖边去伐木,不准任何人给半粒粮、半滴水。他们想填饱肚皮,就自己在山里想办法,如果三个月后还活着,才准他们下山回去。”申屠顼莆边用膳边交代着。
  香月替申屠顼莆再添了一碗白饭,他已经吃下小半桶饭了,但是仍没有停着的迹象。申屠顼莆一向吃得很快也很多、但是优雅的吃相和劲瘦的身量:很难让人想像他有如此庞大的食量。
  渺渺刚开始和他一同用膳时,着实吓得不轻;就算以前在欧阳家做粗活的长工,也不见得有他吃得多。
  不过看申屠顼莆不挑食,她也觉得意外。有时她没吃干净的盘底汤汁,也都让他倒进碗里,再吃一大碗白饭。以申屠顼莆的家世,还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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