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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天涯明月刀-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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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吃惊地看着傅红雪,仿佛在说:“你就这么样杀了我?”
  傅红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也仿佛在说“若要杀人,百无禁忌,这本是我学你的。”
  这些话他们都没有说出来因为杨无忌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呼吸就已停顿。
  傅红雪只看了他一眼,眼睛就看着他时,刀锋已转向公孙屠。
  公孙屠凌壁翻身跃出窗外。
  他居然避开了这一刀。
  因为傅红雪这一刀并不是伤人的,只不过为了保护卓玉贞。刀光一闪消入鞘。
  公孙屠远远地站在竹篱旁,刀疤纵横的脸上冷汗细雨。
  卓玉贞放下了碗筷,眼泪立刻像珍珠断线段落了下来。
  杜十七看着她,眼晴里却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
  疯和尚叹了口气,道:“好,好厉害的人,好快的刀'”
  傅红雪脸上虽然完全没有表情,其实心还在不停地跳。
  刚才那一击,他并没有绝对成功的把握,只不过王牌几乎都已被别人捏在手里,他已不能不冒险作最后的孤注掷。
  公孙屠忽然冷笑,道:“这注你虽然押得很准,这一局你却还没有赢。”
  傅红雪道峨?“
  公孙屠道“因为最后的一副大牌,还捏在我手里。”
  他还有一副什么牌?
  公孙屠道“其实你自已也该想得到的,若没有人带路,我们怎么会找到这里T”
  傅红雪的手又握紧。
  出卖他的人究竟是谁?
  突听声惊呼,杜十七突然出手,拧住了卓玉贞的臂,将她的人抱了过去,挡在自己面前。
  傅红雪霍然转身:“是你”
  杜十七看着他,眼睛里还是带着很奇怪的表情,仿佛想开口,又忍住。
  傅红雪道“你本是个血性男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杜十七终了忍不住道“你。…/他只说出一个宇,双暗突然凸出,鲜血同时从服角,鼻孔呢角涌了出来。
  卓玉贞反臂一个肘拳打在他身上他就倒下去,腰肋之间溢然插着柄尖刀,尺长的刀锋,直没至柄。
  他的脸已扔曲,嘴角不停地油动,仿佛还在说:“我错了,错——只要是人,就难免会做错事,无论什么样的人都不例外。
  卓玉贞的手一放开刀柄,立刻就向后退,忽然转身用力抱住了傅红雪叫道“我杀了人。…·我杀了人”
  对她说来,杀人竟似比被杀的更可怕。
  她显然还是第一次杀人。
  傅红雷也有过这种经验,他第一次杀人时连苦水都吐了出来。
  他了解这种感觉。
  要忘记这种感觉并不容易。
  可是人还是继续杀人,只有人才会杀人因为有些人一定要逼着人去杀人。
  选种事有时就变得像瘟疫一样,无论谁都避免不了,因为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
  ——被杀的人获得安息,杀人的人却在被痛苦煎熬。
  这岂非也是种充满了讽刺的悲剧T一切又恢复平静。
  太平静了。
  血已不再流仇敌已远去,大地一片黑暗听不见任何声音。
  连孩子的啼哭声都听不见。
  孩子呢?
  傅红雪整个人忽然都已冰冷“孩子己落人他们手里?”
  卓玉贞反而忍住了悲痛安慰他“孩子们不会出什么事的,他们要的并不是孩子。”
  傅红雪立刻问他们要什么T“
  卓玉贞迟疑着“他们要的是”……“
  傅红雪道“是不是孔雀翎?”
  卓玉贞只有承认“他们以为秋水清已将孔雀钥交给了我,只要我肯将孔雀翎交给他们,他们就把孩子还我。”
  她的泪又流下“可是我没有孔雀钥,我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过那鬼东西。”
  傅红雪的手好冷,冷得可怕。
  卓玉贞紧握住他的手,黯然道“这件事我本不想告诉你的,我知道世上已绝没有任何人能替我把孩子要回来。”
  傅红雪道“那也是我的孩子。”
  卓玉贞道“可是你也没有孔雀翎,就算你能杀了他们,还是要不回我的孩子来的。”
  傅红雪闭上了嘴。
  他不能不承认自己无法解决这件事,他心里就像是有把刀在搅动。
  卓玉贞又在安慰他“他们暂时不会去伤害孩子们的,可是你……”
  她轻抚着博红雷苍白的脸:“你已经太累了而且受了伤,你一定要好好休息,想法子暂时将这些烦恼的事全都忘记。”
  傅红雪没有开口,没有动。
  他似已完全麻木,因为他没有孔雀翎,他救不了他的孩子。
  他亲手接过他们来到人世,现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苦,看着他们死。
  卓玉贞当然看得出他的痛苦,流着泪将他拦到床上躺下,按着他的双肩,柔声道:“现在你一定要尽量放松自己什么事都不要想,让我先治好你的伤。”
  她又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然后就重重地点了他七处穴道。
  没有人能想到达变化。纵然世上所有的人都能想到,傅红雪也绝对想不到。
  他吃惊地看着她。可是他的惊讶还远不及他的痛苦强烈。
  —当你正全心全意去对待一个人时,这个人却出卖了你,这种痛苦有谁能想象I卓玉贞却笑了,笑得又温柔,又甜蜜。
  “看样子你好像很难受是你的伤口在病?还是你的心在痛?”
  她笑得更愉快“不管你什么地方痛,一定很快就会不痛了。因为死人是不知道痛的。”
  她微笑着问道“我本来以为孔雀翎在你这里,可是现在看起来我好像足想错了,所以我很快就会杀了你的,到了那里,你就什么烦恼痛苦都没有了。”
  傅红雪的嘴唇已干裂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卓玉贞道:“我知道你一定想问我,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可是我偏偏不告诉你。”
  她看着他的刀“你说你这把刀是谁也不能动的,现在我却偏偏要动动它。”
  她伸手夫拿他的刀“不但要动,而且还要用这把刀杀了你。”
  她的手距离他的刀只有寸。
  傅红雪忽然道:“你最好还是不要动'”
  卓玉贞道:“为什么T‘傅红雪道”因为我还是不想杀你。“
  卓玉贞大笑,道“我就偏要动,我倒要看看你能用什么法子杀我?”
  她终于触及了他的刀I他的刀忽然翻越,打在她手背上,漆黑的刀鞘就僚是条烧红的烙铁,她手背上立刻多了条红印,疼得几乎连眼泪都流了下来,可是她的惊惶却远比痛苦更强烈。
  她明明已点住了他七处很重要的穴道,她出手又一向极准。
  傅红雪道:“只可惜有件事却是你永远也想不到的。”
  卓玉贞忍不住问“什么事?”
  傅红雪道:“我全身上下每一处穴道都已被移开了一寸。‘卓玉贞怔住。
  她的计划中绝没有一点疏忽镊误,她点穴的手法也没有错,错的本来就是傅红雪,她做梦都想不到他的穴道也错了D这一寸的差错,竟使得她整个计划完全崩溃。
  她懊恼悔恨,怨天尤人,却忘了去想一想,这一寸的差距是怎么来的。
  二十年的苦练,流不尽的血汗,坚忍卓绝的决心,咳紧牙关的忍耐。
  这一寸的差距,就是这么样换来的世上并没有侥幸的事。
  这些她都没有去想,她只想到件事一次失败后,她绝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她的人已完全崩溃。
  傅红雪却已站起来,冷冷地看着她,忽然道:“我知道你也受了伤。”
  卓玉贞道“你知道?”
  傅红雪道“你的伤在肋下,第一根与第三根肋骨之问,刀口长四勺,深七分。”
  卓玉贞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傅红雪道,“因为那是我的刀。”
  天龙古刹,大殿外,刀锋滴血。
  傅红雪道“那天在大殿外和公孙屠同时出手暗算我的也是你。”
  卓玉贞居然祝住了气,道:“不错,就是我。”
  傅红雪道“你的剑法很不错。”
  卓玉贞道“还好。”
  傅红雪道:“我到了天龙古刹你也立刻跟着赶去了。”
  卓玉贞道“你走得并不快。”
  傅红雪道“公孙屠他们能找到这里,当然不是因为杜十七通风报讯。”
  卓玉贞道“当然不是他,是我。”
  傅红雪道“所以你才杀了他灭口……
  卓玉贞道“我当然不能让他泄露我的秘密。”
  傅红雪道“他们能找到明月心,当然也是因为你。”
  卓玉贞道“若不是我,他们怎么会知道明月心又回到孔雀山庄那地室里?”
  傅红雪道“这些事你都承认?”
  卓玉贞道“我为什么不承认T”
  傅红雪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卓玉贞忽然从身上拿出朵珠花正是那天在孔雀山庄的地室里,从垂死的“食指”赵平怀中跌落出来的。
  她看着这朵珠花,道“你一定还记得这是从哪里来的。”
  傅红雪记得。
  卓玉贞道“那天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了这朵珠花,你一定以为我也像别的女人一样,见了珠宝就忘了一切。”
  傅红雪道“你不是?”
  卓玉贞道我抢先要了这朵珠花。只因为伯你看到上面的孔雀标记。“
  傅红雪道“孔雀?”
  卓玉贞道,“这朵珠花就是秋水清送给卓玉贞的定情物,她至死都带在身上。”
  傅红雪道:“卓玉贞已死了?”
  卓玉贞冷拎道“她若没有死,这朵珠花怎么会到了赵平手里?”
  傅红雪忽然沉默,因为他必须控制自己。
  过了很久,他才轻轻吐出口气,道“你果然不是卓玉贞,你是谁T”
  她又笑了,笑得狡猾而残酷:“你问我是谁?你难道忘了我是你妻傅红雪的手冰冷。
  “我嫁给你,虽然只不过因为我想给你个包袱,把你拖住,把你累死,让你随时随地都得为了救我而去跟人拼命,可是无论谁也不能否认,我总算己嫁给了你。
  “我害死了明月心,害死了燕南飞,杀了杜十七,又想害死你但我却是你的老婆。”
  她笑得更残酷“我只要你记住这一点,你若要杀我,现在就过来动手吧”
  傅红雪忽然冲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冲入了黑暗中。
  他已无法回头。
  黑暗,令人绝望的黑暗。
  傅红雪狂奔。饱不能停下来,因为他停下来,就要倒下去。
  他什么事都没有想,因为他不能想。
  —孔雀山庆毁了,秋水清毫无怨言,只求他做一件事,只求他能为敌家保留最后一点血脉。
  —可是现在卓玉贞也已死了。
  ——“她”知道殊花上有孔雀标记,“她”当然也是凶手之一。
  ——他却在全心全意地照顾她,保护她,甚至还娶了她做妻子。
  —若不是为了她,明月心怎么会死?
  —若不是为了保护她,燕南飞又怎么会死?
  —他却一直都以为他做的事是完全正确的,现在他才知道他做的事有多可怕。
  可是现在已迟了除非有奇迹出现,死去了的人,是绝不会复活的。
  他从不相信奇迹。
  那么除了像野狗般在黑暗中狂奔外,现在他还能做什么?
  就算杀了“她”又如何?
  这些事他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他的脑中已渐渐混乱,一种几乎已接近疯狂的混乱。
  他狂奔至力竭时,就倒了下去,倒下去时他就已开始痉挛抽搐。
  那条看不见的鞭子,又开始不停地抽打着他现在不但无上地下的诸神诸魔都要惩罚他,让他受苦,他自己也要惩罚自己。
  这一点至少他还能做得到。
  四小屋中静悄无声。
  门外仿佛有人在说话,可是声音听来却很遥远所有的事都仿佛很模糊,很遥远,甚至连他自己的人都仿佛很遥远,但是他却明明在这里,在这狡窄,气闷庸俗的小屋里。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屋于是谁的T他只记得在倒下去之前,仿佛冲入了一道窄门。
  他仿佛来过这里。可是他的记忆已很模糊,很遥远。
  门外说话助声音却忽然大了起来。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说“莫忘记我们是老相好了,你怎么能让我吃闭门羹?”这是男人的声音。
  “我说过,今天不行,求求你改天再来好不好。”女人虽然在央求,口气却很坚决。
  ‘今天为什么不行?“
  “因为……因为今天我月经来了。”
  “放你娘的屁。”男人突然暴忽“就算真的月经来了,也得脱下裤子来让老子看看。”
  男人在欲望不能得到发泄时,脾气通常都很大的。
  “你不怕霉气?”
  “老子就不怕,老子有钱,什么都不怕,这里是五钱银子,你不妨先拿去再脱裤子。”
  五钱银子就可以解决欲望7五钱银于就可以侮辱一个女人?
  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这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傅红雪全身冰伶,就像是忽然沉入了冷水里,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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