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府迷踪之冤有头债有主-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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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一顿,脸色一宽,放低声量又道:“苗金凤,你在我面前得说实话,我不怪你,你将实情说来!”
苗金凤黯然点头,道:“不错,单师叔已经身归道山,这事说来话长!”
当下,乃把阴阳二怪在陷船岛与花妖比量内功,而至同归于尽,以及单婵间接中了花妖纯阴大法,漂海到天姥,发作而死,死前授她为阴阳魔宫掌门等等,约略说了一遍,只把阴阳叟将殁时,对单婵谕示,把史三娘逐出师门一节隐去而已。
当其说到单婵临终以门派无善恶训勉苗金凤,说邪正端在一念,与门派无关,武功这东西,若掌握侠义手中,自然相得益彰,驱恶去邪,端赖于此;不过落在坏人手里,那就会如虎添翼,益显其恶而已。
场中忠义之辈为之动容,南星元不由击掌赞道:“旨哉斯言!单婵终于成为一代宗师了!”
南星元这句话并无夸张,要知武林中也极重视师道,单婵一生浑浑噩噩,至死时忽灵台大明,就凭这席话,已足为训后学晚辈一代宗师之说,恰如其分。
史三娘想了半晌,才道:“也罢,苗金凤,老娘姑且饶你这一遭!”
她忽然仰天嘿嘿地笑了一阵,才幽幽地道:“我早知道啦,知道不容于两老怪物,被逐出门墙之事,自是意料之中。嘿嘿,难道我史三娘便不会自立门户,要终生依赖你阴阳魔宫么?”
第四十八回 伤心小侠投海遗血书
苗金凤正待向她相谢饶恕之恩。
蓦地,只听得史三娘一声厉喝,道:“苗金凤,你可知老娘方才怎地会手下留情,不把你毁了呢?”
苗金凤茫然,口中却答道:“料史前辈必念及你我相处有年之情,不忍下手!”
苗史二人,同在一线天,幽囚逾十年,照说该有一点感情,何况当日苗金凤在那深谷中,对史三娘百般侍奉,不敢怠慢,也算情尽义至,因是,苗金凤才把这话答她。
谁知,史三娘听了,又是笑个不停,她叫道:“好个苗金凤,你想用恩情来把老娘的心缚了?”
苗金凤莫名其妙,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却听史三娘幽幽地说下去:“我饶你一命,也非无故,你既在单婵那贱人临危时受命,料也同时受了本门技业秘笈,嘿嘿,否则,你何德何能,单婵会教你掌管门户?”
这些事,本来也极寻常,故史三娘不用猜测便已一语道破。苗金凤心头一怔,寻思道:“难怪这怪妇在将得手之际,忽自行撤链,不想杀我,原来目的是在窃据二怪秘笈!”
陡然间,她又想起单婵的遗训来,以眼前这史三娘的为人荒唐绝伦,若再把武林绝学资之,岂非应了如虎添翼的话么?
她迟疑一会,不由不撒谎了。
苗金凤佯装不懂史三娘意思回答道:“不瞒史前辈说,晚辈委实未受过本门半册武学秘笈,不知史前辈提它做甚?”
史三娘哈哈道:“苗金凤,老娘岂是三尺之童,随便给你诓骗得到么?嘿嘿,不瞒你说,老娘不杀你,并非有爱于你,为的便是这桩未了的事!”
她提高声量,叫道:“苗金凤,你也知老娘出身自阴阳魔宫,是你的前辈,本门武笈由尊长来接受,方是合情合理,你这小辈,胆敢窃据,不怕折杀了么?还不快些把本门秘笈献出,要待老娘动手吗?”
觊觎之志已是昭然若揭,苗金凤不由花容色变,本门至宝,岂容轻易移交外人之手,而实际上,她这番到宝岛来,不曾把阴阳门武笈一并带来。
她已将史三娘看成外人了,这也难怪,史三娘不特给阴阳门祖师逐出门墙,且曾口出叛逆之言,说要自行开山立柜,别树一帜,这就更不容苗金凤把武笈给她了。
苗金凤眼珠儿转啊转,正在琢磨妙计,脱出当前这个劫数。陡听史三娘又是声声催迫,喝叫道:“苗金凤,你究竟肯不肯拿出来!”
人急生智,苗金凤毕竟琢磨出计较来了。
她大声叫道:“史前辈休要着恼,听晚辈说来!”
史三娘不耐催道:“说罢,别阻延时候!”
苗金凤道:“本门秘笈,不在晚辈身上,不过,晚辈在受命之时,单师叔曾有训示,教晚辈日后往拓本门宝物秘言,若史前辈定要这些东西的话,晚辈只好奉告了!”
史三娘回心一想,寻思道:“对啊!本门秘笈一向都在老怪物手上,老怪物为人诡诈异常,岂有随身带着之理,居长白时,他也要找地秘藏,何况远离老巢,看来苗金凤之语不虚。”
这回史三娘却猜岔了,事情恰恰相反,她哪里知道,老怪物一生不但不信任人,对藏笈地方,不论如何秘密,也不放心,且恃功力盖世,故秘笈总是随身带住。素常里对人总是有意无意,佯称把秘笈藏起,当年赤炼人魔不辞跋涉,上长白觅老怪物秘笈所见十二口伪冢,不外老怪物虚设,用以作饵,希冀一鼓歼灭天下高手而已。
史三娘一想过后,迫问下去,道:“单婵,教你怎生云觅秘笈,你说!”
苗金凤无奈,只好编造谎言,她对史三娘道:“本门秘笈仍藏长白山本门宫内。根据单婵师叔说,祖师临终曾吩咐她,克日上长白,到宫之后座,那里有一座……”
话犹未了,已听得史三娘欣然叫道:“苗金凤,这儿耳目众多,不必说了,待会儿你给我写在纸上。”
史三娘头一抬,把手向座上指去,喝道:“去罢!”
苗金凤放眼一望,只见广亭之中,筵席座位乃作拱月之形,在座最末处,有一虚席,上面摆着文房四宝,这些东西,是给客人准备用来吟哦弄墨而设,苗金凤默默无言走了过去。
她想起单婵死前叮嘱她说,到了长白阴阳宫时,要把本门列位长辈虔诚供奉,那神座便是设在后宫里近静室的一处高阁,两位祖师真容,将来也该摆在上面,因此才触动她的灵窍,轻轻把史三娘瞒过了,要不然,她一生未履关外半步,又怎会知道阴阳魔宫内的建置,因此,也就不由史三娘不信了。
苗金凤运笔如飞,把谎言写在纸上,又慢慢地挪到史三娘面前,人还未到,陡听有人在她背后嚷道:“苗女侠留神,提防暗算!”
声音未落,果见史三娘柳眉隐藏杀机,身子一弹,腰链哗喇喇抖开,朝着苗金凤迎头砸到。
百忙中,苗金凤滚地一卸,才堪堪避过,史三娘腰链落空,竟砸到一块丈方圆的大青石上,把那石霎时打得粉碎,扬满半天。
苗金凤心中哀极,猜不出当前这怪妇的心意,才好端端地又动手打人,说她疯狂成性,当真没有错。
说时迟,那时快,苗金凤才避过史三娘这一招,第二招又到,快比星丸泻地,而且倍见凌厉。
这一招要闪躲可难了,苗金凤心中一酸,闭目待死,一合上眼皮,两滴泪珠儿已然夺眶而出,湿了胸臆。
就在这时,史三娘陡地眼花缭乱,但觉眼前袖影如山,直迫过来,她来不及扬铁链御敌,往后一退,苗金凤这才幸获死里逃生。
一退下,史三娘破口大骂道:“我道是谁有此胆量,提醒那贱人逃命,原来是你。好!唐古老兄,别人惧你八手神功,老娘可不怕哩!”
不错,扬袖迫退史三娘,救苗金凤这人正是葛衣人唐古拉铁,但见灰影一晃,他已然影绰绰地站到史三娘与苗金凤两人之间了。
葛衣人长眉掀动,叫道:“史三娘你好没道理,苗金凤何事把你开罪,要这般苦苦相迫?”
史三娘三番两次,要把苗金凤置于死地,开始时倒还说得过去,此刻苗金凤已百依百顺,肯把本门秘笈移交,而史三娘逞凶如旧,未免有点没有道理了。
场中高手,心中都替苗金凤大抱不平,齐齐喝叱起来。
史三娘也自知理亏,一时答不上话。
但她却仍有歹念,不过这种歹念,实在不能宣堵口中而已。
然而,苗金凤却心头放亮,一语便把史三娘的心事戳破。她哀然指着史三娘叫道:“各位前辈有所不知,这怪人,当真歹毒,她要灭口!”
南芝毕竟天真些,低声问:“姑姑,那位妈妈要灭什么口?”
苗金凤咬紧牙龈又叫:“本门武笈藏处,除了我知道之外,只有她,世上更无一人能够寻到。这歹毒的妇人,诚恐我泄漏给他人,如杀了我,便不会泄漏!”
场中各人,这才恍然过来。史三娘一听,只气得牙痒痒地,没口叱道:“胡说,老娘岂是这样的人,要杀你不过替本门治你一个不敬尊长之罪!”
这句话当然是强饰遮窘,也显得语无伦次,一忽儿不认长白阴阳门派,一忽儿又大叫起本门来了。
只听得葛衣人呵呵大笑起来。他劝道:“史姑娘,你也太认真了,不敬师门尊长,罪不致死,顶多逐出门墙而已,何况你已立志别树立门户,这不敬两字,又从何说起呢?”
史三娘犹未答话,葛衣人又续说下去:“其实你要灭口,也不必急在一时,金凤此来,正事未办,你便要置诸死地,即在场各人,也是不会答应的,好歹我们的梁子便快了结了,待把过结清理之后,你要杀要刮苗金凤,也没有人敢阻挡你!”
这席话,竟然打动了史三娘的念头。她肚里寻思:“对啊,咱到这儿的事尚未了结,怎好冒昧杀人?再说,花老儿与阴阳二怪物已死,我的混元一气功料在场任何一人,也难克制,到那时,我岂不变成唯我独尊了么;到那时,我可以叫所有的人死在我的三昧真烟啦!”
史三娘心中一乐,脸色跟着宽了下来,她桀桀怪笑了好半晌,才幽幽地对苗金凤叱道:“贱人,你有什么话要说,什么事要办,趁早说了办了,好来受死!”
语罢,身形一晃,已然弹回己座,安详坐下。这当儿,南芝才携了苗金凤,慢慢地挪到席上来。
南星元首先开腔,问到:“花前辈与阴阳门两位尊长身没陷船岛,女侠已经说过,但他们身后,可有什么吩咐下来,而单婵妹妹,临终之时又有什么交代?”
一想起花妖与单婵,苗金凤又是热泪盈眶,她且先不答话,把背上那红绫绸子包袱慢慢地卸了下来。
此时众人都不知她那包袱藏的是何物,都不约而同地拿眼紧盯,待得苗金凤把包袱打开之后,众人俱各大吃一惊。
但见包袱之内,藏的竟是三颗人头,五官清晰,宛如在生,只是比在生之时小了许多,只有拳头般粗细而已。众人吃惊之余,又是一阵啧啧称怪。
葛衣人把长眉一掀,问道:“人死已了,苗金凤,你还割下他们的首极,到此何为。咦,怎地都缩小了的?”
苗金凤泣道:“启唐古前辈,三位尊长首极,并非晚辈擅自摘下,他们乃是单婵师叔,遵照祖师遗嘱,权摘下来,以为后辈供奉之资,至于头颅缩小,也是遵照先人吩咐,用不败散炼制而成!”
葛衣人点点头道:“我曾听家严说过,阴阳门有这般怪规矩,这么说,你是预备把你门祖师带回长白供奉了?”
苗金凤点点头,又听葛衣人问下去道:“那么,花前辈的头颅,怎地也摘下来,花门可没有这个怪规矩啊?”
苗金凤不假思索地答道:“这不过是单师叔的好意罢了,单师叔说,花门弟子无多,只有雪儿一人,遇上雪儿前辈时,可把她师傅真容转上,以备晨昏瞻仰,也是好事!”
雪儿大闹唐古拉山,为紫府高手击毙一节,阴阳二怪与单婵其时尚远处关外,怎能得知?不过单婵揣料花妖师徒相依为命,这次上南星元的宝岛,单婵以为雪儿也必在内,是以才吩咐苗金凤顺便把花妖首级带来。
葛衣人听了,不断皱眉,已而道:“尊长身殁,割其首级,虽说阴阳门有此怪规矩,未免有忤常理,此举委实不敬。难道其中另有别情?若是,则花前辈是无辜受累了!”
这件事端的诡异无比,难怪葛衣人心中滋疑,苗金凤垂首道:“晚辈但听本门尊长吩咐,其余一概不问!”
葛衣人忽然长叹一声,说道:“金凤,你来迟了,雪儿姑娘已经死了!”
苗金凤吃了一惊,她与雪儿虽然从未谋面,但素日里常听人家提起,她既是花妖徒弟,自也是武林中一名帼国豪杰,她万料不到,雪儿竟会一念之差,命殒唐古拉山。
不过,对于雪儿死讯,只引起淡淡的一阵哀愁,所引为忧者,是花门唯一弟子已死,花前辈的真容,要交给何人才是恰当。
苗金凤想了半晌,才怅然道:“既然花门不幸,后继无人,晚辈只好带回长白,与本门二位祖师一起供奉,晨昏瞻仰就是了。”
葛衣人暗暗赞许,暗想:“人道赤炼人魔罪大恶极,不料他也有这般出污泥而不染的弟子,当真可爱!”
苗金凤出污泥而不染一节,葛衣人非是不知,但因邪正殊途,他对苗金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