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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沧海洗剑录-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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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可以一张脸憋成紫色,怒道:“吾等叛你非因私怨,乃出公仇也。汝勾结反贼安禄山,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天狼帮自传到汝之手上,汝纵容手下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天狼帮蜕化为武林之贼窝久矣,所谓‘良鸟择木而栖,良士择主而仕’,吾等不愿再在淤泥之中浸染之心已非一日,今日……”
  范如果吐口唾沫在地上,骂道:“狗娘养的,要打就打,何必多说。”手提长剑,大喊一声便向杨振山扑去。皇甫云大呼:“小心!”,和身跃起,抢在范如果面前,一剑刺落两头从左右扑到的野狼,那两头狼都被刺中脖颈要害处,鲜血疾射,转眼便即死去。
  范如果握住皇甫云的手,叹道:“妈的,真险!小子,多谢你了。”皇甫云亦握住他粗糙的大手:“范大叔,咱们今日并肩作战,共同御敌。”
  二人正说之间,一阵清扬激越的笛声骤然响起,除颜必克外,皇甫、章范三人都是同时惊呼出声:“《天狼啸天》!”
  天狼帮吹笛手吹的正是帮中上阵驱狼攻敌的魔曲《天狼啸天曲》,瞬间曲调即转诡异,且夹鬼哭之声,凄厉无比,令人闻之心胆俱寒。
  颜必克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但见了这么多凶残成性的野狼,也不禁心为之摄了。笛音越来越激昴,三十几头野狼突然齐声长嗥,嗥声中充满了令人震怖的力量。嗥声未毕,狼群分散开来,将四人团团围在中央。
  章可以脸上变色,惨然道:“‘天狼六合阵’,吾等不得出矣!昔魏大将司马懿陷诸葛孔明所布石头阵尚有老人助其出阵,吾等今日唯有等死耳。”颜必克心下暗道:“什么阵值得这么大惊小怪。”但马上他的这个想法就消失了,因为突然之间外面一团迷蒙,什么也看不见了。并不是天狼帮人众把火把熄了,纵是火把灭了,颜必克三人凭内功上的造诣如何会在黑暗中目不视物。然而现在他们却是什么也看不见了,不见先前的地道,不见周围的一草一木,更加看不见天狼帮的手下和那群暴露着尖锐的獠牙,吐着血红舌头的野狼。
  四个人赶紧聚靠到一起,彼此只能从对方微微发颤的手臂和手臂上沁出的汗珠,感觉到对方狂跳的内心。
  狼群低沉的吼声四面八方传进来,四个人听来却如有几千几百只野狼随时要一齐扑进来一般。
  范如果大骂道:“妈巴羔子的,大家快把耳朵捂上,这狼阵兽音能迷惑人,千万不要听。”四人才赶紧或捂耳、或撕身上之衣塞于耳,震恐之心才得稍稍安定,但他们还得在耳边留许缝隙留神外界动静。
  颜必克从怀中拔出一柄匕首,警戒地注意四面的动静,其余三人也都挺剑在手,严阵以待。突然阵外传来杨振山的哈哈大笑声:“西门飞花,你就乖乖就戮吧!”
  颜必克哪甘示弱,当下大声回敬道:“杨振山,你就乖乖就戮吧。”
  杨振山在阵外喝道:“拾人牙慧,好不羞耻。”
  颜必克学着他口气道:“拾人牙慧,好不羞耻。”
  “天狼嘨天曲”仍在吹奏之中,激昴的笛音铿锵地传进来,突然间,笛音变得振奋无比,听来如同大潮归海,又如万马奔腾,汹涌澎湃,真有后世白乐天所作名诗《琵琶行》中“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之壮观景象。
  范如果喝一声:“不好!大家注意了!”与此同时,七八头大狼突然间从四面扑到,原来刚才吹奏的曲段乃“天狼嘨山曲”中最为激越的一段,正是驱狼进攻的暗号。
  皇甫云已经领教过天狼帮狼群的厉害了,挥剑砍倒一只扑向面门的大狼,却被一头从斜刺里窜出的狼咬中足踝,惨呼一声,一剑向下砍去,那狼闷哼一声,松开口倒在地上不动了。颜必克挥匕首与两头大狼游斗。兵器上有“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但那是人与人之间的较量,此时他面对的却是一只只行动灵活的猛兽,这句话便不再适用,两匹狼上窜下跃不断上攻,若不是颜必克轻功甚佳,左避右闪,早就被狼撕成肉末了。
  如果四个人面对的只是简单的一群狼,那倒也罢了,这些狼群却是经过训练,久习阵法的。一匹狼扑上来撕咬一番便即跳开,然后便会从不知何处马上跳出另一匹精力充沛斗志昂扬的狼来,所以狼群几乎可以久斗不衰,颜必克四人面对的哪里是三十条狼,简直是上百只上千只无穷无尽的狼。
  斗了好一会,虽说狼群被砍倒了五六头,但四个人却都已筋疲力尽,再斗下去恐怕连闪避的力量都没有了,更别说上阵杀狼了。颜必克突然问范如果道:“范大叔,这‘天狼六合阵’是如何布阵的?”范如果当下把狼阵如何从周易八卦、天地六合中的原理演化而来告诉颜必克。颜必克眉头一皱,大声道:“大家快往东北角冲出去,那边布置最为薄弱。”但四周目不视物,如何能分得清东西南北。
  皇甫云道:“我记得刚才那个吹笛者似乎就是在西南角,笛声从那面传来,那么东北方向应该是在那面。”
  四人正要从皇甫云指的方向杀出,突然对面“嗖嗖”之声射来无数羽箭。范如果骂道:“妈巴羔子的,连最后一条路也堵死了,早晚是个死,干脆杀个痛快算了。”话未讲完,人已冲出,剑花舞动,击落许多飞箭,突然惨呼一声,向前便倒,一枝破空而来的箭正中他的胸口。章可以挥剑扑上,抱起范如果,大喊道:“范老弟,范老弟!”
  颜必克大喊一声“危险!”,飞身扑上,却已经来不及了,又一枝飞箭射来,章可以哼也没哼一声,便倒在了范如果身上。“章大伯!范大叔!”皇甫云抑制不住心头的悲愤,冲上去抱起他们二人,颜必克挥匕首替他格落无数射到的羽箭。
  范如果微微睁开眼来,从怀里艰难地摸出一本发黄的小册子,急促地道:“这是……帮主传帮……之宝,被我偷……你……”一句话未完,头一歪,已经咽气了。皇甫云把那小册子随手放进怀中,把二人的尸体拖到箭射不到的地方。
  这时又有许多狼扑上来,一头狼挟风从半空中扑下来,颜必克“啊!”地一声,把匕首往上一插,正好插进那狼的腹中,那狼摔下地来,“嗷嗷”几声死了。颜必克拾起皇甫云丢在地上的长剑,左刺右劈,不断砍落扑上来的恶狼。
  便在这时,外面传进来一片嘈嚷之声,夹杂许多人的咒骂之声。未几,咒骂之声变成了痛呼惨嗷之声,又听得杨振山的声音骂道:“哪里飞来的毒蜂?啊呀——”显是天狼帮的手下都受到了毒蜂的攻击,连杨振山也未能幸免。
  狼阵外的天狼帮人众惨呼声响成一片。杨振山气急败坏,大喊道:“弓箭手何在?快放箭,把里面的人乱箭……”那两个“射死”还未说出口,又一只毒蜂在他颈边狠狠地叮了一下,杨振山脸上、颈边被叮已不下十处,又痛又痒,大声呼喊:“弓箭手,弓箭手!”但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哀嚎声,显然他布的弓箭手也都受了毒蜂的攻击,已经自身难保了。
  杨振山的颈边红肿一片,经不住痛痒,伸手一抓,立刻现出五条鲜红的手指印。如此一来,毒质浸入血中,加倍地痛痒难当。杨振山看到手下倒成一片的惨状,念及“西门飞花”剑法之高,不敢多加停留,忍住痛痒大声喊道:“撤!”
  瞬间,三十几名天狼帮人众和二十多头斗志犹昂的野狼撤了个干干净净。诺大一片荒野上只剩下十来头尸横就地的狼和章可以与范如果扑在一起的身体。
  晚风轻拂,颜必克终于重新看到了这一片曾被障掩的世界。
  此时天边一弯新月初上,皎洁的月光洒遍这一片山岗。
  皇甫云忍住心头的悲痛,抱起章、范二人的尸身,喃喃道:“章大伯、范大叔,你们二人虽然生前在一群匪帮中干过不少亏心事,但你们后来能悔悟前非,小侄知道你们的心地还是善良的,就让小侄在这荒野上为你们找块安息之地,九泉之下亦可瞑目了。”
  颜必克不知想些什么,痴痴地站着。突然晚风中飘来一串悦耳的歌声:“许多日未到山野,山路顿觉春深,绿叶盖满枯树,新水争学琴音,还有双双狂蝶飞来飞去,似有意打动人心,……”
  一听到这歌声,颜必克便全身发颤。歌声近了,月光下曼曼走来一个妩媚窈窕的少女。少女的一头秀发在风中丝丝飘起,一身红衣更把她衬得如一朵怒放中的玫瑰。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颜必克每日萦绕于心的十三妹。
  颜必克内心狂跳,伸手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一场惊斗之后产生的幻觉,然而十三妹那张甜甜的笑脸分明正在一步步向自己靠近。颜必克喃喃自语:“她来干什么?她来干什么?”
  十三妹自在西安的客栈中不见了“西门飞花”后,十分伤心,以为他又不愿理自己了,孑然一身感时伤怀颇为自伤自艾。四方打听,这日终于从一个天狼帮的喽罗中得知“西门飞花”已落入帮主杨振山的手中,便携上一袋喂有诸般毒液的黄蜂赶到“糊涂酒家”,寻了一番没有任何结果,恰巧在酒家后面的一片荒野遇到杨振山布“天狼六合阵”围困颜必克四人,便放出袋中的毒蜂,逼得杨振山收兵而去。
  十三妹一双妙目盯着颜必克,温柔地道:“西门哥哥,你……终于肯见我了。”
  颜必克想大声说:“我不是你的西门哥哥。”然而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仿佛一说出来眼前的梦就会马上破了。这时十三妹已经走到颜必克面前了,然而颜必克却不敢正眼看她,怕一看到他俏丽如花的脸便控制不住自己。
  十三妹轻柔地道:“西门哥哥,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颜必克听她左一句“西门哥哥”右一句“西门哥哥”,一颗本来炽热的心被泼得冰凉透底,心中暗暗骂道:“臭小娘,看你‘西门哥哥’长得帅吗?怎么不在‘他’嘴边亲一口。”正想到这里,一个柔若无骨的身子靠过来,十三妹温软的身子扑进颜必克怀中,颜必克全身发颤,脑中迷迷糊糊地。十三妹又是低低一声“西门哥哥”,颜必克蓦然惊醒,一把推开她,大声道:“不好!”
  十三妹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怔怔地望着颜必克。颜必克避开她的目光,心中想:“女人温柔的时候便是她要害你的时候,颜必克啊颜必克,你可是个会一再受骗的人吗?况且她现在心里想的是你吗?……”
  十三妹突然咧嘴一笑:“你为什么不高兴,我再唱支歌给你听,好吗?”颜必克道:“不好。”十三妹撅着嘴道:“要不你唱歌给我听。”颜必克道:“我不会唱歌。”十三妹又道:“我出个对子给你对,好不好?”颜必克道:“不好。”十三妹道:“我说个谜语给你猜,好不好?”颜必克仍是道:“不好。”
  十三妹又问道:“那么我不讲个笑话给你听,好不好?”颜必克想也没想便应道:“不好。”这句话一出口便知道错了,但已不能收回了。颜必克大是后悔,暗暗感叹,女人天生就是最聪明的动物,只有自以为聪明的男人才会把女人看成白痴。
  十三妹十分高兴,拉着颜必克的手便讲起来:“从前有一个人叫张三,声称自己最会逗人笑,有一天,他和另外两个人去逛大街,瞧见一位姑娘站在树下,一脸愁容,他就对他的朋友说他能逗这个姑娘笑,那两个朋友自然不信,张三就说:”我用一个字就能把她逗笑,再说一个字又能让她生气,我和你们赌一桌酒,你们敢不敢跟我赌?‘,他的两个朋友自然马上同意跟他赌了。“
  颜必克虽然面上表现得满不在乎,但心里还是禁不住想听这个“张三”如何能说出一个字就让人发笑,再说一个字便能让人生气。只听十三妹接着道:“于是张三就走到那姑娘面前,忽然向那姑娘旁边一条狗跪了下去,叫道:”爹‘。那姑娘看到他竟将一条狗认作爹爹,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谁知张三又向她跪了下去,叫了声’妈‘。那少女立刻气得满脸飞红,咬着牙,张三果然赢了这桌酒。“说罢竟自咯咯娇笑出声,笑了一会,见颜必克不被逗乐,这才止住笑容。
  颜必克冷冰冰地道:“你觉得这很好笑吗?”
  十三妹摇着颜必克的手,柔声道:“你说不好笑便不好笑,总之……以后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听你的。”明媚的目光中露出奇异的神采,“嘤咛!”一声把头扑在颜必克胸口。
  十三妹吹气如兰,加上她身上散发出的少女体香,颜必克一阵神魂颠倒,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平时常挂在嘴边的“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之类的豪言壮语这时候全抛到了脑后,月光照在十三妹那张粉若桃花的面颊上,映着她烂如夜空寒星的眸子,忍不住便要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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